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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上了年纪才从官场上退下来,到这京城第一书院里来教书的。   此刻,卫老夫子那双死鱼眼狠狠地盯着温十香,手中的诗集卷起,问道:“你方才在做什么?”   温十香挠耳,满不在乎的道:“也没做什么啊!就是趁着大好风光,睡个好觉。”说着,她满脸堆笑的凑到卫夫子面前:“您的诗念得真好,特别催眠!”   教舍里顿时一阵哄笑,卫老夫子两眼一横,扫了众学子一眼,顿时清风雅静。   他回头,极为不悦的看着温十香,道:“温十香,老夫知道你是温太师的掌上明珠。你的事老夫也都听院士说了,你仗着自己的身份,戏耍夫子,搞乱课堂,气走了十三个夫子。你别以为老夫治不了你,老夫育人无数,你这样的老夫见过不少。”   温十香痞痞的一笑,侧身一蹭,便坐到了书案上,“对于您老,我也是再清楚不过了!听说夫子是书香门第?年少时候喜欢过一个青楼妓子,还好这烂苗头被令堂掐了,不然您也没机会站在这里给我们授课吧!”她说着,眉眼挑了挑,目光投向那一本正经的老夫子。   只见他的面色一瞬之间由红便绿,尔后转白,最后变黑。这样迅速的变脸,温十香还是第一次看见。看他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她就格外的享受。没办法,谁叫她是大家公认的刁蛮大小姐,性格极其恶劣。   卫老夫子指着她,那一把花白的山羊胡子气得一抖一抖的,无比激动的道:“你…。你你…。你…。”   “我什么?夫子您慢点说。”温十香笑着,从桌上跃了下来,走到他面前。   身体微微倾向他,伸手揪了揪他的山羊胡,得意的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我理解您。”说着柳眉一挑,朝他挤弄着眉眼,回身冲唐笙画招手:“画儿,咱逛街去!”   她说罢,也不管还有多少学生在场,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教舍的门。那厢,唐笙画强装的好学生模样瞬间被她瓦解了,她那一双美目左右看了看,起身绕过卫夫子,屁颠屁颠的跟着温十香走了。   扔下一干人等,不知如何是好。   卫老夫子被气得不停喘着粗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十分难看。   临窗的位置坐着一名俊美男子,他的目光越出窗外,擦过往书院外走去的两道身影,不禁蹙起了眉头。   出了浮香书院的大门,温十香忍不住转了一个大圈,深深呼了一口气。   唐笙画气喘熏熏的跟上她,忍不住道:“十香,这次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这个卫老夫子可是京城里很有名气的学士。”   “怕什么?谁叫他找我晦气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在人家课上睡觉。”唐笙画翻了个白眼,踢着地上的石子。   温十香回头瞪了她一眼,“都是你的错啦,谁叫你不把我弄醒。”   “我叫你了,是你自己睡得太死了。”某女没底气的狡辩道。   温十香耸肩,一手揽过她的肩膀,小声耳语道:“没事啦,我也只是实话实说嘛!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啊?”   唐笙画乖乖的点了点头,附和道:“你说的也是,实在想不到卫老夫子还有这样的风流韵事。”   温十香笑笑,放开她。抬头看了看白云朵朵的蓝天,眯了眯凤眼,大步向前迈去。   这么好的天气,不去街上玩就太浪费了。   ——   京城是个好地方,人多热闹,作耍的玩意儿也多。温十香领着唐笙画在人群里穿梭来去,最后去铺子里,买了一支狼毫。   “画儿,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   唐笙画迷茫的看她一眼,摇头。莫非是因为天气好?又或者再次成功气得某夫子脸色大变?   温十香揣着那支名贵狼毫扬眉一笑,粲然的道:“我哥今天回家!”   “温大哥回来了?若是我哥知道了只怕会赶去拜访呢!”唐笙画扬唇,温十香却愣了愣。   逮住她的衣角,问道:“你哥他真的会来?”   唐笙画噙笑,肩膀顶了顶温十香,问道:“你怎么这么在意我哥?你每次大闹课堂,赶走夫子的时候,怎么没想想我哥会怎么看你?”   温十香的脸色刹那变得难看,不禁恶狠狠的道:“那你当时怎么不阻止我,现在马后炮,顶用?”   某女吐了吐舌头,揽上她的臂弯,撒起娇来:“我错了,我当时就该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给你两耳光,叫你收敛着,我哥还在呢!”   “算了,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温十香推开她的脑袋,拂了拂衣袖,潇洒的往街尾的太师府走去。也不知道唐笙画在背后冲她做了多少个鬼脸,每次都这样,她先走,唐笙画还得挨到书院放学的时间回去。   真真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大小姐,温十香是嚣张跋扈,尽显本色,从没听说过温太师处置她。她自己则是千防万防,防着被亲爹逮到,一顿狠罚。   黄昏渐至,夕阳斜落在窗外。   温十香单手支着脑袋,坐在书案前望着窗外那凄美的景致。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便见简叶那丫头慌慌张张的推门进来了。   “小姐!”   温十香斜目看了她一眼,懒懒道:“什么事?我哥回来了?”   “是呀!少爷回来了,还…。”   “小姐…。”简叶嘴抽了抽,看着那抹倩影,以极为矫健的身姿从窗棂翻了出去,风一阵的向前院去了。她的话还没说完呢,少爷是回来了,还带了一位俊美公子呢!   温十香果真如一阵风似的,刮进大堂。   “爹,大哥回来了!”她气儿也不喘,目光闪烁着落在主座上的温太师身上。   温华方无奈的看着自己女儿,蹙眉道:“香儿,在客人面前怎么能如此不懂规矩。”   “客人?”她的话音一转,目光顺着温太师的目光向侧面看去。   除了大哥温三水,的确还有一个人。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眉如远山,目光温润,薄唇轻扬,彬彬有礼的站起身来,朝着她作揖道:“在下百里辞,见过温小姐。”   面对这样一个温文有礼的人,温十香只觉得浑身暴起鸡皮疙瘩。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见礼。转脸奔着温三水而去,猛的扑进他怀里,亲昵的蹭着他的衣襟。   温三水顿时手足无措,只得尴尬的看看一旁的百里辞,摸了摸十香的后脑勺,宠溺的道:“好了,还有客人在呢!”   温十香不理他,百里辞笑笑,拱手道:“今日在下前来是想向太师讨一个公道。”   温华方捋了捋短浅的青须,扬手请他入座:“百里公子太过客气了,请坐。”   “香儿,你也找个地方好好呆着,这样与你大哥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温太师轻斥,温十香这才松手,乖乖找了张椅子落座。   温三水这才得了空问百里辞:“方才在府外遇见百里兄,你说是来找我小妹十香的。莫非,百里兄口下的公道,与我家小妹有关?”   温十香这才再次正眼看向百里辞,美目一挑,淡漠的语气问道:“百里公子要为谁讨公道?”   百里辞侧身,面向温十香,谦和的笑了笑,方道:“在下今日听闻卫老夫子病了,前去探望。得知卫老夫子一病与温小姐您有关,所以特来拜访。”   “卫夫子病了?”温华方关切的问道。   百里辞这才转身面向温太师,依旧谦和的道:“夫子的确是病了,在下听说是温小姐在堂上出言辱骂了夫子,将夫子气得病倒了。所以在下冒昧前来,是想请温小姐随在下走一遭,到卫夫子府上聊表歉意。”   温十香听了,脸色微微一变,顿时一把火烧在心间,碍于老爹和大哥在场,硬是没有爆发出来。   温华方的脸色也变得甚是难看,目光慢慢游移到温十香身上,不禁厉声问道:“香儿,百里公子此话可是真的?你真的在堂上出言辱骂了卫夫子?”   温三水也将目光挪到她身上,一脸无奈的模样。   “我哪有辱骂他?”温十香皱起柳眉,不悦的看向百里辞:“我只是道出一些事实罢了!谁告诉你我辱骂他了?”   温三水扶额,他这个妹妹,他最了解不过了。说话向来不知轻重,做事莽撞,最易得罪别人。想来这次又是揭了别人老底,怎奈这人是名动京城的卫老夫子,也难怪爹爹这般生气了。   温华方的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沉默了良久,方道:“爹爹与你说的那些道理,你都当耳旁风了是吗?出言辱骂夫子,还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现在,立马去卫夫子府上赔礼道歉,回来给我抄三十遍《论语》。”   温十香还想顶嘴,却被温三水拉住了。他朝她使了个眼色,转身对百里辞道:“那就有劳百里兄带小妹前去夫子府上赔礼道歉,温某这就去准备些补品,劳烦百里兄一同带过去。”   那方,百里辞浅浅一笑,目光淡淡的扫过温十香,却什么也没说。   这一趟卫府看来是去定了,温十香咬牙,不满的看着一旁温润笑着的百里辞。此人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奈何是个衣冠禽兽!   ------题外话------   新坑开挖,以后要更加辛苦了!希望大大们多多支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回:被逼上卫府   “少爷,您不随小姐一起去吗?”简叶听闻温十香气病了卫老夫子要去登门道歉,看温三水的样子,似乎没有要一起去的意思。   此刻,温三水正坐在凉亭里,沐着柔和的夕阳,捧着一叠鱼饵往池中抛洒。他的眉目静静在夕阳下展开,扬唇笑道:“祸是她闯下的,自然要她自己去解决。我这个当哥哥的护了她十五年,总不能护她一辈子。”   简叶附和的点头,又问:“那您就放心让小姐随那个百里公子一起去?万一那百里公子欺负小姐怎么办?”   温三水不可思议的看了简叶一眼,笑问:“你是第一天伺候你家小姐?十香那脾性,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他这个妹妹,生来就娇蛮。她的出生伴着娘亲的去世,为了留下她,娘亲丢了一条命,所以从小就备受大家宠爱。   如今这性子,也是惯出来的。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吃过一点苦,也没受过一点气。所以到了书院里,气走夫子,捣乱课堂,纯属正常。   ——   夕阳欲落,温十香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浮香书院定制的学服。紧窄的袖口,素白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倒是英姿飒爽。   温十香抱着一堆补品,一脸无趣的走在前面。百里辞摇着一把折扇,缓步跟在她身后。   流云晚霞布满天际,西山的顶上坐落着一轮摇摇欲坠的夕阳。行过清河岸,一排杨柳荡在风中,身姿柔韧。   温十香走了许久,忽然停下了脚步,猛的回身:“喂,那老头府邸在哪儿啊?”   幸而百里辞及时收住脚,否则某人的额头应该磕伤他的下巴了。他淡笑,折扇轻收,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道:“在下以为温小姐识路,埋着头自顾自的走。原来,温小姐不知道卫老夫子府邸在何处啊?”他说话的语调,格外奇怪,似是讽刺,又似是玩笑。   温十香瞪着他,指着西落的夕阳咆哮道:“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没看见太阳要下山了吗?本小姐还要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府呢!”   被她这么一阵吼,百里辞只轻轻撒开折扇掩着俊脸。似是怕她的唾沫星子不小心喷到他脸上。温十香更为恼怒,却又不好发作,只得狠狠咬着银牙,扬了扬唇角。   见暴风雨过去了,百里辞这才撤开折扇笑道:“温小姐莫要着急,其实卫老夫子的府邸离贵府极为接近。”   “是吗?”温十香怀疑的打量着他,不禁四下望了望。   某人好心的提醒她:“此处离贵府,想来是有一段距离了。”   温十香无语,抱着补品又沿着来路回去。走了两步,突然顿住脚,折回来对百里辞道:“这次换你走前面,带路去。”   百里辞儒雅的笑笑,摇着折扇便往前走。温十香乖乖跟着,只想早点去赔礼道歉,然后早点回家吃饭。   百里辞却是悠然自得的走着,没有一丝着急。   挨到卫老夫子府宅时,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半轮明月悬在天尽头,一束冷光凄惨的照着大地。卫夫子的府宅的确离太师府不远,只需经过太师府后院墙外那条宦水河,再穿过一条长街,便能到了。其实站在太师府的楼台上还能瞧见卫夫子的大门,其实真的很近。   温十香尽量安慰着自己,不停地呼气吸气,不停地平复心静。   百里辞在一旁打量着她,不禁扬唇打趣的道:“莫非温小姐在紧张?是怕卫夫子不接受你的歉意?”   “你的声音为什么让我有一种特别容易冲动的感觉呢?”温十香挑眉看向他,嘴角抽了抽。卫夫子的府邸确实近得在太师府就能够看见,但是十几丈宽的宦水河,轻功水上漂也飘不过去。宦水河两岸只有一座石桥想通,然而这石桥离太师府可不是一般的远。   百里辞不以为意的笑笑,收起折扇,上前敲门。   卫府不似太师府气派,只是简单的朱红木门,门前也没有太师府门前那两尊气派的石狮。温十香撇了撇嘴角,抱着补品跟在他身后。半晌才见一个老妇人前来开门,老妇人一身荆钗布裙,眉目里生出许多皱痕,俨然是经历了岁月的洗磨。   她将门微微稀了一条缝,探头看向门外的二人,轻声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啊?”   百里辞向她做了个揖,礼貌的回:“在下百里辞,曾是卫夫子的门生,此番听闻夫子病了,特来拜访。”   温十香盯着他,他的话什么意思?不是说来探望过卫老头,才知道他是被温十香气倒的吗?   妇人将二人来回打量了一番,这才将门完全打开,请他们进去:“原来是老头子的学生,你们进来吧!”   百里辞颔首一笑,回头冲温十香招了招手。   温十香咬牙,悻悻的跟上去。若不是爹爹要她好好跟卫老夫子致歉,她才不会这么委屈的乖乖跟着这个男人。   进了府门,里面的摆设更为简洁。院里种了几株桃树,现在正花开烂漫,暗香浮动,沾染衣袂。   院子很小,卫老夫人带着他们到堂厅里坐,转身又去厨房为他们泡茶。   温十香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目光淡淡的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只有几张老旧的椅子,一张八仙桌居于正中,窗畔安置了一方书案,后面墙角置了几个书架。此刻,那个摇着折扇装风流倜傥的男人就站在书架前,翻弄着上面摆放整齐的书籍。   温十香白了他一眼,百无聊赖的靠着椅背打盹。她今天是真的累了,走了那么远的路,现在天又黑了,还没有吃晚饭,今日真是什么罪都受了。   不久,一阵轻缓的脚步声靠近,她微微睁开眼,只见一身青衣的卫老夫子从门外迈了进来。百里辞也踱步到门前迎接,一见面便哈腰作揖道:“学生百里辞,见过夫子!”   卫老夫子却受宠若惊的扶起他,眼见就要回礼,却被百里辞拦住了。   他笑道:“听闻夫子病了,学生前来看看,顺便将罪魁祸首带来了,还请夫子好生责罚。”   卫老夫子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温十香,一见温十香,他便什么都忽略了,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定然是想起了白日课堂上,温十香那番话。   百里辞见状,转身向温十香招手道:“温小姐还不过来,与夫子道歉。”   温十香极其不愿的起身,抱着补品便走了过去,也不行礼,也不道歉,只是将补品塞到卫夫子怀里,不情不愿的道:“祝您早日康复啊!”说罢,觉得不妥,又补了一句:“这些补品您就全吃了吧!把身体养好一些,才能承受住更多的打击。”   她这话一出口,百里辞的眼皮跳了跳,转眼再看卫老夫子,只见他老人家一张脸顿时通红,似是抹了猪血似的。   “你、、你、、、你你这个、、、”卫老夫子说着便不停地喘气,身子微微向后仰了仰,幸好百里辞扶住了他,才没有摔倒。   温十香见状,顿时满脸无辜的望了望百里辞,道:“我的话说错了吗?我有叫他养好身体啊!你可要为我作证。”   “夫子请见谅,温小姐年纪尚小,不知礼数,您别放在心上,莫要动怒。”百里辞未理她,只是将卫老夫子扶到椅子上坐下,慢慢平复他的呼吸。   尔后才对温十香道:“温小姐是来道歉的还是变本加厉前来出气的?温太师与你如何说的,你都忘了么?”   “我又没做什么!”她撇嘴,愤愤地看了百里辞一眼,又不情不愿的走到卫老夫子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面无表情的道:“对不起夫子,是我错了,我不该实话实说,我应该顾虑您的身份,您的名声,还有您的老脸。我真的知错了,您就原谅我吧!”   此话乍一听没什么,不过,卫老夫子的脸色却并没缓和。百里辞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突然有点后悔带这丫头上门了。   “罢了罢了,我也不想与你计较,你且回去罢!”卫老夫子蹙眉,慢慢抚着自己的胸口。看来他也意识到,温十香继续留在这里会有什么后果。   百里辞见卫老夫子这般说了,也便安心了些。   温十香早想离开这里,当即笑道:“夫子您大人大量,我下次出口一定不会这么狠了。”   卫夫子不语,目光不甚哀切。   百里辞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只得道:“那好,夫子您好生休养。学生便先送温小姐回去了!”   “去吧!去吧!”看他的模样,只怕是不希望温十香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百里辞又作揖,方才带着温十香退出门外。   走出卫府的门,温十香顿时轻松了不少。回头看了看面色不善的百里辞,她道:“行了,礼也赔了歉也道了,我要回去了。”   百里辞抬目,眉头微微蹙起:“温小姐这张嘴,真是不饶人!”   “我的嘴怎么了?生得挺好看的啊?”她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   她这副模样,百里辞却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心口那股怒气,也散去了。他本来是想好好训斥她的,奈何,与温十香一起,总是不能塑造严肃的氛围。   此时,明月已经升上了正空,高高悬在两人的头顶上。   沿着宦水河岸回走,漫天的星星映入河中,只见星火斑斓。扁舟划过,鼓动了喝水,那星空便随着水纹微微荡漾,十分有趣。   隐隐能听见对岸传来琴声箫声,丝竹之乐伴着清风明月,让人的心情格外的舒畅。   ------题外话------   审核通过了,老规矩,每日一更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回:代课新夫子   路过杨柳堤畔,温十香轻轻垫脚摘了一片叶子,百里辞见她一脸天真烂漫的样子,不禁笑道:“敢问温小姐年方几何?”   温十香瞄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十五!”   “十五,正值豆蔻年华!难怪!”那人摇摇折扇,清风明月的一笑。   温十香蹙眉,只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谁知百里辞又道:“你这般年少轻狂,总该吃些苦,磨磨锐气的。”   “没办法,谁让本小姐天生命好,没机会吃苦。”她挑眉,得意的一笑。   百里辞只淡淡扫她一眼,停下脚步。   温十香回头向他看来,不解的道:“你做什么?赶紧送我回去。”   “在下突然想到,还有些事情要办。”他说着,向后退了两步,接着道:“想来温小姐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您自己可以回去吧!”他含笑,面色从容。   温十香干瞪着眼,只见百里辞当真转过身去,便往相反的方向走,她愣了愣,叫道:“喂!你明明答应我哥要送我回去的!”   那厢,百里辞顿住脚,回身一笑,道:“对了,在下还有事忘了告知温小姐。”   他说着,又倒回步子。温十香瞧着他,一连茫然。   只见百里辞折扇轻轻划开,以扇掩面俯身在温十香耳边道:“前年这宦水河河水泛滥,淹死了不少人的。”他的声音阴沉沉的,似是故意吓人一般。   浅淡的呼吸,拂过温十香的耳垂,她只觉后背发凉,顿时脸色微微一变。   百里辞低眉瞧她,轻扬唇角,缓步退开,又道:“今日夜色甚好,指不定那些亡灵也要出来散步。温小姐回去的路上也不用愁没伴儿了,在下还有事,就不送了。”   他说完,转身迈步,摇着折扇潇洒的离开。   “喂!”温十香回神,一脸焦愁的望着他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缓步走远,头也不回。   等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里,温十香才拉下脸来。   一阵冷风吹过,她只觉一阵阴森,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堤上的一排杨柳,柳枝随着晚风来回招摇。仔细一看,还真有一点诡异。这一路走下去,柳堤还很长,河面也没有扁舟,对岸的灯火也是零星散碎。   “该死的,本小姐才不会怕!”她自我安慰着,大着胆子继续沿着杨柳堤往下游那座石桥走。   夜里的风微微带着几分寒意,温十香穿的并不厚实,此刻觉着有些微凉。她一路碎碎念着百里辞的名字,几乎将他祖宗上下八十代都问候过了。好不容易熬到了石桥,总算看见了彼岸灯火阑珊的景象。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走过石桥,便遇上了前来接她的管家。   管家见她脸色不太好,急忙将她请上马车。温十香这才安心下来,身体慢慢回温。   她的脸色逐渐好转,车外的也越来越热闹。   抬手掀起车帘,温十香淡淡扫了一眼,问车外的管家:“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接我?”语气里捎着一丝责怪的意味。   管家一边驾马,一边回道:“小的也想早点来接您,但是老爷说了百里公子会送您回来的。这不是看见天色晚了,您还没回来,才叫小的驾马车来接您的。”   温十香放下车帘,暗自撇了撇嘴,心里一想到那个该死的百里辞,气就不打一处来。竟然敢真的把她一个人丢在那种人烟稀少的地方。虽说她温十香倒是不怕遇见什么坏人,可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她还是害怕的。毕竟,活着的怎么能与死去的斗呢?   她愤愤的想着,打定主意下次再见到百里辞,一定要让他后悔今夜的事。   ——   只是,没想到,这个下次会来的这么快。   翌日   窗外那株木棉树上的鸟,已经叫了许久,阳光也从窗棂透了进来,照进窗幔,覆在温十香身上。她尚且悠哉的闭着双眼,继续睡着大觉。   “乓乓乓——”一阵激烈的拍门声强烈的冲击着她的耳膜,温十香翻了翻身体,将锦被拉高了一些,打算忽略。   奈何、、、、、、   “小妹——十香!”门外传来某男清晰的声音,直接破碎了温十想要假装没听见继续睡下去的心。   锦被一掀,她猛的坐起身来,愁眉苦脸的翻身下床,磨蹭到门边。   “嘎吱——”房门拉开,温三水扬在半空的手这才放下去。   他展眉一笑,目光在温十香身上上下一扫,道:“赶紧收拾下,我送你去书院。”   某女微张着朱唇瞧着他,眼皮跳了跳。   温三水却从她身边步进了屋里,半晌简叶那丫头便将洗漱用具还有院服给她送了进来。   “哥,这是女儿家的闺房,你怎么可以随便乱进?”   温三水却不以为意的道:“我若是不监督你,只怕你今日是打算在床上度过了。”他笑着,又吩咐简叶道:“去弄些早点过来,一会儿小姐吃一些再去书院。”   简叶点头,转身出门去了。   温十香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不满的看着某男,偷偷的嘟了嘟嘴。   “你别以为爹爹去上早朝了,二娘和九香管不了你,你就这样放任自己。现在你哥我回来了,以后都得按时起床,按时去书院上课,听到没有。”   听他碎碎叨叨的说了一长串,温十香直接选择忽略。等她穿好衣服洗漱好,简叶已经端着碎肉粥进来了。放下早点,她便将温十香拉到梳妆台前为她挽发。   其间温三水一直坐在桌前悠哉的喝着茶,时而道:“小妹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能去浮香书院上课那可是很不容易的。九香那么知书达理,琴棋书画精通,爹都没让她去书院上课。你别再给爹添麻烦了,乖乖上课,以后再大一些嫁一个好人。”   温十香缄默,任由简叶在她头上打理。   时而,温三水又道:“我不在的日子,二娘可有找你麻烦?九香可有欺负你?”   “二娘虽然不好,但她也没你想的那么坏。还有二姐,她文文静静,知书达理的哪能欺负我呀!”她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左右看了看,满意的笑了。   简叶的手法十分熟练,很快便将温十香的头发弄好,最后簪了两朵小珠花。   “你说的也是,你这性子也没人敢欺负你!”温三水笑着,看她喝粥的样子,还似从前一样。   ——   温府的马车到达浮香书院门口时,已经不早了。   在温三水的注目下,某女挎着书袋不情不愿的迈进了书院的大门。   门内是一条青石小道,两旁种着桃树,此时正开得格外烂漫。温十香走了许久,回头看了看,已经看不见温府的马车了。她扬了扬唇,步子一转,便向书院的蹴鞠场走去。现在是上课时间,蹴鞠场没有人,她寻了个隐秘的地方打算好好补个觉。   书袋扔在一边,扯了扯衣摆,她便坐下了。   身前身后都是青葱的草丛,不深不浅,恰好能藏身。   “本小姐睡够了再考虑上课的事好了!”她说着,浅浅一笑。作势便要躺下,身后的草丛里却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温十香愣了愣,麻利的站起身来,生怕是蛇。   半晌再没动静,温十香又蹲下身去,小心翼翼的扒开草丛,目光探去,顿时一呆。   映入眼帘的除了那一片青葱的草色,还有一张脸。刀削的眉眼,静静横在那一双紧闭的眸子上方,俊挺的鼻梁下是一张紧闭的薄唇。他身上也穿着浮香书院的院服,只是略微不同,他穿的是浮香书院新夫子的实习服。这么说,这人是新来的夫子!这人、、、、温十香抽了抽嘴角,再仔细一打量那人,顿时有一种恍然入梦的感觉。   “百里辞!”她张了张嘴,唇语。尔后在某男头顶一阵抓狂,最后安静的站起身来。   她本来以为是唐萧,因为第一次遇见唐萧,就是在这个地方,也是同样的场景。   那是她来浮香书院的第一天,因为不想进教舍,所以跑到这里补觉。   背后那片草色里也是淌着一个男子,他穿着浮香书院的素白色院服,浑身散着一种干净的气质。宁静的睡颜吸引了温十香的目光,她就静静的坐在一旁,一直盯着他,直到男子转醒,一双冷眸直直盯着她。   那一幕在温十香脑海里千般婉转,一直不能忘却。而那名男子,就是唐笙画的哥哥,唐萧。   ——   清风拂来,将她从回忆里带了出来。   温十香低头,目光落在一旁大睡的男子身上,脸色微微一变。实在不敢相信,百里辞会是新来的夫子,是为了替卫老夫子报仇?   她摇了摇头,再看了看某男的俊脸。这算不算是老天有眼,让她有机会报昨夜的仇。   这样想着,温十香从书袋里拿出一套笔墨。   灿烂的阳光下,她的影子投在某男子的脸上。手中的毛笔微微转动着,缓缓落到某人脸上。   ——   接近晌午,温十香才走进了教舍。   唐笙画一见她便凑了上去,小声问道:“十香,他们传的事是真的吗?”   “什么事?”温十香在自己位子上坐下,目光不由得迷茫。   “你昨晚真的去卫老夫子府上道歉了?”   温十香抬目,只见众学子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从她身上扫过。她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不禁问道:“谁说的?”   唐笙画伏在她耳边低语:“听新来的夫子说的,新来的夫子是来代卫老夫子的课的,听说是卫老夫子的学生。”   她的脸色更加难看,目光扫过众人,众人的目光却望着别处。显然是怕她!   百里辞!真是太该死了!   她眯眼,手里的书袋不禁捏的紧紧的,像是要捏碎一般。他既然要来上课,作为浮香书院出了名的顽劣千金小姐,她自然要好好准备一下,热烈的欢迎他才行!   唐笙画站在一旁,看着温十香渐渐扬起的唇角,只觉一阵恶寒,总觉得谁要倒霉似的。   ------题外话------   希望大家能喜欢白云的新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回:三水邀十香   书院的钟声敲响,温十香期待着百里辞的出现,她现在就想看看她自己的杰作呈现在那张俊脸上是什么感觉。   过了半晌,浅白的身影便携着诗集步进玄班的教舍门。   来人正是温十香盼望已久的人,如她所料那张俊美的白皙的脸上此刻挂着一只墨画的王八!百里辞只是轻轻抬头,那只王八便公然在大家面前露了面。   “哈哈哈——”她得意的笑,堂下只有她一个人在笑。四周鸦雀无声,就连坐在她身后的唐笙画也不配合的笑上一笑。   温十香纳闷的止了笑,目光微转,窗外的阳光闪过她的眸子,光线太过刺眼,迫得她不得不闭上眼睛。   只一眨眼的功夫,她睁眼时,教舍里已经一个人都没了。四周黑漆漆的,只有一束月光从窗外透进。温十香渐渐适应了黑暗,目光转向三尺讲台,只见那厢横梁上挂着一条人影。夜风一吹,窗外传来沙沙的树叶声,温十香专注得看着那条人影。那条人影看不清面目,长发散乱在额前,遮住了脸,但她有一种预感,那个人她认识。   突然,那横梁上吊着的人猛的一抬头,一张发青的脸狰狞的朝着温十香,两只眼睛里只能看见眼白。温十香惊叫了一声,猛地捂住眼睛,不知往哪儿跑去,撞上了墙角。   “嘶——”一声轻微的抽气声过后,那侧身躺在床上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觉额头疼得厉害。一束阳光照进闺阁之中,微风拂来院子里浓郁的牡丹花香。   温十香松了口气:“原来是做梦!”绷紧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昨日本想看百里辞笑话,岂知那厮偏不着道,竟然发现了脸上的大王八,提前洗干净了。   接着她泼墨未得逞,想将他绊倒还是未得逞。实在是气煞她也,害得她还做了一个那么可怕的梦!   她恨恨地想着,略微翻身,只听咚地一声,屋里再次响起长长的抽气声。温十香蜷缩在地上,不停的搓揉着自己的胳膊肘,抬眼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   “小姐——”简叶步了进来,见她躺在地上,不禁觉得好笑:“您这是干嘛?莫不是床上不及地上睡着舒服?”   温十香白了她一眼,兀自坐起身来,不停揉着胳膊肘,问道:“做什么啊?今天不是不用上课吗?”   “是呀,所以奴婢才没打扰你啊!若不是少爷吩咐,奴婢绝对不会来打扰您的!”简叶止了笑,上前去将她扶了起来。   温十香将藕臂一伸,让简叶替她好生揉捏揉捏。随后问道:“你家少爷又有什么指教啊?”   “今日阳光大好,少爷邀您出去游山玩水。”   “不去!”她一口拒绝:“游山玩水多没意思,还不如在家里睡觉。”   简叶看了看她,一边替她揉着胳膊,一边道:“少爷说了,您要是不去,那就按老爷的意思,在家里抄《诗经》一百遍,就当做修身养性。”   温十香猛的抽回手,站起身走到门外,仰天嚎道:“苍天啦!既生十香何生三水啊!苍天啊!”她嚎尽,又折身回到房中,将书架上的那本厚厚的诗经拿上,再次步出门去,跳起身,一扬手,便将那本诗经狠狠扔了出去。   “嗷!”对面长廊传来一声怪叫,温十香定睛细看,只见一身蓝衣的温三水正弯腰去捡那本砸中他脑袋在地上挺尸的《诗经》。   她抽了抽嘴角,耸了耸肩,转身麻溜的跑回房里。   “小姐,您干嘛?”简叶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先是在书架上找了一本更厚的诗集,其次将狼毫拿在手里,最后在书案前坐下,头一歪便趴在上面假寐。等她这一系列动作完成,温三水便迈进门来。简叶顿时明白温十香那些举动实在是事出有因,只因她看见那本被自家小姐扔出去的诗经,此刻落到了温三水手里。   温三水一进门,便看见书案上装睡的某女,故意咳了两声,问简叶道:“这书是怎么从那书架上跑出去的?”   面对这样的情形,简叶只能干瘪的一笑,讪讪的答:“奴婢也不知道啊!兴许是、、、、哦,对了,兴许是这书长脚了!”她猛的一拍手。话说完,只见温三水的脸色变了变,不知是不是觉着她的话太不可信了。   “哦?长脚了?”温三水瞥了她一眼,俨然一副不信的模样。他踱步向书架走去,顺手将厚厚的诗经拍在书案上,只听见啪地一声重响,似是惊堂木一般,将温十香猛的惊起。   “发生什么事啊?哥,你怎么在这里啊?”某女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落落大方的看向书案前的温三水。   温三水勾了勾唇角,问她:“十香,你能不能跟哥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这屋里的书会在对面的回廊上出现?”   温十香故作惊讶的瞪大眼:“是吗?我不知道啊!长脚了吧!”   见她还在装,温三水不禁戳了戳她的额头:“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为啥会从你房里飞出去,砸中我。莫非你的书成精了?还修炼了绝顶轻功?”   一旁候着的简叶听了这番话,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温十香额头被他戳得发疼,不禁偏过脑袋,认命的道:“我错了,我错了!”   见她招了,温三水这才放过她,转身向桌旁走去,悠然落座。手里的折扇划开,一幅浓淡相宜的山水画便展现开来,简叶自觉地上前为他斟茶,只听温三水道:“十香,今日风光无限好,你且陪哥哥出去走走,如何?”   那厢,温十香向大床挪动的步子咻地顿住,木讷的回身,满脸堆笑的看着温三水道:“哥,你看我,你看我这眼睛,我这皮肤,还有我这消瘦的脸蛋。一看就是睡眠不足导致的,所以您就行行好,让我好生睡上一觉,可好?”   温三水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咂了咂嘴,一脸惋惜的道:“为兄一番好意,吾妹却不领情,看来你是逃不过《诗经》一百遍的宿命了!”他说着,折扇哗的一声合上,缓缓站起身来:“那好吧!为兄就一人前去也罢!十香你且在家中好生抄写,傍晚爹爹回府,可是要查看的。”   温十香顿时苦了一张俏脸,见他就要转身出门,方才勉强自己道:“好了,我跟你出门,你等我片刻。”抄书和游玩,书呆子都会选后者,更何况是温十香这种最讨厌读书的人。   简叶听了她的话,不禁看向温三水,那人冲她眨了眨眼,得意的一笑。她当下觉得自家小姐何其凄惨,这辈子遇到这么一个奸诈的兄长!   “简叶,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伺候小姐洗漱更衣。”温三水提醒道。   她这才回神,点头称是,急忙去衣柜里为温十香配了一身衣服。   ------题外话------   现在是改第二遍了,怕大大们不喜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回:耿耿于怀   步出太师府的大门,温十香还是一副不甘不愿的模样。温三水走在前面,简叶随在温十香身后,只安慰她道:“小姐,你就当是散散心也好,不要再摆着一副臭脸,似是谁家欠了你债似的。”她话刚说完,便引来温十香一记白眼。   “你个小丫头,这是在教训你家小姐我吗?”温十香不满道。   简叶急忙摇头,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又说些什么让人受气的话。   府门前早已有马车候着,刚步下台阶,便见一顶软轿从东面的长街转角过来。温三水顿住脚,轻摇折扇,站在马车前,目光随着那顶渐渐接近的软轿移动。直到轿子在府门前停下,他才幽幽的收回目光,合起折扇,上了马车。   温十香也定睛向那轿子看去,只见轿帘掀起,一道浅绿色的倩影低首步了下来。那女子,温十香认得,便是住在北苑的二娘柳蕙兰的嫡女温九香。也是她唯一的一个姐姐!说起温太师的妾侍,其实只有东苑的二夫人柳蕙兰一人。   传言温太师年少时与其正妻李月华十分恩爱,只因李月华身份卑贱,温华方的父母便强制让他娶了一位名媛淑女。本该是那柳蕙兰为正妻,李月华为妾侍,奈何温华方只待父母亡故,又以李月华育有一子为由,将正室一位生生转给了她。后来,柳蕙兰育有一女,名唤九香;再后来李月华也育了一女,名唤十香,也正因为生育温十香,李月华丢了性命。但是至今为止,温华方正室之位一直闲空着。前些日子,柳蕙兰到城外的水云庵出家为尼,温九香前去探望,今日才回。   温九香刚下轿,便看见了马车前的主仆二人,不禁扬起朱唇,向温十香走了过来。   “小妹是要出门?”她浅笑问道。   温十香扬了扬唇角,回之一笑:“是啊,随大哥去游山玩水。”   温九香的眉眼生得极妙,花容月貌,端庄贤淑,倒是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较之温十香而言,便不知好多少去了。京城中早已相传,温太师次女温九香,自幼满腹诗纶,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与之相对的,便是京中关于温十香的传闻——温太师小女,专横跋扈,嚣张傲慢,目中无人,堪称女子中的败类。但是,这温太师却十分宠溺那个——败类。   “前几日便听闻大哥回来了,九香还思虑着下厨为大哥做些好吃的,接风洗尘。没想到这般不巧,逢上大哥与小妹出去郊游。”她颔首而笑,温婉的模样映在温十香眼里,她只觉一阵哆嗦。   温十香摆手,也笑道:“晚上回来许能一聚,以后也有的是机会,二姐不必愁虑。”   “小妹说的是,那我便不耽搁你们启程了,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早去早回,我且去厨房准备些膳食。”她的目光往马车上瞟了一眼,始终不见温三水下车来,与她叙叙旧。   温十香也不再与她废话,在简叶的搀扶下,赶忙爬上马车,回声向温九香道别:“那我们就先走了!二姐回去好生休息!”   见温九香点头,她便撩起车帘步进车内。简叶也向温九香行了一礼,便坐上了马车,与马夫并驾。   马车从门前向东驶去,温九香目送着他们离去,方才回身进府,脸上的笑意也渐渐缓了下来。   ——   马车行出一段距离,温十香才将目光落到对面的温三水身上。只见他手中拿着一卷书籍,正低首细细看着,丝毫不将温十香的注目当回事。   “大哥,方才二姐在外面,你怎么不下车来见见?”她问道,不禁把弄着自己的发尾。   温三水抬眸,书页翻过,趁着空暇之余草草回道:“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可见的。”   听了他的话,温十香不禁撇嘴:“你是不是还记恨着二姐呢?”   那人的目光顿住,只一瞬便恢复了常态:“没有。”   听他用这般冷漠的语气说话,温十香识趣的闭上嘴。尽管他否认她提的问题,但是就凭这不悦的语气,爱理不理的模样,还有故意避而不见的态度。温十香便知道,温三水肯定还在为十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十年前,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温十香只有五岁。她只大约记得,那日温九香包了一盒新鲜梅子到东苑找温三水玩儿。那时温三水十岁,十分疼爱两个妹妹,尤其是温十香。   那日,温九香将梅子送给温三水,三个孩子坐在树荫下玩过家家。温十香嘴馋,便向哥哥讨了几颗梅子吃,哪知吃下梅子,温十香的小脸顿时变色,一阵发紫。   可是把温三水吓坏了,赶忙抱着她找爹爹。温华方及时请了大夫,方才保住了温十香的小命。原来那梅子在药水中浸泡过,微含毒性。   经了那件事,柳蕙兰也因管教不当,受了严厉的责罚,伤心许久,哭瞎了一双美目。从此,温三水对温九香便存了戒心,一直耿耿于怀,始终放不下。也是那时起,温华方对温十香格外宠爱,随着年生渐逝,温十香长大,模样越发像她的娘亲,温华方便更加宠爱。   便是仗着着溺宠,温十香的性子与别的大家千金格外不同。她自小不爱读文爱习武,因着温三水在将军府拜师学艺,回家也挑拣些自卫的招式教她,哪知他这个妹妹极有天赋,幸而没有教授她太多,否则还不知道天下会乱成什么样。   “大哥,你说你都周游天下了,为什么还这么喜欢去游山玩水?”温十香问他,却又抬手掀起了车帘,向车外看了看。   温三水扫她一眼,笑道:“你整日呆在府里,只怕时日久了,便要长蘑菇了。为兄是为你好,带你出来走走,见些世面,兴许对你读书也有帮助。”   温十香松手,车帘便垂了下来,她不满的看向温三水:“谁长蘑菇了?我不是也经常去街上闲逛吗?”   男子含笑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书卷搁下,划开折扇,翩然道:“往日里,你不是去武馆惹事,便是当街打架,女儿家的名声都被你败尽了,以后看你如何嫁的出去。反之,游山玩水不但能让人心情舒畅,还能修身养性,陶冶情操,此乃双得之举,自然比你闲逛惹祸来的好。”   听他这样评价自己,温十香不禁蹙眉:“嫁不出去又如何?你瞧着,以后我定然找个上门女婿。”她说着,不禁撇嘴。   温三水只浅浅笑着,并不说话。他这妹妹,就是比那些大家闺秀放荡一些,性子洒脱,更似男儿。心思不及别人缜密,心地却是善良的。好比她当街打架,也是想仗义相救罢了。   ------题外话------   大家多多评论,提些意见!嘿嘿,旧坑《凤驰天下》已上架,喜欢的亲多多订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回:流水酒坊   马车行出京城,周围顿时安静下来。道路不似城中那般平坦,艳阳悬在天际,明媚的阳光洒在大道两旁的林木枝叶上,投下一片剪影。   略有清脆的鸟鸣,似是婉转的曲子,令人心情舒畅。温三水倚着车壁假寐,温十香则百无聊赖的捡起一旁他放的书,草草看了看,车帘外传来简叶欢快的声音:“小姐,这郊外的风景真真是好啊!”   “是吗?”她侧身掀起车帘,向外看了看,只见那不远处的林梢上凸显出清秀的远山,云雾架在远山之上,似是将那青山生生斩成了两段。   温十香回眸看了看闭目养神的温三水,问道:“大哥,我们这是去哪里游赏?”   温三水换了个姿势,懒懒道:“到了你就知道了,不会让你失望的!”   温十香撇了撇嘴,不禁放松身心,继续打量着车外的景色。除了道路颠簸一些,别的她都觉得挺好。   温三水却是没让她失望,马车到达目的地时,已近晌午。此时的阳光正盛,一缕一缕从河岸那边的山头细缝间穿梭出来,清灵的落在河面,顿时波光粼粼。   下了马车,温十香的目光便被这眼前的景致所吸引。   几座高山沉稳的立在河岸那边,此处清风朗朗,河水清澈明净,可谓山清水秀,却是一道盛景!温十香被那方磅礴的山脉惊住,顿时只觉自己如一介蜉蝣,乃是这混沌天地间可有可无的一物。   “这河水清澈见底,不知深是不深?”简叶已经跑到了河岸,站在那一片凹凸不平的鹅卵石上向她招手:“小姐快来看,有螃蟹啊!”   温十香回神,拎起裙摆便向她走去,嘴角不由得扬起:“这季节,螃蟹是该从山里出来了!”   温三水下车时,只见那两个娇俏女子,正拎着裙摆,在河边戏耍。马夫仍旧坐在车上,温三水稳稳落地,便向马夫道:“你且先回去吧!傍晚时分再来此接我们回去。”   “是,大少爷。”马夫点头,等温三水往河边去了,他便驾着马车往回去了。   温十香弯着腰,仔细盯着一只小螃蟹,见它一动不动的躲在一块石头底下,只露出几只蟹脚,装死一般。不由得挽起袖子,将裙摆撩起,别在腰带上。   简叶瞧着她,不解的道:“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温十香勾唇,缓缓蹲下身去,轻声回道:“我把它弄出来,最讨厌装死的螃蟹了。”   简叶扶额,无奈的道:“螃蟹本就不喜动,又不是鱼。”   温十香不理她,水里倒映着她姣好的面容,她轻轻伸手,把那块螃蟹藏身的石头慢慢挪开。那小东西还乖乖的在那里,丝毫不把温十香放在眼里。温十香凝眉,目不转睛的看着它,仔细观察一阵,不禁对简叶道:“这河蟹居然瞪我!”   “啊?”简叶不解的回眸,只见温十香已经站起身来,食指和拇指捏着那只小螃蟹,正与嗒对视。   温十香那话恰好被迟来的温三水听见,那人站在沙岸上,轻摇折扇,含笑道:“十香,你从何得知螃蟹瞪你啊?”   温十香捏着螃蟹,也顾不上把裙摆放下,便向温三水走去,藕臂一伸将螃蟹凑到他眼前:“你看,它眼睛瞪得这么大,还不是瞪我!”   温三水失笑:“你可真是不讲理啊!螃蟹生来眼睛便是这样,你非要说它瞪你!”   “是吗?”温十香仔细打量,不禁手滑,被螃蟹夹到了指尖。她抽了口冷气,猛的将罪魁祸首扔回了河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食指,已经出血了。   温三水瞅了一眼她的伤口,悠哉的摇着折扇转身往大道上走,“小伤而已,一会儿就好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啊?”温十香小声嘀咕了一句,默默跟上去。简叶见他们都走了,不禁急了,蹦跳着便朝沙岸上奔来。   “小姐,少爷,你们等等奴婢!”   温十香回头向她招手:“你快点!”转身又问温三水:“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前方那男子头也不回,步态轻盈,满面春风的道:“已经晌午了,当然是吃饭去!”   听他这么一说,温十香这才发觉,自己饿了。于是疾步跟上去,只见温三水带着他们沿着大道往前走了一段路,转过河滩,眼前便豁然开朗。   “这里还有人住啊!”简叶打量着不远处那突现的水上长廊,不禁讶异。   温十香也注意到了,目光随着长廊的走势,最终望见了那林立在河面的一片木屋。她看了看温三水,见他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心下狐疑,问道:“大哥,你早知道这里有人家了,是不是啊?”   温三水回眸看了她一眼,折扇轻合,扬唇道:“这里为兄来过数次,与那厢酒坊的老板,有点交情。”   “酒坊?”温十香再次看去,只见那木屋前的确立了一杆楠木,上面挂着一面旗帜,上书四个大字——流水酒坊。   “真的是酒坊啊!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酒坊呢?又没什么人。”简叶的一番话道出了温十香心底的疑问。温三水却悠然笑答:“人家老板,做的不是生意。”   “那老板定是谁家公子吧!不然哪里有这等闲情。”温十香讪讪的道。   “非也,这老板十香你也认识的。既不是达官显贵,也并非一方富甲。一介布衣而已!”温三水再次划开折扇,温十香只愣了愣,不由得多看那酒家几眼。   “你说那个老板我认识的?”她认识的人可就多了去了,不是什么名媛千金,就是什么富家子弟,再者就是街上的混混,武馆的打手,还有青楼的姑娘!这一介布衣,可不在她的交友范围之内啊!   温三水不答,只道:“你且去看了便知了!为兄也是近些日子发现的,来过几次,此处的酒可是好酒。”   说话间,三人已经步上了长廊,径直往那排水中木楼走去。   尚未走近,已有人来迎。温三水上去便是一拜,对那小厮打扮的小少年道:“温某又来拜访了,不知今日你家掌柜在否?”   那小少年着一身浅白衣衫,衣袂上不知是谁人淡淡几笔,勾出一杆墨竹,从下摆长到胸襟。那厢,小少年也规矩的向三人行一礼,含笑而道:“温公子来得不巧,掌柜的出门了,要傍晚归来。”   “哦,那就有劳你了。”温三水说着。   那少年将三人迎进屋去,方才问道:“三位想吃点什么菜?喝点什么酒?”   “随意就好!”温三水领着温十香她们在窗旁落座。   少年颔首,了然的一笑,便退了出去。桌上置了茶水,简叶自觉地为两位主子各斟了一杯。温三水抬手,示意她坐下,简叶胆战心惊的瞟了瞟温十香,只见她正四下环顾,什么也没说,便也乖乖坐了下来。   温十香打量着屋里的摆布,进门便能看见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屋里布了几张八仙桌,右手面那扇窗前置了一道画屏,透过画屏隐隐能看见那方摆着一张书案,墙上挂着一张古琴。这屋子倒是布置得格外雅致,不知是谁人想的法子。   温三水含笑饮茶,简叶探头向窗外看了看,只见远山入目,似是一幅浑然天成的画,风光无限美好。目光收近一些便是流动的河水,此处显然是平摊,水流不缓不急。她的目光微微偏了一偏,不禁讶异的道:“有船啊!”   温十香寻声看去,只见简叶所指的那处正是这酒坊的后屋。一道蜿蜒的回廊没入河面,几叶扁舟拴在一杆楠木上,应该是酒坊的船。   温三水瞧见她们一脸来兴的模样,不禁放下茶盏,缓缓道:“用过午膳,我们便去河中赏景如何?”   “好啊!好啊!”简叶兴致勃勃的拍手,温十香只点了点头,心底还在思索着这酒坊的老板到底是谁。   ------题外话------   决不能断更,乃们要支持我,给我动力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回:公子落水   时至晌午,那少年便准时将酒菜盛了上来。简叶一番打听,得知那少年名唤流清。用过午膳,她便去与那流清打交道去了。   不消片刻,简叶回来报说:“少爷,他同意借船了!”   温三水执起折扇,缓缓起身:“那我们走吧!”说着便将目光投向温十香,“为兄带你去瞧瞧这山水间最美的景致。”   温十香这才起身,吃得饱饱的,不禁有些懒散:“什么最美的景致啊!千万别让我失望。”浪费了一天休息的时间,陪他来这么一个地方,不仅被螃蟹夹到手,午饭又是些粗茶淡饭,虽说那酒确然香醇,但是温三水一人喝了,一滴不给她碰,实在扫兴。   ——   上了那叶扁舟,简叶便坐在船尾与掌舵的流清闲谈。温三水负手立在船头,折扇轻摇,一派潇洒。温十香则一人坐在蓬中,品着茶水,嗑着瓜子。   小舟迎着暖柔的春风静静行驶,一岸青山纵横,一岸翠林成海。温三水喜欢这独立山水间的惬意情怀,便是想让温十香感受一下,开阔心胸。   “十香,你瞧瞧这好山好水的,你怎么还没精打采的样子!”温三水回到船舱里,与她相对而坐。   温十香瞥了他一眼,继续嗑着瓜子。   想了想,还是问道:“哥,那酒坊的老板到底是谁啊?”   温三水讶异的瞧着她,“原来你是为了这事!来日有缘你自然就知道了。”   “小姐,那边也有一只船呢!”简叶的话打断了温十香的思绪,她无趣的顺着简叶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水面上还荡着一叶扁舟。舟体简陋,没有船篷。舟上坐着一男一女,看身影十分眼生,应该不是熟识的人。   两舟在山水之间相遇,那船上的男子将目光看来,只看见船尾掌舵的流清和简叶。简叶的目光在那公子身上停留了片刻,尚未看清他的脸,便又惊声道:“小姐,有鱼啊!好大一条鱼!”   “在哪里?”温十香猛的起身,脑袋在船顶撞了一下,低嚎了一声。   温三水手里的茶盏险些被她晃倒,只见那丫头一脸来劲的跨到船尾,趴在船栏上向水里看去。   那厢,擦身而过的船上公子这才注意到舱中还有人。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趴在船边的白衣女子身上,顿时被那一袭白衣留住了目光,忘了划桨。   温十香盯着水里看了半天,直到那条鱼游到了船底下,方才狼狈的爬起身来。   “是挺大的!就是抓不到。”温十香拂了拂衣衫上的尘埃,目光不禁抬起,正巧对上擦身过去的那一夜扁舟,只见那男子目光痴痴地落在自己身上,不禁脸色一变,双手插在腰上,对着那人凶道:“你看什么看啊!”   男子被她的话惊了惊,猛的回神。他身边的女子顿时露出不满之色,手里的船桨一扔也站起身来,冲着温十香嚷道:“你吼什么吼啊!你不看我哥,怎么知道我哥看你了!”   “你哥谁啊?”温十香挑眉。   那厢,那一身墨衣的男子缓缓站起身来,朝着温十香点头一笑,“在下便是!”   一船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简叶顿时被那男子的俊容惊得当场呆愣。流清并不多语,只将船停了下来,静静浮在水面。温三水则悠哉的在船舱里喝着清茶,嗑着瓜子,并不打算出去,只怕出去了会丢尽颜面。   温十香将那男字上下扫了一眼,那人长得俊逸非凡,阴柔的眉眼,妖孽的脸蛋,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男人。她假笑两声,冲那方的女子道:“你确定那是你哥吗?不会是女扮男装吧!”她说着,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怀疑。   舱里的温三水顿时将刚饮的茶水喷了出来,正想起身让温十香口下留情,还没步出船舱,边听旁边“咚——”地一声,尔后便是女子的惊叫。   “哥!”   温三水迈出船舱,只见简叶半张着嘴望着左面,目光里千般纠结。流清则是不忍再看,别过头去了。唯有温十香愣了半晌,才从对面那女子的喊声里回过神来,顿时仰天大笑:“活该!真是活该!”   温三水这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两船只见被激起层层浪花,原本平静的水面,此时动荡不安。河里那人尚在挣扎着,温三水不禁嘴抽。   “我哥不会凫水啊!”那女子焦急的趴在船边。温三水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禁戳了戳温十香的小腰,道:“人家不会凫水,赶紧救他起来,别把事情闹大了。”   温十香挑眉,撇了撇嘴:“我才不救,又不是我推他下水的,他自己气得失足掉下去的。”   温三水瞅着她,笑了笑:“你真不救?”   那笑脸显然揣着什么阴谋,温十香后退了半步,奈何此处面积太小。只见温三水折扇划开,轻轻一摇,含笑逼近她。   温十香只觉脚弯一痛,她怪叫了一声,径直向河里扑去。   简叶微张的嘴张得更大,不禁将目光挪到温三水身上。只见那人以扇掩面,浅浅一笑。   “乖乖听话不久好了,非要逼为兄出手。”他说罢,转身回到舱里。简叶急忙趴在船栏边上,目视着温十香在清澈的水里游动,将那名俊美公子一同带上船来。   ——   一轮残阳,斜挂在远山之上。林中飞鸟已经趁着黄昏之际归巢,风吹着酒坊的旗帜,似是一缕幽魂在招摇。   晚霞遍布天际,温三水拎了一壶好酒从屋里出来,目光瞥见长廊上坐着的温十香,不禁提步过去。   他伸手戳了戳她的肩膀,温十香回头便见一壶美酒递到她眼前。   “你谁啊?”她冷眼看了看温三水,回过头继续看着对岸山上的夕阳。   温三水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将美酒掷在木板上,轻巧一跃便跃上木栏,与温十香并肩而坐。没好气的道:“你这死丫头,脑子进水就装失忆。我是你哥!”   温十香挑眉,侧目看着他,扬唇讽刺的一笑:“你是我亲哥吗?你不会是二娘生的吧!”   话落便挨了一记爆栗,温三水微怒的道:“你是我亲妹妹吗?有你这么跟兄长说话的吗?”   温十香一脸不满的看着他,愤愤的问道:“大哥,你不疼我了是不是?”   温三水愣了愣,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楚楚可怜,他便不忍心了:“哪有,十香你是我亲妹妹,为兄怎么能不疼你!只是你已经不小了,不能再向以前那般刁蛮任性,也要学会替别人着想。”   “那人还没醒吗?”温十香转开了话题,实在不想与他讨论这么严肃的话题。   温三水无奈的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要是醒了,里边那位姑娘也不会嚷着要你赔命了。”   “赔命!”温十香只觉十分好笑,“又没死,赔什么命!”   她的目光看向远处,幽幽的道:“天要黑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温三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遥望着远山,回道:“等那人醒了再说吧!”   如此美好的落日景象,温十香极少见到。城中夜夜笙歌,灯火通明,夜空总是黑得不够深沉。倒是这郊外,就连黄昏也是这般美好。   ------题外话------   一点一点涨起来吧!我的点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回:相识一场   浓浓的酒香勾得温十香不住地回头,见她一脸馋样,温三水便笑了。   他单手撑着木栏,身子一转便灵巧落在长廊上,俯身勾起那坛好酒,问温十香:“你可知道这是什么酒?”   温十香蹙眉,凑过去深深嗅了嗅,微扬唇角:“本小姐七岁便知酒味,这些年早就把天下好酒尝过了,你是考不倒我的。”她向他摊手,问道:“是不是我猜对了,这酒就归我了!”   温三水轻笑,挑起剑眉:“你且猜对了先!”   “酒香清纯,似是某种花香。”她得意的笑笑,反身从木栏上跃了下来,伸手去抢。   温三水错身让开,与其擦身而过,再问:“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花?”   这个、、、、温十香愣住了,回身再仔细嗅了嗅,蹙起眉头:“奇怪,似是茶花又似是桃花还隐约能嗅到丹桂的味道。”真是奇怪,喝了那么多酒,从没闻过这么奇怪的酒香。   “哈哈!”温三水朗声大笑,手中折扇轻启,悠悠然道:“此乃百花酿,你方才所说的几种花,不是其中寥寥几种罢了!”   “百花酿?”温十香眉头蹙得更紧:“那么多花混在一起,不怕有毒吗?”   “酿酒的人步步工序亲手而为,便是因着这一点。百花酿酿得不好,便是毒药,反之则是佳酿!”温三水款款道来。   只见温十香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只伸手夺过了他手里的酒,轻轻拔出封布,一股浓烈的酒香便席卷而来,顿时香飘十里。温十香满意的一笑,赞道:“果然是好酒!”说着便要饮上一口,坛口刚刚凑到嘴边,便有一只手卡在她两手之间。   温十香蹙眉,不满的向那人看去,缓缓将酒坛放下。   目光触及那一身玄色衣衫的男子,她顿时愣住了。此人青丝泻下,草草用一匹发带绑着。眉目朗润,眼角带笑,一双眸子似能洞悉别人的心事,一张脸又似是画师笔下诞生的。悠然仙姿,宛若仙人。眼前的人是如此美好,但是温十香看清他后,脸色逐渐变得很差,非一般的差。   男子取走她手里的额酒坛,淡淡一笑,转身往屋里去,边走边道:“好酒配好诗,十香同学这么喜欢酒,不如过来,我们共饮一杯。”   温十香回眸看了一眼温三水,只见那人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只提起脚步随着那男子进了屋去。温十香尚且站在原地,不由烦心,她终于明白温三水说的酒坊掌柜是谁了。不是达官显贵,不是一方富甲,也不是街头混混,更不是青楼妓子,却是温十香认识的人,那便是浮香书院新任夫子——百里辞。   “扫兴!”她喃喃,但为了好酒,姑且忍了。磨蹭着向屋里走去,只见温三水与百里辞已经找了一处靠窗的位子,大方落座。   只听温三水道:“本以为今日见不到百里兄,哪知还有如此天意!”   那方,百里辞正替他斟酒,温润笑回:“这便是缘分,犹如那日在贵府门前与温兄结识一样。”   说着,两人便相视朗笑。   温十香看不过去了,几步跨过去,便在两人中间的位置坐下了。一落座,便兀自取了一只酒杯,推到百里辞面前,语气不温不火的道:“给我来一杯!”   百里辞瞧了她一眼,便又转到温三水身上:“温兄,在下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这酒是为你满上了,你且作诗吧!”说话间,他将酒坛放在他右手边,温十香够不着的地方。   此人明显是在忽略她温十香的存在,真是太可恶了!   温三水点了点头,正欲回话,却被温十香抢先了一步。   “喂!你这么小气做什么,本小姐又不是不给你酒钱。”她不满的蹙眉,起身便要去抢,却被百里辞轻轻一让,脚下被绊了一跤,顿时整个人趴在了桌上,差点没压坏她的鼻梁。   温三水不禁摇头,将她扶起,叮嘱道:“做事用脑,莫要冲动。”   温十香哪里听得进去,站稳了身子便怒目看向一旁幸灾乐祸,一副看戏模样的男子:“卑鄙小人,有本事与本小姐单挑,耍什么卑鄙手段。”   百里辞耸肩,一脸无辜的回道:“在下怎么了?方才在下是看见一名强盗想要夺我这百花酿,好酒自然要同雅士共饮,岂能让盗匪偷尝。”   “你敢说我是强盗!”温十香大怒,挽起袖子便要上去干架,好在被温三水生生拦住了。   “十香,不得无礼!”他轻叱一声,将温十香摁在凳子上,方才转身向百里辞拱手道:“方才小妹多有得罪之处,还请百里兄见谅,莫要与小孩子计较。”   百里辞倒是大度,翩然回到座位,将温十香的怒气忽略,淡笑着道:“温兄说的是,在下自然不会与那些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计较。”此话一出,只见温十香的脸色更加难看,她尚未爆发,便听百里辞接着道:“其实,十香同学真想饮酒,也不是不可。”   听他这么一说,方才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她狐疑的看着百里辞,等候她的下文。   “只要你能吟诗一首,能让在下与温兄满意,这酒你便拿去。”他抬目,含笑的眸子盯准温十香。只见那丫头的脸色不停变化,十分好看。   他在那厢暗忖温十香吟不出什么好诗,心里偷笑;这厢温十香却在打着自己的主意,谋划着坑他一笔。   “你说话可算话?我若是吟出好诗,你便将你所有百花酿送到我府上去,如何?”   听她一席话,一旁的温三水抽了抽嘴角。这条件开的狠了点,这百花酿可是百里辞几年的心血,清流说酒坊里只有十二坛。如今他这个妹妹,还真是狮子大开口,竟然想拿走所有的百花酿!   百里辞也惊了一惊,折扇在手心敲了敲,笃定的道:“好!不过在下若是不满意,十香同学那该如何?”这打赌,自然要有得有失,不能不公。   温十香愣住,随后轻笑:“你要是不满意,本小姐随你处置。”   温三水的嘴角再次抽了抽,没想到温十香这次赌得这般大手笔!   “好!一言为定!”百里辞敲扇,答应了。   恰在此时,简叶从里屋步了出来,对温三水道:“少爷,那公子醒了!”   温三水点了点头,便转身对百里辞拱手:“百里兄,容温某先带小妹进去向别人道完歉再来,如何?”   百里辞这才知晓,原来还有客人。他站起身,回了一礼:“既然来到了流水酒坊,都是在下的客人,一同去看看,再过来饮酒也无妨。”他说着,便同温三水他们一起,往里屋走去。   ------题外话------   那个落水的公子,乃们猜猜什么身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回:巧舌如簧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屋里点燃了烛火,那名娇俏的女子,此刻正将床上的男子扶起。简叶站在一旁,温三水三人则在桌旁坐下。   那少年的目光四下探望了一番,最后落在温十香身上。想起自己落水的事,顿时满脸绯红。   “哥,你有没有觉着哪里不舒服?”那女子关切的问道,两兄妹的感情似乎很好。   少年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温十香身上,就算今日他因为她的话,失足落水,他还是没法责怪她。平日里见惯了百依百从的姑娘,下人也都对他毕恭毕敬,唯有他这个妹妹敢在他面前天南地北的乱侃。如今,却叫他遇见了比荆月貌更胆大,更有趣的女子,他自然要多看几眼。   那姑娘眉眼生得极为好看,若是稍加打扮,脱去稚气,相信定会艳绝群芳。   温十香被他看得颇为不自在,不禁瞪大美目,狠狠看那人一眼。少年顿时挪开了目光,对身旁的女子道:“没事了,月貌不必担心。”   荆月貌回身看向温十香,“那谁,我哥既然没事,本姑娘今日就放过你。不过,你得过来道歉!”   众人的目光落在温十香身上,她抬手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说我?”   荆月貌点头:“当然是你,若不是你,我哥会掉进水里吗?”   “切!”温十香不屑的侧过身去:“那是谁救了他?本小姐没叫他道谢就不错了!”   “你、”荆月貌说着便要上去与她理论,幸而少年拉住了她。   转而对温十香道:“今日多谢姑娘相救,不知姑娘府邸何处,来日在下必定登门道谢!”   “登门道谢便不用了,你要是没什么事,那就赶紧离开吧!”温十香不耐的扫了那人一眼,她现今只想着要赢百里辞。眼见天色沉了,可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耗下去。   温三水却责怪的看了她一眼,将她拉到身后,自己上前向那床畔的两人拱手行了一礼:“在下温三水,乃是十香的兄长。今日之事,乃是吾妹冒犯,还望公子多多海涵。”   少年愣了愣,荆月貌却不由提高了分贝道:“姓温?难道是、、、”后话她还没说出,便被少年打断了。   只听少年回礼道:“在下宿白,这是舍妹月貌。温姑娘所言不错,今日若非她的救命之恩,恐怕在下也不能在此结识各位了。在下先谢过温姑娘!”   听他一口一声‘温姑娘’,温十香只觉头皮发麻,不禁挥了挥手:“算了!”   “哥,我们出去喝酒吧!”她转身便向外走。   温三水无奈的叹了一气,百里辞适时地上前一步,道:“宿白兄既然醒了,便一起出来饮一杯如何?在下百里辞,乃是这酒坊的掌柜,如若二位不嫌弃,我这就叫清流做几个小菜来吃吃。”   荆月貌一脸不情愿的站在一边,宿白却从床上下来:“那恭敬不如从命,叨扰掌柜的了!”   百里辞含笑,迎着他们出去:“难得今日如此热闹,何来叨扰一说。”   几人相视而笑,便步出门去。   百里辞微微抬头,便见某女正悄悄端起那坛百花酿,似是想先偷饮一杯。他不禁扬唇,摇扇过去:“十香同学到底不是君子,莫非想行一些偷窃之事不成?”   温十香手下一颤,方才倒上的好酒顿时洒在地上,她懊恼的看了一眼地面,又愤愤的回头向百里辞看来:“我不过尝尝这酒值不值得我与你打赌罢了!怎知你竟是如此小气。”说着,冷哼一声,趾高气扬的步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温三水实在觉得汗颜,不禁划开折扇遮住脸面。   百里辞却朗笑出声,吩咐流清再搭一张方桌过来。   宿白瞅着温十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这世间难得有如此厚脸皮的姑娘,看来这温十香并非常人收拾得了。他与温三水几人一同落座,不禁将目光落在百里辞身上。此人一身闲云气质,似是将功名利禄,金钱财富看得极淡,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   他坐定,方才听闻百里辞与温十香有个赌约。   温十香此刻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坛百花酿上,还在为方才没能一尝芳泽而遗憾。   宿白不觉好笑,这世间女子,不是在绣楼里足不出户,便是在堂下贤惠有佳,哪有温十香这般,还喜欢饮酒的姑娘!就连荆月貌如此洒脱的个性,对酒那也是避而远之。美酒美人,向来是男儿专属,今日到让他见到一个例外了。   “咱们开始吧!我还要赶在管家来之前,把你这里的酒赢下来。”温十香含笑站起身。   百里辞摇着折扇的手顿了顿,遂而笑道:“十香同学请便!”   温十香扫他一眼,一手拿起一支竹筷,步离座位。   她在几人面前踱步来去,窈窕身姿已经深深映入宿白的眼底。只听她娇俏的声音传来!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她吟出两句,当即呆住了在场众人。这首诗、、、、、、   温十香课不管他们此刻什么神情,只接着吟道:“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   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饮罢,一旁的简叶配合的鼓掌。温十香回到座位坐下,目光挑衅的看向百里辞道:“怎么样?这诗吟得不错吧?”   温三水忍不住再次划开折扇,将脸掩去,省得脸面被温十香丢尽了。这算吟的什么诗,完全就是抄袭古人唐寅的名作。   宿白也讶异的看着她,不是为她抄袭,而是讶异这首诗温十香竟然知道!虽说此诗确实有名,不过如今怕是没几个人记得。   “啪啪啪!”百里辞鼓掌,缓缓站起身来。   温十香饶有意味的的看着他,只见那人谦恭的一笑,拱手道:“好诗!不过十香同学。此诗乃是先代唐解元所作,莫非你与唐解元结识?”   温十香笑笑:“我知道啊!的确是他所作,但是你只说要我吟诗,可没说不许吟前人的诗,也没有要求必须自己作诗啊!”   她的话细细想来,倒是有理。   温三水缓缓挪下扇面,瞧了瞧温十香,只觉他这妹妹今日怎的突然变得如此聪明,莫非真是脑子进了水,不空了?   百里辞朗声一笑,不禁再拍掌道:“说的好啊!没想到十香同学这般能言善辩!那好,在下依言,这百花酿便送你。”他说着,随手捞起桌上的酒,便递给她。   温十香挑眉,得意的一笑:“那就有劳百里公子将酒送到府上去,记得是全部哦!”她朝他眨了眨眼,娇俏的一笑,然后转身便唤温三水:“哥,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且慢!”百里辞划开扇面,一副淡墨勾勒的四君子图便呈现出来。   温十香回身看他,不禁道:“怎么?公子还有什么指教?”   百里辞踱步向她,将那坛百花酿递到她面前,谦恭有礼地道:“方才忘了告诉你,一首诗一坛酒!所以——”他故意拉长话音,惹来温十香不耐的目光。   “所以,你吟了一首诗,便只得一坛酒。”他含笑,退回座位。   温十香顿时怒了,“小人!说话不算话,明明说我吟一首诗,便把所有的酒送到府里去,现在却又在此耍赖,小人!”   她一再重复‘小人’二字,百里辞却不在意的笑笑:“在下是说过,你吟诗,我送酒,但是并未答应全部送你。就好比,你说我没固定要你自己作诗一个道理。现在十香同学说在下是小人,那不知十香同学算是什么人?”   他毕恭毕敬的一番话,顿时说得温十香哑口无言。宿白不禁多看了百里辞两眼,觉着是个人才!再看温十香,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实在非一般男儿可比。   今日一游,实在没有白走一遭!   ------题外话------   十香是人才啊!小小剧透,以后慢慢懂事了,也曾女扮男装为国之栋梁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回:夫子,再赌一把   清晨,天才微明。窗外枝头便飞落了两只麻雀,叽叽喳喳谈着情。艳阳已经高照,天气晴好,简叶迈着欢快的步子往温十香闺房赶去。现在已近不早了,是时候叫她起床上学去了。   昨日一游十分尽兴,若不是那俊美公子落了水,也许会更好。   简叶步到门前,刚要抬手敲门,便见窗口一道黑影飞了出来,准确无误的砸在那株木棉树的枝头,只听一阵凄惨的鸟叫,便看见一条小巧的黑影随着方才从屋里飞出的黑影一道直直从树枝上坠了下来,另有一只扑着翅膀飞走了,只怕是再也不敢来这木棉树的枝头谈情了。   简叶抬起的手顿在了半空,顿时犹豫了。她到底还要不要敲门?饶了里面那位大小姐清梦,会不会像那只枕头一样被扔出来?   她哆嗦了一下,瞅了瞅院子里的天青色睡枕,无奈的去捡了回来。   还是抬手敲了敲房门:“小姐,该起床了!您今天还要上课呢!”   床上那人极力捂着耳朵,将其忽略。不过半晌,简叶便自己推门进来了。   她瞅了瞅床上的某女,将睡枕给她抱了过去:“小姐,您再不起来,奴婢就去请少爷了!”她威胁道。   温十香蹙了蹙好看的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满脸幽怨的看着简叶道:“你到底是我的贴身丫鬟还是温三水的丫鬟?这些年本小姐白疼你了!”她做了结论,翻身便从床上跳了下来。   简叶在一旁尴尬的笑笑,一边帮她更衣,一边殷勤的道:“奴婢这不是被逼的吗?”   “被逼?”温十香挑眉,“我哥逼你做什么了?”   “少爷说——”她故意拖长尾音,惹来温十香好奇的目光。   “说什么?难道你要是不从他,就让你做他的通房丫鬟?”温十香眨巴着一双大眼,一脸天真的望着她。   简叶差点吐血,脸色顿时羞红:“小姐!你胡说八道什么啊!少爷说,此事不可说。真是的,亏您还念书呢!”思想这么复杂!简叶垂眸为她系腰带,手下的动作也不似往日温柔。   温十香打量着她发红的俏脸,不禁莞尔:“我说笑的!再说了,通房丫鬟怎么了?”她还不是听三春楼的瑾妈妈说的,说这男人啦,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得有那么一两个通房丫鬟,若是没有,那只能说明那男人不正常!   呃——那温三水岂不是非常不正常!   温十香暗自思忖着,不由得又看了看简叶,凑近她耳边道:“你老实告诉我,想不想做我哥的通房丫鬟?”   简叶微微一愣,顿时脸色一变,抬头看向自家小姐,“小姐,你要是在胡说八道,我就告诉老爷去,叫他好生罚你!”她说着,拾起一旁的书袋往温十香怀里重重一砸,转身便往门外去了。   “简叶!你别走啊!你还没回答我呢!”温十香急忙穿上马靴,追了出去。   简叶自顾自的走,头也不回的道:“少爷身份高贵,奴婢身份卑贱,自不敢肖想。”她只想嫁一个平凡男子,嫁一个自己匹配得上的男子。   她这说法,温十香却不同意:“什么身份卑贱?这和身份有什么关系?”她疾步追上简叶,哪知前面那人却猛地顿住脚。   “小姐——”简叶无奈的看着她,尔后又无奈的道:“您还小,这些事就甭操心了!”   “我不操心!我只有温三水一个哥哥,能不操心吗?你说他都二十出头了,隔壁家的林狗蛋都娶媳妇生娃了!他还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温十香解释着,小脸绷得紧紧地,似是认真极了。   简叶看着她,只觉身心无力:“天色可不早了,您还是赶紧上学去吧!”她后退一步,推着温十香往府外走去,任凭她再说什么,她都以沉默对待。   “嘭——”   那道素白色的倩影总算被关在了太师府门外,简叶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能叫她这辈子遇见如此极品的主子!   门外,温十香刚想抬手拍拍大门,却发现守门的护卫齐齐看着自己。许是不明白,向来刁蛮的三小姐,怎的会被丫鬟轰出门来、、、、、、、   温十香也很想不通,她怎么能被简叶轰出来!这想法一直持续到浮香书院门口,才算作罢!   一个个身着素白院服的学子,往书院里去。温十香撇了撇嘴角,想着今日又要看见那个讨厌的百里辞,顿时不想迈进那道门去。   奈何,老天爷总像是故意与她作对似的,想到什么便来什么。   这不,书院门口多了一道白影,那人散披着发,背影不深不浅的落在温十香眼里。   “百里夫子,早!”几名学子从那人身旁经过,异口同声的问了好。   百里辞侧头看了看,含笑点了点头。余光扫到了不远处的温十香,不由得转过身去,向她微微一笑。   那人长得的确俊朗,可算得上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可是温十香看来,那笑容像是讽刺,讽刺她昨晚败在他手下,当场喝下了那一坛子百花酿,醉得一塌糊涂,也不知道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见她站在原地未动,百里辞不禁扬唇,提步向她走了过去。近了,他才关切的问道:“十香同学,你今日怎么不在家中休息?昨夜醉成那副模样,怎么还能来上课?”   温十香后退了一步,撇嘴:“一坛破酒罢了!本小姐休息一晚上,足矣!”她说着,微微抬首,不肯示弱。   百里辞含笑,点了点头:“那好吧!那就一同去教舍如何?”他说着,不由得抓住她的藕臂,便向书院里走去。容不得温十香说不,整个人便被他生拉硬拽的拽走了。   步进书院,百里辞轻轻送了手,奈何方才温十香大力挣脱,他一放手,她的脚顿时往后退了几步,方才稳住了身体。   “哦,对了!”百里辞回身看着她,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在下记得,昨夜十香同学说,要把本夫子卖到三春楼去。”他说着,嘴角那笑纹略微加深。   温十香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便见那人极其无辜的望着她,问道:“不知十香同学所说的三春楼,是个什么地方?”   “呃——”她愣住,不禁蹙眉。她昨晚有这么说吗?把百里辞卖到三春楼去,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   心下腹诽一阵,她却不敢明目张胆的告诉他,三春楼乃是离书院最近的一处、、、、、、、妓院!   “十香同学!”   百里辞的唤声将她唤醒过来,温十香不禁咧嘴一笑,向他眨了眨眼:“夫子,您这么博学多才,就别去就在浮香书院了,不如另谋高就如何?”   这话题转的太快,百里辞愣了愣,没能反应过来。   温十香却接着道:“不如我们再赌一场,这一次就赌你我的未来!”   ------题外话------   十香这性格太恶劣了,不过以后百里会好好管教的哈!毕竟还是孩子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一回:初次比文   “今日阳光明媚,希望大家都能提起精神来!”   刚迈进教舍,温十香还没来得及坐下,便见大家都站了起来。只因百里辞已经步到了讲台上,向大家问好:“各位同学!今天咱们不上课,大家请坐!”   百里辞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温十香却不缓不急的坐下,将书袋安放在桌上,等着接招。唐笙画从后面拽了拽她的衣服,小声的问道:“十香,你怎么和夫子一起进来?你们一路来的?”   温十香不回话,只抬眸看了看台上的百里辞。想起方才在院门前与他打的赌,她不禁扬了扬唇。这可是她温十香第一回这么光明正大的向人挑战,赌注可是下了血本了!   若是她输了,此后他百里辞的课,她绝对规规矩矩,不吵不闹的好好听。倘若,百里辞输了,那就自行离开书院,另谋高就。   温十香暗暗想着,心底一阵高兴。   “十香,十香!”唐笙画推了推她,她才回过神了。   “怎么了?”   唐笙画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讲台:“夫子叫你呢!”   “哦,好吧!”温十香这才向百里辞看去,只见那人淡淡一笑,向她礼貌的伸手。   “温十香同学,你且起来吧!”百里辞说着,也从台上步了下来。   温十香也乖乖的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一脸悠哉的看向百里辞,道:“你出题吧!诗词也好,什么都行!”   百里辞走近,见她一脸自信的模样,不禁轻笑:“耳闻十香同学,学业不精,此番看来,似乎不像啊!”   “夫子啰嗦什么?像个老头子似的。”早点开始早点结束,她明天就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简直就是扼杀她的年轻的生命。不过,有一件事他是猜对了。她温十香并不是学业不精,不过是不喜学习罢了!那些老夫子念叨的诗句辞赋,她早就在温华方的书房里翻看过十几回了,若是还记不住,只怕她自己都该怀疑自己是不是弱智了。   对于她的无礼,百里辞已经见惯不怪了。他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住脚,从腰间抽出那柄折扇,哗地打开,缓缓道:“相信往日里其他夫子也考过大家不少诗词文句!今日,咱们就换个玩法!那些深奥的东西,我们姑且抛开。十香同学,你可确定,真的随便考你什么都行?”他含笑看她,只想再确认一次。   温十香轻笑了一声,回道:“当然,我不是说了吗?随你考什么!”她双手环胸,靠在唐笙画的桌子上,目光不屑的落在百里辞身上。他们这些书呆子,除了四书五经便是诗词歌赋,再者就是文章见解,除此也没什么其他的了。她就不信,百里辞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好!”百里辞爽快的合上折扇,折身到他自己的书案上取来一纸一笔,转手便将纸和笔递到温十香面前:“那我们先立个字据,如何?”他显然是对昨晚温十香耍赖一事心存芥蒂,此刻若不立个字据,只怕到时候她又要耍赖。   温十香挑眉,显然一副不满的样子。   百里辞瞧着她,不禁激道:“怎么?莫非十香同学不敢赌?”   温十香瞪眼,虽然知道这是激将法,但是有什么办法,她平生就受不了激将法。当即爽快的提笔,在白纸上落字。不消片刻,便将纸笔一同还给了百里辞。   “这样,你该放心了?”温十香没好气的说着,不禁撇嘴。   百里辞看了看那娟秀的字体,与他想象之中大不相同。本以为依照温十香的性子,恶劣刁蛮,又不服管教。字应如人,不会太好看!却不料,她这一手字写得真真漂亮!   “既然我已立了字据,夫子是不是也该落款,这样才是对双方公平!”   “当然!”他执起笔,潇洒的落下自己的名字,倒是那纸上的内容,没有细看。   一切准备就绪,那一张字据被百里辞放回了书案。尔后他才步上讲台,向温十香看去,扬唇笑道:“那么本夫子便要出第一个题了!”   温十香扬了扬手,示意他继续。   只见百里辞将书本推到了一边,尔后才抬头温柔的看向温十香,道:“平日里在下喜欢研究天文地理,今日便与十香同学探讨探讨。”   天文地理?!温十香顿住,目光里折射出一丝愕然。   她的错愕,百里辞看得清清楚楚,他再次划开折扇,便开始出第一题:“先从最基本的开始,十香同学可知道北斗七星,分别是哪七星?”他侧身靠在书案上,目光幽幽的飘向底下的温十香。   温十香哪知道他会这么不按常规出牌,顿时一阵头大,稍稍冷静了一下。北斗七星,她曾经在温华方的书房里见过天文地理的书籍,只不过翻了几页、、、、、、   沉默了半晌,她底气全无的回道:“好像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她的目光闪烁着,不禁从百里辞身上转开。这些是她凭着记忆猜出来的,如果没错,应该是这七个!   那厢,百里辞的眼里扬起一丝赞许。似是没想到,温十香一介女子,竟然对此还有了解。   的确,他这个问题,只怕在座诸位也少有人答得上来,毕竟平日里大家都在忙着学习四书五经,课程也只开了六艺,根本没有涉及天文地理。   “答得不错!这题算你过!还有四题,你若是能再答对两道,便算你赢。如若不然,则算你输!”百里辞浅笑,他的话证明此题温十香答对了!顿时惊呆了在座的诸位!   温十香也颇为惊讶,心底暗自庆幸,庆幸自己瞟过一眼。从来没因为知道一些东西,而这般高兴过。只是,她尚且没有尽兴,百里辞便出第二题了。   “第二题,便考你夜空的东西。”   百里辞折扇一指,便指向窗外的天,款款道:“你可知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你且说说这月亮,从新月到满月都有些什么别称?”   温十香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才,才发现现在青天白日的,哪有什么月亮。   她抬眼,看向那人,淡淡道:“初月如钩,可称银钩、玉钩;弦月如弓,便称玉弓、弓月;满月如轮如盘如镜,故称金轮、玉轮、银盘、玉盘、金镜、玉镜。我姑且知道这么多,夫子觉得如何?”考什么不好,考她月亮!   “温十香同学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百里辞叫好,步下台,向她走去,接着道:“那第三题你可听好了!”   温十香扬唇,再答对这题,明日就不用见到他了!日子又可以像以前那般惬意了!   “第三题,十香同学你可否告诉我二十四节气的节气名字是什么?这二十四节气分别属于哪些月份?”   这第三题俨然是两个问题,真是老奸巨猾的百里辞!   温十香腹诽着,虽然不满意,但是这一问题倒是将她难住了。这二十四节气乃是黄帝发明,用于指导农民农耕。她一个千金大小姐,自然犯不着了解这些。这题她答不上来,但是温十香保证,在场没有人答得上来!这些人若非达官显贵,便是富家千金少爷,自然不会了解田地里的事。   百里辞摇着折扇走近,轻声笑道:“怎么,这题十香同学答不上来?”   温十香蹙眉,不满的看着他:“你要不要换一个题!”   百里辞摇头,叹了叹气:“本夫子以为你既然能答对前面两题,那这第三题便一定知道。此题最为简单,若是你去民间走串走串,那些总角小童都能告诉你答案!”   温十香无言以对,只听那人缓缓道来:“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他所言就像一首歌谣,惊呆了在座众人。   百里辞收起了笑意,转身回到讲台上,搁下折扇,认真的对众人道:“这是一首歌谣,就这两句便能记住二十四节气。尽管如此简单,但我猜测,你们没有一个人知道!”   唐笙画探出头来,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夫子,这歌谣我听街上的小孩儿唱过!”尔后她尴尬的一笑,微微低下头去:“就是没记住!”   教舍里顿时响起一阵哄笑,温十香却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百里辞的下文。   百里辞嘴角又扬起了那抹熟悉的浅淡笑容,道:“这二十四节气,便是正月里的立春、雨水;二月里的惊蛰、春分;三月的清明、谷雨;四月的立夏、小满;五月的芒种、夏至;六月的小暑、大暑;七月的立秋、处暑;八月的白露、秋九;月的寒露、霜降;十月立冬、小雪;十一月大雪、冬至;还有十二月的小寒、大寒。”他缓缓说着,目光扫过众人,接着道:“这些都是田地里的常识,你们现在吃的穿的,全都来自田地里,但是你们生活富裕,吃穿不愁,当然不必牢记这二十四节气歌!”   温十香一直看着他,心底生出的却是另一个想法!她这一题没能答上来,便是她输了!如此一来,以后岂不是没机会再报复百里辞了!不行,她得想个法子,周转一下这局面才行!   ------题外话------   大大们,看文不收文,我很伤心啊!可能文文比较慢热,乃们是不是不喜欢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回:百步穿杨   百里辞说了通篇大道理,见温十香一直没反驳,不觉有些猫腻。   “十香同学,你可有什么意见?”   温十香这才回过神来,仔细打量着百里辞,依照他这么瘦弱的身板,看起来不像是习过武功的人。她扬唇一笑,打了个响指:“夫子,我们的比试还没有完呢!”   百里辞早就料到,她不会轻易认输,今日他兴致还算高昂,便与她耍耍便是。他挑眉,示意温十香继续说下去。   温十香暗自庆幸,接着道:“能文能武才是全才,既然比文我输了,不如夫子再与我比武如何?”此话一出,众人便露出鄙夷的目光看着温十香,时而又满眼同情的看向百里辞。   这不知道,温十香是出了名的好惹事,平日里她嚣张惯了,没人敢反她,一个在于她乃是太师的女儿,另一个则是温十香习得一身好武艺,班上除了唐萧,只怕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斗得过她。这也就是温三水再也不肯教她习武额原因,只因温十香在外面已经闯下了不少祸端,得罪了不知多少人。   如今,她竟然要与夫子比武,只怕夫子要遭难了。   百里辞听罢,却不禁一笑,折扇轻启,笑道:“看不出,原来十香同学能文能武啊!”   一脉阳光落在女子身上,她傲慢的仰着头,唇角飞扬的问道:“夫子莫非是怕了?不敢比?”   百里辞朗笑出声,摆了摆手,“这倒不是,本夫子是怕近几日都见不到温十香同学了!”   “什么意思?”她略有不悦。   百里辞却摇头,招呼她到院子里去:“既然十香同学要比武,那就赶紧出来吧!比试完,便放学了。”   一帮学生跟着涌出门去,唐笙画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温十香的肩膀,道:“诶,我怎么觉得这事这么不靠谱呢?你干嘛和他打赌啊?”   温十香回头瞅了一眼,无意间瞥到角落里,唐萧尚且趴在书案上睡大觉,她将目光撤回,对唐笙画道:“你看他百里辞,弱不禁风的样子,本小姐几招便将他撩到,你信不信?”   唐笙画没回话,不过目光里透着满满的不信任。   “你——”她刚开口,便见唐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收拾好书袋便往这边走来。   温十香当即屏住了呼吸,目光悄悄挪到唐笙画身上,装作没看见他似的。   怎知,那人从她身边擦过,还不忘告诫一句:“下一次与别人比试之前,先查一下别人的底子,再与自己比较一下,也许就不会输的这么凄惨了。”声音不温不火,透着一股冰凉。   温十香愣了愣,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傻傻的看着唐笙画:“刚才他是在跟我说话吗?”   “废话!”唐笙画白了她一眼,提醒道:“我哥刚才的话意就是,你跟百里夫子的比试,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那是因为你哥不知道我的实力!”温十香不服的啐了一句,将书袋扔给唐笙画,便揉捏着拳头往外走去。   出了门,便没见到唐萧的身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丧气的收回目光,只见院子里,百里辞已经在候着了。周围围了一圈又一圈的看客,温十香顿时就笑了。若是呆会儿她当众将百里辞打个半死,不知道大家会怎么想,不过估计百里辞的面子会丢尽。   她暗中乐着,揉着手腕便步了过去。   “夫子,这比武你知道怎么比吗?”   百里辞静静立在那里,手中只一把折扇,浅笑着道:“看样子,十香同学是熟手,那就请多多指教了!”他说着,收了折扇,向她拱手行了一礼。   温十香不屑的笑笑,双手捏得“咯咯”直响,嘴上却笑道:“很简单,十五招之内谁挨打最多便算谁输。”   “噢?这样不妥吧!这里可是书院,怎么能动手打人呢?”百里辞摇头。   温十香嫌他啰嗦,暴躁脾气便上来了:“你要认输吗?那么赶紧滚回去收拾你的行囊,滚出书院去吧!”   这话,百里辞不大爱听,不过看她生气的样子,他心里可是乐得紧。   “咱们院里可开设了骑射剑术课,不如你我便比箭如何?”   “比贱呐!”温十香一时想歪了,故意将中间那个字的调子拉得格外的高,尔后笑道:“那大可不用比了,一定是夫子你比较贱!”她戏谑的看着他,将话说得明白。   闻声而来的院士,恰好听见此话,顿时气得步出人群:“温十香,你又在这里欺负新夫子,随本院士到书房来!”   百里辞以扇掩面,低低而笑,倒不是幸灾乐祸,只不过没想到温十香的名声这么大,就连院士都认得她。   那位院士恐与温华方一般年纪,两条浓眉此刻不停地跳动,一看便是气的。温十香根本不将他放在眼中,只从他身旁步过,径直向百里辞走去:“比箭术是吧?那就到蹴鞠场去。”她负手从他身边经过,对于她这般目中无人的模样,在站众人皆是见惯不怪了。百里辞点了点头,随她而去。临走时偷瞄了院士几眼,只见他面色红润,一把山羊胡不停的抖动,看样子是气得不轻啦。   一众人等又转移了阵地,去蹴鞠场上。院子里便只剩下那院士一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实在不怎么好看。   而蹴鞠场上的比试则要精彩许多。   温十香拿上弓箭,在离靶子百步远的地方站定,侧目看了看一旁拨弄弓弦的百里辞。不禁蹙眉道:“你会射箭吗?”   “会与不会有什么区别?”百里辞不解的看她一眼。   温十香顿时无语,目光端视前方,左手拿弓,右手伸到箭筒取出一支羽箭,上弦、拉弓,左脚微微上移了半步,微微侧身,右手微松。“嗖——”地一声,一支利箭便射了出去。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俨然是训练有素。靶子那头有人上去探看,顿时惊呆,叫道:“正中红心啊!”   顿时场内一阵抽气声,显然是为温十香这出神入化的箭法所惊。   百里辞抬手平放在眉梢,张望着,不禁赞叹道:“十香同学真是好贱——法!”他故意学她,以牙还牙。温十香侧目瞪了他一眼,收起弓箭,挪回步子,昂首道:“废话那么多?该你了。”   百里辞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手里的弓箭,“啧啧”两声,却是什么也没说。   他们两人本就是一人一个靶子,此刻百里辞已经就位。却是右手端弓,左手取箭。   温十香蹙眉,不禁鄙夷道:“夫子,你到底会不会射箭?弓和箭拿反了”只因人生来习惯右手为主,左手为辅。拉弓需要不少气力,左手不易拉开,所以向来都是左手执弓,右手取箭,尔后才是上弦、拉弓、放箭,这些道理,温十香八岁便明白了。如今看百里辞这番模样,一时间觉着自己就算赢了也不怎么光彩。   百里辞却惊愕的回头,看着她道:“错了吗?那就当本夫子让你一手好了!”他说着回过头去,目光顿时专注起来。   温十香听了他的话,只当他是要面子。   岂知、、、、、、   百里辞似她一般右脚迈出半步,上弦、拉弓,步子微转,最后“嗖”地一声,一支箭射了出去。   远处的传来“啪”地一声轻响,温十香条件反射的向那边看去。   只见方才她射出去的箭,此刻已被破开成两半,掉在地上,而靶子上另有一支羽箭,稳稳地钉在上面。   她愣了愣,全场的人都愣住了,就连前来围观的箭术老师都惊呆了。方才那一箭,真真漂亮,不仅射中的靶心,还将温十香那箭破开,生生将她的气势压了下去。   温十香则怀疑的看了看百里辞,道:“你学过箭术?”   百里辞收弓,浅浅一笑:“略知一二!”   这样高超的箭术,还自谦说什么略知一二,温十香不禁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弓箭扔下:“不比了,算我输了,以后你的课我定然会好好去听。”   百里辞笑着唤她:“十香同学各方面都很有天赋,若是这箭术再好生学习一番,定然能百步穿杨。”   温十香只觉好笑,不禁后退两步,俏皮的道:“夫子也听过百步穿杨的故事?不知道您可瞧出那故事里另一个真意?”   百里辞蹙眉,静候她的下文。   温十香故作深沉的一笑,摆手道:“今日就到这里,我先回家了!”   说罢,便走出了人群,随着唐笙画一起缓步离开。百里辞低头,看了看弓上的裂痕,不禁笑了笑,心道这样的小把戏,就以为能赢过他吗?真是天真!   ------题外话------   比试结束了,十香惨败!接下来,书院要来人了,吼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三回:再见小公子   黄昏时分,简叶正在打扫屋里方才温十香打碎的茶盏,温十香又跑到后花园去糟蹋那些花树去了。   温九香偶然路过,只见她一个人对着花园里的一株茶树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   她含笑步了过去,温十香侧目看来。   一见是她,不禁闭上嘴,扬了扬唇:“二姐,好巧!”   温九香打量着她,多少看出她心情不好,于是道:“小妹这是和谁见气?竟要拿这无辜的花树出气?”   “没有啊,我只是无聊而已!”温十香干瘪的笑了笑,打算离开:“二姐,我还有事呢,我先走了!”她说着,便向回廊那边跑去。   夕阳余光渐渐从房檐褪去,一面照着院子里的额丹桂,一面追着翻上围墙的温十香。   温华方一回来,听闻她今日在书院与新夫子比试,顿时吩咐下去,不准温十香离府,只能乖乖的呆在书房里练字。所以温十香才发了一通小姐脾气,砸了不少东西,现在又想翻墙出去。   此刻,她便是坐在太师府的高墙上,忍不住眺望远方。远处那些楼台,被她尽收眼底,一幕一幕望去,直到天际流转的晚霞。   “好美!”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泛起一丝温柔。白日里在书院输得凄惨,明日都不知道该怎样去书院了。百里辞一定会笑话她,而且会挡着全班学生笑话她。就算想想,温十香都忍受不了。   “好美!”一道男音传到温十香耳里。   她顿时一愣,这声音听着,分外耳熟啊!   “啊!”   “咚——”   “十香!”   一连串混乱的声音就在她回头循着声源看了过后,响起了。   凉风拂过墙角,温十香蜷缩在墙外的小巷子里,低低哀嚎。小蛮腰扭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墙头坐着的男子面红耳赤的,忍了许久,实在是憋不住大笑出声。   幸而,这太师府坐落在街角,这里没什么行人。否则叫人看见如此一幕,只怕传出去有损太师的英名。   温十香爬起身,一手揉着自己的小腰,一手指向墙头的那人,不满的道:“哥,你干嘛啊?”   那人便是温三水,本来他只是路过,哪知就看见温十香一个人坐在这墙头又不跳下去,就坐在那里望着远方,难得的娴静。   “你说你是不是又想跑出去玩儿?趁着爹爹见客的当,想跑去哪里鬼混啊?”温三水双手环胸,稳稳地坐在墙头。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什么叫鬼混啊?”温十香不满的翻了个白眼,小腰貌似没什么大碍,方才对温三水道:“我这是去和那些姐姐培养感情,你不是要我做淑女吗?我去学习一下!”言外之意,她想去青楼逛逛。   温三水哪能任由她一个小姑娘跑到那种风月场所去玩儿,当即从墙上跃了下来。   “那好吧!为兄与你一起去!”   温十香挑眉:“人不风流枉少年,看来这句话没说错啊!”她的话意略带讽刺意味,温三水却不介意。他不过是想去见识一下那些所谓的美人,顺便向她们讨教些事情。   两人一道从太师府的小巷子溜出去,不巧的是刚溜到大门口,便见温华方送客人出来。   温十香当即咧嘴,急急忙忙推着温三水往巷子里钻去,哪知尚未躲进去,便听一道熟悉的声音道:“温姑娘!”   她当即愣住,温三水也懊恼的看了看她。   温华方这才顺着少年的目光往巷口看去,顿时脸色一变,怒斥道:“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温十香暗暗叫惨,忍不住抬头往府门前那方才唤她的人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那厮不是——   “宿白兄!”温三水先她一步认出他来,当即不失体面的上去拱手做了个揖:“原来爹爹的客人是宿白兄啊!”   宿白笑了笑,一旁的温华方这才知道他们是认识的,本想介绍一番,却见宿白淡淡的一眼扫过来,便什么也没说了。   温十香可没有温三水那么谦恭,当即不满意的看着宿白,招呼也没打。   “十香,你不是应该在书房练字吗?”温华方看着她,表情十分严肃。   温十香将头微微埋了下去,低声道:“是大哥想去逛青楼,硬要拉着女儿去!”   她此话一出,温华方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了。当即狠狠瞪了温三水一眼,碍于面子,便只叫他们两人速速滚回房去。   温十香乖巧的退下,路过宿白身边时故意狠狠撞了他的肩膀一下,显然是为方才的事情不满。本来就要功德圆满,全身而退了,偏偏他要插一句嘴,还他们暴露了行踪。   宿白只莫名的看了她一眼,无奈的笑笑,便向温华方道别:“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还请太师引见一番。”   “是,臣送您!”   “不必了!”宿白含笑推拒,随即便与下人一同离开了太师府。   温华方送走了他,这次气冲冲的往府里走,当晚温十香被罚在院子里顶花瓶,而温三水则被温华方带去参加某位大人安排的晚宴了。——   尽管她受了半夜折磨,不仅膝盖跪出青疙瘩,饭也没吃饱,但是第二日一早,照样被简叶早早叫起来。   “小姐,您再睡可就要迟到了!”   温十香蹙眉,心底积压了一晚的怒火险些就要爆发。   却听简叶话音一转,柔和了些:“小姐,老爷今日下朝会早些!您看、、、、”她话还没说完,便见温十香一个鲤鱼翻身,从床上跃了下来。   她在背后偷笑,守着温十香更衣用膳,方才将她送到府门外。   温十香就算一百个不情愿,也得去书院。   最难堪不过她刚刚迈进书院的大门,上课钟声便敲响了。   “诶?温姑娘也迟到了?”一道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温十香当下黑着一张脸,回过头去。   只见一名少年穿着浮香书院的学服,身旁跟着一个威武的男子,正缓步向她步来。   “又是你!”温十香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怪异的道了一句:“你也是书院里的学生?”怎么以前没见过。   宿白朝她拱手,笑道:“温姑娘误会了,在下今日头一回报道!”   温十香了然,原来是新生。   “温姑娘还不走吗?方才不是上课了吗?”说话间,那人已经越过她身边,向教室步去。   温十香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向玄班教室跑去。今天一早便是百里辞的课,昨日较量她输了,若是第一日上他的课就迟到,难免那厮又抓她把柄,告到温华方那儿去。   不过还是迟了,温十香奔到教室门口时,百里辞正站在讲台上打开书本。   温十香趁他不注意,窜进教室里,尚未回到座位便被百里辞叫住了。   “十香同学!你是不是忘了喊报告?”   一句平淡的话,当即弄得温十香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站在那里,许久才回身向台上那人看去:“夫子!嗨!早上好!”她眨着一双美目,装无辜。   奈何,百里辞可不是温三水,当即淡淡的扫她一眼,道:“迟到者,到墙角罚站去!”   温十香愕然,这个规矩她可从未听过:“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矩,我怎么不知道。莫不是你想存心整我吧?”   百里辞微微抬头,淡淡一笑:“谁让你迟到,本夫子方才宣布的,即刻生效!。”   其他学子皆附和的点头,温十香碍于昨日的事,也便乖乖步到墙角,面壁思过去了。   不多时,教室门口又出现了一道人影。   百里辞没有抬头,却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当即便道:“进来吧!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谢夫子!”来人谦恭有礼,看得众人皆是一愣。   他长得太美,似是若不是玉冠束发,只怕谁都会将他当做女子。   角落里,温十香却不满的回过头来:“夫子,不公平!”   她这一声冤喊得,唐笙画都不忍心不理她。   “怎么了?”百里辞望向她。   温十香却扫了扫来人,愕然了一阵。实在没想到,宿白竟然会来玄班!   不过,既然是宿白,那么就当是报仇好了:“夫子不公平!你方才说迟到便要到墙角罚站,为什么这个新生你却格外开恩?”   百里辞当即一笑,浅浅道:“不急,待他收拾好东西,我便叫他过去陪你!”   这话说得颇为深意,顿时全班的目光都在温十香与新生身上流转,最终宿白在众目睽睽之下,潇洒的步到温十香身边,毫无怨言的与她一起罚站。   百里辞的脸面保住了,他只看了看墙角的两个人,便开始讲课。   朗朗读书声充斥耳边,宿白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温十香身上。她的侧脸那般优美,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若是,她知道他是因为她来到这个书院的,会是什么反应?   ------题外话------   旧文快完结了,到时候可以专心写新文文的。一贯的慢热,希望大家耐心等待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四回:夫子,你躲什么   浮香书院即日起,全体学子必须寄宿学院,方便学院统一管理。所以傍晚时分,温十香回到太师府,便开始收拾东西。   今日,温华方待她格外的好,不仅吩咐厨房做了许多她爱吃的菜,还特许她去夜市好好逛逛。所以,简叶便代替她留在家里收拾行李,温三水便随着温十香,溜去了夜市。   京城乃是天子脚下,自然是一派繁华景象。温十香换了一身男儿衣衫,只因今晚她要带着温三水到京城明楼去逛逛。   三春楼坐落在京城正中的位置,那里人流量最大,生意自然好做。   “三——春——楼!”温三水轻启折扇,淡雅一笑。温十香也扮了一回儒雅书生,手持一把无字无画的折扇,迈着大八字步,便大摇大摆的往三春楼去了。   一步进门里,便有姑娘迎上来。   “哟,是十香啊!又来找碧娘啊!”虽然温十香一身男装,但还是被瑾姨瞧破了身份。温十香当即掩面,覆在瑾姨耳边道:“您可得给我留些面子,今日给你带了客人来!”   瑾姨掩唇,目光流转在温三水身上,笑着迎上去:“这位客官好面生啊!第一次来吧!”   温三水含笑点头,目光四下看看,本以为这种风月场所,应当是庸脂俗粉一地,清水芙蓉难觅,怎知这楼里楼外完全两码事。四处虽是男女勾肩搭背,但是衣着妥帖,甚至有人正与客人作诗。   “公子可有入眼的姑娘?”瑾姨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凑了过去。温三水不住地后退,急忙道:“在下只是随朋友来玩玩,随意就好,随意就好!”   温十香在一旁偷笑,转身便往二楼步去,还不忘提醒瑾姨:“好生招待这位公子,今天我包场!”   她撂下一句话,便惊得满座喧哗。瑾姨当然知道温十香乃是女儿之身,不过那又如何,只要她有银票,能够撑起三春楼的生意就好了!   “喂——十香!”温三水见她往楼上去了,想跟过去。奈何因着方才温十香一句话,楼里闲着的姑娘全都涌了过来,顿时围的水泄不通。   温十香轻车熟路的进了一个房间,推开门,一缕缱绻的茉莉花香便扑鼻而来。温十香四下看了看,不见房间的主人,却听见琳琅水声。莫非是在沐浴?碧娘不是都喜欢白日沐浴吗!晚上应该接客才对!   她狐疑的挪动步子,脚步不由得放轻,想扑上去给她一个惊喜。这么些日子没来看她,应该给她一个惊喜的!   温十香暗忖,不由得猫着身子,一步步向里屋走去。她抬手掀起彩色的珠帘,迈步进去。   温十香将将从画屏后探出头去,只听见一记清晰的男音道:“劳烦了,放在外面就可以了!”   她愣住,目光滑过那坐在浴桶中的那人身上,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好白的皮肤!肩膀也圆滑,就是宽了些许。那头青丝松散的绑着,那人还在往身上浇水。温十香却愣在原地,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许是久久没有听见离开的脚步声,浴桶里的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淡淡道:“放下东西,就可以走了!”   温十香回神,呆呆的点了点头,提步迈到外屋,不由得站住脚。   “不对啊!”这里应该是碧娘的房间,方才那里面泡澡的,貌似——是个男人啊!   温十香恍然,不由得又掉头回去。   她倚着画屏,双手环胸,挑眉打量着浴桶里坐着的男人。没错,那就是一个男人,方才说话的声音就是男人的声音,而且还有几分耳熟!   男子自顾自的擦着身体,良久才发现身后有两道不明的目光,盯得他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他不耐的回过头,再道:“我说你放下衣服就、、、、、”后话在看清身后那人时,全都咽到肚子去了。那女子正斜目打量着他,完全一副看怪物的眼神。最要命的是,这女子不是别人,而是温十香!   “你、、、”男子慌忙沉进水里,死死贴着浴桶,转过头去。   温十香也愣了一愣,方才那张脸,好生眼熟啊!   “呀!百里辞!”她猛的合掌,惊叫了一声,方才再次向那浴桶里的某男看去。   “百里夫子怎么在这里?”她故作讶异的靠近,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心下一片沸腾。上次,百里辞还在问她三春楼是什么地方,今天却这么巧,在这里撞上了!   那人正是百里辞,他此刻一脸通红,仿佛抹了鸡血。温十香却还不知趣的凑过去同他说话,不过她往前靠一步,百里辞便将身体微微一转,硬是拿光洁的背,打发她。   温十香扬唇,邪恶的一笑,轻轻抬起左脚,果真见百里辞往右边挪动身体。她当即收回脚,往右边蹦过去,“夫子,你躲什么?”   猛的一张俏脸凑到他眼前,百里辞顿时脸色一变,差点大喊。幸而他还算镇定,只挑眉看着温十香,不动声色的用浴帕遮住某处。方才道:“十香同学怎么在这里?”还穿着一身男儿的衣裳,这成何体统。   他不让温十香看,温十香却偏要低头去看。目光触到某男光洁的大腿,不由得赞叹了一声:“哇!夫子,你有一双美腿啊!”叹着便慢慢蹲下身来,与他平视。   百里辞的脸色更为难看,不过他还算镇定,只淡淡道了一句:“十香同学过奖了!”   温十香含笑,抬目看着他,不由得笑意加深:“夫子,您怎么会在这里呢?”为人师表,却在这风月场所出现,竟然还在碧娘的房里沐浴,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莫非他也是来找碧娘的?   百里辞看了看她,愣了愣,将目光挪到别处:“我是听说,这里开办热浴。所以,来捧个场!”   “是吗?”鬼才信他的话。开办热浴,这里明明就是青楼,又不是澡堂!   百里辞一阵尴尬,正愁不知该说什么,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公子,您的衣服拿来了!”是青楼里小厮的声音。温十香缓缓站起身,狐疑的看看百里辞,转过画屏。   那小厮看见她,显然一愣,尔后不解道:“温公子怎么在这里?”   温十香挑眉,步了出去:“我是来找碧娘的!”   小厮恍然,笑道:“是这样的温公子,碧娘的房间已经搬到对楼去了。”   “诶?”她怪异的看了小厮一眼,换房间了?没人通知她啊!   “我带您过去吧!”小厮将衣服抱到里屋去,方才出来。   温十香这才惊觉自己是走错了,点了点头,随着小厮步出房门。刚迈出两步,她又想起了什么,折身往里屋走去。   “那个——”   “啊!”   温十香后话还没来得及说,便见那个方才站起身来的男人又猛的蹲了下去。浴桶里的水溅得老高,险些溅到温十香衣服上。幸而,她躲得快,方才平安无事。   看那人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折扇,此刻正遮着脸,并不看温十香。某女得意的一笑,戏谑道:“夫子,你到底躲什么?”   那人不回,她便笑着转身离开,却还不忘撂下一句:“夫子放心,美腿和青楼,两件事我都会保密的!”只要以后百里辞不难为她,她一定守口如瓶。若是不然,就将今日所见,报告到院士那里!   她偷乐着,出门之际还不忘回头看一眼。   等到外面没了声音,百里辞才将折扇收起。这是头一回搞得如此狼狈,再说,他其实真的只是来泡澡而已,为什么会遇见温十香?   ------题外话------   旧坑《凤驰天下》今日完结,希望大家捧场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五回:只需三招   温十香十步一回头,随着小厮向对楼走去。还是止不住笑意,心里喜滋滋的。难得看见百里辞一副囧样,她的心情大好。   猛的想起什么,温十香拍了拍前面小厮的肩膀:“小哥,借问一下,碧娘原来的房间现在哪位姑娘在住?”   那小厮回过头来,思虑半晌,方才道:“这一排的房间都用来做浴房了,咱楼里开办了洗浴服务,温公子以后可以常来光顾啊!”他说着便接着向前。   温十香愣了愣,不禁回头看了看百里辞所在的房间门。原来真的是来泡澡的,什么时候三春楼提供这服务了?没人告诉她啊!   随着小厮转过了一道回廊,方才驻足。   “这里就是碧娘姑娘的房间了,温公子您请!”小厮朝她笑笑,然后转身下楼去了。温十香抬手,难得礼貌的敲门。不多时,门便开了。一张闭月羞花的容颜展现在她眼前,那女子微微一惊,尔后笑道:“十香啊!快进来。”说着便侧身将她让进房里。   温十香提步进去,房里依旧是淡淡的茉莉花香。   “你换房了,瑾姨也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方才跑错了房间。”她说着,径直在桌旁坐了下来。   “这么说来,你是从浴房出来的?”碧娘含笑,为她斟了一杯热茶。   温十香不答,她便一边斟茶,一边笑道:“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   温十香接过茶,浅酌了一口,一副丧气模样:“以后我就不能常来了,院士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水,要向白山书院搞什么封闭式教学。以后都要搬去书院里住!”   碧娘在一旁坐下,讶异的看向她:“十香,你何时如此听话了?”她与温十香已经相识数年。   记得初见,以为客人死缠着她,硬要做些苟且之事。温十香那日也是女扮男装,执一把折扇,衣服浪荡不羁的模样。便是她出手将碧娘从那位客人手上解救,也是从那时起每次来三春楼都要捧碧娘的场。   相识这么久,她自然了解温十香的脾性,哪能这般乖巧,任人摆布。   温十香愁眉,搁下茶盏:“此事我爹爹都知道了,哪还有得选择!”   “那你今晚,是特意来看我的?”碧娘含笑而语,温十香把玩着空杯子,不禁陷入沉思。其实她来还有一件事想请教碧娘。如今,书院封闭,也就是说大家都要住在书院里,唐萧自然也不例外!能够有更多的时间与他相处,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十香?”碧娘打量着她,不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温十香这才回过神来,向她凑近了些:“我今天来是有事请教你的!”   碧娘狐疑的看她一眼,不禁加深笑意:“莫要告诉我,是男女之间的事。你还小,这些以后再问也不迟!”   温十香脸色微微一变,急忙摇头:“当然不是,不过也算是。”其实这个解释,她也有些糊涂。更别说碧娘,被她的话弄得云里雾里,尚不知到底是还是不是。   “你说清楚!慢慢说。”她再为她斟茶,却又颇有深意的一笑。   温十香犹豫了许久,总算是组织好了语言:“是这样的,我不是告诉过你,我认识一名男子。”   “哦——那个英俊帅气,又冷漠的唐——”   后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温十香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别说出来,你知道就好了!”这可是秘密,不能叫别人知道的。   碧娘急忙点头,这才从温十香的魔爪下逃脱出来,缓了口气,她道:“他怎么了?你想问什么啊?”   “我只是想问问你,怎么才能捕获男人的心?”温十香睁着一双大眼,求知欲旺盛的看着碧娘。   碧娘却是一愣,尔后笑道:“十香这是动了春心了!”   温十香一阵尴尬,急忙摆手:“我只是问问,你别胡说啊!”   碧娘郑重的点头,却是戏谑的语气道:“我不胡说,我八道还不行吗?”   某女抽了抽嘴角,顿时无话可说。   碧娘见她脸色不好,这才止住了笑意,认真起来。   “好了,就让姐姐教你三招,保证你一个月内将那位唐——拿下!”她起身,缓缓踱着步子,接着道:“其实,这男追女,隔城墙;女追男,隔层纱。很容易,也很困难!”   听她说了一篇废话,温十香禁不住打断她:“碧娘,时间不早了,你还是说重点吧!”   “好吧!”碧娘笑笑,在桌旁坐下:“首先呢,你得给他留下深刻的映像,最好是在一个雨后初晴,彩虹恰好的日子,来一场完美邂逅!”   温十香琢磨着,觉得有点道理,不过:“我已经和他认识了啊!相信给他留下的映像也够深刻了!”平日里在书院里,她的名声相信大家都知道。至于唐萧,他们在同一个教舍,温十香每赶走一个夫子,他都见证了。想来,这完美邂逅已经破灭了。   碧娘捏着下颌,思量一阵,忽的两眼发亮:“有了,那就用第二招,写情诗!”   “情诗!”十香愕然。碧娘却无比激动的握住她的手:“对呀!许多男子追求女子都是题一首情诗,你不妨一试!”   “这个、、、、”十香犹豫了,这诗词倒是看过不少,但是亲手写,好像从来没有过!   “你相信我,只要你每天都给他写情诗,一定会打动他的。”   温十香侧目,目光里捎着一丝怀疑:“能行吗?”情诗啊!那么肉麻的东西,叫她怎么写?   碧娘放开她的手,似是为自己这一想法暗喜:“能行,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犹豫许久,温十香决定豁出去了。   她咬牙:“那好吧!那你告诉我第三招。”   “第三招嘛,那就得在第二招成功后才有效!”   “你说!”   “约他,去荡舟也好,吃饭也好,或者游山玩水也好。总之约他出去,把你那要强的性子收起来,拿出女儿家该有的姿态,制造一点小意外,让他英雄救美。”碧娘颇为得意的扬唇,似是对自己的想法十分满意。   一旁的温十香却不由得愣住,这英雄救美的招数,不是向来是男人对女人使的吗?为什么要她自己置自己于危险之中,找别人救?依照唐萧的个性,他会救吗?   “十香,我跟你说——”碧娘正说到兴头上,房门却被敲响了。   温十香抬目看去,碧娘起身去开门。只听小厮毕恭毕敬的道:“碧娘姑娘,温公子的兄长来寻人了!”说罢,他便往一旁挪了挪,一名华服男子便步了上来。   温三水先拱手见礼,唇畔扬着一抹淡笑,向碧娘道:“姑娘好,不知温十香可在此?”   便是那副谦恭模样,看呆了碧娘。眼前的公子,着一身天青色衣衫,手中执着一柄折扇,谈笑间温文尔雅。面容又是如此俊朗,实在是人间少有的男子!   碧娘一时看得入神,忘了作答。温三水便冒昧的探头向屋里看了看,只见温十香的脑袋猛的从碧娘身后探出来:“哥,你找我?”   碧娘这才回神,急忙侧身让他进屋:“公子屋里请!”   温三水却笑着拒绝道:“不用了,在下只是来寻十香的。”转而他又向温十香道:“我们该回去了,出来许久,爹爹该担心了!”   温十香应了一声,折身回屋里取了折扇,便向碧娘道别:“那我们先走了,改日得空,我再来看你!”   碧娘的目光却时刻追随着温三水,听见十香跟她说话,方才点头文雅的一笑:“好,路上小心!”   温十香点头,就这般与她作别,随着温三水往楼外走去。殊不知二楼上,一道温柔的目光一直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人影淹没在人群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六回:霸气侧漏(上)   隔日清晨,半缕阳光冒出云层,恰巧一束落在晃晃悠悠的温十香身上。她依旧只拿着书袋,身后却还跟着温府几个下人,就连简叶也一同跟来了。   书院早在去年年末,便将学生住宿的几处院子打理好了。如今他们来,只管住进去就好。女学生安置在书院西面的梅莱苑,男学生则在南面的孔谷楼。此刻,温十香便是在赶往梅莱苑的路上。   简叶随在她身边,时不时回头张望一下,看着家丁手里的东西,犹豫了一阵,终是什么也没说。   温十香刚步进梅莱苑,便见唐笙画扑了出来。   “十香!你可算来了!”那人猛的给她一记拥抱,注意到她身后的家丁,不禁讶异道:“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搬家呢?”   简叶急忙点头,其实这就是她想说的。只不过是搬到书院住宿罢了,干嘛非要把府里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像是再也不会去似的!   温十香搂过她的肩膀,得意的笑笑:“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要是不在家,谁照顾我的刺球?我爹说了,去哪儿都得把东西带齐,以防万一啊!”   唐笙画望了一眼简叶手里捧的那盆仙人球,尔后了然的点头:“你说的也是啊!来吧,我带你去房间!”她说着便拉着温十香拐过回廊,向最角落的那间屋子走去。   推开门,一缕淡淡的檀木香灌进鼻中。   “好香啊!”温十香叹了一句,目光四下看了看。   这屋里摆设还算齐全,屋子还算大,木制的小床,分为上下两层,这房里一共四个铺位,看来是四个人住的!屋子中间还布了一张四方桌,床架两边各置了两张书案,往里面走便是一道珠帘,挽起珠帘,入目的便是那一方画屏,淡淡墨色的空谷幽兰,十分雅致。画屏后置了两个浴桶,旁边还放了一张小小的圆木桌。   “怎么样?还不错吧!”唐笙画领着她四下看过,方才出来。   温十香点了点头:“还不错,勉强吧!”她说着,轻轻扬手,家丁们便将她的东西悉数搬了进来。简叶指挥着他们安置东西,一番整理,除了床,倒是与她的房间甚为相似!   “小姐,你看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简叶询问道。   温十香选了下铺靠窗的位置,此刻正坐在床边,细细摩挲着床单,不禁蹙了蹙眉:“没有了,你们先回去吧!”   简叶行了一礼,便带着家丁们退去了。   房中只剩下温十香与唐笙画,突然就安静下来。   “对了,唐唐,你知道还有谁和我们一房吗?”温十香起身步到书案前,将方才简叶放在那里的刺球抱到窗台上。   “知道啊!是尧梦雪和江采禾。”唐笙画随她起身。   温十香听罢,了然的点头:“是她们啊!”   “怎么了,你要是不喜欢她们,我去申请换人!”   “不用,反正在这书院里,也就你与我相熟,换谁都一样!”温十香轻笑。只是可怜那两位姑娘,不知道受不受得了与她温十香一个房间。   “她们什么来历,你查过了没?”她一边拨弄着刺球的刺,一边问道。   唐笙画点了点头,含笑:“当然了,按规矩,与咱们一间屋的人,应该探清底细。”   温十香回身,恰好看见房门被人推开。她目光定在进门来的那人身上,唐笙画自然也回身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碧绿衣裙的少女,步了进来;随后又是一位曼妙女子,着了一袭淡淡蓝衣,眉目如画,平淡的扫了屋里的两人一眼。   起先那碧衣女子一见唐笙画和温十香,顿时脸色微变,想来是她们的大名,她早已耳闻了。不过那蓝衣的女子倒是镇定,当她们透明似的,扫一眼便罢了。   “绿衣服的就是尧梦雪,蓝衣服的就是江采禾,一个是天字班的学渣,一个是天字班的好好学生,没想到竟然和我们一房!”唐笙画说着,也不避讳。   温十香只将目光转向江采禾,看了她几眼,什么也没说,只将刺球放回了书案。   唐笙画住在温十香上面,而那方两人则住一架床。尧梦雪脸色不太好的站在那里,显然是对方才唐笙画的话心存芥蒂,不过面对温十香,她又奈何不得。江采禾也住在下铺,与温十香相对,此刻她已经收拾好东西,端着木盆出门去了。   温十香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缓缓向外走,还不忘对上面的唐笙画道:“我先出去走走,你先收拾着。”   唐笙画没理她,温十香什么德行她还不知道,只怕是去探看地形,方便以后作案吧!   ——   迈出房门,温十香便撞上了端着清水回来的江采禾。那人看也未看她,径直便往屋里去了。温十香挑了挑眉,只当那人听闻她的恶名,不待见她,也就什么也没说。按照管理额,她先迈出梅莱苑的大门,绕着整个院子逛逛,瞅瞅这边的墙,在看看那边的房檐,最后就连墙角的狗洞都探看过了,可算找到三个突破口。听闻唐笙画说,苑里的大门戌时便关上了,也就是说,太阳落山之后就要关门。如此一来,温十香就不能再去逛夜市了!   “上有张良计,下有过云梯。哈,就这办!”温十香满意的合掌,悠哉回房。   她尚未推门,便听见屋里传来几道不太和谐的骂声。   “你当我是害怕温十香吗?告诉你,就温十香那小蹄子,本小姐才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门外的那人忍不住蹙眉,方才那声音听起来应该是尧梦雪。   “你说什么?你敢骂十香!”这道声音是唐笙画。   唐笙画话刚说完,温十香便听见“哗啦”一声,还有东西掉在地上发出的响声,最后方是女子的尖叫声。   “嘭——”她旋身一脚,踹开了房门,屋里的三人顿时愣住了。   方才那声尖叫分明是唐笙画发出的,此刻温十香也证实了她尖叫的原因。   就在两架床中间的位置,唐笙画站在靠里边的位置,小腹一下已经全湿透了,她脚边还倒盖着一只木盆,正是方才江采禾打热水进来的木盆。而另一边,尧梦雪与站在唐笙画对面,江采禾站在旁边,一脸看戏的模样。   “十香!”唐笙画一见她,便像见了救星似的。   温十香步了过去,眉目浅淡,目光含着丝许冷漠:“怎么回事?”她冷声问道。   方才嚣张的尧梦雪,顿时像蔫了的花儿似的,束手束脚的站在一旁,也不吭声。倒是江采禾,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双手环胸,靠在床栏上,淡漠的看着她们。   唐笙画抖着自己的衣摆,目光愤愤地向尧梦雪看去:“方才我说她学渣,她不服气,等你走了便将我从床上拉了下去。”方才被人从下面猛的扯住脚,真是吓了她一跳,差一点从床上摔下去。   温十香听罢,淡淡的看了看一边的尧梦雪,不由得扬起唇角:“我方才在门外好像听见有人提到我,不过那声音嘛细小如蚊虫,我没听清楚!不如再说一次,也叫我听清楚些!”她缓缓步到尧梦雪身边,轻言细语的道。   那人却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温十香又笑了笑,转而问唐笙画:“画儿,你衣服怎么湿的?”她的语气十分温柔,却叫尧梦雪浑身一颤。   未等唐笙画开口,一旁的江采禾便出声了:“是我不小心倒在她衣服上的。”   温十香侧目,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唐笙画。   唐笙画点头:“是她经过的时候,被尧梦雪绊了一跤,才将水倒在我身上的。十香,不关江采禾的事!”   温十香扬唇,目光从她二人身上收回,缓缓道:“方才嚣张的气势哪儿去了?你不是不怕我吗?”这话是对尧梦雪说的,方才她的话可是一字不漏的全都听进了温十香的耳里。骂她小蹄子,这尧梦雪脑袋是被门挤了!   “我听说尧小姐在天字班也是让夫子们十分头痛呢!不如我们较量一下?”她莞尔,转到衣柜,取了一件衣服递给唐笙画,顺便道:“去里面把衣服换了!”   唐笙画接过,点了点头,便转身往画屏那边去了。   温十香盯着脸色惨白的尧梦雪,目不斜视的对江采禾道:“江同学若是不想今晚吃不下饭,不如先出去散会儿步再回来。”   江采禾先是一愣,尔后提步出门。剩下尧梦雪和温十香,一个笑意盎然,一个血色尽失,相对而立。   ------题外话------   亲们,白云还是码好字就更吧!后文更精彩,继续支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七回:霸气侧漏(下)   傍晚一道钟声敲响,俨然到了晚膳时间。一群群身着白衣的学子,都往书院的食堂步去。温十香四下打量着,身边的唐笙画却还在问上午的事。   “十香,你到底把尧梦雪怎么了?”其实不怪她好奇,只是她换衣服时听见外头一阵惨叫,等她换完衣服出来,却只看见温十香一个人悠哉的坐在书案前。尧梦雪和江采禾都不见了踪影,直到下午去上课,都没看见尧梦雪再出现。   “没怎么啊!”温十香侧目向她看去,颇为深意的笑笑:“我就是与她较量一番,谁知道那丫头胆子那么小。”她说着,不禁叹了一气。   唐笙画却更加不解了,“什么意思?你不会把她弄残了吧!”   温十香翻了个白眼,作势要在她额头敲一下。唐笙画急忙捂住脸,“我说着玩的,别打我!”   温十香收手,低头从荷包里拿出什么东西:“其实也没什么,给你看看。”   唐笙画撒开指缝,偷望一眼。一条蠕动的毛毛虫,徒然在她眼前晃荡,蜷缩来去,蠕动不停。   她的瞳孔不禁张大,突地尖叫一声,害得温十香手一抖,毛毛虫掉在了地上。   “你叫什么,挺可爱的啊!”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蹲下身去,将那条毛毛虫小心的捉到手心。等她站起身来时,已经不见了唐笙画的身影,四下看看,还是没见踪影。   温十香默默摇头,将那条蠕动的毛毛虫小心的放回荷包里。只叹这天下间,鲜有女子能抵挡住这小家伙的——魅力!   其实尧梦雪的事情是个意外,她只是拎着小毛在她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上溜了一圈,谁知道她那么不禁吓,尖叫着便向门外跑,却一个不小心撞在了门上,摔在地上时手肘“咔嚓”一声轻响,初步估计,是错位了!   温十香也没想到,天字班的恶劣分子竟然这么轻易就败阵了,本来还想好好切磋一下,扫兴!   ——   迈进饭堂,里面挤满了人,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白花花的一片,完全就是一筐白萝卜!她抬脚刚要步进去,迎面一阵风猛的拂来。温十香抬目,只见一名男子扬着拳头向她冲来。   “温十香,我要替梦雪报仇!”男子叫嚣着,挡路的人全都分站两旁,退到了一边。   报仇!?她狐疑的望那人一眼,步子微转,与那记拳头擦过,左手肘顶住那人的胸口,腿上微微使劲,便听噗通一声,一旁的路人退的更远了。   温十香拂了拂衣袖,不耐的向地上仰躺的男子看去:“你是谁啊?报什么仇?”这人看着有几分眼熟,不过温十香实在记不起他是谁。   男子翻身而起,恶狠狠的盯着温十香:“你害得梦雪骨折,还毁了容,我要替梦雪报仇!”说着,便又是一拳打来。   温十香微微一愣,拳头飞来之际,微微后仰避开,遂而撑着身后的四方桌跃到了另一面。她稳稳落地,方才回身看向对面的男子,挑眉道:“我什么时候毁她容了?”说起来,骨折也不是她造成的,只不过是尧梦雪自己不小心罢了!   “你还不承认,你知不知道她那么美的一张脸,如今毁了,她差点寻死。”那人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凌厉的刀锋散着寒光,一旁的男女皆面青的站在一旁,不敢妄动。   温十香微微蹙眉,再打量那人一阵。看来他是认真的,莫不是想杀了她温十香!   匕首刺来,冷锋扫过温十香的脖颈,她微微退后一步,单手往桌面一撑,一脚踢在那人胸口,顿时一道人影从饭堂门内飞了出去。   那人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却还不死心的爬起来。周围投来的目光全都聚在温十香身上,一副她害人不浅的模样。   温十香却不在意,她只提步往门外去,那人的匕首就掉在门口,她俯身捡起,拿在眼前晃悠两下:“不过是文弱书生,竟敢找我麻烦!”她说着,微微抬目,向那男子看去,仔细看看他的眉目,她才恍然:“哦!你就是那个传说中喜欢尧梦雪的穷书生?”书院早已传闻此事,只是为了书院名声着想,无人敢提。但今日却被温十香一语道破,想来尧梦雪与这穷书生是要被退学了!   “本小姐记得,书院有明文规定,不许学子有不正当交往。你这般明目张胆的来找我报仇,莫非是与那尧梦雪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温十香说着,不禁扬唇。   那人脸色微微一变,一副理亏的模样。温十香只笑他没出息,既然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敢说,管他什么狗屁院规,感情是个人的事!   “你不要胡说八道!”一道人影从回廊上步出来。   众人的目光随即望去,只见一身鹅黄裙衫的尧梦雪迈着轻缓的步子过来,身后还跟着十几名家丁,不晓得是不是想来报仇的。   温十香打量着她,那张脸好好地,只不过长了几个小疙瘩,没什么大碍啊!不过手骨折倒是真的,右手被包扎过了,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   她轻笑,不禁扬了扬匕首,看向那男子:“这就是你说的毁容?不还是人样吗!”   全场一阵哄笑,男子的脸色微微缓和过来。他的目光看向尧梦雪,略微闪躲,却是什么也没说。   尧梦雪的脸色却不太好看,阴阴沉沉的,总觉得不会有好事!   “我与这个人没有丝毫关系,你不要胡说八道!”尧梦雪再次重申,目光笔直向前,丝毫没有看向那个穷迫书生赖元。   赖元的面容也平静下来,方才凶狠的模样早已被一副落寞的表情代替,此刻,任凭尧梦雪说什么,他也不吭声。温十香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来回打量,许久才淡漠的道:“你们有没有关系,干我何事!”她说罢,将匕首随意扔在地上,便迈步向长廊步去。   周围的人也都收起了看戏的模样,一一散去。余留下尧梦雪与她的家丁,还有那个穷书生赖元,尚不肯离开。   温十香步出不远,便又折了回去。尧梦雪带这么多家丁,既然不是来找她麻烦的,那是做什么?   ——   她在长廊上顿住脚,耳边荡起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温十香蹙眉,微微后退了一步,目光穿过茂密的林叶,看见那饭堂旁边的小竹林里,十几个粗狂大汉,围着一个瘦弱的书生一阵好打。一旁站着的女子,只冷冷淡淡的看着那一幕,面无表情的道:“今日算是给你个教训,以后不要再来烦我。”说罢,便一人步出了小竹林。   那方,十几名家丁还未停手,赖元也算个男人,一直咬牙没叫出声。温十香双手环胸靠在梁柱上端详许久,直到那些人罢手离开,她才提步过去。   地上那人已经浑身是伤,足以见得方才那些人出手并未留情。温十香端详他一阵,缓缓蹲下身去,随手碰了碰他脸上的伤,满意的听到那人低低的抽气声。   她扬唇,轻缓的语气道:“这就是你喜欢的人!你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她却这般对你,值得吗?”   赖元微微睁眼,眯着眼睛看向她,并不回应。见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温十香倒是笑了笑,站起身俯视着他:“既然你不待见我,那我也就不打扰了!你且慢慢享受这些伤带来的快意吧!”她说着,抬脚不轻不重的在他腰际踢了踢,转身走了。   余下那人蜷缩在地上微微抽气,好比被人折磨过的毛毛虫。   ------题外话------   首推申请已通过,估计就这几天要推了,推的时候还望大大们帮忙收藏哦!爱你们,么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八回:夜半飞墙(上)   温十香回到房间时,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推开门便见尧梦雪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是打算离开;唐笙画瑟缩在床上,显然还在对下午那只毛毛虫心存余悸;至于江采禾,早已点上油灯,在一旁温书。真是亏得她还能看进去,尧梦雪收拾东西弄出那么大的响声,温十香方才在门外都能听见!   她迈进房门,目光淡淡的扫过尧梦雪,想起小竹林里的赖元,不禁蹙了蹙眉:“怎么?尧姑娘要离开?”   尧梦雪怯怯的看她一眼,点了点头。想必经过上午的事,尧梦雪是害怕了。温十香不屑的扬唇,一条虫就解决掉她,真是意外。   “唐唐,你跟我出来!”温十香扫了江采禾一眼,对唐笙画道。   床上那人不由得无奈看她一眼,还是乖乖地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出了房门。   ——   月色十分美妙,晚风拂面而过,也十分清爽。温十香站在回廊尽头,打量着高高的院墙,正在琢磨着什么。方才她回来,看门的大娘便把门关了,想来是到了门禁。   “你叫我做什么?”唐笙画步到她身边,慢慢系上腰带。   温十香回头看她,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了,但是、、、、你可别再吓我一次!”唐笙画小心翼翼的环顾她身上,死盯着她腰际挂着的荷包。   温十香不禁一笑,上前一步,揽过她的肩膀:“那是你自己想知道,我才给你看的,又不能怪我!”她说着,揽着唐笙画步到墙下:“还没吃饭吧!我们出去吃。”   “出去!?”唐笙画不禁瞪眼,语调微微上扬:“怎么出去?”   温十香侧目,狡黠一笑,抬手指了指那面高墙:“喏,当然是爬墙!”   唐笙画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不禁抽了抽嘴角。她虽然是将军的女儿,不过这功夫学得还不及温十香呢!这么高的墙,她自认翻不过去。   于是,某女丧气的道:“还是算了吧!等我爬过去,天都亮了!”   温十香却淡然的看她一眼,像是早已料到一般,颇为深意的一笑:“没关系,不能翻墙,我还有下招!”   “什么下招?”   “你来!”   唐笙画乖巧的跟在她身后,穿到回廊另一头,到了另一堵高墙面前。温十香脸上荡漾着笑意,拨开那从万年青,一个不大不小的洞便出现在墙角。   她扬手,将唐笙画招了过来:“我查看过了,这院子只有这一面墙有洞,你就从这里出去。”说罢,她便将唐笙画推到那个洞前:“你先出去吧!在外面等我!”   唐笙画却一直盯着那个不大不小的洞看了许久,不禁回头看了看温十香,一脸纯真的问道:“这洞是那敲的?”   “不是,我哪有那闲情!”某女翻了个白眼,拉着她蹲下身去:“据我所知每户院子都有狗洞,果然啊!让我找到了!”她得意的看向那个洞,对于唐笙画渐变的脸色,根本视若无睹。   “你叫我钻狗洞!”她算是回过神来了,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温十香眨了眨眼,点了点头:“要不然你要翻墙?”   唐笙画的脸色又是一变,默默看了那个洞一眼,不禁拉下脸来:“好吧!我就当是你特意敲的好了。”她说着,便挽起衣袖,将衣摆撩到腰间,趴下身去。   温十香便在一旁看着,看她一脸无畏,勇往直前的样子,不禁想笑。唐笙画的性子她最为了解,从小玩到大,想来也有七八年了。虽然贵为大将军唐浩然的千金,却是一点小姐脾气没有,自小酷爱诗书,对舞刀弄剑没有兴趣,所以导致她这副柔弱小身板,只会点三脚猫的武功。   在她思虑之际,那人已经完完全全钻了出去,墙外传来唐笙画的声音:“十香,你还在磨蹭什么,赶紧出来吧!”   温十香勾了勾唇角,四下环顾一番,方才微微提气,猛的越过墙去。显然,她的动作太过利索,高墙之外,只响起“咚——”地一声重响。   那方,唐笙画半扬着手,微张着嘴,目视着高高溅起的水花,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噗——”温十香好不容易冒出水面,不禁吐出一口池水。   岸上的唐笙画这才回神,尴尬的挠了挠耳发,呐呐道:“不是我没提醒你啊!我刚想叫你小心别飞到池塘里去了,哪知你动作这么迅捷,‘咻’地就、、、、”后话被埋没在温十香恶狠狠的眼神里。她正慢慢游到岸边,唐笙画急忙上去搭手。   将温十香拉上岸来,她才接着道:“这事不怪我啊!我也是刚刚才看见这口池塘的!”她解释着,却不由得瞄了两眼温十香全身。衣服都湿透了,湿漉漉的发髻上还挂着几根水草,看来刚才她真的是很卖力的跃出来的!   温十香抖了抖衣服上的水,不禁蹙起了眉头:“就说应该从另一边翻出来,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其实之前她已经打探过外面的地形了,早就知道这堵墙外是一方池塘,不过方才被唐笙画这么一催,竟然忘了,实在是失策!   看她一副失悔的模样,唐笙画不禁想笑。再加上难得看见温十香这般狼狈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便笑了出来:“哈哈哈!十香,你这样、、你这样怎么去吃饭啊!”她捂着小腹,差点笑得岔气儿。   温十香一记白眼飞去,那人才算收敛了一点。不过衬着这清冷月色,她像一只落汤鸡似的,旁边还有一个想笑又不敢笑的唐笙画,实在是有些凄凉!   “只好去三春楼换身干净衣服了!”她说着,提步走在前面。   唐笙画捂着嘴,眉眼弯弯的跟在后面,不时地抖着肩膀。每每想起方才温十香从墙内飞出来的一幕,她就止不住想笑。   “十香啊!以后你可不许欺负我了!”   温十香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前,淡淡的道:“看心情咯!”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不过唐笙画扬唇:“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把今天的事昭告天下,叫大家都知道你飞身投池塘的事!”她一面说着,还不忘掩唇憋笑。   温十香顿住脚,回头阴沉的看她一眼,不禁挑眉:“你敢!飞身投池塘?要不要我让你立马飞一个投来试试!”她阴阴的一笑,看得唐笙画不觉身体一颤。   “我说着玩的,你可别当真!”唐笙画说着,飞快地从她身边跑过,只想快点离那池塘远一点。   温十香敛去笑意,心烦的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顿时苦下脸来。这般去三春楼,碧娘又该问了,那她落水的事还是包不住啊!她轻叹一气,拎着湿漉漉的裙摆便向唐笙画追去。   ------题外话------   大大们,多多支持白云哈!后面定然更精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九回:夜半飞墙(下)   书院的围墙对于温十香和唐笙画而言,已经没有难度,她们早就轻车熟路,径直找到最矮的墙,悄无声息的翻了出去。   转过一条小巷,两人便直接步上了长街。顿时陷入鼎沸的人声之中,温十香借着唐笙画做挡箭牌,浑身湿哒哒的穿梭在人群之中。   “人真多啊!我好久没出来逛夜市了!”唐笙画感慨着,目光四下张望着。   温十香只期盼着快点到三春楼,先把衣服换了。眼见着穿过街道再往前走上十几步就能到目的地了,怎么半路还能闯个程咬金出来!   ——   “抓贼啊!我的钱袋啊!”一道微弱的声音遥遥传来。   唐笙画顿住脚,两人齐目看去,只见长街上人海茫茫,一道身影逆流向她们奔来,再往后看去,只见一个老婆婆正颤颤巍巍的追来。   唐笙画盯着那老人看了半晌,一道身影猛的从她们身边跑过,撞到了温十香。   “管不管?”唐笙画站定脚,侧目向一旁浑身湿透的温十香看去。   那人沉下眼眸,眉目一挑,猛的丢开唐笙画便向那贼人追去。   “等我啊!”唐笙画嚷了一声,急忙追去,怎知头顶飞过一道身影,在她前面落定,尔后奋力向温十香追去。她顿时愣在原地,有些傻眼。怎么这年头的姑娘,武功都是这么高强的吗?方才从她头上掠过去的分明是一位姑娘,倒是一旁呆立的男人,一个个视若无睹,佯装没看见似的。   “眼睛长在头顶上了!一个个心都被狗吃了吧!”她骂骂咧咧的朝那方追去,留一地男儿目瞪口呆。   ——   温十香极力去追,前方那贼子不停地往后扔来障碍物,一路奔驰,一路混乱,倒是那些百姓,自觉地将大道让了出来。眼见那贼人就要转过街口,消失不见,温十香正欲再提几分气力去追。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女音。   “大家听着,谁帮我拦住那小贼,本姑娘就赏谁一百两银子!”   哗!温十香愕然,脚下一顿,险些从半空摔下去。她真想回头去看看是哪个脑袋被门挤的丫头说的这句话!一百两拦一个贼,这小贼哪有这么值钱!   她暗自腹诽,脚下不停,怎知那二百五丫头的话还真是有效。前方街道的百姓全都堵在了路上,一个个视死如归似的。不过——好像搞错对象了!   “让开啊!”温十香嚷着,在那群人不远处灵巧落地,尔后一掠而起,试图从那群拦路的百姓头顶越过去。人群一阵躁动,温十香险些被人拿东西砸下去,不过还好,她脚尖在一旁的摊子上借力,总算是平安越过了那群碍事的白痴!奋力向前面转过街口,奔进小巷的小贼。   “站住!”身后传来一阵人声,温十香边追便回头去看,只见一支庞大的人群正朝她追来。   这是什么情况!?   温十香不禁冒汗,这群白痴是把她当成小贼了!方才拦她道路不说,现在还这么卖力的追她,真是拜那个悬赏的丫头所赐!   她暗忖,右脚微微向旁边一勾,勾起地上的一只菜篮便往前面不远的小贼踢去。   “啊!”那小贼惨叫了一声,应声倒地。   温十香一个大跨步,上前便踩住那人的后背,微微歇口气:“再跑啊!你倒是很能跑啊!”   那小贼暗暗叫痛,温十香却不理他,弯腰将他捞起,押着往后方的人群走去。   那方的人群见他们倒回来,方才在巷口停下,温十香一身狼狈的押着小贼步出去。只见一个身着紫衣的姑娘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抓到了!”   温十香瞧了那人一眼,顿时呆住,只因那位紫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流水酒坊见到的月貌,宿白的妹妹!   月貌也一愣,讶异的看向温十香,半晌才抬手指着她道:“是你!”   后者轻叹一气,不一会才见到唐笙画扶着那位老婆婆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看吧!老奶奶,我就说十香出马,这小贼跑不掉吧!”这话她是对那位老婆婆说的,温十香将那小贼交到旁边那些年轻力壮的男子手中,放道:“你们送他去衙门吧!”   任务已经交到手里来了,那些路人也不好推辞。温十香撇了撇嘴,转身将小贼偷去的钱袋交还到老人手里:“您清点一下,看有没有少。”   遂而,人群散去,只剩下温十香几人。月貌走上前来,不满的看了看她:“怎么是你啊!既然是你的话,那我就省下一百两了!”她说着,双手环胸,一副傲然姿态。   温十香扫了她一眼,看向老人,老人清点了钱袋,方才向她道谢:“真是多谢姑娘你了!”   唐笙画在一旁笑道:“不用谢的,老奶奶您回去的时候小心些!”她叮嘱一番,那位老人才转身蹒跚的离开。   月貌上去拍了拍温十香的肩膀:“喂,你怎么不理人啊!”   “你们两个认识啊?”唐笙画在一旁打量两人,方才发觉端倪。   温十香撇了撇嘴,将月貌上下一打量,略带嘲讽的道:“我道是哪个脑袋被驴踢了的丫头,原来是你!”   唐笙画愣住,月貌也愣了愣,回神之际,顿时火大:“你说什么?”   温十香淡淡扫她一眼,转身之际,方道:“我说你脑袋被驴踢了!没事乱砸钱,你愿意付一百两抓贼,干嘛不直接给那老太婆算了!”还省得她再去追,也不会出现拦错人的状况了。要不是那群贪图便宜的人突然拦在路中间,她一定早一步抓到那小贼。   “你!”月貌气急,正欲追上去。   唐笙画先一步,拦下了她,好心提醒了一句:“姑娘,我劝你现在还是赶紧回家的好!我猜遇到这么多事,十香心情可不太好,你还是离她远点安全!”   荆月貌瞅了她两眼,不悦的道:“你谁啊?”   唐笙画一愣,不由得撇了撇嘴,“你又是谁啊?我还没问你呢!”她说罢,转身便跟着温十香去了,才不想管那个趾高气扬的丫头,难怪温十香要说她脑袋被驴踢了!   眼见他们两人走远,荆月貌急忙跟上去,只想看看温十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题外话------   月貌还是个既纯又蠢的姑娘哈!哈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回:传闻中的一杯倒   荆月貌远远尾随着温十香两人拐进一个小巷子,然后从一道小门进去。她跟近了一些,温十香先进去,唐笙画回身关门时瞥见了巷口的荆月貌,不耐的向她招手:“要进来就赶紧的!”   荆月貌这才急急忙忙跑了过去,三个人就这么消失在门内。   关上木门,唐笙画不禁狐疑的看看荆月貌:“你到底是谁啊?你认识十香?”   “认识!叫我月貌好了!”她爽快的回道,随着唐笙画拐过回廊。隐隐能听见前方传来喧哗声,荆月貌不禁好奇道:“这是哪里啊?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唐笙画带着她,跟上温十香的步子,随着她步上楼道,往二楼去。   “青楼啊!”她笑了笑,暗暗升起一点小小的坏心思:“你没来过青楼吧!知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地方?”   荆月貌被她这么一问,不禁愣了愣,摇了摇头:“干什么的?”   唐笙画故作神秘的一笑,伏在她耳边小声道:“这里是专门拐卖姑娘的!”   “什么!”那人大惊,不禁瞪大眸子。   见她这副表情,唐笙画只觉有趣,平日里都是温十香耍她,今日可算找到一个比她还笨的了,定要好好戏耍一番!   “对呀!我跟十香就是来这里谈生意的。”她说着,轻佻的目光在荆月貌身上来回打量,暗自摸着下巴颇为风流的道:“我看你姿色不错,这身段也还过得去,定然能卖个好价钱!”   “你要卖我?”后者愣了愣,半晌才回神,脚下的步子当即顿住了。   走在前面的十香只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转身推门进了一间屋子。她自然知道唐笙画是在戏弄她,不过现在她只想换一身干净衣服,就让她们俩自个儿玩去。   门外,唐笙画拍了拍荆月貌的肩膀,又在她腰上轻轻一捏,坏坏的一笑:“杨柳小蛮腰!现在好多大爷喜欢你这种新鲜姑娘,定然能卖个好价钱!”   荆月貌的脸色微微一变,顿时盯着温十香进去的房门,暗忖着她是不是去谈价钱了!   唐笙画暗暗发笑,不禁靠近了一些:“走啊!十香都已经进去了!”   她这一喊,荆月貌顿时心慌意乱的挥开她,转身便“咚咚咚”地往楼下跑去,脚步凌乱,许是被吓到了!   唐笙画被她突然一推,后背猛的撞在房门上,她闷哼了一声,后背一阵钻心的疼。   “嘶——反应要不要这么大!”话刚落,谁知背后的房门被人猛的拉开,她便一个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碧娘听见门响,一开门便见一道身影笔直的向自己倒来,条件反射的往旁边一靠,顿时一阵闷响,那人倒在了地上。   “啊哟,疼——”唐笙画微微抽气,恰巧温十香从珠帘内步了出来。   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素白色的裙衫,衬着她乌黑光亮的长发,十分秀丽。   “那丫头呢?”温十香瞧着她慢慢坐起身,淡淡问了一句。   唐笙画一边揉着自己的后背,一边往桌边走去:“被我吓走了!胆子比我还小。”她叹气,碧娘歉意的上前,为她揉捏一阵,然后到内屋拿药去了。   温十香斟茶,不禁莞尔:“这天下间除了本姑娘只怕没有姑娘的胆子能跟你比了!”她说着,将茶递给她。荆月貌接过,浅尝了一口,得意的一笑:“这倒是!”   不多时,碧娘拿了药出来,款款笑道:“你们都是女中豪杰,自然比我们这些弱女子胆大一些!”   “碧娘姐姐,你可不知道,我们来的路上遇见那小贼,十香多么勇猛!”   温十香听着她这么一说,不禁蹙起了眉头,侧目一笑:“勇猛?你到底会不会用词?”   唐笙画悻悻的一笑,转向碧娘:“你了解十香的!我就不多说了。”   碧娘轻笑,将药倒在手心,对唐笙画温柔的道:“把衣服解了,我给你擦药!”   “还是碧娘姐姐懂得怜香惜玉!”她甜甜的笑,就当着温十香的面把衣服解开。   温十香挑眉,不禁起身:“我可没兴趣看你在这里表演宽衣,我饿了,先去吃东西。”   碧娘见她提步往门外走,笑着提醒道:“酒菜布好了,在隔壁房里。”   温十香应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去了。   ——   她带上房门,刚刚转身,便见一道淡紫色的身影蹲在楼道上。   “你不是走了吗?”她提步过去。   荆月貌闻声回头,警惕的看着她,回道:“我不知道去哪儿,所以又回来了!”   温十香望了望夜空,现在估摸子时了,是挺晚了。   “你为什么这么晚还在街上?”温十香不解,宿白现在在浮香书院上学,那就是说也许他们家也在京城。既然如此,月貌为什么不回去?   “我是偷跑出来的,我哥不在,一个人在家里好生无聊!”她玩弄着衣角,嘟了嘟嘴。   温十香扬了扬唇,向她勾了勾手指:“你饿了没?一起去吃饭如何?”   她这么一说,荆月貌还真有些饿了。于是乎,两人一起进了另一间房。   碧娘准备得十分周全,一见这么多好吃的,温十香不由得舔了舔唇瓣。荆月貌已经提步过去,在桌旁坐下:“好香!好好吃的样子!”   温十香含笑坐下,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扯了一只鸡腿,好不淑女的啃着。   荆月貌不禁多看了她两眼,目光里露出一丝鄙夷:“想不到你长得这么标致,吃东西这般粗鲁!”她说着,执起玉箸,夹了一些些肉丝。   “你那么斯文,吃东西怎么会香!”温十香淡笑,随手扯下另一只鸡腿凑到荆月貌面前:“喏,你试试向我一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味道定然比你小口小口束手束脚的好。”   荆月貌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鸡腿,暗暗下了决心,接过鸡腿,像她那样狠狠咬了一口。温十香满意的一笑,将酒递给她。荆月貌接过,闭着眼睛“咕噜”一口下去,顿时一股辣意刺激她的咽喉,差点将她眼泪呛了出来。   温十香不禁一笑,问道:“怎么样?这滋味是不是比你束手束脚吃饭来得美妙?”   一阵辣意褪去,眼泪方才慢慢退了下去,荆月貌点了点头,只觉自己双颊一阵火热,心口似是烧了一把熊熊大火,浑身发热。   温十香觉着她个性还不错,比那些较弱小姐来得洒脱,不禁心下起意,凑近了些:“月貌,我收你做徒弟怎么样?”若是能将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姐,调教得像她一般顽劣,一定很有成就感!   荆月貌一杯酒下肚,俨然有些摸不着东西南北了,听她这么细声一问,当即点头:“好啊!我就拜你为师,你是不是就不卖我了?”   她这话说得温十香一阵迷茫,温十香正想回话,却见那丫头面上表情一滞,尔后栽在桌上,应该是醉倒了。   她嘴抽,想不到让她碰见了传说中的一杯倒!   ------题外话------   十香的心思,貌似有点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一回:便宜徒弟   夜半三更,打更人已经转了两圈,两条身影这才抬着一个不醒人事的姑娘摸索到浮香书院院墙外。   唐笙画实在没力气了,不禁哀求道:“十香,我们歇息下吧!”   温十香低头将额头上的细汗在肩膀上擦了擦,点了点头:“好啊!”两人说着,便慢慢将醉死的荆月貌放在墙角。只因三春楼本就是清白姑娘不该去的地方,荆月貌喝醉了酒,自然不能放在三春楼里,否则这事要是传出去,只怕会害了人家名声。   所以温十香决定,把月貌带回书院。不过,怎么将她运进去,还真是个大问题!   唐笙画直起腰,只觉一阵酸痛:“要翻两堵墙呢!怎么办?”她将目光看向温十香,只见她正望着那堵不高不矮的墙沉思。   半晌,温十香才扬唇一笑,“这样吧,我先爬上墙头,然后把她拉过去。”她说罢,便开始行动,身子灵巧的一跃,便跃上了那堵不高不矮的墙。要不是她能力有限,不能带着别人跃起,便也用不着这么麻烦了。   温十香伸手,另一只手攀着墙:“来吧!”   唐笙画独立扶起荆月貌,缓缓扶到墙边,然后将月貌的一只手递到温十香手上:“那你拉她,我在下面推。”决定好,她方才蹲下身去,抱住月貌的两腿,慢慢将那人抱起。   “好重啊!”唐笙画咬牙,温十香一手攀着墙一手使劲将月貌往上面拽,黄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将那人拉到了墙头。   “早知道,就不让她喝酒了!”温十香长叹一气,扶稳月貌方才向墙外的唐笙画道:“你先上来扶着她,我下去接应。”   “哦!”唐笙画抹了把汗,踮起脚尖,轻轻一跃,两手攀上了墙边,在奋力一蹬腿,猛的一蹭,整个人便从墙外蹭进了墙内。   温十香只看见她身影从眼前闪过,咚一声闷响,尔后传来某女抽气的声音。   她侧目看去,只见唐笙画一边揉着小臀,一边爬起身,喃喃:“今天怎么这么倒霉!连摔两次!”   “这倒是!”温十香轻笑,既然唐笙画先下去,她就把月貌慢慢从墙头放下去:“接住啊!别把她摔伤了。”   唐笙画依旧先抱住她的双腿,缓缓将她放到地上,温十香这才放下心来。   “我下来了!”她提醒一声,便纵身一跃。   拍了拍手,再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温十香才道:“赶紧走吧!别被人发现了。”她话刚落,便有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   温十香顿住脚,冷不丁心下发凉,抬头看看前面,唐笙画扶着月貌歪歪曲曲的走,这么说来,那她肩膀上的手是谁的?   “温姑娘、、、”那人后话还没来得及说,便见温十香猛的俯下身去,身子一转,滑溜的从他手底溜走,随即便一脚踢来。   幸而他闪避及时,低手擒住那只玉足轻轻一拽。温十香轻叫一声,重心不稳,身体往后倒去。那人眼疾手快,松手便步上前去,揽上她的纤腰。   “你没事吧!”关切的男音传进温十香耳里。   她微微稳住心神,方才向那人看去,那张妖孽的脸真是叫她忘也忘不掉。   “怎么了?”前方的唐笙画回过头来,便见到这样一幕。白衣铅华的男子揽着温十香的小腰,两人姿势暧昧的靠在一起,不知道呼吸是否相连。   温十香回过神来,猛的推开那人,站稳脚跟,方才道:“怎么是你?”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这里做什么?   唐笙画又扶着月貌走了回来,那男子她也认识,就是才转来不久的宿白。   “好巧啊!宿白同学是不是也刚刚出去溜达回来?”她含笑而语,只因月色下的宿白更为俊美,实在是摄人心魂。   温十香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厉声道:“你干什么?你和他很熟啊?干什么嬉皮笑脸的!”   唐笙画这才回神,尴尬的一笑:“没有啊!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嘛!”   她二人谈话期间,宿白一直含笑不语,目光在眼前三人身上流转,最终定在唐笙画扶着的荆月貌身上。   “月貌!”他步上前去,从唐笙画手里接过荆月貌。   温十香这才解释道:“她喝醉了,所以我把她带回来了。”   “她怎么会喝醉的?”在他的记忆里,还没见过荆月貌喝酒,更别说醉酒了。   唐笙画狐疑的看着他们,不禁问道:“你们认识啊?你和月貌也认识啊?”   “是呀,我没告诉你月貌是他的亲妹妹吗?”温十香眨了眨眼,往旁边靠了靠。唐笙画随即瞪她一眼,忍不住咆哮:“你什么时候说过?你丫的一个字儿都没提过。”   温十香讪讪的一笑,摆手道:“没事,现在知道也不晚啊!”她转脸看向宿白,犹豫了一番,好心道:“你把她交给我吧!不然今晚她可没地方睡。”怎么说,月貌也算是她的徒弟了,照料一晚还是有必要的。   “这样合适吗?会不会太打扰!”宿白蹙了蹙秀挺的眉,担忧的看看月貌。   温十香撇了撇嘴,唐笙画却连连点头:“合适当然合适,本来就是十香把人家给灌醉的,照顾也是应该的。”她这么一说,温十香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这话的意思就是她温十香是始作俑者了!   宿白看了看温十香,见她脸色有些难看,不禁关切道:“温姑娘没事吧?莫不是身体哪里不适?”   “没有!”温十香不悦的回道,转身便往梅莱苑的方向走:“我先回去了,唐笙画你自己把人扛回来!”她撂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唐笙画瞬间知道自己错了,碍于面子,还是从宿白手里接过月貌,扶着她去追温十香。   宿白遥遥而望,眼见温十香的身影越走越远,不禁微扬起唇角。其实,今晚她们发生的所有事他都目睹了。其实,自温十香与唐笙画从梅莱苑出来,他便看见了她们,遂而一路更着,一直没有现身。   温十香虽然顽劣,但是心地十分善良,倘若是个男儿,想来定然会成为国之栋梁!   真是可惜了!   他摇头,含笑转身往孔谷楼步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二回:冒昧踢馆(上)   温十香她们回到房间时,屋里一片漆黑,江采禾已经睡熟。唐笙画扶着月貌在床上坐下,温十香将烛台点上,不由得向江采禾看去。她只翻了个身,呼吸浅浅,依旧睡得安静。   幸而,月貌喝醉并不撒酒疯,只是睡得很死,无法叫醒。唐笙画好不容易松了手,不禁捏着自己的肩膀、小腰喃喃道:“累死我了!可算回来了。”   温十香瞥了一眼霸占自己床位的月貌,不禁扶额,看来今晚是没法睡了!   “十香,我要睡了!”唐笙画已经累得不成人样了,刚才进来时,还费了好大力气把月貌从那个洞塞进来,若是人家不知道的,定然以为她们杀了人,毁尸灭迹。   温十香点了点头,伸了伸懒腰便往书案走去:“你睡吧!我想想明天怎么出去。”   “你还要出去?”正准备爬床的某女顿住,不禁回头向她看来。   看她一脸认真地模样,唐笙画摆了摆手:“随你吧!我才不要出去了,小命儿都快没了!”   温十香拽住她,不禁一笑:“明天你还得走一趟才行!把月貌送出去。”   听了此话,唐笙画的笑脸顿时苦了:“为什么是我?你干嘛去?”   “我有我的事要做啊!”   “什么事?”唐笙画怀疑的目光看向她,只见温十香神秘的一笑,却什么也不说。她只觉无趣,爬上床去,到头睡了。   温十香不由一笑,将灯盏移到书案,打开桌上的书籍,却还在想着明天的事。明天乃是武术节,京城里各大武馆对外开放,互相踢馆。这就像是相互间的较量,若是谁能得胜,便能轰动全城,到时候可就成为名人了!   温十香寻思着,明日去那些武馆探探风,比较一下强弱,往后从浮香书院毕业,还可以去习武,这样一来,也能叫温三水刮目相看!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会那么高深的武功!   ——   清晨,天色微亮,江采禾便醒了。书案上的烛台已经燃尽,温十香已经趴在桌上熟睡。她起身下床,目光掠过对床的月貌,不禁蹙起秀眉,昨晚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竟然还带了外人回来。   “早!”温十香揉着脖颈站起身,不露声色的从江采禾身边经过。后者看着她微微一惊,方才明明是熟睡着,莫非就因为她方才下床一点点响声就被惊醒了!   温十香推开门,新鲜的空气卷入鼻息,心情顿时格外舒畅。她回身,看了看还在死睡的唐笙画,不由得走了过去。   “呆会儿她们醒过来,你就跟她们说我出去了。”这话她是对江采禾说的。   说罢便从她身边经过,转去了画屏后。剩下江采禾站在原地,一阵莫名。不多时,温十香便自行洗漱好,出门去了。天一亮,梅莱苑的大门便开了,温十香换了一身素白色劲装,大摇大摆从大门出去。沐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书院的矮墙翻了出去。   大街上也渐渐热闹起来,行人多的似流水,温十香便穿梭其中。   她的目光四处打量着,寻找目标,一旦锁定,便绕到后院,翻墙进去。   ——   大约辰时,唐笙画才渐渐转醒。只因窗外的鸟叫声太过缠绵,她实在是没法忍受了。   唐笙画坐起身,目光四下看了看,早已没见江采禾的身影。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慢爬下床。下床谁的果然是月貌,屋里却没了温十香的身影。桌上搁着一张字条,上面字体娟丽,应该虽然好看,但是不及温十香的字漂亮,想来应该是江采禾的字。   唐笙画粗略看了看,知道温十香是去踢馆了,不由得将目光转向床上的月貌,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脸:“月貌,醒醒!”   荆月貌尚且在做梦,被她这么一摇,顿时不满的蹙起了秀眉,猛的睁开眼:“怎么了!一大清早吵什么吵!”   唐笙画微愣,久久才缓过神来:“月貌,该起床了!”   荆月貌这才看清眼前的人,不是平日里服侍她的阮文。她这才想起昨晚的事,顿觉一阵头疼。   “是你!”她缓缓坐起身,不禁扶额,轻轻揉了揉:“脑袋好疼!这是哪里?”   唐笙画笑了笑,看在她是宿白的亲妹妹的份上,她决定好好待她!   “昨晚你喝醉了,我和十香把你扛回来了。这里是浮香书院,对了,你哥就是在这里上学的。”   荆月貌听罢,点了点头,隐约记得一些昨晚的事情。貌似是饮了一杯酒,醉了!   “还有一个人呢?”她四下看了看,没见着温十香。   “十香去踢馆了,今天武术节嘛!”唐笙画解释着,一面穿衣,一面收拾书袋。   “武术节!”荆月貌不由得扬唇,来了兴致:“那我们也一起去吧!去找她。”   唐笙画的动作顿住,缓缓回头向她看来:“你是说笑的吧!”   那人却十分认真的步到她跟前,定定的道:“怎么是说笑呢!武术节啊!听起来就很好玩的样子!”   好玩!   唐笙画只觉得一阵头大,如果由着这丫头出去,就必须得翘课。翘课也就罢了,往年里,传闻武术节也是死了不少人的,所以温十香都只是悄悄去探看,根本没有踢馆的打算。   “你不去?那我自己去好了!”荆月貌泄气的道,说着便从床上下来。   唐笙画急忙拦住她,无奈的道:“先收拾一下,再出去!”她丧气的垂头,今天的课是翘定了!   ——   上课钟声刚刚敲过,两条人影便从梅莱苑出去,沿着蹴鞠场,寻到了那处矮墙。按照老样子,唐笙画先把风,荆月貌先翻过墙去。   “笙画,快过来!”墙外传来月貌的声音。   唐笙画挽起袖口,便攀上了墙头,使劲往上一蹭,翻了过去。就在她翻去墙外的一瞬,不远处的一道目光不咸不淡的落在她身上。脚下的步子当即顿住,折扇敲着手心,转身往玄字班步去。倘若他没看错,方才那个人应该是唐笙画,既然如此,想必温十香也不在班里。上一次比试过后,方才答应他要好好上课的,这么快就反悔,百里辞实在难以接受。   他的步子在玄字班门口停住,接着窗子往里看了看,果然,教舍里空了两个位置,而那个教授《诗经》的中年夫子,却似是早已习惯了一般,不闻不问。   男子侧身,从教舍外步开。他倒要看看,这温十香又跑去了哪里,这天下间竟还有如此不受管教的学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三回:冒昧踢馆(中)   堂下一番嘈杂,兵器相接的声音充斥双耳,温十香趴在房檐上,缓缓探出脑袋。   入目便是一个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温十香小心翼翼的趴在那里,转动双眸不由得四下看看。这家武馆看起来不算大,不知道这些人的功夫好不好!她正思虑间,只见堂下的人全都步进了屋里,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鬼鬼祟祟的从后院的小巷里拐了进来。温十香好奇的张望,目光随着那人不断移动,总觉着那人有些眼熟。   “不比武,进屋里去做什么?”她自语着,慢慢转移阵地,向那间客房的房顶摸索过去。   ——   “大人,大家都已经到齐了!”   温十香刚刚挪开一片青瓦,便听见底下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她将目光投下去,顿时一惊。屋里围坐了十几名男子,年纪不相上下,一个个斯斯文文的,也不像是舞刀弄枪的料。就在她思虑之间,又有人开口。   “今日,打着武术节的名号,把大家集结在这里,是想告知大家一件事!”   “可是南下洪灾之事?”有人发问。   方才那人点了点头,只因他正对着温十香下方,所以她看不见他的脸,不过这声音听着倒是有几分耳熟。   那人的目光扫过在座众人,缓缓道:“赈灾之事,皇上已经察觉蹊跷,特意派遣温太师暗地前去查探了一番,只怕此番我们要吃些苦头了!”那人的声音渐转哀愁,似是万千愁绪无法开脱。   温十香听了他的话,不禁一愣。温太师?莫非是指她爹爹?   “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叫皇上知道赈灾一事,只怕我们大家都脱不了干系!”一人急了,不由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不必着急,那些证据我早已叫人毁了,就算温华方有所怀疑,但也无法证明是我们做的。没有证据,皇上也奈何不得我们!”   “江大人果然想的周到,如此,下官也就放心了!”   他们一番对话,全都落进温十香耳里。她虽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去听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此事与爹爹有关!   房里沉默了一阵,门外便有人敲门,通报道:“老爷,有人来踢馆了!”   温十香回身去看,怎知脚下一滑,还没来得及抓住房檐边角,整个人便向下滚去。顷刻之间,屋檐上一阵剧烈的碎瓦声惊动了房里的人。   “有人!”   “抓住她!”   那人一声令下,便从回廊中涌出十几名家丁。温十香摔下去时,机灵的凌空翻身,这才免了血光之灾,平安落地。她才将将站稳,已经被那十几名青衣家丁围了起来。看他们一个个劲装打扮,想来都是练过功夫的,也不知道是谁家老爷这般能耐,培养这么多精英!   “你这黄毛丫头,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听我们讲话!”说话的是一个一身蓝衣的男子,年近半百,也是劲装打扮,想来应该是此处的馆主。   温十香挑眉,目光向半掩的房门看去,不由得一笑:“这里到底是武馆还是什么秘密会所?本小姐是来踢馆的!”   “踢馆?”馆主怀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荡,最终讽刺的一笑:“小姑娘,我看你细皮嫩肉的,只怕不是习武的料子!”   温十香扬唇,斜目扫了一眼围住她的十几名男子。   “馆主,这两位公子是来踢馆的!”一人引着两名俊俏公子步进来,温十香抬目看去,顿时愕然。   那方长廊上缓缓步下来的两人也是一惊,显然被这阵仗吓住,瞧见温十香时不禁面露喜色:“十香!你真的在这里啊!”   屋里侧坐窗畔的中年男子,微微一愣,侧目向外看去,只见那白衣的姑娘,格外眼熟。加上方才有人唤她‘十香’,他便猜到了她的身份!   那人抬手,将管家招来。   “大人!”   “院子里那三个人,全都杀了灭口!”那人冷声,只因他知道温十香乃是温华方的女儿,若是此番他们汇聚在此的事情叫温华方知道,想必贪污赈灾饷银的事,必然会被查出来的。而方才进来那两人显然是与温十香相识的,如此一来,便一起杀了作伴也好!   “是!”管家领了命,转身向门边的馆主步去,覆在他耳边语了几句,尔后回到房中将门掩上了。   转而,馆主看向温十香的目光变得格外严肃,似是做了什么决定,开口便道:“既然你们三位是来踢馆的,那便上来较量一二,不过事先说好,是你们先来挑事的,如果出了什么事,可不能怪到我这小武馆头上!”   温十香眯眼,回廊上的那两人正是女扮男装的唐笙画与月貌,她们两个无端出现,只怕此番不好脱身了。   她笑,回道:“好!”   ——   话落,一道魁梧的身影便跃上前来。手持一柄大刀,突兀的向温十香砍来。还好她躲避的及时,方才避免了被劈成两半的惨状。   温十香灵巧的跃起,脚踏在那人肩上,借力向回廊上的唐笙画而去。脚尖将将沾地,便有长鞭甩来,扫过她的发丝,又收了回去。   “你们先走,此地不能留!”温十香慌忙催促她们,唐笙画与月貌对望了一眼,一阵迷茫。   那十几名男子全都涌了上来,温十香一面挡下,夺下一柄长剑扔给月貌:“你带着唐唐先走!快走!”   此刻,这般严肃却又不对劲的氛围,已经不容荆月貌多想,她只接过剑,拉着唐笙画便往来时的路冲去。温十香凌空翻身,避开扫来的长鞭,步子侧开,转而踢开近身过来的两名男子。   “你们这样以多欺少,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她不屑的一笑,擒住一人刺来的长剑,一记手刀劈在那人后颈。随后急忙划开步子,避开另一人刺来的长剑。怎知背后一道冷风扫来,那人一掌拍在她后背,温十香只觉气血翻腾,心间一急,气血便涌了上来!   “噗——”她吐出一口鲜血,步子微微一颤,险些被一剑刺中。   温十香已经被困在了院中,四周围着魁梧男子,她只轻轻抬眼,扯着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目光骤然变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四回:冒昧踢馆(下)   “看来你们今日,是想要本姑娘的命啊!”她冷冷一笑,警惕的扫过众人。   那位馆主冷厉一笑,轻轻一个手势,那帮人便全都涌了上去。温十香左右闪避,刀光剑影之下险险逢生!避开左侧的刀锋,右侧袭来一股寒风,温十香就要来不及闪避,怎知一把折扇从回廊那头飞出来,“噹——”打歪了那人手中的冷剑。   温十香倒吸一口冷气,旋身一脚将那人踢出,破了包围圈,便向长廊那头蹿去。方才是那折扇的主人救了她,否则那一剑应该会要了她的小命。不过,温十香落在回廊上时,顿时觉得体内暗波涌动,又是噗地一口,喷出不少血来。   方才受的那一掌,着实严重,她现在就连呼吸一下,都会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你没事吧!”温润的男音在她身旁不远处响起。   温十香抬目看去,只见那人着了一身玄色衣衫,此刻正疾步向她而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将痛意忍了下去,只觉十分疲惫,眼皮也格外沉重。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尾随唐笙画二人过来的百里辞。他方才在外屋,瞅见唐笙画她们被几名男子围住,便出手救了她们,谁知这里面还有一个温十香,若不是他来早一步,只怕温十香此刻就该在地上挺尸了。   他上前扶住她,那方院子里的人已经追了过来。百里辞抬目扫了一眼,一共十三人。他一手扶住温十香,另一手在腰际一抹,飞出三枚银针,正中前面三人的麻穴。   “走!”他揽过温十香的腰际,带着她往房檐上跃去。   此刻,她只觉自己浑身不舒坦,却还记挂着唐笙画她们:“夫子,你来的时候可看见月貌她们?”   百里辞看了她一眼,不禁扬唇:“你且关心自己,怎么还有闲功夫管别人!”   温十香沉默了,一脸苍白,嘴角还挂着血丝,模样十分狼狈。见她脸色不好,百里辞只淡淡说了一句:“放心吧!她们已经逃出去了。”   听了此话,她才算安下心来,目光不由得向下看去,原来百里辞已经抱着她跃出了那小武馆。此刻,底下的一片片青瓦,不远处便是长街。温十香安心趴在他怀里,嗅到一缕隐晦的皂角香,那香味十分清雅,令人全身心放松。余光瞥到不远处忽高忽低的街景,温十香不由得扬了扬唇角:“想不到,夫子的武功这么好!”   百里辞微微一愣,脚步却未停下。他未回答,只运着轻功着急往太师府赶去。良久,怀里的人安静了好一阵了。他轻轻低头看去,只见那小女子已经合上了眼帘,呼吸浅浅的歇息了,想必是累了!   她的面容姣好,可谓沉鱼落雁,奈何性子稍欠妥当,还需好生调教!   ——   太师府   一道画屏隔住了里屋的光景,此刻,温三水与温太师正焦急的坐在外屋等着。唐笙画与月貌则是不安的在房中来回踱步。里屋里只有简叶随时待命,另有一名大夫在为温十香把脉。百里辞此刻坐在珠帘隔出的小书房里,正坐在窗台上,闲闲的摇着折扇。方才他将温十香带回来时,便是交给温三水抱上床去的。他只觉这女子闺房,男儿止步,更何况他还是温十香的夫子,虽只年长六岁,到底还是男女有别。所以他就自个儿在这窗台上坐着,看看风景,时而也看看珠帘那方的情况。   过了许久,方见简叶领着大夫从里屋出来。温华方急忙起身,迎了过去:“大夫,小女怎么样了?”   那位大夫已经年过半百,乃是长安城里有名的神医。温十香不过是受了内伤,并无大碍。   “老爷放心,小姐没事!老夫写个方子,您遣人照着抓来便是。”他说着,在桌边坐下。   简叶急忙步到小书房去拿来墨宝,百里辞只淡淡一笑,便从窗户跃了出去。唐笙画已经进里屋去探望温十香了,方才见到百里辞抱着她回来,衣服上还染了那么多血迹,简直把大家吓坏了。   简叶跟了进去,看了看唐笙画,有礼的道:“唐小姐且先回去吧!眼见这天色也晚了,只怕快到门禁了!”   唐笙画眼含雾气,回身向她看来,思忖着她的话不无道理,便点头道:“那好!我明日再过来探望!”   简叶点头,送她出去,月貌便与她一道离开了温府,往浮香书院赶去。   事情忙完,温华方留了百里辞晚饭,只想感激他救了温十香一命。   ——   饭桌之上,温华方举杯敬百里辞,笑道:“今日,真是多亏了夫子,小女才得以平安。这一杯酒,老夫敬你!”   百里辞也笑,执杯回道:“太师客气了!十香乃是在下的学生,身为夫子,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说罢,两人一并饮酒。温三水在一旁陪着,直到百里辞饮尽那杯酒,他才提壶为百里斟上:“方才我爹已经谢过了你的救命之恩,那我就再敬百里兄一杯,就当做感激你对十香的照顾。”他说着,满上酒,站起身来。百里辞也缓缓站起身,扬唇轻笑,与他干了一杯。   随后,温三水又道:“我这个妹妹生性顽劣,以后还请百里兄悉心调教,其实十香本性并不坏!”   百里辞点头,两人方才坐下。其实温十香的性子,他多少摸清了一些。她只是年纪尚小,调皮一些也不是不可,不过她机智勇敢,又能言善辩,且悟性高,若是这些能用在正道上,想来定然是个非凡女子。他自斟自酌,想到此,却又不禁暗笑。现在的温十香,本就已经非凡了!也许,她若不调皮不捣蛋,倒还不是温十香了!   百里辞兀自扬唇,虽然今日他是救了她一命。不过温十香往日的恶行,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向温太师报告一下。毕竟教书育人,并非夫子一人之事,这温十香乃是温太师的女儿,他当然也有责任管教管教!   “对了,在下还有一些事,想说与太师听听!”他邪魅的扬唇,心下已经能够想象得到明日温十香复原后的事情了。   另一方,温华方与温三水皆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百里辞敛起了笑意,佯作严肃的道:“太师,这十香如何会去到那小武馆踢馆?她在书院的所作所为,在下也略有耳闻。今日发生这种事,难保下次还会发生,您看,是不是该小惩一下,以免再犯。”   他这一番话言尽,温三水在一旁顿时心慌。温华方的脸色微微一变,却也觉得百里辞说的有理。随即,温三水看见自己爹爹点了点头,他只暗忖,十香要吃些苦头了!   ------题外话------   亲们,白云文文首推了,大家支持白云的话,就请多多收藏吧!白云先谢过了!   在此,给好友的文文打个小广告哦!   卿本风流——《农女小萌妃》相信大家会喜欢的!   http:// w w w . t x t 0 2. c o m/info/560983。html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五回:此仇不报非女子(上)   “嘎吱——”简叶推开房门,端着药碗进屋。这已经是又一个天明,温十香从睡梦中被惊醒,缓缓启开眼帘。   “小姐,您醒了!”简叶转进里屋,将药放在妆台之上。她转身步到床前,将温十香慢慢扶起:“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听到她关切的话语,温十香这才记起自己受了伤,是百里辞救了她,也就是说,是百里辞把她送回家的!“简叶,我睡了多久?”温十香一边问道,一边掀开被褥下床。“一天一夜了,可算是醒了!”   如此!温十香看了一眼窗外,清晨的阳光泛着一丝丝温暖。简叶扶着她步到窗畔,还不忘提醒道:“这几日您都不用去书院了,老爷已经差人与院士请假了。”“我爹呢?”温十香心下忐忑,毕竟这次事情闹得有点大,而且那些人提到温华方,定然此事与温华方有关。她只想确认一下,爹爹是否在外结了仇家。“老爷上朝去了,少爷用过早膳便过来看您,还有二小姐昨夜已经来探望过了。”简叶一边说着,一边扶她到书案前坐下。温十香落座,那方房门便被敲响。门外传来温三水的声音:“是十香醒了吗?”   简叶急忙去开门,放他进来:“少爷,小姐醒了!”温三水点了点头,步进屋来。温十香甜美一笑,得意的瞧着他:“大哥今日该不会是来催我去书院上课的吧!”温三水勾了勾唇,走向她:“书院就先别去了,好生在家中调养吧!”“不去书院真好!”温十香明媚的一笑,伸了个懒腰:“那我再睡会儿,爹爹回来再叫我!”她说着便起身欲走。温三水眼疾手快,扬手拦下了她,无奈的道:“十香,这一次你可别怪大哥无情啊!爹爹说了,你在家中休养这几日,就由我好生调教。”“调教!?”她挑眉,不悦的坐回椅子上去:“调教什么?我挺好的。”“挺好?”温三水的语调微微一变,不禁苦笑:“我的好妹妹,你自己说说前日发生的事。若不是百里兄,你还能这般悠哉的坐在这里吗?”“还有啊!”温三水倚着书案,划开折扇,扇了一扇,接着道:“你可知前夜百里辞与爹爹揭了你多少短?你是不是在书院里和他叫板,还同他比试。比试也就算了,是不是还在弓上动了手脚,最可气的是这样居然还是输了!”他这一番话说得无比纠结,既愤怒,又觉着温十香丢脸。   温十香的面色微微变了一变,不禁有些难看。她起身,步到外屋拿了一个苹果,闲闲的啃着。   温三水后脚便跟了出来,一手躲过她手里的苹果,接着苦口婆心的道:“我的好妹妹啊!你还有心情吃苹果。你知不知道,爹爹说要好好惩治你,改改你那顽劣性子。”他说着,就着那苹果啃了一口,尔后嚼着提醒她道:“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这次爹爹可是认真的!”温十香的目光一直追着他手上的苹果,直到那人将整个苹果啃完,最后把芯还到她手里。“我看你还是接着装病吧!你只要身体没好,爹爹也舍不得罚你!”温三水说着,浅浅一笑,还不忘擦嘴。温十香的脸色更为难看,盯着手心的苹果芯一阵愤懑。“哥,你还我苹果!”她嚷着,便将手里的残渣往他身上扔去。温三水灵巧的一避,怎知恰好他身后便是大开的房门,正好有人迈了进来。屋里顿时一片死静,温十香瞪着大眼木讷的看着刚刚迈进门来的那人。温三水以极其怪异的姿势贴在门上,一脸惊恐的看着门口的温华方,只见他肩上发上还有一些苹果的残渣、、、、、、“老爷——”简叶率先回过神来,急忙上去替温华方清理。温十香这才悔悟,不禁伸了伸舌头。温三水换了个姿势,生生忍住笑意,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温华方的脸色略微难看,等着简叶帮他把脏东西拂掉,方才迈到桌边坐下:“十香,你给我过来!”温十香顿时苦下脸,不甘不愿的走到他身前:“爹,您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温华方才不上她的当,想转移话题,门儿都没有。他阴沉的脸,严肃的看着温十香道:“你身体可好了?”温十香点头,已经忘了温三水好心叫她装病的事。如此一来,温华方便不再顾忌了,扬手招来简叶,厉声道:“去书房把我最爱的花瓶拿过来!”简叶领命退下,温三水与温十香相视一眼,皆是迷茫。“爹爹,好端端的,您把娘送你的花瓶拿出来做什么?”温十香小声问道。却听温华方理直气壮的回:“我要罚你顶花瓶,要是拿别的给你顶,还不叫你摔碎了。”此话温三水算是听明白了,不禁一喜,向温华方竖起了大拇指:“爹,您这招使得不错!”温华方得意的一笑,捋了捋胡须:“十香,你娘的花瓶,你可要小心顶着别摔坏了!”温十香这才明白过来,不禁嘀咕了一句:“每次只知道拿娘亲压我,算怎么一回事!”——不一会儿,简叶便抱着一个青花瓷瓶步了进来。这花瓶不大不小,顶在温十香头上恰好合适。温华方满意的笑笑,起身围着温十香走了两圈,尔后道:“去门外跪着,直到你认错并且保证不会再有下次,方能起来。”温十香顿时眉开眼笑,抬手将花瓶拿下来,卖乖的道:“早说嘛!女儿这就认错,保证不会有下次!”她眨着一双凤眼,撒谎脸也不红。倒是温华方,没料到这小妮子如此洒脱,随即干咳了一声,白了她一眼:“没诚意!去跪半个时辰先。”说罢,拂袖步出门去。剩下一脸不情愿的温十香和看戏的温三水相对而立!温三水轻笑,只因他这妹妹太过滑溜,叫她认错很容易,但总是说的比唱的好听,死性不改!他摇着折扇,步到她身前,轻叹一气:“十香啊!你还是乖乖受罚吧!百里兄亲口向爹爹讨了个准信,就是要他惩罚你,爹爹若是不罚,只怕传出去可不好听呐!”百里辞!温十香的秀眉上挑,拿着花瓶便向门外走去。乖乖跪在门前,再把花瓶顶在头上,脸上却是一副不屈模样。温三水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配合,更不知温十香已经在心底问候了多少次百里辞的上下十八代。他救她一命,温十香很感激。本来那日对他的映像稍稍有些改观,怎知原来一切都是虚的。这才是百里辞的真面目,阴险,还喜欢打小报告!此仇不报,她温十香就不是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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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貌!”温十香抬手搭上荆月貌的肩膀,眸光渐渐变得深邃,惹得唐笙画一阵发怵。   只听温十香极为温柔的对月貌说:“俗话不是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吗?你看你从我手上拿走了叫花鸡,也吃了。是不是也该帮我个小忙?”   果然有诈!唐笙画暗叹,目光悲悯的看向荆月貌,暗暗为她默哀。   荆月貌听得一愣,尔后傻傻的点了点头,笑问:“既然你都说我是你徒弟了!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温十香满意的点头,向她招了招手。唐笙画与月貌互看了一眼,凑了过去。只听温十香宛如蚊虫的声音道:“让宿白约百里辞出去玩,能不能办到?”   “为什么?”唐笙画不解。   月貌却是惊奇:“你让一个大男人约另一个大男人?两个大男人做什么?”   温十香站起身,双手环胸,邪恶的扬唇:“男人与男人出去,还能做什么?”当然是逛青楼了!她就是要宿白帮她把百里辞约到三春楼去,到时候碧娘便候在那里,自然有一出好戏可看!   “为什么要我去找我哥?为什么要让我哥约夫子?”月貌接连两问,倒是将唐笙画心底的不解一并问了出来。   温十香蹲下身,神秘的一笑,缓缓道:“因为只有你和唐唐愿意帮我啊!女子逛青楼成何体统?想必让你们两个去约百里辞,他也不会去。再者,书院里也只有你们两个的兄长是男人,唐萧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肯定不会帮忙了。但是宿白嘛,虽然长相妖孽,性子优柔,但总的看来人品还算不错。若是我找他帮忙,他定然不会答应,但是月貌你就不一样了!”她款款道来,说的头头是道,就连唐笙画也忍不住点头。   荆月貌听罢,明了的点头:“那好吧!我就帮你这个忙,下次你是不是还要请我吃叫花鸡?”   温十香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微微仰首:“一定的,本小姐从来不亏待朋友!”   唐笙画掩唇轻笑,慢慢举起一只手:“这个我作证,她真的从来没亏待过我,只是偶尔戏弄戏弄。”   温十香顿时脸色大变,等她想起治罪,唐笙画早就逃到老远去了。余下荆月貌在那里,欢快大笑。   ------题外话------   趁这个空档,给白云友友宣传下文文哈!   《医手遮天蛮妃太嚣张》/香灵儿辰:女主怎么和那些挡她艳路和康庄大道的牛鬼蛇神斗,又如何收复妖孽王爷的心。链接地址:http:// w w w . t x t 0 2. c o m/info/562862。html   《涅磐邪凤之幻师本倾城》/云中木槿链接地址:http:// w w w . t x t 0 2. c o m/info/554888。html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七回:此仇不报非女子(下)   今日乃是放归宿假的日子,书院开放,各位学子也可收拾回家。宿白便是在百里辞收拾东西时,步到了他的面前,邀请他去三春楼泡澡。   百里辞打量他许久,最后应下,最高兴的莫过唐笙画和荆月貌。   夜色降临时,按照计划,她们两个到太师府去找温十香。   彼时,温三水正守着温十香补习功课,只因她今日偷跑了出去,温华方大怒,连累温三水不吃晚饭在书房里守着她。   “哥,你再给我讲讲百步穿杨的故事呗!”温十香叼着狼毫,满是墨汁的手捧着脸支在书案上。扬着唇角,看着房中饮茶的男子。   温三水轻轻拂去茶面上的茶叶,浅酌了一口,方道:“别跟我提百步穿杨,你还没解释上次在书院和夫子比箭的事。”   某女撇了撇嘴,讪讪的低下头去。   温三水却接着道:“十香,可还记得,年幼时爹爹教过我们什么?”   “记得,哪能不记得!”   见她一脸敷衍模样,温三水不由摇了摇头:“爹爹可告诉过你,做人切不可做小人,坦荡荡方能为君子。”   温十香蹙起了秀眉,颇为不耐:“大哥,君子小人有什么区别?”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是坦荡荡的,要是真那样,不是如同剥光了衣服裸奔?   “为兄只是想告诫你,以后再与别人比试,不许再耍什么小手段。既然是光明正大的比试,那就一直光明正大下去。像你上次在人家弓箭上做手脚,竟然还是输了,你说说你这不是丢为兄的脸面吗?”他划开折扇拂了拂。   温十香听罢,抓住了重点:“我什么时候在他弓箭上做手脚了?”   “喏,事情都败露了,还装!”温三水失望至极。   温十香却一脸茫然,那日她本以为百里辞那柔弱身板,定然不会射箭,还有什么必要使小手段!她正想解释,房门便被人敲响了。   门外传来简叶的声音:“小姐,少爷,唐小姐和月貌姑娘来了!”   温十香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大事未办,急忙起身去开门。温三水狐疑的看着她们,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温十香开了房门,唐笙画率先步了进来:“十香,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月貌则是俏皮一笑,得意的道:“你交代我的事我可都办好了,你是不是也该给我点小小的奖赏!”   温三水听见她们的话,不禁挑眉:“你们又在筹划什么阴谋诡计?”   温十香回身,急忙摆手:“大哥,今天先到这里吧!难得画儿她们过来,我随她们出去玩耍一番。”她说着,便推着唐笙画她们往外走,不等温三水反应过来,三个人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   步出温府,温十香这才松了一口气。温三水何等聪明,若是在那里多呆一会儿,只怕事情就要败露了。   稍稍平复了心境,她才看向荆月貌:“宿白真的去约了夫子?”   月貌点头,一脸得意:“当然了,我哥最宠我,只要是我求他办的事,他一定办到。”   “是吗?”温十香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实在令荆月貌浑身不舒服。但是,她总不能告诉温十香,她是用十只叫花鸡交换的,那岂不是太丢面子了!   幸而唐笙画打断了温十香的神思,她道:“我们现在赶去三春楼,应该差不多能碰上十香你说的好戏吧!”   温十香扬唇,“当然!我早已叫碧娘准备妥当,咱们现在过去吧!”她说着,率先提步。今日定要抓百里辞一个现形,叫他后悔打小报告。   ——   那厢   宿白与百里辞已经在小厮的引领下,上了二楼。还是上次他泡澡的房间,也就是上次在这里遇见温十香,还被她窥探了一番。每每想起那件事,百里辞便忍不住悲叹。   宿白见他脸色不太好,不禁关切的问道:“夫子是否有些不适?”   百里辞抬目,淡淡一笑,摇头:“没事,难得今日宿白同学如此盛情,本夫子定当奉陪。”本来,他也想过来泡澡。如今,有宿白请客,岂不快哉!   “二位爷里边请,你们是要一间房还是两间?”小厮盛情的招呼他们步进房中,含笑问道。   百里辞没有吭声,只是将目光看向宿白。今日乃是宿白请客,自然要他定夺。谁知,宿白十分大方,只笑着伸出两个手指头,浅浅道:“两间!”   “好嘞,小的这就下去准备,请你们其中一位移步隔壁房便是。”小厮说着,目光低垂下去。   宿白笑了笑,迈步出门:“好,我去隔壁房!”   “这位爷请随我来!”小厮俯身,领着他往旁边房间而去。   屋里便只剩下百里辞一人,他熟门熟路的步进里屋,还是那么大一个浴桶,还是那道画屏。百里辞无奈的笑笑,慢慢解衣。上一次不小心湿了衣服,所以才吩咐小厮下去置了一套新的,这一次他便小心翼翼,将衣服搁在远一点的地方。   里屋热气袅绕,琳琅水声乍响,百里辞只觉身心舒坦了些许。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没发出一丝响声,便没惊动里屋中沐浴的那人。女子着一身浅紫色的纱衣,曼妙身姿若隐若现,唇畔挂着绝美的笑容,面上涂了胭脂水粉,一副妖娆模样。   她款步而来,撩起珠帘,转过画屏。果真如十香所说,那人背对着这方。   这美人计要想施展,得先叫那人长些兴致才可。她思忖着,素手滑到腰际,缓缓解开衣带,拨开肩上的青发。   百里辞总算感觉到了异样,只觉一缕淡淡的玫瑰花香愈发逼近。他这才察觉到身后有人,又生怕像上次遇见温十香,当即呆住了,将身体沉在水里。   “来者何人?”他的声音略显清冷。   碧娘巧笑,宽衣的手这才顿住,婀娜身姿缓缓逼近。百里辞只见一道倩影缓缓步进他的视线里,那女子长得好看,衣着不太妥当,看样子应该是这三春楼的姑娘。   他的面色更为不善,声音顿时冷厉:“姑娘有何贵干?”   碧娘俯身靠近,纤纤玉指拂过他的脖颈,打量着那张俊朗容颜,不觉深笑:“公子一人难道不寂寞吗?”   百里辞浑身一颤,谁知那姑娘竟然脚下一软,整个人全都摔进了浴桶中。屋里顿时热气高升,水花四溅,百里辞却是手足无措,猛的站起身来。   恰在此时,珠帘被人掀起,四颗脑袋探了进来。   见到如此场景,温十香只觉十分快意,却还是故作讶异,高声道:“夫子,想不到咱们这么有缘!你又在这里洗白白!”   唐笙画自个儿捂着眼睛,月貌也被宿白捂住了眼睛。百里辞闻声回过头来,只见他们一男三女,全都步了进来,顿时脸色变了。   温十香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没想到这一次百里辞竟然还穿着裤子!不过没关系,一样逮个正着,反正他和碧娘在一个浴桶里!   她邪魅的一笑,双手环胸,步了过去:“想不到夫子也是风流性子,也对,男人若是不风流,那也就不叫男人了!不过,平日里见您一副正经模样,想不到私下里这般、、、、、”她故意将目光流转在百里辞和碧娘身上,不禁咂咂嘴:“真是世态炎凉,人面兽心。若是叫院士知道百里夫子是这般为人师表的,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怎么做呢?”   碧娘掩唇,坦然的泡在浴桶里。倒是百里辞,已经迈出浴桶,拿过了画屏上的衣服,脸色难看的向温十香步去,拉过她的手便往外走。   剩下屋里几人,忍俊不禁。   ------题外话------   虽然首推扑了,但是白云还是会继续努力的哈!一定不叫大家失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八回:十香的心事(上)   “放开我!”温十香一边嚷着,一边挣扎。奈何,百里辞毕竟是男人,力气比她大不说,因着愤怒,抓着温十香的手劲也较之往常更大一些。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温十香不耐的道。   百里辞不理她,只带着她绕到后院,从后门出去,到了三春楼后面的小巷子。他突然松手,温十香又猛的挣扎,顿时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摔在墙上。   她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是没有喊疼,只不满的看向一旁光着上半身的百里辞,不悦的道:“难不成我发现你的小秘密,你就要杀人灭口不成?”她缓缓站直身子,揉着被他捏得发红的手腕,秀眉紧紧蹙在一起。   百里辞淡然的看着她,若有所思,良久才道:“这么巧,宿白约我来三春楼泡澡;这么巧,我房里进来一位三春楼的姑娘;还是这么巧,你们几个一起出现,逮个正着?温十香,本夫子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那点小手段,还是趁早给我收起来的好!”话说到最后,他的俊容猛的凑近,逼得十香缩禁了脖子,偏过头去。   男子的气息洒在她的面颊上,温十香只觉得一阵烦躁,胡乱抬手推开眼前那人,不安的道:“关我什么事?我、我是带着月貌来逛青楼的,心想过来看看、看看你在不在啊!没、没想到你还真在!”她说着,大着胆子回头与他对视。   百里辞却勾了勾唇角,满是讽刺的意味:“不关你的事?你也不是第一次耍这种小手段了,上次比箭不也是一样吗?”   又是比箭!   温十香顿时恼了,她虽然生性顽劣,喜欢捉弄别人,但是对于比试,向来是坦坦荡荡,光明正大。就连书院考试,她向来也没做过弊,百里辞这番说辞简直就是污蔑!   “我耍小手段?”她颇为抓狂,一个箭步跨上去,揪住那人的手臂:“我要是耍小手段,定然不会叫你赢了我。你以为你是谁啊?犯得着我温十香为你耍卑鄙手段吗?”她说着话时,一时忘了今晚的事,倒也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百里辞被她眼里的鄙夷之色惊住,只一瞬他便恢复了常态,拂开她的手:“你恶名昭彰,书院里人尽皆知,今日我也不想与你计较!”他一面说着,一面穿上衣服。   温十香“切”了一声,一把拉住他的衣襟,讽刺的一笑:“夫子做的好事,可是我们亲眼所见,你就等着被院士逐出书院吧!”   怎知她这一下,太过用力,竟然生生将百里辞的衣服撕下一块。   裂帛之声顿响,恰巧落在巷口经过的某人耳里。那人孑然而立,顿住脚侧目看来。明朗的月色洒在他清冷的俊脸上,泛起一丝丝寒意。   温十香无意瞥见那人,顿时一阵脑热,抓着百里辞的手“咻”地松开,背在身后,装作什么也没做的样子。   百里辞见她这般反应,方才心中憋着的怒火顿时散去,转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巷口那人正欲提步离开。   “唐萧!”他喊住那人。   那人果真顿住脚,百里辞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向他走去。温十香则是一阵心慌,生怕方才的事情,会被唐萧误会。   “夫子!”等他走近,唐萧才恭敬的唤了一句。   百里辞淡淡扫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自然是经过!学生方才什么也没看见,夫子放心!”他侃侃而谈,一旁的温十香却有些急了。   她步到唐萧身边,组织好语言方道:“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与夫子只是在这里巧遇!”她这话,怎么听都觉着是解释什么。   百里辞双手环胸站在一边,夜风也风干了他的裤子,此刻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悠然,倚着墙壁似是看一出戏。   听完温十香的话,唐萧只是莫名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我所想的是怎样?温姑娘多虑了。”   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得温十香一阵难受。   一瞬之间,她的眸光便暗淡下去:“是我唐突了,唐公子请别见怪!”她说着,无力的退开了些。唐萧没说话,只是向百里辞拱手告辞。   等他离去,身影渐远。百里辞才站直了身体,向温十香走去。   “怎么?一向不可一世的温十香,原来也有文静的一面?”他的话意含着讽刺的意味。   温十香懒得理他,转身便往三春楼的后门步去。百里辞遥望着她的背影,不禁提步跟去。直到门前,温十香猛的回身,瞪着百里辞一脸不悦的道:“你还跟着我?”   后者耸肩,呐呐的一笑:“怎么了?本夫子是来这里泡澡的,泡到一半便被你们打扰了,我当然还要回去接着泡。”   温十香气急,转身进门,“嘭”地又关上门,将那人搁在了门外,偏不让他进来。   今晚的计划还算成功,当然也要按照原计划,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   温十香推开碧娘的房门时,唐笙画他们已经在桌边落座了,只怕她再来晚一步,他们就要开动筷了。   一见温十香,碧娘便起身迎去:“你可算回来了,那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温十香扫了几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定在上座的男子身上。他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衫,与他的名字倒是匹配。   “怎么他也在这里?”温十香蹙眉。   月貌站起身解释道:“十香,我哥也算帮了一个大忙,咱们一起吃饭也是应该的。”   “月貌说的是,这次还多亏了宿白公子,否则你这计划很难实施。”唐笙画帮腔。   温十香这才展眉,淡淡道了一句:“那大家就好好吃吧!”她说着,转身往门外去。   “十香,你去哪儿啊?”唐笙画在身后追问,她也不答。   宿白执杯的手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渐渐逝去,“是不是因为我在这里,她不高兴了?”他询问道。   碧娘回身一笑,摆了摆手:“宿白公子多虑了,十香不是小气的丫头,定然是有什么心事。你们先吃着,我且去看看!”碧娘说着,转身步出门去,带上房门。   宿白的眸光沉了下去,屋里的气氛顿时冷了下去。   ——   碧娘寻到温十香时,她正一个人坐在小院子的秋千上发呆。看她的模样,与平日大相径庭,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碧娘款步过去,轻轻在她身边坐下,温柔的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看你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温十香转脸看了看她,长叹一气。   月色弥漫整个后院,朦胧的光辉铺出一地银白,十分宁静,十分美好。   ------题外话------   相信每个姑娘年少时都喜欢过一个人,那并不是爱,却把那当做是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九回:十香的心事(中)   “方才遇见唐萧了!”她望了望天,搅着自己的衣袖。   碧娘了然的点头:“他看见你和别的男人这么晚了呆在一起,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啊!”依旧那么冷淡,还说什么‘夫子,请放心’,看样子是笃定百里辞与她有瓜葛了。   “没反应,那就是说他并不喜欢你。”碧娘随她一并仰起头,凝视着悄寂的夜空。   听她这么说,温十香只点了点头。碧娘说的对,唐萧心里,温十香只是一个生性顽劣的坏学生罢了。不过,再糟糕的人也会动心的。虽然唐萧平日了冷冷淡淡的,但是温十香就是喜欢他,喜欢看着他,或者听他上课回答问题,再者就是他静静看书的样子,也一样喜欢。可到底,为什么喜欢,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十香,你有没有向他表露过你的心意?”碧娘问道。   温十香回头向她看来,摇了摇头:“还没,不知道怎么开口。”的确,平日里她虽然性子洒脱,但是到底是个女儿家。再说,书院又有明文规定,圣贤之地,不许谈情说爱。唐萧读书那么用功,想必是想参加科考,如他爹爹一般做官的吧!   碧娘思量了一会儿,向她支招:“你且先让他感觉到你对他是不一样的,然后找一个机会与他说说。到时候,他若是接受你,那边是美事一桩;他若是拒绝你,那此事也算有个了结,以后你都不要再一厢情愿了。”   温十香觉着有理,点了点头:“好啊!不过我该怎么做?”   碧娘想了想,向她勾了勾手指。温十香便凑了过去,一边点头,一边浅笑。两人便在月色下私语,谁也没注意到假山后藏着的男子。方才关于唐萧的一席话,他全都记下了。含笑的目光越过假山上的藤蔓,看向那个懵懂的少女,不禁耸了耸肩。他是万万想不到,温十香也会私动凡心,既然她设局戏弄他,那也别怪他下手报复了。   ——   翌日天明   简叶早早敲开了温十香的房门,不过令人惊奇的却是,她家小姐竟然难得的早起了。此刻正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简叶步了过去,推开窗子探头往外看。   温十香转头,一脸莫名的看着她,不解道:“你看什么呢?”   简叶回身,讪讪的一笑:“没什么,奴婢看看今日太阳是打哪边出来的!”温十香早起,那该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温十香白了她一眼,向她招手:“过来,帮我梳头。”   简叶应了,缓步过去。执起妆台上的木梳,一边梳发,一边打量镜子里温十香的脸色。她今日,似乎少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倒是平添了几分忧郁啊!   忧郁!?简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摇头。自家小姐怎么会忧郁,有什么事值得她忧郁的。   温十香却在发呆,其实她早就起床了。天色未亮,便醒了。一直守着窗外的天,直到天色明了,方才下床来。她今日要回书院去,还要照碧娘所说,做一些事情。   想到此,温十香侧目看了看书案上的宣纸,吩咐简叶道:“去把书案上的诗集拿过来。”   简叶一愣,顿时讶异的睁大眼,呆了半晌才木讷的去拿。   “小姐,您什么时候喜欢读诗集了?”   “闲来无事,读一读也不会少肉。”她答道,接过诗集,便翻了翻。   简叶倒是一脸纳闷,总感觉今日的温十香说不出的古怪。   挽好发髻,简叶才去将早膳端来。此间,温十香在书案前坐下,选了其中几首,执笔抄在宣纸上。一个个娟秀的字体,翩然于纸上,她不禁勾起了唇角,抄得入神。   简叶端着早膳进来,便见她一个人坐在书案前傻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沾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想着便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小姐,过来喝粥吧!”她唤道。   温十香这擦搁下笔,小心翼翼将那些情诗叠好,放进了书袋里:“我大哥今天怎么没过来?”往日,温三水怕她赖床,没早都要过来同她一起用膳,今日偏偏缺席了。   简叶垂首在一边,缓缓解释:“少爷一大早便出去了,说是去流水酒坊吃酒去。”   “流水酒坊?”温十香蹙眉,又想起了百花酿的事,“吃酒跑那么远做什么,家里不是有很多皇上赏赐的贡酒吗!”   “少爷说了,百里夫子酿的酒举世无双,世间难得,他饮了一回便难以忘却了。”简叶说着,不禁一笑。   温十香耸了耸肩,她承认百里辞那厮酿得一手好酒,不过那与她没有关系。她也不是嗜酒如命的人,再好的酒出自他手,温十香都觉得不好。   她在桌边坐下,三两下喝完粥,便拎着书袋出门去了:“我走了,不用送!”   简叶没能接上话,只目送她离开,然后慢慢收拾残局。今日温十香的确很不正常,不过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   书院里一片雅静,十香直接往教舍过去,推开房门时,里面空无一人。她回到自己的位置,将书袋放下,方才拿出抄的几首小诗,偷偷往唐萧的课桌步去。   她小心蹲下身去,殊不知这一幕落入经过门前的男子看见。他的目光含着些许戏谑,淡淡扫过,未做停留。   直到书院的钟声敲响,唐笙画和荆月貌才磨蹭的来了。   一见温十香,唐笙画便眼亮:“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往日温十香可都是收尾的,今天竟然已经坐在这里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宿白从她桌边经过,最后在她旁边落座,目光尚且在温十香身上逗留,还在想着昨晚的事。   温十香扫了他一眼,只觉他温润的目光甚是怪异。她转而看向月貌,见她就坐在自己前面,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什么时候过来上课的?”   “来了几天了,就是你在家的那几天。怎么了,师父看见我不高兴吗?”月貌甜美一笑,一声‘师父’喊得温十香酥麻酥麻的。如今的月貌,俨然没了初见时的嚣张劲,不知道是臣服了还是本性并不恶劣。   老夫子步了进来,这堂课便开始了。   朗朗的读书声,传遍书院的每个角落,一切都如往日一样,没有丝毫不妥。只有唐萧,他在课桌里摸出几章宣纸,上书几首情诗,字体娟秀,也不知道出自哪位姑娘之手。   ------题外话------   大家喜欢就收藏吧!白云会加油的!给我动力塞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回:十香的心事(下)   一日下来,温十香都是浑浑噩噩度过。黄昏时分,大家回到梅莱苑,准备去饭堂用膳。温十香却极其不安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唐笙画实在看不过去,不由得将她拽了起来:“你这是长跳蚤了?干嘛呢?”   温十香愁眉苦脸的坐起身,看着眼前的姑娘,便不由得想到唐萧。她现在还不能告诉唐笙画,她今晚约见唐萧的事。索性银牙一咬,极不自在的道:“你就当我来葵水了!”   唐笙画愣住,书案前做功课的江采禾笔下猛的一颤,画花了刚抄的诗文。吃着梅子的荆月貌也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差点将核一起吞了。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吧!”温十香一句话,江采禾埋头继续做着功课,荆月貌继续吃着梅子,唐笙画也转身往月貌走去。   窗外的天色渐渐沉下去,温十香在铜镜前观察自己许久,方才出去。   看着她出门,月貌这才小声问唐笙画:“十香怎么了?今天怪怪的。”   “不知道,也许真的葵水来了吧!”后者耸肩,温十香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很少这样异常,除非她有心事。   ——   步出房门,夜风拂面而过,顿时让十香的神志清醒了一些。她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看见,便一路往稍稍矮些的那面墙步去。上次翻墙落水,纯属意外。这一次,她选好了路段,轻巧一跃便从梅莱苑跃了出去。   稳稳落地,她抖了抖衣裙,方才提步往约定的地点步去。那就是初见唐萧的地方,蹴鞠场的那片花树后的草坡。   迈着轻缓的步子,温十香向蹴鞠场走去。明朗的月色下,她的脸色微微润红,清灵的水眸微微波动,实在难掩心下的激动。   她穿过蹴鞠场,往那片花树走去。花树后隐藏的那片草坡渐渐呈现在眼前,温十香却觉得步子越来越艰难。如果,唐萧没有来赴约,怎么办?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脚步一滞,顿时不知进退。   目光缓缓抬起,望向不远方,那草丛中露出一缕衣袂,素白色的衣袂,应该是学服。温十香不禁扬唇,再次迈开步子。   那方真的躺着一个人,侧着身子,背朝着温十香。她的目光淡淡扫过,缓缓靠近,最终在那人身后蹲下,敛起衣摆,减轻了呼吸声。一缕暗香浮动,温十香静谧的扬唇,扯开一抹笑花。   唐萧果真是来了!   她缓缓伸手去触碰那人的肩膀,轻声唤了一句:“唐萧!”   那人睁开眸子,却未回身。一如往日冷淡的模样,温十香唇畔的笑意却又更深了一些。她在他身后盘腿而坐,转过身背对着他,目光扫过寂静的四周,最后定格在不远处的蹴鞠场上。   “今晚的月色挺美的!”她自语,换了个姿势,抱着膝盖。余光飘向身后,心下一直难以平静。那人却不吭声,一如往日那般沉默。   温十香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禁抱紧膝盖,缓缓道:“其实、其实我今夜约你过来,是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男子的眉目抖了抖,唇畔荡起一抹笑意。   只听见那柔软的女音接着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你也是像现在这样躺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她自顾自的说着,又傻傻的一笑:“要是我早知道你是唐笙画的兄长,一定很早就去将军府拜访了。”那样,也许就是他们三个一起长大了,又或许,他们之间也培养出感情来了。   “对了,今天那些诗怎么样?我本来想自己动笔的,但是实在不知如何写,便抄了几首,不过心意是一样的!”她说着,声音渐渐小去。   身后不停抖动着肩膀,生生憋住了笑意。   温十香尚未觉得蹊跷,还在自顾自的诉说:“人生在世难得遇见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子,我温十香呢,也不像别家姑娘那般羞涩。我就实话实说好了,其实我挺喜欢你的,第一次在这里遇见你就挺喜欢的。”   她说着,心跳依旧平静,只是面上微微烧烫,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紧张。   十香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去:“唐萧,你对我什么感觉?”   不回头则以,一回头便见那人侧躺在那里不停地抖动着肩膀,好像抽风一样。温十香打量着他,一脸茫然,“你怎么了?”她说着,伸手搭上那人的肩膀。   男子当即便忍不住了,朗声笑了出来。   这声音颇为耳熟,温十香听着不禁蹙了蹙眉。那人却缓缓转过身来,眉眼挤在一处,简直浪费一张俊脸。那眉眼,格外眼熟,就连那身段也十分眼熟。   “唐萧,你对我什么感觉?哈哈哈——”那人阴阳怪气的学她说话,却又忍不住捧腹大笑。   温十香猛的站起身,脸色分外难看。目光在那人身上流转了几个来回,只觉心底燃起已故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   “怎么是你!”她憋了半天,方才压制了怒气,尽量平静的问道。   那方,男子轻轻划开了折扇,转而浅淡的笑:“怎么?不能是我吗?不知十香同学以为是谁?唐萧?”他说着,摇着折扇从她身边掠过:“现在这个时辰,梅莱苑和孔谷楼都关门了,十香同学屡次挑战书院的院规,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温十香却呆愣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方才的话,本夫子全都记在心里了。我记得书院有明文规定,不许学子之间不正当交往,你竟然还夜半约唐萧出来,当真不顾你女儿家的名声了?”   温十香扬唇,目光冷然:“要你管!”   百里辞回身,定定的看着她:“你是我的学生,我如何不能管?”他看着她,却伸手从怀里摸出几章揉皱的宣纸,递到温十香面前:“这些都是我捡来的,你觉着唐萧当真会来吗?”   温十香的目光拉近,落在那几张宣纸上,上面娟秀的笔迹是她的,那几首情诗也是她抄的,想不到唐萧竟然扔了。   “昨夜你算计我,如今我也抓住了你的小辫子,怎么样?还要去院士处起诉我吗?”百里辞说着,又将那几张宣纸收了起来。   温十香顿时没了声响,一字不说,慢慢在草丛里坐下。清冷的月辉洒在她身上,顿觉一阵落寞。百里辞站在一旁,收起折扇,打量着她。难得见到温十香这般失落的模样,就像平日里嚣张惯了的小猫,突然就安静了,实在让人不太习惯。   ------题外话------   十香到底是姑娘,小孩子失恋失落下很正常哈!嘿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一回:果真好夫子(上)   百里辞打量着她,缓缓蹲下身去,侧目看着月色下女子的眉眼。青发如瀑,一泻而下,几缕发丝遮住她的脖颈,只露出削尖的下颌。   “喂!”他抬手碰了碰温十香的肩膀,那人不理他。   百里辞蹙了蹙眉,在她身边坐下,将折扇划开为她扇了扇:“消消气,方才那些话就当我没说过。”   温十香侧目横他一眼,挥开他的折扇:“你少假惺惺的,你不是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现在你抓住了我的把柄,可以开除我了!”   百里辞微愣,只觉她的一番话格外好笑。他盘起腿,将目光拉向远方,幽幽的道:“这人呐,都是有七情六欲的,书院这规定在下不敢苟同。”   “什么意思?”温十香狐疑的看他一眼,莫非他并不打算揭开她的秘密?   百里辞回眸,眉眼略弯,邪魅的一笑:“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做交易!”温十香不禁扬唇,“你要和我做交易?”   那人点头,将折扇合上,敲着手心道:“只要你不把我去青楼的事情告诉院士,我便替你保密今晚的事。”   温十香挑眉,摇了摇头,鄙夷的看着他:“想不到夫子还会跟我做交易!”她说着,语调微转,接着道:“我不怕你告到院士那里,反正到时候我们就一起被开除,那也没什么大不了!”这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不读书又不是不能活,反正也不用考取功名,不过是来混时间罢了!但是百里辞就不一样了,若是被开除,以后前途堪忧啊!   想到此,温十香暗暗一笑。   百里辞定定的看着她,将她一切细微动作纳入眼底,小妮子的心思,他倒是能猜到七八分。   “如果我说,我能帮你搞定唐萧呢?”他勾唇,淡然看向远方,可谓宠辱不惊。   温十香当即止了笑,他的话便在她脑海里来回游荡。搞定唐萧!百里辞会帮她吗?温十香怀疑的看了看身边的人,不禁撇嘴:“就连碧娘支招都没搞定,就凭你?”她不屑的一笑,抖了抖衣摆上的草屑,站起身来:“夜深了,我该回去了!”   百里辞随她起身,扬唇淡淡道了一句:“本夫子可是过来人,再者唐萧是男子,我也是。当然是男子更为了解男子了!”   就此一句,便留住了温十香的步子。   她暮然回首,看向那花树下的男子。他的眉宇间盎然着一股自信,眉目生得清朗,面容也格外俊俏,就这般单纯看去,倒也是人间极品。温十香微微扬首,只浅浅一笑:“教书教礼还教追男人!果真好夫子也!”   那方,百里辞先是一愣,尔后深邃一笑。温十香如此说,便是答应了这场交易。只是不知者唐萧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叫这丫头为之动心。   “那以后这里就算是我们的老地方,今夜回去,我便帮你想想法子,保准你三个月内将唐萧拿下!”百里辞的语气十分肯定。   温十香听得一愣,尔后再三打量他一番,傲气的一笑,转身便往蹴鞠场步去。   剩下那人摇着折扇,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月色一番迷离,知道那倩影消失在夜色中,百里辞才又坐下身,一手敲着大腿,一手摇着折扇,似是思索什么。   其实而今的温十香,倒是有些像年少时的他。一样喜欢捣乱,一样让夫子头痛不已,一样是不谙世事的年纪。   ——   隔日清晨,百里辞在饭堂寻到温十香,交给她一纸书信。   信里无非是将她准备一些东西,想让男人喜欢,便要有所吸引力。唐萧那种生性冷淡的男子,定然不会喜欢粗鲁又豪气万千的女子,想来小家碧玉更适合他。   所以,百里辞要温十香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改变自己,改变自己便从表面开始。   ——   又一个归宿假,一大早温十香便约了唐笙画出门,随她一起去脂粉铺子买些东西。   百里辞的意思便是要温十香铅粉扑面,黛黑画眉,把自己变媸为妍。信里还引用了宋玉之《大招》,说什么“粉白黛黑,施芳泽只。长袂拂面,善留客只。”再者便是什么“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简直一通大道理,卖弄他的文采。   步进脂粉铺子,一股胭脂水粉的香味便扑鼻而来。温十香不禁蹙了蹙柳眉,扬手挥了挥。   一位中年妇人迎了上来,瞧她们两人身上穿的衣服料子颇好,不由得满面堆笑:“二位姑娘要点什么?我这里可是什么高贵脂粉都有,定然配得起二位的身份。”   唐笙画一进门,便被那些脂粉迷住了双眼。只温十香,听了老板的话,不禁戏谑的道:“说什么配得起我们的身份,莫非你知道我们什么身份?”   她如此不留情面的一句话,顿时叫老板的脸色变了一变,不过只一瞬便又恢复了常态:“姑娘说笑了,您这衣服质地可不是普通人家穿得起的料子。您且看看喜欢什么,我为您拿来。”   温十香暗暗叹了一气,面上却浅淡一笑:“照着这张单子上写的,全都要了!”她说着,随即从袖中摸出百里辞给她的信纸。   老板接过,细细看了看,进而道:“想来姑娘是个生手,这妆粉分多种。一种以米粒研碎后加入香料而成;另一种是糊状的面脂,俗称‘胡粉’。这胡粉乃是化铅而成,也称‘铅粉’。还有便是以益母草、石膏粉制成的‘玉女桃花粉’;紫茉莉花籽制成的‘珍珠粉’;以及用滑石及其它细软的矿石研磨而来的‘石粉’等。粉的颜色也各个不同,加之佐以香料,更具迷人魅力。”掌柜说了一长串,方才说出心中的疑问:“这纸上只写着妆粉,却没写清楚哪种妆粉,不知姑娘想要哪一种?”   温十香呆愣在原地,早已被她的一番话转得头晕。她的确从没研究过这些东西,胭脂水粉向来是简叶采购,谁知道仅仅一个妆粉,还有这么多种。温十香蹙了蹙眉,把玩着发尾,一阵发愁。   思虑一阵,她便不耐的扬手:“那就每样都要,全都包起来。”   那妇人当即一阵欣喜,连连点头,又继续看了看信纸,转而又问:“姑娘,妆粉要与胭脂同用,是否一并包起来?”   温十香点头,“好啊!”   唐笙画见她如此阔绰,不禁咂咂嘴:“你还真是一副败家相!”不过更让人纳闷的是,温十香怎么有闲情来逛这种铺子。   老板将信纸上的东西通看一遍,不由询问温十香道:“口脂、香料可也一并要了?”   “一并要了,全都包起来。”温十香早已不耐,也不知道这百里辞想做什么。呆会儿还得拿着这些东西去三春楼找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让她买去贿赂那些青楼姑娘。   ——   出了脂粉铺子,温十香拎着一包袱向唐笙画道:“今日就先这样吧!你先回去。”   唐笙画愕然,抽了抽嘴角:“莫非你一大清早叫我出来,只是要我陪你买这些东西?”   那人点头,随即拿着包袱往三春楼的方向去了。剩下唐笙画在原地,简直哭笑不得。   温十香一路郁闷,拐进小巷子进了三春楼,依旧郁闷。   百里辞约她在三春楼的老地方,也就是碧娘以前住的房间。温十香轻车熟路的上楼去,刚刚走到门外,也不敲门,旋身一记飞毛腿,便将房门踢开了。她拎着一包东西步进去,只见那人正坐在桌旁品酒,十分悠哉。   温十香歇了口气,将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扔,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百里辞自始至终一直打量着她,瞧见她额头冒出的细汗,不禁浅浅一笑:“买个脂粉竟然也能累得你满头大汗,看来十香同学果真不适合做女子啊!”   他轻叹,温十香抬目白了他一眼。   ------题外话------   五一白云要出去玩儿,所以姑且一日一更哈!亲们放心,五一回来继续两更,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二回:果真好夫子(下)   “你是不知道做女子多么辛苦,你是男人,说什么风凉话!”她不满的抱怨,接着喝茶。   百里辞却是一笑,合起折扇,慢慢打开温十香带来的包袱。   十香瞧着他,终是不解的问道:“你让我买这些做什么?是不是送给你的意中人啊?”   百里辞听罢,抬目看了看她,“可不是谁都像你,喜欢乱动春心。在下没有意中人!”他说着,低下眼帘,细心查看温十香买来的胭脂水粉。   十香却是一惊,显然是不相信百里辞没有意中人。她品着茶,貌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夫子,你贵庚?”   “看来在下的课没有白上,十香同学也懂得用贵庚一词了。”他一面说着,一面从一堆脂粉里挑出几盒:“在下比你,年长六岁。”   “这么说来,你才二十出头!”温十香讶异的看着他。   百里辞却未回话,只将她从凳子上拉了起来:“跟我来!”   “去哪儿?”她将搁下茶盏,随着百里辞进了里屋,到了妆台前。   百里辞将她摁在妆台前,随后将方才挑的那些脂粉拿了进来。   温十香一阵莫名,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不过,接下来百里辞所做的事,便解了她的疑难。只见他拿起妆粉,选了白色,用面扑一点点扑在温十香的脸上。十香当即一愣,恍然道:“你不会想给我上妆吧!”   百里辞一边为她扑粉,一边笑道:“你这张脸倒是生得不错,只是欠缺打理,经我之手打理一番,定然是别样风姿。”   他的手法十分熟稔,扑粉之后方才抹上胭脂。微凉的手指,轻轻在温十香的两颊搓揉,慢慢晕开胭脂。百里辞的表情也十分专注。他的目光细细移过那张脸的每一寸,手指捎着微凉的寒意,拂过她面上每分每寸。温十香只觉那人靠得极近,呼吸时而也会扑洒在她的脸上。   “你以后若是没了丫鬟,这张脸谁替你打理?”他随意的问道。   温十香微微错开目光,并不回答。只因她轻轻动了一下,百里辞当即伸手捧住她的双颊,又将她的脑袋转正,逼迫她正视着自己:“别动,小心毁容!”他的话说得虽然严重,但是脸上却挂着戏谑的笑意。   温十香只觉耳根一阵发烫,那人抹好了胭脂,又执起黛笔为她描眉。   百里辞细细打量她的柳眉,生得十分好看,其实也没什么好修补的地方。他辛苦一番,贴花钿,点面靥,最后方是途唇脂。   小指蘸一点唇脂,轻轻覆上温十香的樱唇,细细勾勒她的唇线,还不忘让温十香扬唇笑笑。   她听话的扬起唇角,百里辞的目光闪了一闪,这才注意到温十香嘴角带着两个浅浅的梨涡。微凉的触感消失,百里辞便退开身去,站在了一边。   “好了,抬头看看镜子。”他说着。   温十香缓缓将目光挪向眼前的铜镜,只见镜中的女子,俨然是倾城之姿。柳眉弯弯,水眸媚人,凤眼一望,缱绻万千。就连那朱唇,也泛起一丝女儿家的魅惑。温十香愣然,久久不能回神。这铜镜中的女子,当真是她自己?   “怎么样?还认不认得自己?”百里辞双手环胸,站在一旁,含笑打量着她。其实,眼前的温十香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本以为她本就天生丽质,就算打磨一番,也不会涨多少姿色,不过现在看来,还真是不能小觑这丫头。这副尊荣,想来时间少有女子能比。百里辞也总算明白,为何温华方对他原配夫人的感情那般深厚。传言温夫人端庄贤惠,知书达理,曾是艳冠群芳的才女,虽是出身寒门,身份卑贱,但是才气与美貌却是那些大家闺秀所不及。   百里辞想着,不禁将目光转向温十香。她应当是继承了温夫人的美貌,只是这性格——百里辞不禁摇了摇头。   温十香今日穿的乃是一件略显简单的素白色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秀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秀出一朵朵含苞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深棕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温十香婀娜的身段,倒是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妙感。外披一件素白色的敞口纱衣,腰间系着一块紫玉,平添一丝雅趣。   加之今日仔细着妆,总算是与这身衣裙匹配。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美!   “世间男子皆以美貌评价女子,你往日的打扮,一点没有女儿家的韵味,唐萧自然不会注意你。”百里辞说着,转身步到外屋,坐到桌前。   温十香跟着移步出来,百里辞一边斟茶一边打量着她。只见她跨着大步子过来,又豪迈的一甩一群落座,行为举止与男儿无异,哪有一点女子的端庄。百里辞放下茶盏,不禁扶额:“你能不能估计下你的身份,好好走路!”   温十香取了一只杯子,淡然道:“我走得很好啊,步步稳当,从来没有摔过跤。”   百里辞无语,只是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   温十香悠然的喝茶,只见百里辞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方才找来一只花瓶。温十香茫然的看着他,顿时想起温华方罚跪的事,立马警惕的看着百里辞:“你想干什么?不会也叫我跪着顶花瓶吧!”   百里辞扬唇:“是顶花瓶没错,不过不是跪着。”   “不是跪着就好!”温十香松了口气,正要喝茶。   百里辞却补了一句:“顶着花瓶走两圈给我看看!”   “噗——”刚喝进去的茶水,全因百里辞一句话喷了出来。温十香一面拍着自己的胸口,一面泪眼朦胧的看向百里辞:“你说什么?”语气颇为讶异,严重怀疑方才百里辞的话。   看她这么大的反应,方才的举止真真让他头疼。   “顶着这花瓶,走一圈给我看看。”他说着,便毫不留情的将温十香从凳子上拉起,然后将手里的花瓶安放在她的头顶。温十香一阵慌忙,急忙抬手捧住头顶的花瓶,方道:“喂,你脑子有病啊?”   百里辞却没给她反抗的机会,两手扶住她的肩膀,将温十香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尔后将她捧着花瓶的手缓缓拉下来。   “要掉要掉!”温十香只觉头上的花瓶晃来晃去,她自己也不敢乱动。   百里辞站在身后,勾了勾唇角:“放心,你别乱动,它不会掉!”   温十香断定百里辞脑子是被驴踢了,否则怎么想得出这种损招整她。   百里辞却像知道她的想法似的,解释道:“这样顶着花瓶走路,你的步子会迈得小一些,两肩也平稳些,这样的走姿才适合你们这种闺秀。你之前那些走姿完全与江湖草莽没什么不同。”   温十香忍了,为了引起唐萧的注意,她硬着头皮顶着花瓶在屋里走了几圈。   百里辞在一边连连点头:“很好,就这样走!”   温十香暗自翻了个白眼,步到门边,谁知房门被人突然推开,她疾步一闪,身体晃得厉害。“啪——”头上的花瓶掉了下来,碎了一地。   温十香抬目看向来人,只见那人的目光却放在地上的碎花瓶上,涂满胭脂水粉的脸还是掩不住那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   半晌,温十香才反应过来:“瑾姨,你有什么事?”   那人这才回神,当下脸上一苦,一拍大腿便嚎道:“我的花瓶啊!这可是我楼里最好的花瓶!”   百里辞划开扇子掩面偷笑,温十香则搔耳挠腮一阵烦闷,最后不得已,答应下次从温华方书房给她偷一个更好的来。   ------题外话------   亲们忍忍,白云回来一定恢复两更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三回:夜入孔谷楼(上)   隔日清晨,长安下起小雨。这入夏的时节,天际响起滚滚雷声,不消片刻,滂沱大雨便湿了整个长安。学子们冒着雨到了书院,一道钟声敲响,整个书院便只剩下哗哗雨声,以及教舍里传出的朗朗读书声。   百里辞说,姻缘乃是上天注定的。所以温十香打算,抽空就去月老庙求个姻缘。不过,碧娘说过,求姻缘得要信物,所以她还得送唐萧那里拿点东西。   这堂课乃是骑射课,因为下雨,大家都都自由活动。   温十香带着荆月貌二人回到了房里。   “你这么神秘兮兮的,到底有什么事啊?”唐笙画不解。   温十香将两人带回了房里,方才小心把门关上,似是怕别人偷听似的。   “十香,一会儿还有课呢!”月貌提醒道。   温十香将两人安置在桌边,转身去衣柜里取来自己最喜欢的一条腰带。   “我过几天我要去月老庙求姻缘,画儿能不能帮我办一件事?”她贼贼的一笑,直叫唐笙画一阵哆嗦。   “什么事啊?”她问道,抬手挡住了逐渐靠近的温十香。   温十香扬唇,在她身边坐下,附在她耳边小声道了什么。荆月貌只见唐笙画的脸色一变,十分难看,有泛着一丝丝潮红,也不知道温十香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十香挪开身子,唐笙画只摆了摆手:“这事我没法帮你!我跟他关系一点也不好,又不是一个娘生的。”   温十香睁着一双无暇的眼,可怜兮兮的看着她:“画儿,你知道的,只有你能帮我,你就帮帮我吧!回头一定报答你!”   “不行,其他事都可以唯独这一件不行。”开什么玩笑,叫她去唐萧房里偷东西,她怎么敢。唐萧本就不喜欢她这个妹妹,只因唐笙画的娘子并非唐萧的生母。唐将军的原配夫人早已病故,而唐笙画的娘亲乃是原配夫人的表妹,虽然唐萧表面对此事并没有意见,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唐笙画是疏远的,有时候连陌生人都算不上。   荆月貌瞅着她们,一阵茫然:“你们的到底在说什么?”   唐笙画看了她一眼,问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十香有个心上人吗?”   “有吗?”后者一脸茫然,显然从未听说过此事。再说了,谁能相信温十香竟然也有喜欢的人,她平日里百般不饶人,怎么会喜欢人呢?   “总之我就是想让她帮我从唐萧那里拿点东西过来!”温十香泄气的看向荆月貌。   月貌落座,淡淡一笑:“唐萧啊?那是谁?”她才来不久,班里那些人都还不认识。对于唐萧这个名字,她还是第一次听见。   唐笙画简单的解释了一番,荆月貌才算有了一点头绪:“这么说来,十香喜欢的是画画的兄长。你想去求姻缘,所以想要唐萧的东西作为信物。”   “可以这么分析!”温十香点头。   荆月貌打量着两人,最后扬唇:“其实这很简单啊!唐萧不是住在孔谷楼吗?咱们晚上去孔谷楼走一趟就是了!”   她这么一说倒是点醒了温十香,十香一个响指,赞许的道:“月貌这主意不错,那晚上我们一起去!”   唐笙画顿时苦了一张脸,望着温十香一阵心凉:“为什么要一起去?十香你一个人不就够了吗?”   温十香本想说点什么,荆月貌却先她一步接话,“画画,难道你就不想去孔谷楼看看吗?不想看看他们男人住的地方什么样子吗?”   “月貌说的对,我们就当去参观一下孔谷楼不是也很好吗?”温十香颇有深意的一笑,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唐笙画被她们一番话语强攻,最后勾得心痒痒,便也答应了。不过若是这件事传到别人耳里,不知道大家会怎么说。毕竟身为女子,夜晚偷进男子住所,实在是有失风范。   ——   夜色降临之时,雨也停了。等到江采禾睡下后,温十香缓缓从被窝里探出脑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四下看了看,缓缓坐起身来。对面上铺的荆月貌也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了下来,唐笙画也慢慢顺着梯子下来。温十香蹑手蹑脚的道衣柜里取来三身夜行衣,递给她们。   小声的道:“按照白天所说,咱们先出去。”   荆月貌二人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各自换衣服去了。   温十香一边换衣服,一边回想白日里宿白所说的话。玄字班的男子都住在孔谷楼的三楼,唐萧与宿白乃是一间屋子,这么说来就是三楼右手边的第三间屋子。   ——   三人换好衣服,温十香又递给她们面巾,方才一同出门。   夜空的乌云散去,月光逐渐露了出来。三道黑影便左顾右盼的摸到梅莱苑的墙角,照惯列,唐笙画依旧钻洞,温十香与荆月貌则从另一面矮些的墙跃出去。   三人抹黑穿过蹴鞠场,往孔谷楼的方向潜去,远远只见那方还有一片灯光亮着。   孔谷楼也似梅莱苑一般,有一道围墙,而且这墙头比梅莱苑高太多。   唐笙画先是站在墙角往上望了一眼,“这么高,怎么过去啊?”她惊叹,将目光挪向温十香。   荆月貌也有些恐慌,她的功夫可不及温十香那么好,就会点简单的防身之术,轻功更是糟糕透顶,跃过人头,翻个矮墙还可以,但是这几丈高的院墙对她来说太困难了。   温十香摸着下巴,不禁皱起了眉头。这院墙确实高了些,不过每个院子总会有洞的。她扬唇,向她们两人比了一个手势,三个人便分开围着院墙转上一圈。   最终,温室找到了那个洞!   洞口两尺来高,估计得完全趴在地上才能爬进去。温十香打量了一阵,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唐笙画:“画画,你先进去!”   后者脸色一变,愁眉苦脸的上前两步,慢慢趴下身去。荆月貌在一旁看着,不由得看了看高墙,也许她应该试试从这墙头翻过去,才不要这么难看的姿势钻狗洞。   唐笙画将头探进去,慢慢摸索着往前爬去。一股泥土的芬芳灌进她的鼻息,她强忍着奋力向前。等到臀部钻进了院里,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抬起脏手抹了一把汗,忽的头皮一阵发麻。   外面,温十香见她还有一双腿没进去,不禁蹲下身帮了她一把。院里传来一声轻响,似是唐笙画狠狠扑了一跤。荆月貌已经凭着自己的能力,爬到了墙头,她吁了一口气,方才将目光投进院子里,只见那方花丛一阵颤动,不知道唐笙画在搞什么鬼。   月貌攀上了墙头,然后轻轻一跃,便从高高的墙头跳了下去。不一会儿温十香也跃了进来,两个人相视一眼,缓缓向那方颤动的花丛步去。   唐笙画便是从那里爬进来的,莫非在那花丛里抽筋了不成?   ------题外话------   明天就恢复两更哈!亲们继续支持白云哦!喜欢的话就点下收藏,方便下次阅读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四回:夜入孔谷楼(下)   越靠近花丛,那边的动静越大。温十香与月貌互看了一眼,皆是茫然。十香走近,轻轻扒开花丛,顿时傻眼。   “怎么了?”月貌小声语道,凑上前来。   只见那丛中,唐笙画正趴在地上,身下压着什么东西。看样子,应该是个活物,唐笙画还在跟那东西较劲,弄得周围一真晃动。温十香一时看傻了眼,月貌则一直往下看,向看看到底唐笙画身下压着的是什么东西。   等到唐笙画抬起一张花猫似的脸,向她们苦兮兮的求救:“快来帮忙啊!别让它叫出声。”   温十香这才回神,两步走过去,这才清楚的看见唐笙画身下的活物。乌黑乌黑的毛发,雪亮雪亮的眼睛,尖尖的嘴被唐笙画一手握着,只能呜咽。   荆月貌走近,看清那东西,当即往后退了一大步。   “娘呀!竟然是狼狗!”她的脸色大变,看着趴在狼犬身上的唐笙画,顿时一阵敬意由胸腔升起。她实在厉害,竟然能将一条狼犬压得死死的!   温十香呆了一呆,忍俊不禁。唐笙画的模样实在可笑,八爪鱼似的压在狼犬身上,一手紧握人家尖尖的嘴,一手擒住狼犬的两只前脚,真是太不容易了。   她一边忍笑,一边过去帮忙。扯下面巾,绑住那狼犬的嘴,又扯下唐笙画的面巾绑住它的前脚,最后向荆月貌勾了勾手指。那丫头倒是自觉献出了自己的面见,用来绑住狼犬的后脚。   一切完工,温十香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唐笙画这才歇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刚才真是太过惊险了,要不是她机敏,只怕此刻被扑倒的就是她了,幸好她知道先下手为强。   月貌看看地上翻来覆去,挣扎不脱的某狼犬,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十香这招真是高!”简直就是把狗当人绑了。不过,看那狼犬一副想叫又只能呜咽的模样,实在有趣。   温十香得意的扬唇,看了看唐笙画,不禁露出一丝赞许的神情:“画画真是越来越勇猛了,连狼犬都能摆平!”   唐笙画才不稀罕她的赞许,只一边擦着自己的脸一边道:“这孔谷楼怎么还有狼犬,谁这么缺德,还养条畜生。”   温十香点头:“的确是缺德了一点,不过我也想养一只,没事在院子里溜溜也不错!”她说着,轻轻一笑。   荆月貌戳了戳她的手臂,提醒道:“赶紧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温十香这才想起,她们来这里的目的,当即带着唐笙画两人,往孔谷楼的侧面走去。   ——   夜深人静,孔谷楼后院的一处平房里却还有些许亮光。温十香刚迈上楼梯,便听见上方传来一阵脚步声,当即退了回来,拉着荆月貌她们躲到了楼道下面。   不多时,便有几名男子从楼上下来。一路说笑,一个个拿着衣服,往后院的平房去了。   温十香探出脑袋望了一眼,不明所以的看了半晌,方才向上看了看,确定没人了,才领着唐笙画她们往楼上去。迈上三楼,寻到唐萧他们的房间。十香回头冲两人比了一个手势,她自己慢慢推门进去了,唐笙画和荆月貌就在门口望风。   本以为这个时辰,他们应该都睡了。但是温十香进去之后,才发现屋里根本没有人。她原本弓着的身子也直了起来,一面左右环顾,一面往第三张床走去。孔谷楼与梅莱苑有些不一样,这房间里设了三架床,住了六个人,按宿白所说,唐萧应该是最里边的那架床下铺。   她摸索过去,只见那张床铺的十分整齐,被子叠的方方正正,就连床单也理得一丝不苟。温十香笃定,这就是唐萧的铺位,除了他,只怕没有人这般爱干净了。她抬头看了看上铺,微微一惊,想不到上面的床位也收拾得十分妥当,这些男人到底是不是男人?怎么比她还会收拾!   不管了,先拿东西!   温十香想着,将唐萧的床打量了一番,实在没有可拿走的东西。她又转到衣柜前,奈何衣柜上了锁,再看看唐萧的书桌,上面就放着一摞书,还有文房四宝,其余什么也没有,就连盆栽也没养一盆!   温十香不禁搔首,一阵难为情。这些东西都不能带走啊!怎么办!   她正犹豫着,门外传来月貌细微的声音:“好了没?有人来了!”   温十香急忙出去,三个人从另一边的楼道摸索下去。等她们到了院子里,只见唐萧他们房间已经亮了。唐笙画跑得直喘气,看了看两手空空的温十香,一阵莫名:“你拿的东西呢?”   温十香耸了耸肩,摊开手:“没拿,没什么可拿的,一样贴身的物件都没有!”   她话刚落,便见一个人光着膀子从那平房里出来。温十香一个机灵,悄悄摸过去,从那人身后搂住了他的脖子,另一手捂住了那人的嘴,生生将那人拖到了暗处。   她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看得月貌两人目瞪口呆。   只听温十香沉声问那人道:“说,唐萧在哪里?”   那男子唐笙画认识,乃是同班的赵华,不知道是不是温十香手没放对,那人的脸颊一阵发红。荆月貌瞅着十香搁在别人光洁胸口的素手,顿时一阵脸红。   那人没能看见她们的面目,只支吾的道:“他、、、他在澡堂、、、”   “澡堂在哪儿?”唐笙画插嘴。   那人尚未回答,便被温十香一记手刀劈晕过去。   “他还没说呢!”唐笙画一脸无语的望向温十香。   只见那人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淡淡道:“这还用问吗?”方才这人光着上半身从那平房里出来,不用想也知道,那边就是所谓的澡堂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唐笙画这才恍然,然后她们三人便摸索着到了澡堂的窗下。   温十香小心翼翼的探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从窗户往里看去。只见那宽敞的屋子里,一片烟雾袅绕,热气腾腾的,有十几道光溜溜的身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怎么样?发现目标了没?”唐笙画小声问道。只因那窗口太小,只容得下一个人。所以她和荆月貌便在一边干等着。   温十香的目光死命往里看,转了一圈,方才发现了浴池里泡着的唐萧和宿白两人。   她当即一喜,麻溜的蹬着腿爬上那窗台。   唐笙画与荆月貌援手帮忙,顺利将温十香送了进去。十香沾地,脚下踩到水,当即一滑。一声闷响过后,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动了澡堂里的众人。幸而,这屋里云雾缭绕,根本看不清人面,她立马爬起身,在有人走过来之前,转移了阵地。   ------题外话------   恢复两更,大大们继续支持!上午九点,晚上九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五回:澡堂风波   热气熏得温十香一阵脑胀,她猫着身子,步过一道道简易画屏,总算潜到了浴池不远处。她探头,偷瞄了几眼背对着这方的唐萧,目光移向离他较近的画屏,只见上面打着两身衣服。温十香思忖着,到底应该拿走什么比较好,思量半天,忽的灵光一闪。   既然是求姻缘,那就应该拿唐萧的贴身之物。   ——   那厢,宿白与唐萧静静泡在水中,劳累一天总算舒坦了些。唐萧半合着眼帘,细细错柔着身体,宿白则倚在浴池边上,闭目养神。   画屏那边传来细微的响声,那人缓缓睁开眸子,不经意的往那方看了一眼。不看也就罢了,这一看顿时惊住了荆宿白。只见画屏上空荡荡的,只剩下唐萧一个人的衣服,他的衣服没见了。   宿白的目光微闪,只见一道黑影从画屏后穿过。见那人手里抱着自己的衣服,宿白当即从浴池里跑了出来,顺手扯下一旁的浴帕随意的裹在腰上,便向那人追去。   “站住!”他一边追,还一边喝斥。   温十香哪能听他的乖乖站住,拼了命似的往外跑,这一次她没有原路返回,反而是穿过澡堂,往正门方向跑。   “怎么回事啊?”   “这是谁呀?”   “有刺客!?”   那些光着身子搓澡的男子一个个全都转过身来打量着抱着一身衣服低头暴走的温十香,也顾不得自己穿没穿衣服,全都看戏似的,站在腾升的热气里。十香不敢侧头,害怕看见一些自己不该看的东西,到时候别人叫她负责可就糟了。   “好你个小贼,竟然敢偷我的衣服!”宿白气急,一个翻身跃到了门口,温十香却已经抱着衣服擦门出去。澡堂里一阵骚动,唐萧却仍旧淡定的泡澡,虽然不明白来人为什么要偷宿白的衣服,但是别人的事情他向来都不关心。   ——   墙角的唐笙画和荆月貌听见屋里一阵躁动,只见院子里猛的蹿出一条身影,正是温十香没错。月貌正欲上去,却见一名男子光着上半身,裸露出双腿追了出来,她当即止了脚步。唐笙画探头一看,细细打量那男子,不禁嘴抽。   “你还跑!还不把衣服还给我!”   这声音分外耳熟,温十香却不敢回头去看,提气一跃而起,宿白也跟着跃起,在空中翻了几转,徒然越过温十香的头顶,在她前方不远处落定。   “把衣服还给我!”那人粗气俊眉。   温十香及时止步,方才避免了相撞的惨象。她抬目一看,只见那光着上半身子的男子,腰间系着一条浴帕,一张英俊的脸上挂了些许水珠,胸膛上下也满是一道道水痕,显然就是刚刚出浴的模样。温十香看着他,不禁咽了咽口水,这人的身材真好,身上一丝多余的肉都没有!   打量完那人的身材,她才猛然想起什么。那张脸虽然俊美,虽然眼熟,但是,好像不是唐萧啊!   “怎么是你!”宿白看清她的脸,目光不由得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虽然她穿着夜行衣,但是那张脸宿白还是认识的。   温十香也是一阵发愣,久久才看了看自己手里抱的衣服:“这衣服是你的?”她问道,抬头怀疑的看向宿白。只见那人微微一滞,尔后点头。   她顿时一阵头大,此时唐笙画两人也步了过来。见到这样的情形,大概也猜到了,温十香拿错了衣服。   “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宿白打量着三人,最后将目光放在月貌身上。   荆月貌的目光微微闪躲,不经意间躲到温十香身后去了。十香愣了一阵,当即把衣服还给宿白,转身又往澡堂里奔去,这一回可谓是风风火火。屋里的热气慢慢散去,那些光着身子搓澡的男子见她又回来,不禁一愣。这一次,可算是看清了来人的面目,一头长发披在肩上,一张俏脸写满严肃。   温十香目不斜视的从那帮男人身边穿过,等她经过了,一阵冷风将一帮呆立的男人吹醒。顿时澡堂上下一阵尖叫,一个个赤条条的男子全都躲到画屏之后,或是拿来衣服遮掩。显然才回过神来,惊觉方才过去的是个姑娘!   那方,唐萧依旧在浴池里呆着。   温十香走近了,不由得放缓了脚步,目光飘过画屏,瞄见一小点白色的布料。她眼疾手快,将那一点白纳入袖中,方才转身出门而去。等唐萧回过身来时,只剩下一屋子男人惊恐万分,他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   院子里,宿白已经在暗处穿好了衣服。看见温十香两手空空的出来,月貌与唐笙画满面不解。不过,温十香的脸上却扬着丝丝笑意。不一阵,孔谷楼的另一侧传来一点亮光,还有男子的声音。   “什么事,这么喧哗?”熟悉的男音传来。   温十香条件反射的哆嗦了一下,宿白当即催促她们:“快走,夫子来了!”   唐笙画急忙拽住温十香,随着荆月貌往来路跑去。不一会儿,百里辞从暗处提着一盏灯笼过来,宿白向他拱手行了一礼,唤道:“夫子!”   百里辞打量他一番,目光向另一方看去。不禁怀疑的道:“刚才我好像看见不止你一个人!”   宿白浅浅一笑:“夫子许是上了年纪,眼花了。”   百里辞脸色不变,心底却一番挣扎。宿白说他上了年纪,着实令他不舒服。不过是比他们大了六岁罢了,竟然说他老了!   “那好吧!宿白同学早点休息!”百里辞淡淡说了一句,拎着灯笼往另一边去了。   他刚才一定没有看错,再加上澡堂里一阵骚动,想必是有人潜进来了。宿白站在原地,心下却在为温十香她们担心。   百里辞步到墙角时,只见一处花丛正在颤动。他当即警惕起来,拎着灯笼缓缓步过去。而墙外,温十香和荆月貌正在奋力把唐笙画从洞里拉出来。   “加把劲!”   “卡住了!”唐笙画心中无限苦楚。   温十香当机立断,一脚蹬在墙上,抓着唐笙画的手猛的一用力。   娘的!总算是出来了!   温十香仰倒在地上,唐笙画扑在她身上,不过总算是出来了。   ——   里边,百里辞拨开了花丛,只见一只狼犬被五花大绑,正在那里蠕动。一见百里辞,一双眼睛可谓是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求救似的。   百里辞微愣,一阵莫名其妙。   不知道谁这么有才,竟然把一条狗捆成这样!   ------题外话------   大家支持白云,喜欢就收藏,方便自己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六回:人定胜天(上)   一路沿着月色回到梅莱苑,温十香她们一口气没歇。回到房中,月貌合上门,唐笙画赶忙倒了一杯茶水,咕噜下肚。十香则在桌边坐下,平复自己的呼吸。   “十香啊,你不会真的是两手空空回来吧!”歇了一口气,唐笙画才将目光转向温十香。   温十香神秘的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袖口,什么也不肯说。她明日就翘课去月老庙,求姻缘去。   “今儿辛苦你们了,收拾下睡觉吧!”十香一话,打发了两人,自顾自的转身去了画屏那方,将衣服换回来。倒是唐笙画,身上弄得那么脏,还得洗洗。她打定主意下一次不会再跟着温十香这样去疯了,自己简直就是脑袋秀逗了,陪她瞎闹。   ——   隔日清晨,一米阳光照着树叶,反射出晶亮的光。一道素白色的身影正鬼鬼祟祟的穿过蹴鞠场,往书院那堵矮墙走去。   那方花树下,本来躺在草丛里的男子,不经意的坐起身来,瞥见了那人。他的唇角不由得勾了勾,捏着下颌,想看看到底那丫头想做什么。   没料到,那道白影步到墙边,回头四下看了看,然后明目张胆的跃出墙外。   百里辞愣了愣,不禁摇头。如果说,每个学生都像温十香一样,这般令人头痛,那当夫子的该怎么办呢?他叹了一气,站起身拂了拂衣摆,方才抄近道,从另一堵高墙跃了出去。   温十香走了一阵,不由得抬起袖子看了看,东西还在,那就没事。   她乐呵呵的往长街那边走,怎知前方一株老柳树下,靠着一个一身玄衣的男子。男子墨发随意,衣袂洁净,就连侧脸都十分夺目。温十香越走近,越觉得不对劲,怎么他会在这里?   男子悠哉的回眸,一眼含笑,邪魅无比。   “十香同学这是要去哪儿啊?”他出声叫住了正欲绕道而行的温十香。   温十香便只能厚着脸皮转过身来,对他笑脸相迎:“是夫子啊!还以为白日撞鬼了呢!您也知道,咱这条路,本来就鲜有人走。”她的一番话,逗得百里辞扬唇一笑。   这个借口稍稍有些牵强,不过这不是重点:“现在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在上课吗?”他目不斜视,死死盯着她。害得温十香一阵心慌,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   “夫子,不是您让我去月老庙求个姻缘吗?归宿假的时候人一定很多,所以我就想现在去啊!”她一面笑着,一面寻找逃跑的路径。   百里辞挑眉,提步向他走来:“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求姻缘了?”   “你说姻缘乃是上天注定的,不就是让我去求个姻缘吗?”十香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   百里辞的嘴角微微一抽,那丫头还在往后退,“你是不是理解错了?”他一昧逼近,温十香只能后退。殊不知身后是条坎,脚下一踏空,她不禁惊叫了一声。   一阵晃神罢了,百里辞的脸近在咫尺,唇角还上扬着,揽在她腰间的手轻轻一用力,便将她带了回来。   “我的意思是要让唐萧认定你就是他的天命真女,并非要你去月老庙求什么姻缘。”他的声音突地温柔些许,温十香听着软软的,心间酥麻酥麻的。   百里辞松手,退开了两步,搁在她腰间的手也收了回来:“方才差点掉到臭水沟,你知不知道?”   温十香耳根微微一红,极不自在的道:“你的意思是我不用去月老庙求姻缘了?”   那人点了点头,温十香顿时丧气了:“那我还费了那么多功夫,才拿到这个的。”她自语着,侧过身去,从袖中摸出一缕白布。   百里策目光瞬时被那白布吸引,眼中徒然升起十分怪异的神色。那不是、、、、、那不是男人的亵裤吗?   再看看温十香,拿着那条亵裤,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光天化日之下,他倒是觉得自己是见鬼了,见到一个女色鬼,还是一个一点不害臊的女色鬼!   温十香不知道自己在百里辞眼里已经变了颜色,只是想起昨晚费了那么多功夫,还不惜困了一条狗,今日百里辞却告诉她,这东西用不上。   “夫子,那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啊?”她回过头去,只见百里辞已经退离很远,似乎有意跟她保持距离似的。   百里辞看看她无邪的脸,又看看她手里的东西,实在难以平静对待了:“你、你还是先回去上课吧!晚上到老地方来,我再告诉你详情。”   温十香只觉他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乖乖的转身,往来路去。   走了几步,只听身后那人道了一句:“十香同学,你要是不介意,可不可以把你手里的东西收起来?”一个上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拿着男人的亵裤这般招摇,传出去可怎么是好。   温十香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将东西藏回了袖中。   看她走远,百里辞这才划开了折扇。看样子昨晚温十香真的闯进了孔谷楼,偷进了澡堂,还偷了唐萧的、额、亵裤!再想想那条被绑的狼犬,估计也只有温十香会那么做了。   他摇了摇头,款步往书院步去。这些日子相处,温十香的精灵古怪,他算是见识遍了。若是真心将她与那些大家闺秀比比,其实也非输得一塌糊涂。十香坦率,本性发挥的淋漓尽致。就拿那些闺秀来说,虽然在书院里一副贤淑模样,不知道在家中是否也是如此。   ——   温十香回去后,并未去教舍,而是在房里端详那偷来的东西许久,思忖着要不要还回去。她还在猜想,百里辞到底有什么妙计,如何让唐萧认为她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女子。这种上天注定的事,他一个凡人要怎么办?莫非把唐萧绑了,来个美救英雄,最后英雄以身相许?   怎么可能嘛?她甩了甩脑袋,甩掉了一通胡思乱想,眼见着外面的天色已接近黄昏,她当即有些期盼早点到晚上。   ——   夜幕降临时,唐笙画她们回到了房中。温十香便是在她们回来之后,溜出去的。她这阵子总是鬼鬼祟祟,弄得月貌两人莫名其妙。   迷离月色映照下,温十香去到了花树下。   那男子依旧躺在那里,温柔细语,十香却陷进了月色里。觉着百里辞比平日帅了几分,身上染了月华,宛然是谪仙般的男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七回:人定胜天(下)   那一晚百里辞说了些什么,温十香已经全然不记得了。她只知道按他所说,归宿日到青马寺去看庙会。   一大清早,她就让简叶替她好生打扮。换上了往日里她从来不穿的华服,就连青发也要求挽起来,簪上金步摇,换上绣花鞋,着上薄薄淡妆,往铜镜前一站,顿时比窗外的朝阳还要耀眼。   明珠生晕,美玉荧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香雅气。小小的红唇与肤色相宜,更显分明,一对梨涡缱绻,貌如天仙。着一身深蓝色的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点点梅花,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束在杨柳小腰上,乌黑的秀发挽成如意髻,脸上略施粉黛,珠花流苏将她恰好的装饰,隐隐泛着一丝蓬勃朝气。   “小姐今日真是漂亮!”简叶由心的赞道。   温十香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也颇为满意:“你家小姐我天生丽质,平日里一样漂亮!”她轻笑,简叶急忙点头,附和道:“是是是,小姐花容月貌,天生丽质!”   “不过,小姐您今日这般慎重的打扮,莫非是有什么贵客要来不成?”   温十香移步到外屋,双手交叠在小腹前,转身笑看简叶,轻移莲步,在屋里走了一圈。   “怎么样?有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温十香回眸一笑,简叶的心神为之一振。俨然是被方才她的走姿惊住了。   “小、小姐啊!”简叶步到她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很正常,也没有发烧啊!她只觉得不可思议,又惊又喜的道:“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从野丫头变成大家闺秀了?”   温十香不满的瞪她一眼,简叶急忙掩住嘴,讪讪的笑:“奴婢的意思是小姐您活泼可爱,率真!”   “好了,别拍马屁了,我今日要去青马寺看庙会,先走了。”她说罢,便不顾简叶惊愕模样,转身出了房门。   ——   出了太师府,十香戴上了面纱。早已差人备轿候着,她一出来,便上了一顶宝蓝色的轿子。轿子拐过街角,融进了长街上茫茫的人海里。   一路喧声四起,温十香坐在轿中掀帘外看。一道道人影从轿边过去,这般繁华的长安,就那么从她眼底流过。   青马寺位于长安城外不远处,寺庙不算太大,倒也不小。温十香到时,已是人山人海。只因今日乃是六月十五,民间俗话有言,初一十五都是菩萨生辰,所以大家都会来烧香。再者今日乃是一年一度的庙会,自然比平日里热闹一些。   “你们都在外面候着,我自己进去。”温十香下轿,吩咐完下人,便提步进了寺庙中。   寺里满是信徒,四处可见僧人面孔。以为身穿青灰色僧袍的小沙弥迎她而来,只问道:“施主可是姓温?”   温十香微愣,尔后点头。那小沙弥便向她一笑,扬手道:“请随贫僧过来!”   温十香跟上他的步子,不忘问道:“你怎么认识我?”   “有一位施主告知贫僧,大约这个时辰,会有一位蒙着面纱的姑娘到来,贫僧便在这里候着。”他语道。温十香猜测那人八成是百里辞,因为是他要求戴面纱,还要这样精心打扮。   不远处有几道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二人的步子,眼见温十香就要绕到后院去了。为首的男子轻轻扬手,人群中便有十几道身影穿梭着往后院另一头走去。   ——   后院与前院果真是天壤之别,前院人山人海,后院竹影清零。温十香便跟着小师傅穿过小竹林,往观音后殿走去。   就在将出竹林之时,一道寒意直逼温十香的后脑勺。她当即斜目,扬手推开身边的小师傅,回身跃起,一脚踢歪了那支冷箭。   霎时间,十几道身影从竹林上方逼来。那位小师傅当即吓得愣了,若不是温十香将他推到竹林外,只怕他还站在那里等死。其实这片小竹林离后殿不远,那小师傅急急忙忙跑走,去找百里辞过来。   恰巧,唐萧应约从前殿过来,望见竹林中的打斗,顿时提气跃了过去。   温十香一力挡着刀剑,一道剑风扫过她的眼前,幸而腰间一只手拉了她一把,方才避免了毁容的惨象。她精神初定,便看见唐萧俊气的面庞,当下看了看周围的十几个黑衣人,暗自揣测。莫非这是百里辞那厮故意安排的,是打算让唐萧英雄救美?   她思虑之际,一人掌风扫来,唐萧揽着她的小腰,提气一跃,踏竹而飞,错开了那人凌厉的掌风。温十香这才回神,暗暗笃定这些人是百里辞叫来的,她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此刻就安心呆在唐萧怀里,也不再理会那些黑衣蒙面的刺客。   唐萧的侧脸十分俊朗,浓密的剑眉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冷静的眸子。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眉目似是雕刻出来,棱角分明,锐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觉的给人一种压迫感。   温十香看得愣了,直到后方一支冷箭射过来,她才猛的回神。   娘的,都是演戏干嘛这么认真?还放暗箭!她忽的灵光一闪,这莫非就是百里辞的意思,要她美救英雄?眼见那支箭逐渐逼近,唐萧却还在忙着应付身前的三名黑衣人。温十香把心一横,猛的环住唐萧的腰肢,身体一转,硬拿自己的后背挡下那支羽箭。   噗——   箭身没入温十香的后背,一股钻心的疼意弥漫她的心房。方才一阵强风扫过,她的面纱落下,绝世容颜毫不保留的落入唐萧的眼底。他的心神一震,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温十香!   十香却没发现他的震撼,只在心底腹诽——娘的,百里辞请的什么刺客!   竟然玩真的,这箭要是再偏一点,莫不是要了她的小命。温十香将晕之际,只觉竹林后方的台阶上出现一道慌忙的白影,那人神色慌张,俨然没了平日里的淡定。唐萧带着她跃出重围,见她眼帘逐渐合上,顿时一阵慌忙:“温十香,你撑住!”   她想点头来着,想回一句“好,我撑住”来着,但是有心无力。   温十香只觉眼前一黑,身子落入了另一个怀抱,暖暖的,浮着淡淡的皂荚香。   ------题外话------   当你开始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的生命里总是出现他。喜欢的亲们,收藏方便下次阅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八回:七夕佳节   转眼,七夕将至。   这段日子,温十香已经是第二次受伤被百里辞送回太师府了。上次顶花瓶看来是罚得轻了!不过,看在此次温十香全都是为了救人的份上,温华方决定放她一马。不过,对于温十香而言,这一箭挨得值。至少,她昨日去书院的时候,唐萧对他的态度明显变了。前几日还派人送来一些补品,这态度与之前可谓是天壤之别。   就在温十香趴在床上暗暗自喜的时候,温三水步进了房门。   “十香,百里兄来看你了!”他踱步进屋,身后跟着百里辞。   温十香急忙裹上被子,趴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道:“多谢夫子关心,不过我这伤去了一趟书院又复发了,恐怕还需修养几日!”   温三水在床边坐下,百里辞执扇站在一旁。看着温十香红润的脸蛋,再看看她气若游丝的模样,顿时想笑。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会演戏了,不想去书院也犯不着装病啊!昨日见她来书院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复发了。不知道该说她单纯,还是该说她蠢。   虽然心底那般想,但是百里辞口头上却道:“无妨,此次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书院宣布七夕休假三日,你且好好在家养着。”   温十香一听,顿时一喜,“真的?那太好了!”说着,也不顾在场两个大男人,麻溜的从床上下来,便冲到外屋去叫简叶。   她这般迅捷的动作,惊得温三水目瞪口呆。百里辞只划开折扇,掩唇轻笑,待到温十香回到里屋,方才道:“十香同学不是旧伤复发了吗?”   温十香讪讪的一笑,一边穿外衫一边道:“夫子有所不知,学生这是心病,只要一放假,这病自己就好了!”简而言之,不上课她的身体就倍儿棒,一上课,她宁愿自己卧病在床。   温三水摇了摇头,着实拿这个妹妹无法。简叶进屋来,为她梳洗打扮,百里辞站在一旁,静静打量她的背影,忽的想起了什么,不禁走上前去:“对了,唐萧有东西给你!”   他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张信封:“今日他本要一同过来,不过临时有事绊住了。”   温十香欣喜的接过,正急着拆信,忽的看了看房中几人,又淡定的把信收起来了。   百里辞笑笑,退了开去。倒是温三水,坐在一旁,目光不停地在温十香与百里辞身上流转。不知不觉间,他们两人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不少!   “那什么,我想起来还有些事,我先去忙了。十香你可要好好招呼百里兄,带着他在府里逛逛也好。”温三水站起身,一面说着一面往外走,还不忘把简叶带上。   看着那两道身影消失在门外,温十香只觉一阵莫名。她的头发还没挽好呢!温三水搞什么鬼?十香站起身,愤愤的追出去,可是长廊上哪里还有温三水和简叶的身影。   她回到房中,只见百里辞已经自顾自的在外屋的桌旁坐下,悠然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似乎把这里的当成自己家似的。   “夫子怎么还不回去?”她一边扯着自己的额头发,一边往梳妆台那边走。   百里辞品了一口香茗,侧目向她看去,不觉一笑:“你知不知道为人挡箭这种事,弄不好会丢了小命的!”   她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回眸看向那人:“那些蒙面黑衣人不是你找来的吗?我觉着夫子这招实在是高,现在唐萧对我十分的好!”她说着,扬唇一笑,执起妆台上的梳子,梳理着自己的发尾。   百里辞却是一愣,他本来是打算将他们两人弄到青马寺来一场偶遇,再求一支签。他早已买通了解签的师傅,到时候就让温十香与唐萧来一个命定之合。才不是她想的什么美救英雄!这些黑衣人与上次武馆的人,指不定是来路一样,都是冲着温十香的小命来的。   “夫子,他约我七夕鹊桥相会!”一道惊喜的声音,打断了百里辞的神思。他的目光转到那人身上,只见温十香看着他,满脸喜色,唇畔的笑意根本掩不住。   温十香手里拿着那张信纸,神采飞扬的模样,映在百里辞眼底,他却只是扯了扯嘴角。看她那般高兴,百里辞心底却无端升起一丝失落,真是怪异的感觉。   “你以后出门,小心一些!”他思虑了半天,到底说不出什么贺喜的话。说完这话,百里辞便放下了茶盏,站起身来:“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他说罢,转身出了房门。   温十香目送他离开,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总感觉百里辞怪怪的,叫她出门小心,为什么小心?   ——   七夕之夜,长安街上更是热闹。尤其是绕着宦水河的那一条长街,一盏盏花灯参差不齐,颜色各异,照亮了整条长街。   两岸的灯火映在宦水河中,水光一色,格外动人。晚风拂过堤上的垂柳,明月照在行人肩头,一道道星光璀璨夺目,一首首谜题勾人心魂。   温十香着了一袭白衣,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白玉簪穿鬓,流苏斜挂腰际,一颦一笑楚楚动人。   她从人群中来,向着杨柳下负手的黑衣男子而去。行人似流水擦过,没有动摇她的目光。今晚乃是七夕佳节,女子乞巧,牛郎织女相会鹊桥。   她未走进,那男子便转过身来。俊朗的面容直直倒映在温十香的眼底,浅浅的笑意挂在他的嘴边,顿时叫温十香心底开出一朵合欢花。唐萧一笑,实难得见。他今日邀她共度七夕,想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算是确定了。   “让你久等了!”她走过去,尴尬的挠了挠耳发。   男子打量她一番,敛去了笑意:“是我来早了!”   气氛有些沉闷,平日里温十香倒是个善于活跃气氛的角,不过今日,她当真不敢妄动,生怕一不小心就给唐萧带来什么不好的映像。   “我想去戏楼走走,今夜应该有好戏可看!”唐萧打量着她,对于那日挡箭一事,他总不知如何回报。女子多半喜欢看那种爱情大戏,所以今晚他特意邀她出来,一起去看牛郎织女这出戏。   “看戏啊?”温十香扯起嘴角,笑得十分难看。对于看戏,她没什么好感,还不如逛青楼来的爽快。但就算再不喜欢,唐萧已经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好啊!我最喜欢看戏了!”说着违心的话,温十香自己都觉得虚伪。   唐萧却满意的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就向宦水河上游的方向步去。   十香跟在他身后,只觉一阵气馁。她不知道这场戏看完,还有没有时间做别的事,本来是想带着唐萧去放烟花的。   ------题外话------   这题外借给文友用用,大家喜欢点进去哦!   嚣张仙妻养成记文/小司景http:// w w w . t x t 0 2. c o m/info/564766。html   片段一:   凤小兮咬牙忍住自己膝盖处因为跪了一下午而隐隐传来的阵阵疼痛,朝着前方正在写字的某男狠狠地瞪了一眼。   “呀,小兮,你怎么还跪在地上,地上凉,快起来,都怪为师写字时太过专注了。”某男的声音从前方悠悠传来。   凤小兮: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九回:惊慌失色   到了戏楼,里面正响起一阵响亮的掌声。温十香跟着唐萧,穿梭在人堆里,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原来这出戏已经开演了。   牛郎织女这出戏,温十香七岁那年就看过了。年年七夕都要演上一回,一个情节没改,十香十岁那年便厌倦了。怎知今日,还会有再看的一天。她侧目看了看唐萧的侧脸,那人的目光十分专注,盯着台上难分难舍的牛郎织女一阵发愣。无情王母出场之时,温十香明显看见唐萧的眉头蹙在了一起,显然是对王母感到不满。   她低头,暗暗腹诽,真想问问他,这出戏他今天可是第一次看?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见她一副无趣的样子,唐萧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温十香急忙摆手,连连道:“没有啊!只是、、、、这出戏每年七夕都演,你没看过吗?”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只见唐萧的面色十分正常,只是略略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温十香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形容词用在唐萧身上,似乎不太合适吧!   “实不相瞒,这倒是我第一回来看戏!”唐萧笑着,较之平日少了那几分疏离感,十分温和。   温十香看着他,目光闪了闪,心底暗暗高兴。她看见了唐萧的另一面,也许是不为他人所知的一面。为此,她十分荣幸。静下心来,再转头看看这出老掉牙的戏,温十香顿时感触良多。所谓爱情,也许就应该经历风雨,方能谨记。   夜渐渐深了,戏也到了尾声。就在七夕之夜,鹊桥搭在银河之上,那一对男女迈上桥去,终于相见的时候。就在这应当潸然泪下的时候,旁边一声嚎哭顿时惊动了全场。   娘的!她将将酝酿出来的感情,当即被那人哭的烟消云散。温十香忍不住侧头看去,只见一位中年妇人,一边扯着袖子抹泪,一边跺脚,别提多么激动。十香的眉头不禁一挑,若不是唐萧还在身旁,她只怕早就上去将那人扔到宦水河去了。   ——   一场戏结束,唐萧带着她从戏楼出去。   “有些饿了,去吃饭怎么样?”他忽的回眸,一张脸帅得温十香神魂颠倒。她只能木讷的点头,随即一直微凉的手握住她的指尖,动荡了她一颗弱小的心灵。牵手了,这是不是说明,唐萧其实也是喜欢她的?心砰砰的跳,十香只觉着自己面上一阵滚烫。   被唐萧拉着,穿过一堆堆人群,她却全然不觉拥挤。周围一切,都成了浮华,她此刻正牵着心仪多年的男子的手,这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   直到夜深,月亮躲进了云雾里,唐萧才将温十香送回温府。一路人烟已经稀少,唐萧依旧握着温十香的手,两人并肩而行。拐过长街,到达太师府门前,两人不约而同的顿住了脚。   唐萧侧身,轻轻握住她的肩膀,眉目温柔的道:“今夜我很开心,谢谢你的陪伴!”   温十香点了点头,微微脸红。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看了一出戏,吃了一顿饭,开心倒是有一些些:“唐萧,其实我——”她到了嘴边的话,在眼角余光瞄到一抹熟悉身影的那一刹那,咽了回去。   温十香侧目,看向街角站着的那人。   “其实你什么?”唐萧不解的看着她,注意到她的视线正看着别处,他便抬目随之看去。   只见那街角,站着一个一身浅蓝长纱裙的女子,裙尾长及曳地,腰间配以容嗅,发丝被盘成芙蓉髻,簪上一支蓝玉簪,浓妆淡抹,总是相宜。那女子的面上满是惊愕之色,一半身子融在屋檐投下的阴影里,看不清眼中何色。那抹倩影太过熟悉,那人的出现,使得唐萧搁在温十香两肩上的手,咻地拿了下来。   温十香这才回神,不解唐萧如此大的反应,只看着那方的蓝衣女子,缓慢移步过来。步态蹁跹,宛若生莲,一举一动无不体现着大家闺秀的妥帖。这就是她的姐姐,温九香!不仅眉目生得好看,能歌善舞且不论,琴棋书画更是无所不通,这就是长安传颂的才女,与温十香乃是鲜明的对比。   温九香步过来时,眉目染上笑意,目光在温十香与唐萧身上一阵流转,最后将目光定在唐萧身上。   十香只觉一阵尴尬,仿佛自己的秘密突然曝光,生怕温九香将此事告知温华方。   “妹妹今日出去,原来是去幽会了!”她巧笑倩兮,目光扫过唐萧,又落到温十香身上。   温十香讪讪的一笑,上前一步,挽上她的手臂:“二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也在外面晃荡?是去乞巧了吗?”她眸子纯真,不含一丝假意。   但在温九香看来,一切都是可笑的。她将目光定在唐萧身上,看了他许久,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轻轻拨开温十香的手,缓缓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径直往府门去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温十香,还有脸色微微难看的唐萧。   “唐萧,你别介意啊!我二姐脾气很好的,今日不知怎么了!”平日里那个温柔的温九香怎么变得这么冷淡了?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温九香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唐萧这才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没事!”   “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不舒服吗?”见他脸色苍白,温十香不禁有些担心。   “没事,没事!”那人摆了摆手,目光抬向太师府的大门,那道蓝色的倩影早已不见,他却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回头问温十香道:“方才那个姑娘、、、是你姐姐?”   “是呀,是我姐姐!”温十香点头,莫名看他一眼:“怎么了?你认识她吗?”   她这话一出,那人急忙摇头:“不认识,只是觉着你们两姐妹长得一点不像。”他尴尬的一笑,温十香耸了耸肩。   “当然了,二姐是二娘生的,长得像二娘,我呢七分像娘亲,三分像爹爹,这是我哥说的。”她说罢,明媚的一笑,唇红齿白,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份。   唐萧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方才道:“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吧!免得你姐姐向你爹爹告状!”他说着,推着温十香往太师府步去。   十香一面往前,还不忘回头叮嘱他道:“那你路上小心,我们明天书院见!”   唐萧点了头,她才乖乖进了府门。那人站在原地,盯着温府的大门看了许久,方才转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题外话------   借个题外使使,大家喜欢就捧场哦!白云力荐!   王妃您别这么逗文/小司景http:// w w w . t x t 0 2. c o m/info/567548。html   萌后之妃比寻常文/盖盖鱼http:// w w w . t x t 0 2. c o m/info/566815。html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回:真相大白   雨声高过了简叶敲门的声音,温十香死赖在床上,打死不愿与被子分离。简叶迫不得已,请来了温三水。   “嘭——”房门被人破开,床上的某女猛的坐起身来,一边揉眼,一边喃喃:“下雨了,收衣服!”说罢,又倒在床上,打算继续会见周公。   简叶顿觉无力,求助的目光看向温三水:“少爷!”   温三水二话不说,撩起衣摆便走上前去,伸手拎起温十香的衣领,毫不留情的拽了起来:“十香,该去书院了!”   温十香抬了抬眼,温三水那张俊脸便清晰呈现在她眼前。平日里总是带笑的人,今儿脸色有些难看啊!她突地醒神,已经被温三水半拖半拽的拉下床来。   简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显然不知道自家少爷今日怎么这般粗蛮!   等到温十香完全清醒了,温三水才作罢,甩袖扬长而去。期间一直没跟温十香说第二句话,弄得她一愣一愣的。过了许久,十香才看向一旁的简叶,小声问道:“我哥怎么了?谁招他了?”   以前从来没见过,温三水这样的态度,莫非这段日子大家都流行变脸,唐萧莫名温柔,温三水莫名粗蛮,莫不是撞邪了?   简叶这才回神,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她只知道,昨天傍晚,少爷收到飞鸽传书,看了那小便条,脸色就变成这样了。   ——   浮香书院外,依旧白衣学子源源不断。今日雨大,人人撑着油纸伞,只有温十香,顶着书袋一个劲往书院里冲。如她所料,唐萧依旧那么准时出现在书院门口,她心下一喜,便奔了过去。   “唐萧!”她拿下书袋,站在雨中浅笑。   那人与身边之人一并回过头来,一见温十香没带伞,不由得将伞支到她头顶:“你怎么不带把伞,这么大的雨!”   温十香一喜,抬头看向为自己撑伞的人,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   “宿白同学也在啊!”她泄气的道。   “先进去吧!雨这么大,宿白兄的衣服也要湿了。”唐萧说着,独自撑着伞往书院里步去。剩下温十香一阵懊悔的看着他的背影,身边的额宿白,却轻扬着唇角:“走吧!你得回去换身衣服!”他说着,十分自然的将手搭上温十香的肩膀,半推半带的将她往书院里送。   这一幕,落在了不远处撑着一柄天青色油纸伞的百里辞眼里。他的俊眉微挑,打量温十香的目光,又深邃了一些。   她到底是喜欢唐萧,还是喜欢宿白?一会儿和人家去听戏牵手,一会儿又和另一个相互依偎,还同撑一把伞。   ——   傍晚时分,雨势渐渐小了。玄字班门口,忽的多出一条人影,正是看守书院大门的大叔。   “唐萧在吗?”   一听是来找唐萧的,温十香便打起了精神。她的目光向唐萧的位置看了看,他不在。于是乎,众目睽睽之下,温十香踱步到了门口,将那位大叔拐着去了别处。   成功拿下大叔手里捎给唐萧的信封,她又回到了教舍。   她本着与唐萧关系不一般的想法拆了那封信,素白色的信纸,泛着淡淡的花香,再看看上面的字体,十分娟秀,想来应该出自某位姑娘之手。想到此,温十香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此时,唐萧正好回来,对方才的事俨然不知。温十香也没打算给他看,只低下头,细细打量信上的内容。   “君主宦水首,妾居宦水尾。终日思君不见君,共饮宦河水!”身后猛的传来唐笙画的声音,温十香咻地揉了信纸,回头瞪了她一眼。   唐笙画却不自知,只戏谑的笑:“后面写了啥?这首诗真是情意缠绵啊!谁写给你的?或者说,你写给谁的?”   温十香自然知道这首诗,这诗当初她抄过。但是这写信的人比她聪明,将这诗稍微改了改,情意却更是浓密。她的脸色怪怪的,看得唐笙画一愣:“怎么了?我就是好奇看了一眼,你不会怪我吧!”   温十香回身过去,不再理她。自然不是怪唐笙画,而是因为那封信。这信是一名女子要给唐萧的,看那字里行间浓浓的思君心切,只怕唐萧和这位姑娘早已熟识。心里还约了他今晚戌时在宦水河畔杨柳堤上相见,以诉相思之情。如此直白的话语,温十香看得一阵咬牙。   她今晚就去会会这写信的女人,倒要看看是谁家姑娘这般才华横溢,最好是一击击退她。   ——   戌时已过,温十香才从浮香书院摸出去。她小巧的身影越过书院墙头之时,便被人盯上了。   一路行到宦水河岸,那一排杨柳堤下,早已有一名女子等在那里。女子着了一身浅淡的橙红颜色裙衫,撑着一柄青伞,站在绒绒细雨之中。那孤立的身影,真真叫人心疼。温十香却是冒着细雨向她走去,就要揭开那女子的面目了,她的心下却是忐忑的,总觉着那道身影格外的熟悉。   近了,她的脚步声引得堤上的女子回过身来。   不相见也就罢了,此番一见,温十香顿时止了步子,不敢再上前一步。   那名女子,浅淡的橙红颜色长袭纱裙纬地,外套玫红锦缎夹肩,边角缝制雪白色的细绒,一条橙色的缎带围在腰间。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完成坠月簪在发萁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妩媚雍容尽显。雅致的玉颜着了淡妆,星光水眸总让人不忍移目。   温十香从来不知道,她可以这样妩媚。与平日里端庄模样,实在大相径庭!她更不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与唐萧写信的女子,只因这名女子,乃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温九香也微微一惊,不过瞬而,眸光转为平淡。她的目光看了看温十香背后,除了她,空无一人。   “他叫你来的?”温九香轻笑,唇边扬起一抹苦涩。   温十香却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伸手掐了自己一把,很疼。眼前的人是温九香没错,她口中的他是唐萧也不会错。但是,他们怎么会认识的?   “怎么不说话?不是你抢了我的心上人吗?”温九香说这话时,俨然没了平日里的温婉。一脸冰霜,简直就把温十香看做敌人。   温十香张了张嘴,最终只问了一句:“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那方,伞下的娇颜嗤笑一声,撑着青伞转过身去。   她认识唐萧,乃是前些日子,她去水云庵探望柳蕙兰回来的路上遇见的。他从山贼手里救了她,还叫了一顶轿子送她回来。自那日起,他们便一直在联系。温九香知道他的唐将军的长子,但是却一直没有告诉唐萧她的身份。宦水河岸杨柳堤畔就是他们相会的地方,这些日子相处,两人早已生出感情。但是越处的亲近,唐萧的为人温九香便越加清楚。   昨晚乃是七夕,她本约了唐萧共度,怎知他竟然爽约。   加之昨晚在府门前撞见温十香与他一路,两人亲近模样,她的心便凉了半截。   饶是如此,女子总是比不上男子无情。   ------题外话------   掉收神马的,白云很是伤心!我继续加油,哭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一回:放手的感觉   隔日清晨,雨才完全停了。熟悉的钟声在浮香书院敲响,玄字班这一节课乃是书法课。一位中年夫子迈进教舍,月貌却不由得回身看向唐笙画:“奇怪,一大早就没看见十香,她去哪儿了?”眼见已经上课了,温十香的位置却是空空的。   唐笙画也一阵迷茫,昨夜仿佛听见开门的声音,想必温十香昨夜又出去了。不知道为了什么事,现在还没回来。   一旁的宿白听见月貌这般问,不觉看了看温十香空荡荡的位置。无意瞥到窗外那道人影,微微愕然。   “百里夫子在窗外呢,好好听课!”唐笙画也瞥见了他,急忙向月貌使了个眼色。   这堂课开讲,窗边的百里辞这才离开。他手中的折扇紧闭,一下一下敲打着手心,心底一阵烦闷。那丫头还没回来,明明半夜已经离开宦水河岸了。忽的,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地方。   ——   蹴鞠场对面的那排花树,早已没了花影,只余下一树苍绿,等待枯黄。昨夜下过雨,青草上还结着露珠。百里辞执扇走近,果真见到那湿润的草丛里躺着一道人影。他的脚步放轻,在不远的地方站定。那人安静的合着眸子,衣服几近湿透,一缕青丝笼着侧脸,看不清神情。   百里辞瞧着她,只道了一句:“拿出你平日里嚣张的气势,去把那人带出来问问。也总比在这里怯懦装死强吧!”   温十香紧了紧眼帘,眼睫闪了闪,这才慢慢睁开眼来。   她侧目,百里辞已经折身远走。只留下一道清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花树那头。   他说把那人带出来问问!她坐起身来,长发泻下,那张黯淡无光的脸顿时显现出来。   ——   书法课正上到一半,中年夫子正走到温十香空荡荡的座位旁。只见一道凌乱的身影便从门外步了进来,她什么话也没说,无礼又粗鲁的走到唐萧面前,抓住他的手便冲出了教舍。   温十香的来去,皆是匆匆,像一阵秋风。那位夫子只微微震惊片刻,便轻咳了一声,继续讲课。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似的。反正大家已经习惯了温十香平日里的作风,最近安稳一阵子,现在又开始了。   唐萧被拉着走出很远,在饭堂外的那片小竹林里,十香才放开了他。   一阵秋风扫过,竹叶沙沙作响。温十香回过身来,一眼不眨的盯着唐萧的俊脸,踌躇了一阵方才开口:“你是不是认识温九香?”   温九香这个名字,唐萧只觉陌生。不过既然姓温,又与温十香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他自然猜得到温十香口中的温九香是谁。   “她叫九儿。”他低声喃喃,倒也算承认了相识的事。   九儿!竟然叫的这么亲热!   温十香冷笑,眉头蹙起:“唐萧,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她总算说出了这句话,却不料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唐萧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其实温十香的小心思,他早就明白。像她这样性子洒脱的女子,却在自己面前如此忸怩,一定是有原因的。   “十香,你很好!”性格开朗,敢作敢当,虽然不及别家千金端庄贤淑,却是个性情中人。这样的女子,能带给他快乐。自认识她一来,每次见她耍横赶走夫子,总觉得十分有趣。也只有她,才敢那般大胆,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十分率直。   他说她很好,温十香心底微微泛起一丝喜悦。   但下一刻,唐萧却道:“同为温家女儿,你确实不如九儿。琴棋书画不会,诗词歌赋不通,一点没有女儿家的情怀。”   温十香的笑容凝结,一瞬之间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凉水,从头湿到脚。   “唐萧!”她轻唤了一声。   那人却自顾自的道:“若不是你帮我挡那一箭,我是绝不会待你好的。其实你这张脸生得比九儿好看,若是要说喜欢你什么,我想也是你这张脸。”   他这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了了。温十香的目光颤了颤,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看着那副俊美的皮囊。   良久,她耸肩:“其实我也只是喜欢你的脸罢了!”   唐萧这才认真看向她,似是对她方才的话报以怀疑的态度。   温十香却重申了一次:“第一次见你,是在那草丛里。你安静的睡颜十分好看,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好看的男子,所以我一眼就喜欢上了你。”她说着,目光再次扫过那张棱角分明的容颜,顿觉自己可笑:“只怪当时年纪小,没看清你的真面。如今,隔得这么近再看,你这张脸真是好看得让人讨厌!”她的步子迈过去几步,清晰到能看见唐萧颤动的眼睫。   “我温十香想得到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但是今日起,我不再喜欢你了。”她说着,默默转过身去。那道苍白的背影,没有一丝落寞。她每迈出一步,都会想起昨晚温九香的一字一句。   ——十香,我们姐妹一场,你一定不忍看着我肚中的孩子,出生便没有爹爹对不对?   你已经抢走了爹的宠爱,害得我失去娘亲的关怀,现在还想抢走我唯一的依靠吗?   唐萧是不会喜欢你的,他只是贪图你的美色罢了!   求求你,我若是未婚先孕,温家的颜面一定会扫尽,爹会打死我的!   ……   ——   他们都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还有了结晶。她温十香却还像个傻子似地,一直偷偷喜欢他。她这辈子,只想爱一个人,这个人不必过于优秀,只要同样爱她就好。可是唐萧却脚踏两只船,一边与温九香暗渡成仓,一边又与她明修栈道。这样的关系,早晚会有剪不断理不清的一天,倒不如趁现在,自己还没泥足深陷的时候,抽身出来。   路过蹴鞠场,温十香心底的悲哀淡了些许,又似是完全没了知觉。真是好奇怪的感觉,这就是爱而不得的感觉吗?好像,也没有书里写的那般难受啊!   不管了,先去流水酒坊喝个小酒。   ------题外话------   因为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喜欢,所以也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疼。   自以为明白爱情,其实只是把好感误当**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二回:一顿好骂   一骑红尘出城去,惊得路人侧让行。温十香便是骑着温三水刚买回的那匹爱马,一路奔出长安城去。城外的官道上,积水未散。达达马蹄踏水,飞溅四起。风刮过温十香的双颊,一阵阵刺痛,逐渐在心间弥漫开去。原来也会痛的,虽然延迟了一些,但是这样的心痛感,她却是第一次体味。   行到那条河边,温十香勒住了马缰,停了下来。不远处就是流水酒坊,百里辞没在书院里,想必是在这里。   她翻身下马,前面一段路已经被河水漫过,而那座酒坊,宛然浮在水面一样。   温十香一手牵马,微微俯身,脱去了鞋袜,方才撩起衣摆,慢慢往下坡路走去。赤脚踏进秋水里,只觉一阵微凉,幸而现在初秋,尚不觉冷,她牵着马从那一截水路淌过去,步上岸去,还不忘回头看看被她扔在对面石阶上的鞋袜。   “算了,回来取吧!”她自语着,牵着大马,大摇大摆的往酒坊走去。   远远地,厨房里的流清便瞅见了越来越近的一人一马。不禁转身去了酒窖,去通知百里辞,有客人来了。   温十香走近,屋里一个人也没有,顿时有些丧气。   浓浓的酒香,萦绕在她鼻间。将马摔在那根楠木上,款款步进屋去。   “有人吗?”她一边四下乱看,一边往靠窗的桌边走去。   流清便是在她坐下以后从厨房那边过来的,手里还端着热茶,步进门里,急忙笑道:“温姑娘来了,实在是久违了!”   温十香一见是他,不禁问道:“你家掌柜的在吗?”   流清点头:“回姑娘,掌柜在酒窖里,一会儿就来。”方才百里辞只吩咐他置些茶水,先款待温十香。其实酒窖里没什么可忙的,只是前几日刚成熟的葡萄送来了,酵了几日了,百里辞去装坛。   “您先品茶,我去弄几个小菜来。”流清说着,便退了下去。   余下温十香一人,一边品茶,一边打量着窗外的流水。心底稍稍平静了些许,直到一缕醉人的酒香,随风传来。   “好甜!”她喃喃。这酒里透着香甜,一定好喝!   “你来的真巧,今日刚装坛的葡萄酒,倒是让你赶上了!”男子不温不火的声音传来,引得温十香回头去看。   只见百里辞拎着一小坛酒,从门外进来。他的神色从容,唇角没有弧度,与平日似乎有些不同。温十香却无暇顾及那些,只一昧的盯着他手里的那坛酒,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葡萄酒?葡萄酿的酒吗?”难怪这么香甜,原来是她最喜欢的葡萄酿制。   百里辞步来,酒坛轻轻放在桌上,他在对面坐下,方才淡淡的道:“温兄来探了几次都未赶上,倒是你好运气!”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茶托里拿出两个酒盏。   纤长手指把着酒坛的边缘,微微抬手倾斜,美酒便流了出来。   他倒了一碗,推到温十香面前:“你尝尝!”   “那我就不客气了!”十香豪爽的一笑,接过便豪饮下肚。尔后,长叹一气:“好酒!”   她浅笑着,却见对面的百里辞一脸青黑的看着她瞬间空荡荡的酒盏,显然是有所不满。   “怎么了?”十香眨了眨眼,不解的问道。还不忘把酒盏推过去,示意他再来一杯。   那人却不理会,只自顾自的为自己倒上一杯,然后把酒坛放到凳子上,冷淡道:“你那和牛饮有什么区别!不懂品酒,便不要浪费我的好酒!”   温十香撇嘴:“夫子这般小气!”她的目光沉了下去,气氛也沉了下去。   百里辞抬目看了她一眼,淡淡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谁说我是来找你的?我只是来喝酒的!”她撇开头去,只因百里辞猜中了她的心思。   她确实是来找她的,因为这件事,除了他,也没有别人可以倾诉了。百里辞却似是猜透了她的心思,冷淡的道:“人家没选你,自尊心受损了是吗?”   温十香白了他一眼,“是我先放弃他的,根本没让他选择,你别胡说八道!”   “是吗?你到底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他说着,不屑的一笑,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温十香看着他,这是第一次看见百里辞露出这样的神情,莫非她自己真的输惨了,被他瞧不起了?   “喂,你凭什么说我?你爱过吗?”   那人执杯的手顿了顿,良久也没将美酒送到唇边。他抬目,看向温十香的目光不觉冷了半分。   “爱?你以为你爱唐萧吗?”他说着,不觉一笑,满是讽刺的意味。什么是爱?若是当真是爱,她还能如此平淡的坐在这里喝酒吗?连爱是什么都不知,还妄言说爱。爱一个人,又岂是说放下就放下。   温十香直视那双眼,咬牙:“夫子这般懂爱,莫非夫子爱过?”她的话令百里辞目光一闪,心神晃荡了一下。   百里辞的脸色有些难看,温十香打量了一阵,不禁趴桌而起,戏谑的一笑:“莫非我说中了你的心事?你爱的人也不爱你?”   不爱吗?也许真的因为不爱。   他举杯饮酒,神情一瞬落寞。放下酒杯,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如此异常的百里辞,温十香有些难以接受:“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难道你喜欢的姑娘,跟人私奔了不成?”摆着一副臭脸,像是谁欠他几千两似的。本以为这样随口说说,百里辞不会在意。   又怎知,那人突然站起身来,手中的酒杯猛的向温十香扔去。十香微愣,只一瞬便灵敏的躲开了。“啪——”地一声,酒杯碎在她身后的地上。温十香回头看了一眼,心底积压的怒气腾然升了起来。   “啪——”她砸了手里的酒盏,蹬开了凳子,怒视着那人,不满的蹙眉:“你想打架吗?”   听见屋里的响动,流清急忙来看。却见屋里两人都站在那里,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对,箭弩拔张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方才不是好好的吗?掌柜的还说拿坛好酒招呼温姑娘,宽慰宽慰她,怎么现在都要动手了?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得了失心疯的女人,现在就给我滚。”百里辞轻笑。   温十香却不满的咬唇:“你这种脾气,是个姑娘都不愿意同你在一起。怪不得这么大年纪,身边连个姑娘都没有,你活该!”   “在下孤独终老倒是无人笑话,倒是温姑娘你!生性刁蛮不说,还野蛮粗鲁,蛮不讲理,难怪唐萧选你姐姐也不要你。将来你若是嫁不出去,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在下可是等着看好戏呢!”百里辞依旧扬唇,笑意未达眼底。   温十香却被气得呼吸急促,她恨恨地看那人许久,方才点头:“好!本小姐大度,懒得和你计较!”说着,她便要走。   走到门口,流清挽留道:“温姑娘莫怪,我家掌柜的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那个意思!你让她走,这般有伤风俗的人,以后不许再来我的酒坊。小小年纪,乱动春心,此事一定叫温太师知道,让他好好管教你!”百里辞一声冷喝,流清便不敢再出声。   温十香回头瞪了他一眼,愤愤地扬长而去。该死的百里辞,竟然想告密!告就告,反正她已经放下了。   “小人!”她碎碎叨叨的淌过水,回头只见流清将她的马送来。   直到目送她离开,他方才折回酒坊。   ------题外话------   有孩子期盼着三水的感情,再过不久,一定给大家一个惊喜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三回:羊羔美酒   温十香牵着马回到城里,天色已经完全沉下。一路夜风吹弄着她的眼睛,弄得她泪眼朦胧。百里辞那些话,现在全都涌到了她的心尖,一瞬间有点难以接受。   “破酒坊,我才不乐意去!”她一边念叨,一边抬手抹了眼泪。转过一条长街,不经意间瞥到人群中的两个人。温十香的脚步立马顿住了,牵着马有些无措。   那两人亲密的并肩而行,一路在地摊便走走停停,圆满的走过温十香的视线范围。看他们的样子,还真的十分恩爱。温九香与唐萧,真的比较般配啊!   她愣了一会儿,牵着马匹,悄悄退到了一边的巷子里。那双人影,沿着人潮一直往前。从巷口穿过时,男子抬手理了理女子的青丝,眼里满是温情,看得温十香心神一荡。等那两人走过,她才长叹了一口气,不禁后退几步,后背贴在冰凉的墙上。   她对唐萧最美好的记忆,就是在那排花树后的草丛里。还有他看书时专注的样子,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拉出一条黑影。他从来都是寡言少语的,若是没有青马寺那一出,他们之间的距离依旧是那么遥远。现在她走近过了,看得清楚了,以前那个唐萧几乎都是她幻想出来的,所以才那么美好,那么不俗。   想到此,温十香垂下眼帘。身旁的马儿嘶鸣一阵,甩了甩马尾。她却全然不知,一道人影向她步来。   “温姑娘这是出城去了?”男子温柔的声音传来,十香猛然抬头。   只见一名身穿暗紫华服的男子,从巷口款步过来。他的眉眼,生得阴柔,一举一动可谓风情万千。如此姣好的容颜,若是一名女子,不知会迷倒天下多少美男!   温十香淡淡看他一眼,低下眼帘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宿白温和一笑,打趣的回道:“这长安如此之广,在下出来随便走走,莫非这地方归温姑娘你管?”   “那倒不是!”她只不过纳闷,这么晚了,他还在这街上晃荡什么。莫非也是像唐萧和温九香一样,出来幽会的?不过看他形只影单的,也不太像!   “温姑娘哭过了?”他的目光早就捕捉到她红红的眼睛,只是不明白,像她这样坚强的姑娘,怎么会轻易流泪呢!   “没有啊!之前不是起风吗,沙子迷了眼睛罢了!”温十香编了个借口,然后牵着马从他身边绕过:“我先回去了!”   宿白看着她的身影,提步跟上去:“难得今夜有缘相逢,不如一起去喝一杯如何?”   说到喝酒,温十香的脚步就停下了。她回头,淡定的看了宿白一眼,挑了挑眉:“好啊!你请客!”   那人闻后,不禁轻笑:“当然!”   今夜她心情不好,能找到一个人陪她喝酒也不错,再说天下难得有白喝的酒,当然不能错过。既然是宿白请客,她可要不客气了!   ——   两人一马,穿过了几条长街,方才找到了温十香想找的地方。   三春楼   灯火摇曳,姑娘们凭栏而望,甩着手绢,媚态万千的招揽着客人。温十香带着宿白拐进那条小巷,从后门进去。   其实,这天下间除了百里辞会酿酒以外,还有一个人,也酿得一手好酒!那便是碧娘,她曾经是酒坊老板的女儿,最拿手的酿酒便是羊羔美酒。   这羊羔美酒配方独特,用料考究。选用优质黍米,配上鲜水果以及名贵中药材陈酿而成。酒液呈琥珀色,融酯香、奶香、果香、药香于一体,酸甜适度,风格独特,具有滋阴润肺,增补元气,壮腰益肾,开胃健脾,养肝明目及乌发美容之功效。   碧娘一面拿出将将挖出的酒坛子,一面引着两人入座。   “今日真是稀奇,十香竟然同宿白公子前来!还是来讨酒喝的!”碧娘笑道。   温十香落了座,拂了拂衣袖上的风尘,方才道:“我这可是给你拉来一个客人,价钱可是随你开呢!”她说着,瞟了一旁的宿白一眼,看他一身华服,应该是个富家公子。   碧娘拔了封布,取了酒盏,为他二人满上,“这是哪里话?碧娘岂是小气之人,今夜你们尽管喝酒,平日里倒也少有人来陪我喝酒呢!”她倒完酒,也坐了下来。   宿白执杯,浅尝了一口。这酒不仅有着纯正黄酒的香气,还潜藏着一股肉香,唇齿间弥留着杏仁的清香以及草药的香气。再端详这酒。呈深褐色,清亮、透明、具有光泽。果真极品!   “这酒怎么酿的?在下从没饮过这般好喝的酒!”宿白说着,慢慢品着,似是舍不得。   温十香与碧娘,见他如此欢喜,不禁相视一笑。   碧娘这才款款道:“羊羔美酒乃是春酿酒!必选当年的黍子为主要原料,在春季或是初夏酿酒。选用当天脱壳的米投入洗米缸淘洗,洗至水清为止。再以沸水烫米至半熟,尔后降温浸泡十二个时辰。其后蒸煮、晾干、落缸、发酵,最后加入羊肉、杏仁等,加以陈酿,再压榨出酒液,将其澄清即可。”她这一番话,说得温十香与宿白目瞪口呆。   “这酒色甚好,一定珍藏许久吧!”温十香打量着酒的颜色,喃喃道。   碧娘点头:“这酒我埋了三年,若是取来夜光杯,将酒倒入其中,放在灯下赏看,还能见着三种颜色!”   “酿酒原来这么繁复!”十香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却又想起了之前在百里辞那里饮的葡萄酒,那味道与这羊羔美酒,倒还可以相提并论。羊羔美酒醇厚绵甜,酒香浓郁,给人以柔和、愉快、高贵典雅之感;葡萄酒则是素雅之味,可谓各有千秋。   “这般好酒,岂是让你牛饮的!”碧娘叹了一气,看着她空荡荡的酒杯,哀婉的再为她满上。   此话令温十香一愣,半晌,她才问道:“是不是你们酿酒的人,都不喜欢别人一饮而尽?”   宿白茫然,碧娘却是一笑:“这常人喝酒便只是喝酒!美酒靠品,像你那样一干二净,只怕这一坛酒下肚,还不知酒中美妙呢!”   “是吗?”温十香喃喃,咂了咂嘴,想起了百里辞那张讨厌的脸。   三人正说着话,房门忽的被敲响了。碧娘前去开门,只见瑾姨在她耳边语了几句,她便离去了。   ------题外话------   过渡过渡!精彩还在后面,大家喜欢记得点下收藏,以便下次阅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四回:十香酒醉   房中只剩下细细品酒的宿白和温十香。十香的神色有些怪异,两目无光的盯着杯中酒发愣。   “你怎么了?”宿白放下酒杯,温柔笑道。   温十香摆了摆手:“没事!喝酒吧!”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前些日子,看你那么着急的拉着唐萧出去,不知道所为何事?”他开口问道。其实已经从月貌那里,听说了温十香与唐萧的事。虽然心里有些落寞,但还是想好好安慰一下她。   “没什么事。”温十香回道,看了宿白一眼,将酒一饮而尽。   见她不愿意说,宿白便只好换个话题:“那晚你去孔谷楼,为何偷我的衣服?”   额,说到这件事,十香有些紧张。唐萧的东西还没还给他呢,这下可怎么办?   “十香?”见她发愣,宿白抬手在她面前晃荡了一下。   温十香回神,尴尬的一笑,“偷衣服偷错了!”她是想拿唐萧的衣服来着,但是现在好像都不重要了。   她不想说起那些事,将酒满上,然后一杯一杯不停的喝。宿白见她这架势,怕她一会儿醉了:“姑娘家,还是少喝些酒较好!”他伸手拦住了温十香,那人却侧目看来。   俊俏的脸蛋朝着他,唇角扬起一抹笑:“怎么?宿白同学心疼酒钱?”   他一愣,不觉一笑,慢慢松手:“这倒不是,只不过一会儿你要是醉了,在下不知道怎么办!”   “没事,我是千杯不醉!”她说着,接着喝酒。其实,温十香的酒量的确不错,但是千杯不醉这种话,实在是太假。宿白坐在一旁,看着她一杯一杯的下肚,一小坛酒见了底,温十香俏脸便开始翻红了。   脑袋开始发晕,眼前的宿白也是三三两两成堆,弄得温十香蹙了蹙眉头。   “宿白兄,你别动!”她眼尖,看见一只蚊子在宿白头顶飞来飞去。慢慢站起身,摇摇晃晃的,看得宿白心惊胆战。   温十香抬手,想帮他赶走蚊子,奈何眼前的宿白,不止多了几道身影,还不停的晃动,就连那蚊子,也冒出好几只。   哪只?温十香迈着步子走近,扬起两只素手,从两边进攻。   “啪——”两只手掌在宿白头顶合上,一声肉响,宿白的瞳孔不禁放大。   只见温十香缓缓放下手,将掌心摊开:“一掌拍死四只蚊子,还不快谢谢我!”她说着,倒也没等着宿白道谢,又自顾自的回到了凳子面前。   “别动!”她眯了眯眼,看着晃个不停的凳子,一屁股坐下去。   “咚”地一声重响,宿白不禁咧了咧嘴,俯身向地上坐着的温十香看去。那丫头疼得龇牙咧嘴,一面抓着衣摆,一面扁了扁嘴。泪花冒了出来,却硬是没有流下来。   宿白不禁一笑,看着她这可爱模样,不禁起身上前,将她扶了起来:“你醉了!”   温十香被他扶起,揉了揉屁股,却还趾高气扬的道:“我没醉!”说罢,挥开宿白,又接着喝酒。   宿白站在一旁,目光扫过她的背影,只见那人又喝了几杯,还把另一坛开了封。   “我怎么会醉!”十香喃喃,不知事酒意上了心头还是方才真的摔得痛了。她的眼泪不停的冒出来,硬要夺眶而出。醉了才好,醉了就不会心里这么难受,本以为去找百里辞,也许他能宽慰自己,谁知是适得其反,自讨苦吃。   看着那人喝了一杯酒,肩膀不停的抖动起来,宿白这才发现了她的异常。   他一步上前,轻轻搬过温十香的肩膀,柔声道:“你怎么哭了?”   “我没哭!”   听着温十香这么说,再看看她湿漉漉的面颊,还有不断往外渗出的泪水,宿白无奈的笑了笑。   “好吧!是在下眼花了,你没哭!是沙子迷了眼睛!”他温柔的说着,慢慢取走她手里的酒杯,扶着她坐下:“若是心里有什么委屈,不妨说给我听听。”   温十香闭了闭眼,俨然醉得更是糊涂。   “我喜欢你!”她看着眼前的人,俨然看花了眼。   但是宿白不知,他抬起的手顿在了半空,一双漂亮的眸子满是讶异。直到那人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扑进他的怀里,哭诉道:“我真的喜欢你啊!唐萧。”   唐萧——   宿白的心间升起一股失落,怀里的人哭得十分凶猛,就像是平日里嚣张的温十香一样,一样凶猛。但是他却不想推开她,就这样任由温十香抱着自己痛哭,嘴里还叫着别人的名字,他的心底虽然难受,却什么也没表露出来。   “死百里辞,臭百里辞!”这是许久以后,温十香哭得累了,才冒出的一句。   最终,怀里的人平静了下来。宿白已经僵着身体半个时辰左右,他略微低头,只见女子的眼帘轻轻合上,应该是太累了,睡着了。   他抬手,拂了拂温十香额前的发,唇畔扬起一抹淡淡的笑,目光也染上无尽的温柔。   “真是傻丫头!”不仅糟蹋了美酒,还糟蹋了她自己的身体。   ——   月下柳梢,长街上的人已经散尽。碧娘打开后门,方才回身看看背着温十香的宿白:“今天要麻烦宿白公子送十香回去了!”   宿白浅浅一笑,“无碍!只是那马,只能有劳姑娘明日遣人送到温府去了!”   碧娘点了点头,侧身让宿白背着温十香出去。   “那在下先告辞了,今日多谢姑娘款待!”宿白有礼的道,碧娘笑了笑,目送他们离去。之前十香趴在他怀里痛哭的一幕,碧娘看见了。在门缝里,她看出了宿白对十香的温柔,甚至连他眼里的情意,她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是喜欢十香的吧!其实宿白可比唐萧好上千百倍。   ——   盈盈月光洒在长街上的两人身上,背上的女子呼吸十分平稳,睡的很沉。她的体温,温暖着他的后背,宿白只觉心间暖暖的。   抬头看看夜空,他不禁深深一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能这样与温十香一道。背着熟睡的她,慢慢走在这长街之上,周围没有别人,只有绝美的夜色,还有宦水河岸的灯火。这种感觉,真是让人神清气爽!自从认识了温十香,到了浮香书院,离开了皇宫,他遇到的一切都十分美好。宫外总是比宫里好许多,至少这里的天地十分开阔,不会让人觉得压抑。   他这般想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太师府门前。   只见那两扇朱红的大门正开着,一道倩影在两名护院中间来回踱步。走得近了,宿白才认出那人。   “唐姑娘!”   唐笙画顿住脚,侧目向他们看去。只见宿白背着温十香正步上台阶来!   “宿白公子!”她有些讶异,宿白与十香怎么会在一起的?   “十香醉了,所以我送她回来。”宿白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解释道。   唐笙画这才上去搭手,宿白却不舍得放下背上那人:“我送她进去吧!”他笑着,迈进温府的大门,还不忘问唐笙画:“唐姑娘怎么在此?”   见他背着十香,唐笙画心底有些不舒坦,却还是笑道:“今日来找十香玩的,谁知她不在,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天黑时,百里夫子来了,说十香不学无术,乱动春心,扰学子之清静,让太师好生责罚。这不是太师大怒,我才在这里等十香,想她回来的时候,叫她出去避避风头。”听她一番解释,宿白不觉蹙了蹙眉。   “百里夫子上门告状了?”他不满,觉着百里辞有些过分。   唐笙画瞧着他,再看看温十香,心底徒然升起一缕妒意。却是什么也没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五回:野外骑射(上)   “嘎吱——”房门被简叶推开,阳光随着她的脚步缓缓迈进屋里。手里端着的姜汤,尚且散着热气。此刻,温十香正靠着床头半合着眼帘。酒倒是醒了,就是脑袋还晕晕的。   “小姐,把汤喝了吧!”简叶端着姜汤步进,温十香懒懒的抬了抬眼,接过。   喝了一口汤,辣辣的,脑袋清醒多了。将姜汤喝完,她才将碗递还给简叶,“昨夜我是怎么回来?”   简叶脸色不变,笑道:“是宿白公子送您回来的!后来又送唐小姐回将军府了。”   “唐笙画?”温十香愕然:“她昨晚在我家?”   简叶点头:“是啊,唐小姐一直等你。”   温十香蹙眉,掀开被子下床。简叶见她这架势,恐是要出去,急忙把东西放下,捉住她的手:“小姐,你今儿哪也不许去!”   “为什么?”温十香不解,今天又不上课,为什么不能出去?   简叶的脸色这才变得怪异起来,踌躇许久,她才怯懦的低下头道:“昨儿百里夫子上门告状来着,说小姐你乱动春心,扰读书人之清静,请老爷责之。这不,昨晚老爷大发雷霆,说了等你回来要打断你的狗腿!”   “狗腿!”温十香挑眉,阴冷的瞥了简叶一眼,只见那丫头哆嗦着摇头:“不是奴婢说的,是老爷说的。老爷还说了,今日你得在家抄女戒,三百遍!”简叶越往后说,脑袋越往下面低,实在搞不懂,每次这种传话的活都是她做,老爷又不是不知道小姐的脾气,哪个下人敢忤逆她呀!   “女戒?”温十香撇嘴,一边穿衣服,一边道:“这种小事交给你就是了,我先出去,你在家里抄,回头本小姐给你意想不到的好处!”她娇俏一笑,反正以前抄书也这么干过。   简叶却颇为为难,门口晃进一道人影,简叶立马低下头,哆嗦的道:“小姐,这一次您还是自己抄吧!奴婢实在帮不上忙啊!”   “为什么?”温十香不满,“回头带你找个好男人不行吗?”   她话落,只听身后传来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还敢找男人!你是不是要把整个温府的风气搞坏,才算满意?”这人语气颇为愤怒,看来来者不善。   温十香只觉背脊一阵发凉,真是的,怎么偏偏就被逮个正着呢!爹爹不是应该上早朝的吗?   她嬉笑着转过身去,一张明媚的脸,倒映在温华方的眼底。那人的目光却十分不友善,只踱步到桌前,落了座:“你想去哪儿啊?”说着,抬眼瞧了瞧温十香。   十香当即软了下来,走过去又是斟茶,又是捶背的:“爹爹都来了,我还能去哪儿啊!当然是乖乖抄女戒了!”   “哼,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冷哼一声,却极为享受温十香为他揉肩。   “爹爹莫怪,女儿知错了!”她可是聪明人,犯不着为了已经死掉的感情,惹急了温华方。   听她这么说,温华方的怒气倒也消了一些:“这女戒是必须抄的,你呀!你就是从小爹爹宠惯了,现在在书院无法无天不说,还敢打扰读书人的清静,违反院规。虽说你也不小了,但是这还在书院上课呢!就如此不矜持,以后这名声该传的多难听!”温华方一番说教,温十香只觉得两耳旁边,顿时多了无数只苍蝇!   不过说起名声,不知道温九香与唐萧的事,爹爹知不知道。二姐都已经有身孕了,若是将来未婚先孕,那才是有损温府的名声啊!   “爹爹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一只大手拍在她头顶,温十香这才回神。   她扁了扁嘴,喃喃道:“爹,二姐都年方十八了,你说是不是应该给她找个人嫁了!”   温华方一听,脸色一变,又是一记爆栗:“刚说的那些话,你都当耳旁风了!”   十香捂着额头,跳开几步,虎视眈眈的望着他,委屈的道:“人家只是担心二姐,你都不过问二姐的事,以后等到她变成老女人了,才叫她嫁人吗?虽说,我不是很喜欢二姐,但是到底是我姐姐,也是爹爹亲生的女儿啊!”   她这一番话,深深烙在温华方的心里。他的面容变得沉静,慢慢垂下眼帘。其实十香说得没错,尽管他并不喜欢九香生母,但是九香到底是他的女儿。   “爹爹?”温十香扬手在他面前晃荡了几下。   温华方这才回过神来:“你给我乖乖的抄女戒,爹去看看你二姐!”他说着就要起身。温十香急忙拉住他,眨着一双凤眼,乖巧的道:“爹爹,女戒我一定会抄的!”   温华方挑眉,点了点头,却见温十香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不知道这丫头又要搞什么鬼!   “但是昨晚唐唐在府里等了我那么久,一定是有事找我,我去找她问明白,再回来慢慢抄好不好?”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温华方的眉头不禁跳动了一下:“抄完再去找也不迟!”他说着,想要抽出手臂,谁知温十香却抱的更紧。   “不行,我要是心头有事牵挂了,肯定静不下心抄女戒的!”她说着,努力眨眼,最后咧嘴一笑,道出重点:“爹,女儿去去就回!”说罢,放开温华方的手,风一般的冲出了房门,往温府大门去了。   屋里只剩下,站在一边不敢吱声的简叶,还有脸色逐渐沉下去的温华方。他这个女儿,真的是要无法无天了!   ——   一路无阻,温十香平安到了坐落在长安另一角的将军府。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将军府,这门口气派的石狮,还有那一干将士,倒是真有几分味道。   不管了,先找唐笙画!   温十香提步步上台阶,尚未靠近那两扇大门,便被门口守着的将士拦下来了。   “来者何人?”   温十香打量那将士一番,不由撇了撇嘴:“我找唐笙画,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温十香找她有事。”   那将士也打量她一番,尔后转身进了府里。不一会儿,便见将士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身蓝衣的唐笙画。   “唐唐!”温十香扬唇,向她招手。   唐笙画看了她一眼,步了过去,面上却没有笑容:“找我什么事啊?”   诶?温十香愣住,讶异的看了看唐笙画。这丫头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冷淡!   “你怎么了?不是你昨晚去府里找我吗?我以为是你有什么大事!”她就是特意跑出来问她,怕她是有什么要紧的大事。   哪知唐笙画是这幅表情,不温不火的,一点不像平日里的她。   唐笙画也瞧着她,忽的就想起昨夜宿白送她回来时说的那些话。   ——十香是个可爱的女子,心地善良,虽然顽皮。   如果可以,在下希望能早些遇到她!   ——   想到说起温十香时,宿白脸上抑制不住的喜色,唐笙画的心里就堵得慌。她挪了挪步子,一本正经的看着温十香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应该从来没互相较量过吧!下午去打猎如何?”   “打猎?”温十香愕然,这七八月的天气,打什么猎啊?猎物都要准备冬眠了吧!   唐笙画却毅然的点头:“对呀!下午城郊西林见!只有你和我,还有月貌,让月貌做裁判!”她说罢,便要转身进府去。   温十香却问道:“为什么要比试?既然有比试,那就有赌注吧!”虽然搞不明白唐笙画为什么忽然这么说,但是既然她要比,那她一定奉陪。   只见那人回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不会输给你。”她没有说出心底事,温十香也猜不到。   两人便就此约定了下午的比试,城郊西林。等她进府去了,温十香才叹气。今天是没法抄女戒了,不知道晚上回去会不会被爹爹狠抽一顿!   ------题外话------   精彩才刚刚开始,其实白云发现前面十万字压根没进入正题啊!哈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七回:野外骑射(下)   秋季的午后,阳光暖软。三人三马,并驾出了长安,往城郊的西林去了。   西林是一片广沃的森林,春日里动物杂多,很多贵族子弟,都会结伴前去打猎。也经常有猎人出没,这些年来猎物逐渐稀少了。   月貌跟在两人身后,一手执着马缰,一手扬鞭。她虽然想不明白唐笙画和温十香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野外比试,不过这秋日里,有猎物可寻吗?   一路打马出城,唐笙画为首,温十香居中。只需抬头便能看见前面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这突然的比试,着实让温十香觉得纳闷。   ——   到了西林,唐笙画勒住了马缰,停了下来。温十香与月貌也随之停下,三人三马立于西林之外,午后的柔光从枝叶间漫来,一道道碎在温十香的眼底。   唐笙画回首,看了看温十香,淡淡道:“月貌留在此地,十香和一起进去。太阳落山之前,我们就回到这里,再看看谁打到的猎物更多!”   荆月貌看了温十香一眼,只见那人微蹙着眉头,缺点了点头。显然,这场比试并非十香所愿,但是唐笙画既然要比,她岂能拂了她的心意。   “好!”温十香说罢,两腿一蹬马肚,便策马进了林子。唐笙画随之打马,跟了进去。只余下荆月貌一人,坐在马上,遥遥望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林子里。   ——   雅静的御花园中,一名身穿淡蓝锦服的男子,正手持一本诗书来回踱步。   方才在寝殿,他养的那只鹦鹉一直说个不停,迫不得已,他才转到这御花园来。但是此番,他却还是静不下心来。   “殿下,您要不休息一下!”德公公上前一步,想要为主子解忧。怎知男子斜目瞪了他一眼,提步往亭子里迈去。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德公公,公主呢?”奇怪,用过午膳便没见那丫头,莫非又出宫去了!   德公公急忙低下脑袋,恭谨的道:“回殿下,公主出宫去了!说是去西林打猎!”   “打猎?”男子抬目,目光越过湖岸的丹桂。这个季节,打什么猎?   不过既然是去打猎,月貌必然不会一个人去。男子的唇畔荡起一抹笑意,转身将书籍丢给德公公,向御花园外步去。   德公公一见,只觉一阵莫名:“殿下,您这是上哪儿去?”   “去打猎!”那人笑道,说得理所当然。   但尚未走出御花园,便被慌忙追上了的德公公拦住了:“殿下不可,您今日还要看完那本治国策,不然皇上是要责罚奴才的!”他说着,噗通一声便跪下了。   男子挑了挑眉,却又无奈的转身往亭子走去。看德公公的样子,他今日若是不看完治国策,想来是不打算让他出宫了。那好吧,他就看完书再出宫去。   ——   只是,等到宿白将那本厚厚的《治国策》看完,已经日落西山了。   翻过最后一页,他合上了书籍,缓缓从亭中步了出来。德公公尚且站在一旁候着,见他出来,急忙上去接过他手里的书:“殿下辛苦了,是否吩咐宫人准备点吃的?”   “不必了,公主可回来了?”   “回殿下,尚未回来!”   宿白的眸光沉了下去,抬目看了看渐落的夕阳,不禁蹙了蹙眉头。他迈步走出御花园,径直往东门去。又让德公公备了马,天都要黑了,月貌怎么还没回来?   ——   城郊西林   荆月貌已经从马背上下来了,已经这么久了,夕阳也快落山了,为什么唐笙画和温十香还没回来?   她正着急,不远处便传来了达达马蹄声。她翻身上马,只见丛林密叶间穿出一道身影,那人手里拎了几只兔子,背上还挂着弓箭,迎着夕阳的余晖打马而来。   近了,荆月貌才对那人道:“可算出来了!十香呢?”   出来的人是唐笙画,听到月貌这么问,她倒是微微一惊。   “怎么?她还没出来?”勒住马缰,停在月貌前面,唐笙画这才问了一句。   荆月貌点头,不禁担心的道:“十香会不会出事了?”   “怎么会,她可是温十香!”唐笙画的眸光闪了闪,两人一并站在树林外等着。直到夜色沉下来,达达马蹄声惊扰了她们。   唐笙画回身,只见两个大男人共乘一匹马而来。   ——   然而此刻,温十香却双手叉腰,望着迷离的月色逐渐笼罩下来。她头顶是一小片圆圆的天空,四周黑漆漆的,一股泥土的芳香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混进温十香的鼻息。她方才掉下这深坑的时候,摔了个狗啃泥,现在顶着一张大花脸,只能干巴巴的望着那几丈高的泥壁,等待救援。   这空气里的血腥味并非是从她身体散发出来的!   温十香望天许久,方才回头,目光落到一边发着绿光的一双眼睛上。她勾了勾唇角,心底却在唏嘘。若是方才她摔得准一点,指不定也被夹着腿,像那匹苍狼一样只能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了。方才她在追麋鹿的时候,发现了这一匹狼,还射伤了它。这一匹狼似乎不合群,竟然会独自行动!   温十香打量着那双绿幽幽的眼睛,看得出它眼里的恨意蛮深。   “看着我做什么?你倒是咬我啊?”她蹲下身,与那狼对望。实在是太无趣了,不知道唐笙画是否已经离开林子了,她们两个要是回去了,那她只好等着明天猎人来收网了。   那匹狼倒是十分沉默,只恶狠狠的盯着她。奈何一条腿被夹着,应该是断了,而另一条腿之前已经被温十香射中了。若非如此,只怕早已扑上去撕碎她了。   “今晚注定没有好觉可睡了!”她轻叹一气,靠着泥壁坐下。反正衣服都脏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是温十香第一次掉进陷阱,更何况还是与一匹狼一起掉进这陷阱!   ——   火把点燃,火光映着四个人的面孔,个个都是担忧模样。   “月貌同学就留在这里,一会儿若是十香回来了,也好有个照应。”男子轻启薄唇,淡而言之。   荆月貌点了点头,执着一根火把,看了看一旁的唐笙画和宿白。没想到宿白会来,更没想到他和百里辞还能在出城的官道上偶遇!   “那就这样,宿白同学与唐笙画同学一路,毕竟她是姑娘!”百里辞说着,眉头蹙了蹙,只盼着温十香不要真出了什么事才好。   本来,那晚她离开后,他冷静想了想,其实自己当真说的太过分了。温十香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岂能因为私人感情对她发那么大的脾气!   “那就这样决定吧!不论找到与否,天亮之前都回到这里来。”宿白说着,递了一支火把给唐笙画:“这林子里什么野兽都有,小心为妙!”   唐笙画呆了呆,看着那张俊脸,心下一片紧张。   月貌瞧出了端倪,不禁将目光在宿白与她身上来回游荡。   一切都说好了,百里辞执着火把转身往林子里去。宿白也蹙着眉头,低头对唐笙画道了一句:“走吧!”然后迈开步子,进了林子往另一方找去。   ------题外话------   要动心了,真正的爱情要来临了哈哈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七回:怦然心动   夜风灌进深深的陷阱里,吹弄着温十香的发丝。她就抱着膝盖,与那匹狼相对而坐,各自虎视眈眈。   “咕噜——”本来十分寂静,忽的传来一声轰动的响声。   那一双绿幽幽的眼睛,不禁又警惕了几分,望着声源处的温十香,一副她敢动手就同归于尽的模样!   温十香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懒懒的向对面看了一眼:“别紧张,本小姐虽然饿了!也不敢吃你啊!”她说着,不禁伸手将腰带勒紧了一些。   “咕噜——”又一声轰动,对面那只畜生明显是紧张了。尽管两条后腿都有所束缚,但是却依旧不死心的用前腿撑着站了起来。两眼散着绿光,看得温十香心下慎得慌。她也慢慢站了起来,更为警惕的盯着那只龇了龇牙的苍狼。   “你想干嘛?瞅瞅你那样,想跟本姑娘动手吗?”她的目光再次扫过苍狼的两条后腿,确定一只还被捕兽器夹着,另一条后腿上那支箭还在,她的心下顿时安稳了些。   “十香——”   一道微弱但却清晰的男音从洞口传了进来,洞里的一人一狼皆是举头望去。   “十香——”又是一声呼喊,但声音却逐渐远了。温十香急了,虽然不知道怎么这里有男人叫她的名字,但是今晚能不能爬出这个洞,可就看这人了。   她也顾不上对面虎视眈眈的某狼了,两手并在唇畔,便仰头向洞口喊道:“我在这里啊!救命!”   “嗷——”对面的苍狼也叫唤起来,也许是以为温十香想攻击它,长啸一声后便向十香扑去。   该死的!这个时候捣什么乱!   温十香灵巧的一避,躲开了一双利爪。谁知那畜生竟然不死心,转头又向她扑来。   “十香——”声音更远了,温十香心底十分着急。眼见那畜生又扑了过来,温十香向后猛的一退,踢到一块石头,向后倒去。便是在这紧急的时刻,她侧身捞起那块石头,往旁边滚去。那匹狼扑了空,尚未来得及回头,脑袋上便遭了重重一击,当即被砸晕过去。   “这下消停了!”温十香微微喘着气,瘫坐在地上看着昏死在地上的畜生,尔后又望了望天。只见一道白影映入她的眼瞳,由小变大,眼见着一只黑色的马靴就要踩到她的脸上来了。温十香奋力往旁边挪了一步,“嗷——痛死!”   一声惨叫终究是从她嘴里蹦了出来,这都要怪那只踩在她手背上的脚,真怀疑是不是故意的!方才虽然挪开了,但是忘了收手,所以还是没免去那一声惨叫。   听见惨叫,那身穿白衣的男子急忙挪开了脚,然后蹲下身来。   “真的是你啊!你没事吧!”这里黑漆漆的,过了好一阵百里辞才适应了光线,看清了眼前的人。   温十香顶着一张的大花脸,一边嘟着嘴吹着被踩红的手背,一边不满的打量着来人:“本来好好的,谁知你一来就给我一脚!”她说着,语气中泛着一丝不满。   百里辞尴尬的一笑,不由得向旁边看去:“我方才好像听见狼嚎!所以过来看看。”果然,一旁的地上真的倒着一匹狼,不晓得是死了还是怎么。他回头之时,看温十香的目光不由得有些敬佩。   温十香却还在为那晚的事不开心,坐在地上,根本没打算起来,更别说打理百里辞。   “我们出去吧!大家都在找你。”百里辞站起身,打量四周。这里的泥壁湿漉漉的,不太好爬。这洞的高度,若是他一个人定然能够跃出去,但是带上温十香的话,只怕有些困难。想来这陷阱应该是别人精心设计的,只怕是为了捕捉什么厉害的野兽。他想着,不禁回头看了温十香一眼。困住一个温十香,也算是十分厉害了吧!   他扬唇,却引得温十香不满的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在下只是觉得十香同学十分可爱!”他说着,在她面前蹲下身:“上来,我背你出去。”   看着眼前蹲下身的背影,温十香的脸色微微一变,心里又升起那种怪异的感觉。   “磨蹭什么?再不出去,天可要亮了!”百里辞背对着她,声音颇为温柔。   便是这温柔,害得温十香心底微微晃荡了一下。她站了好一会儿,终究是趴到那人背上去了。   一股缱绻的皂荚香混入她的呼吸里,温十香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又慢慢的呼气。两只大手托住她的腿弯,轻轻拱了拱,将她踏实的安置在背上。   温十香的两只手轻轻攀着百里辞的肩膀,心跳一阵混乱。   “扶好了,要上去了!”百里辞笑道,提气猛的一跃。   一股强劲的风,刮着温十香的玉面而过。她的目光从那人后脑勺挪开,不经意的往下看去。他们一跃而起,从黑暗里猛的蹦了出来。一道迷离的月色照在温十香脸上,她闭了闭眼,只见下方洞里一片漆黑。   百里辞稳稳落地,方才讲温十香放下地来:“好了,没事了!”他回身,含笑的目光落在温十香的身上,顿时一呆。   就是那一缕月色恋恋不舍的挂在温十香的身上,她的一张俏脸已经花成一片,只是那双澄净的眸子,还有那一头散开的长发,当即看呆了百里辞。   他知道,这丫头定然是个美人胚子。自从为她亲手着妆过后,他便知道了。但是今夜的温十香,不能用闭月羞花这样粗鄙的词句来形容,她的神情十分清淡,眼里没有一丝私欲,纯净得像是流水酒坊顶上的那一片天色。这样的温十香,宛然是仙子下凡,误入了人间,尚且不食烟火。   “夫子,你傻了?”温十香见他盯着自己许久,眼睛也没眨一下,不禁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百里辞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别开头去,为方才自己的失态感到羞愧。   他不回话,温十香也不强逼。她一边揉着手背,一边往深洞里看去。想起方才被自己敲晕的畜生,她的目光闪了闪。   “夫子!”   “恩?”百里辞回头,只见那丫头已经在洞口前蹲下身去。   温十香蹙了蹙眉,犹豫了片刻,还是道:“要不你把下面那只也带上来吧!”虽然那是一只野兽,但是好歹也陪了她一阵子。所以温十香难得发了善心,想救它一命。   倒是百里辞,无比惊愕的看着她,半晌才道:“十香同学怎么不见你对人这般好!”话是这样说,他倒也乖乖跳了下去,不一会儿托着那匹苍狼跃了上来。   月色照在那地上仍旧昏迷不醒的某狼身上,尔后拉长了两道离开的身影。一高一矮,却是恰到好处的距离。   ------题外话------   后面会更精彩,不会让大大们失望,喜欢点个收藏,方便下次阅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八回:红白喜事(上)   “对了,夫子怎么会在这里?”温十香侧目看他,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迎合着月光,有些迷离。   高挺的鼻梁,轻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乌发束着白色发带,一身白净的布衣穿在他身上,宛然有一股子仙人的味道。其实仔细打量这位年轻的夫子,倒也长得十分好看。   感受到那一束炙热的目光,百里辞不由得回头看去,只见温十香咻地低下头,似是方才盯着他看的是别人似的。   “回长安城的时候遇到了打马出城的宿白同学,听说你们在这里打猎,所以跟来看看。”他简单的解释一番,将目光平视前方。   温十香与他并肩,耳根一阵发红。   “那天是我不对,不该说那些难听的话。”温润的声音轻诉。温十香颇为讶异的瞪眼,却只是摇了摇头:“我也不对,对不起!”   百里辞顿住脚,侧身面向她,一阵愕然:“你——你到底是不是温十香?”这样真诚的道歉,真的是从温十香嘴里蹦出来的?不会是在这荒郊野外,被孤魂野鬼附身了吧!   他的话,却引得温十香脸色变得难看。他这是在污蔑她的歉意,简直就是践踏她的真诚。十香甩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不想再离那个人了。   “喂!”百里辞瞅着她的背影,良久才勾了勾唇。都说经历一段感情,无论是失败还是成功,总会有所收获。果然,就连一向顽劣的温十香,也性情大变了。   “还不走!等着被野狼叼走不成?”走出老远,身后还没传来那人的脚步声,温十香实在忍不住回头吼了一句。这才将发愣的百里辞唤醒,两人一同往西林外面去了。   ——   月貌执着一支火把,焦急的等在原地,许久才见林中一点火光慢慢向这边靠近。方才她一个人守在这里,林子里传出几声狼嚎,真是听得她发怵。   火光近了,她才看清迎面而来的两人。正是宿白与唐笙画,不过看见宿白背着唐笙画出来,她倒是惊了一惊。   “哥!”月貌迎了上去。   宿白点了点头,慢慢将唐笙画放下,方才道:“唐姑娘脚扭伤了,还是早点回去上药的好!”   “可是夫子还没回来啊!”月貌蹙眉,又担忧的扶着唐笙画。   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西林,唐笙画摆了摆手:“没事,等等吧!夫子一定是找到十香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月貌笑笑,其实夫子倒是一个不错的男子。   宿白抬目,淡淡的看向林子里,只见两道身影,正慢慢踱步出来:“出来了。”他淡言,看见你一双并肩的人影,不禁有些失落。   月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温十香与百里辞一道出来。看她走路正常,完好无损的样子,应该是没受什么伤。   “十香,你可算回来了!”月貌扬唇,将唐笙画交给宿白,便迎了上去。   温十香还未来得及反应,月貌便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一时错愕,抬目看了看一旁避开的百里辞,不禁眨了眨眼。   “你没事吧!跑到哪里去了?”唐笙画虽不及月貌热情,但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若是温十香因为这次比试,受了伤,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温十香这才看向一旁的唐笙画与宿白,浅淡一笑,拍了拍月貌的后背,对大家道:“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就好,早点回去吧!”宿白沉默了片刻,才说出这一句话。说罢,便扶着唐笙画,转身上了马。   现在他们有五个人,却只有三匹马,所以宿白与唐笙画一骑,月貌单独一骑,剩下温十香与百里辞,便只能同乘一骑了。   看着宿白打马,月貌翻身上马,温十香却还杵在原地,木头一样。   “怎么了,你是打算在这里过夜不成?”高处传来百里辞温润的嗓音,温十香这才抬头看去,只见那人已经自己翻身上了马。   月下的身姿,那般悠然,看得温十香一愣。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到她眼前,那人已经俯身下来,一双温柔的眸子,定定的落在温十香身上:“上来!”   心率徒然加速,温十香只觉自己双颊发烫,却是瞪了百里辞一眼,看也不看他伸出的手,转到后方,翻身上了马。稳稳坐定,她才发现无论是坐前面还是后面,都得跟百里辞靠得十分近。就像现在,她虽然坐在后面,但是鼻息里还是混入了他身上淡淡的皂荚香。   “坐稳了,要出发了!”前面传来百里辞提醒的声音。   温十香应了一声,轻轻扶着他的肩膀、   “驾!”那人一声轻喝,温十香只觉身子往后仰了仰,若非她及时抱住百里辞的腰,只怕已经掉下去了。   缓过神来,她才一瞬红了脸。想收手,又怕掉下去;若是保持这样的姿势,会不会遭人误会?   “十香同学,上门告状的事,是在下唐突了!”   “没、没事!”她垂下头,差点口齿不清。不过经百里辞这么一提醒,她倒是记起来了,女戒还没抄!   不知道回去之后,温华方会不会扒了她的皮啊!   ——   哒哒马蹄声在太师府外止了,几人下马,门口的护卫一见是温十香便奔了上来。   “小姐,得罪了!”   温十香刚刚跃下马,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两个护卫反手押着。   “干什么?你们好大的胆子!”她一瞬气急,看得一旁宿白几人目瞪口呆。   门口一阵混乱,不多时,温华方从府里步了出来,一张老脸阴沉沉的,显然心情不大好。   “把小姐带回房去,今晚守着她抄完三百女戒,才准睡觉!”温华方发了话,护卫们便无所顾忌的押着温十香进府去了。留下门前宿白几人,尚未回神。   等到叫嚷着的温十香消失在府内,温华方这才迈下台阶,向几人道谢又道别。看他神色慌张的样子,百里辞心里暗暗猜测一定是太师府里出了什么事。但碍于是外人,也不便多问。   宿白也赶着将唐笙画送回将军府去,便同月貌和唐笙画先行离开了。   ——   被押回房中,护卫们才放开了温十香,退下了。只因屋里还坐着温三水,他此刻正手拿一卷书,坐在灯下埋头看着。   温十香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步过去:“哥,这么晚了,你在我房里做什么?”   温三水抬目,向她招手:“过来!”   “怎么了?”她不解,只慢吞吞的步过去。   却见温三水的脸色怪怪的,仿佛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似的。   倒也的确是一件大事,此事关乎温府的声誉,也难怪爹爹会大怒,甚至牵连到温十香!   “你可知道九香有身孕的事?”温三水这么一问,温十香便愣住了。   她知道,温九香腹中的孩子还是唐萧的。但是温三水怎么知道?莫非——此事连爹爹都知道了?   ------题外话------   点点点收藏,方便下次阅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九回:红白喜事(中)   温十香在书案前坐下,只听温三水道:“近些日子,你不用去书院了。”   “为什么?”什么严重的事情,竟然连书院都不用去了!   温十香不明白,温三水便细细道来:“今日,爹爹去拜访了唐将军。说起了九香与唐萧的事,爹的意思是让他们两人尽快完婚。”   完婚!   温十香呆住,刚刚执起的狼毫,又掉在了宣纸上。   “若是不尽快完婚,九香便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温三水说着,蹙了蹙眉头,似是有些苦恼。   这件事的确是有些棘手,温十香沉下眸子,盯着宣纸上沾染的墨迹,忽的问道:“那唐将军怎么说?”此事若不赶紧解决,只怕迟早会传遍整个长安,到时候太师府的脸面便要不保了。   听她这么一问,温三水的脸色莫名变得难看:“唐将军不禁斥责了爹爹几句,还说让九香打掉孩子,以免误了唐萧前程。”   “啪——”温十香一听,拍案而起:“什么狗屁将军,这是想草菅人命不成!”她生气,不过是因为唐将军那所谓的唐萧的前程。书院虽然严厉禁止学生私下授受不亲,但是温九香又不是浮香书院的学生,再说这种事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明明有最好的解决办法,为什么还要采取最恶劣的解决办法?   温三水瞧着她,见她一脸气愤的模样,不禁扬了扬唇:“十香你难道不开心吗?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唐萧吗?为了他的事,还被爹爹罚女戒三百遍。”   他的话令温十香一愣,她应该伤心吗?为什么听说唐萧和温九香的事情,她的心底一丝苦意都没有!她是喜欢唐萧吗?   “好了,你赶紧抄书吧!这件事爹爹自然会想办法解决的。”温三水起身,走到书案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的道。   温十香却在筹谋着,怎么助温华方一臂之力。怎么说,她也是温家的女儿,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温九香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拂了温府的面子吧!   ——   窗外的夜色逐渐深浓,弯月已经没入云霄去了。温三水已经回房休息去了,温十香却还坐在书案前,乖乖抄着女戒。   “愚者谓之丑犹可,贤者谓之恶,将何容焉?故览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傅脂则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则思其心之鲜也;泽发则思其心之顺也;用栉则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则思其心之正也;摄鬓则思其心之整也。”她一边抄着,一边念叨,直到窗外的天边泛起鱼肚白。   简叶推门进来时,温十香将将写完,正搁笔伸了一个懒腰。   “小姐,您还当真一夜没睡啊!”简叶瞅着她一脸疲惫的模样,不禁讶异。   温十香站起身,揉了揉肩,方才步到桌边,先尝了一口简叶端进来的清粥。   “好喝!”她赞了一句,在桌边坐下了。   简叶瞧着自家主子,不禁弯了弯眉眼:“小姐真是变了许多!”   “没有啊!”温十香挑眉,脑袋里还想着昨晚温三水说的那件事。喝完粥,她才去洗漱了一番,然后觉也不补了,径直出了太师府,往将军府赶去。   ——   将军府门前,依旧有那么多将士守着。温十香在门前转悠了一会儿,绕到了后院去。她今日是来找唐萧的,既然老的攻克不下,为什么不试试小的。唐萧也不像是绝情之人,既然他选择了温九香,自然应该负起这份责任,岂能为了渺茫的前程就毁掉姑娘家的名声。   从后院跃进去,温十香踩着屋顶猫着身体前行。远处回廊上走过一列将士,温十香扫了一眼,却见那一列将士带着一个女人。看那人的背影,真是像极了温九香!   心下犹豫了一番,温十香还是跟去了。   只见那些人带着那名女子,转过了几座假山,到了一个院子外。其中为首的将士领着那女子进去,其余的便接着巡视去了。   等他们散去,温十香这才从假山上跃了下来,稳稳落地。   ——   “你怎么来了?”男子的声音透过窗户传出来。   温十香蹲在窗边悄悄抬手在纸糊的窗上戳了一个小洞,一只眼睛凑了过去,只见屋里一男一女相对而立。   那男子便是唐萧,而那女子,的确是温九香没错。不过,她到这里做什么?莫非也是气恼唐将军,所以来找唐萧理论的!   “我若是不来这里,何时才能见到你?”温九香的声音传来。只见唐萧的脸色微微一变,俊脸上多了一分愁苦。   他扶着温九香坐下,声音突转温柔:“九儿,你知道这些日子,我爹爹已经将我禁足了。”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爹爹不同意你娶我!”温九香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一张绝美的容颜,此刻像是敷了一层冷霜。   “你再等等,我定然会求我爹,答应这门亲事的。”   “是吗?难道不是你与唐将军说,是我不知廉耻,勾搭上你,现在又来败坏你的名声吗?”温九香冷笑,轻轻抽回了被唐萧握住的手。   听了此话,唐萧的脸色也变得颇为难看。沉默了半晌,温九香看了男子一眼,顿觉自己话说得过了,怕坏了大计,不由得放柔了声音道:“唐萧,我已经怀了你的骨肉,难道你舍得我们就这样被拆散吗?”   男子的目光颤了颤,动了动唇:“浮香书院严令固定学子不得作出有失书院颜面的事情,而今我要是与你成亲,岂不是拂了书院的面子嘛?”   “书院的面子?那我太师府的面子有往哪儿搁?我爹的脸面往哪儿搁?我的脸面往哪儿搁?你可想过了?”温九香蹙了黛眉,一连几问,可说是问得唐萧哑口无言。就连听墙角的温十香都有些讶异了,都知道温九香是温柔性子,哪知今日还有这样的突破!   唐萧沉默了半晌,方才推开了些,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那你想我怎么做?”   温九香勾唇,她要的就是这句话,“很简单,我们成亲,成亲之后你继续读书考取功名,而我安心生下孩子,届时美满幸福!”   想得真美!温十香倚着墙壁暗暗想到,却又不由得松了口气。既然温九香这么有魄力,想来唐萧是跑不掉了,这件事早晚都是定局,她也没什么好忙活的,还是回去让温华方准备婚宴吧!   ------题外话------   有人欢喜有人愁,人生就是如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回:红白喜事(下)   果然,温九香的手段真是不容小觑。第二日,便有媒人带着聘礼上太师府提亲来了。彼时,温十香正坐在自家屋顶上赏日。今日难得大好天气,云淡风轻,阳光也暖软舒适。   简叶说过段日子,这天便要凉了,这已经是七月的尾,算一算已经离七夕好一段距离了。也难怪,她现在能如此气定神闲的坐在这屋顶上,看着下面院子里,下人们忙着张灯结彩,忙着搬花盆。   太师府千金出嫁,乃是大好事。这前夕的花交酒宴,便是在温府举行的,已经定在八月初一,就在两天之后。   “小姐!唐小姐来找您了!”底下传来简叶的呼声。温十香低头看去,只见她领着一身紫衣的唐笙画,正站在下面。   自从那日在西林比试回来以后,她和唐笙画的关系一直怪怪的,虽说那丫头嘴上不说,但是温十香知道,她心里藏着心事,而且还是与温十香有关的心事。   “上来吧!”她勾唇,向底下的唐笙画招手。   那人瞅着她上扬的唇角,不禁抽了抽嘴角。这不是明显坑她吗?明明知道她不会轻功,还叫她上去,谁说温十香变了,她觉着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一样喜欢刁难别人。   “简叶,劳烦你替我搬云梯过来。”唐笙画一面说着,一面瞪着温十香。   十香却是一笑,耸了耸肩继续仰头看着天际的浮云。   等到简叶将云梯搬过来,唐笙画才爬上了房顶。   恰在此时,一阵清风拂过,吹动着唐笙画的青发,她只觉一阵舒适。   “你没事爬这么高干嘛?”她虽然不满温十香的刁难,但是能见到如此美妙的景色,倒也不枉此行。   温十香侧目看她一眼,淡淡道:“没干嘛!只是大家都在忙,我闲得慌。”现在为了温九香的婚宴,温华方特意差人到书院替温十香请了假,所以这些天她便一直呆在家里。温三水在忙,简叶也跟着忙,温华方更别说多忙了,府里上上下下只有她一个人闲着,还真是闲得发慌。   “那你怎么不去书院?”她随着温十香的目光远眺,清风拂着两人的青发,丝丝纠缠到一处。   温十香躺下身去,手枕着后脑勺又是一笑:“你这些日子不是不待见我吗?我去的话,岂不是招你心烦!”   唐笙画脸色一变,自然是听出了她话中的戏谑意味。   “十香!我喜欢上一个人。”   唐笙画突来的一句,听得温十香一愣。这话题转得太快了,她真真反应不过来。唐笙画喜欢上一个人!什么样的人竟然连唐笙画都动心了?莫非近些日子,她便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与她的距离拉得这么远?那也太过分了!   “但是我知道这个人已经心有所属了!”   温十香本来已经组织好语言,准备斥责唐笙画一番,但是为其这句话,她心底的愤慨全都吞回去了。   十香坐起身,她细细打量着唐笙画的神情,顿觉这丫头无比忧伤。眉眼之间都被一缕愁闷锁着,也难怪那日非要与她比试一场了!   “别伤心!要不你换一个人喜欢,换一个喜欢你的人喜欢!”温十香扬唇,拍了拍唐笙画的肩膀,以示宽慰。   谁知唐笙画却不满意,回头抖开了温十香的手,一脸严肃的道:“你以为是像你喜欢我哥一样的喜欢吗?十香,我比不上你,感情的事放不开!”   温十香被她说得一愣,前些日子压下去的心酸,现在又升起来了。她对唐萧是什么喜欢?唐笙画对那个她喜欢的人又是什么喜欢?两者有什么不同,不都是喜欢吗?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温十香撇嘴:“我喜欢唐萧也是奉上真心了的,你又不知道我做了多少努力,凭什么胡乱评价我!”   唐笙画摇了摇头,“我不是评价你,只是你看我哥现在要和你二姐成亲了,你还能悠哉的坐在这里看风景,只怕旁人不知道的还真看不出来你曾经喜欢我哥哥。”   “难不成你让我去抢亲?又或者,你打算让我一哭二闹三上吊?”别逗了,前者她温十香倒是做得出来,但是现在抢亲有什么意思?人家可是连孩子都有了,更何况这事还关乎太师府的声誉。至于后者,就她这种脾气,眼泪最为值钱了,更别提轻生了。   唐笙画一时无语,温十香忽的想起什么,侧头看着她:“你还没告诉我,你喜欢谁呢?”   听她这么一问,唐笙画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把名字告诉她,若是温十香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就在她犹豫纠结之际,底下又一次传来简叶的声音:“小姐,百里夫子来了!”   “啊?”温十香一惊,险些从屋顶上栽下去。   她抬眸,只见对面回廊上果真站着一个身着玄色长衫的男子,他的面上一派凄清,身影也无比萧条。温十香回头,看了看唐笙画:“夫子找我不知道什么事,我先下去了,你慢慢跟来吧!”她话落,轻轻一跃,便从屋顶上跃了下去。索性,这屋顶不高,她安稳落地,未来得及等唐笙画爬下来,便往回廊奔去了。   “夫子,你找我什么事啊?”她欢喜的跑过去,却见百里辞一脸落寞的模样。   不远方,唐笙画还坐在屋顶上,从这个角度看去,能看见温十香不由上扬的唇角,看她的模样,似乎十分高兴。为什么?因为百里夫子吗?   ——   半晌,百里辞才缓慢的抬眼,看向她。   “卫夫子,仙逝了。”他淡淡一句,眼里却闪过一丝哀伤。温十香一愣,若不是他一副悲戚的模样,她还真想问问是不是她听错了。卫老头去世了!上一次去道歉的时候,他还能说会动的,虽说的确是被温十香气得不轻,但是身体也并不算差,怎么——一转眼这才多久!   “怎么、怎么会呢!”她蹙眉,再看看百里辞,“什么时候的事?”   “前夜、”百里辞答道,“今日院士说的,说是两日后出殡。”   两日后!温十香苦恼了!   “十香,你也随我一起去吧!”百里辞平淡的语了一句,温十香却心间酥麻,不禁呆住。   她愣愣的看着那人,想着两日后乃是温九香与唐萧的酒宴,她本该留下的。   “好!”她应了,也许去她只是找个借口,躲避这个酒宴罢了。   温十香就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强压下心底的悸动,她扬唇笑了笑。   这一切都落在唐笙画的眼里,她狐疑的半闭着眼,心底徒然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总觉着,十香对百里夫子——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题外话------   喜欢点收藏,么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一回:莫名其妙   两日,转眼即逝。   这日清晨,天尚未明了,温十香的房门便被人敲响了。不一会儿,便传来推门声。   “小姐,该起床了,今日府里上下都起早,您怎么还睡着!”简叶焦急的声音传来。   温十香揉了揉眼,慢慢睁开,看了看外面阴沉的天:“还没亮呢,我再睡会儿!”反正今天跟昨天没什么两样,大家都忙,她依然很闲。   “可是小姐昨日不是答应夫子要去卫老夫子家吗?”简叶说完,只见床上那人猛的坐起身,被子一掀,便跳下床来了。   “对啊!我差点忘了!”温十香一边自语,一边忙着穿靴子:“简叶,这件事告诉我爹爹了吗?”   “说过了,老爷爷敬重卫老夫子,还叫奴婢准备了东西一并带去,当然,还叮嘱小姐不许惹是生非,要早些回来。”她将温华方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温十香听了。   “真啰嗦!”温十香小声啐了一句,接过简叶递过来的衣服,迅速穿上。   今日,她是代表温家去卫老夫子府上为夫子送行。所以简叶早早为她准备了一身玄色的衣裙,就连发钗头饰也换成了素雅的。   “小姐去了,可要听百里夫子招呼,否则闯了祸,回来可是要挨板子的。”简叶一边絮叨着,一边将桌上的碗筷布好。温十香洗漱完,便可以直接用膳了。   ——   这阴沉的天色,最终没能亮起来。只因天边下起了小雨,逐渐席卷了整个长安。   温十香便是在这样压抑的天气里出了府门,坐上马车,只见百里辞已经在上面了。   “夫子早!”她顿了顿,还是问了一声好,引得百里辞怪异的一望。   “你也早!”他勾了勾唇,显然已经从昨日的悲伤中回过神来。其实温十香不明白,他为何那么悲伤,就算卫老夫子是他的恩师,也用不着那般伤心吧!   “小姐,可以启程了!”车帷外传来马夫的声音,温十香应了一声,马车便缓缓动了。   她皓腕微转,挽起一侧的车帘,浅淡的目光看向太师府的大门,只见门前的石狮也绑了艳丽的红花,虽然这天气阴沉,但也压不住府里蹿出来的喜气。   “难过吗?”百里辞突然发问。   温十香的目光顿了顿,沿着飞檐划过,最后放下了车帘:“没有!”她淡淡的回。   百里辞瞥她一眼,不再说话。   马车一路行过长街,不知是否因为下雨的缘故,整个长安十分安静。行人的脚步也极其匆忙,马车驰过,那些在凉亭中避雨的路人,全都举目遥望。   马车内,十分安静。温十香坐在右侧闭目养神,百里辞位于左侧埋头看书,气氛有些诡异。   许久,温十香睁眼,正想说点什么,却发现那一双丹凤眼,正打量着她。十香一愣,只见那人轻描淡写的移开了目光。   “夫子、、吃早饭了没?”温十香忽的问了一句。   百里辞微愣,尔后笑着摇头。   “那要不要停车吃点?”   “不用了!”男子低下眉眼,继续看着书籍。   温十香瞧着他,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昨日见夫子那般痛苦的样子,莫非卫老夫子与你有什么别的瓜葛吗?”   那人拿书的手抖了抖,抬目看了看前方:“在下自小没有父母疼爱,那时卫夫子乃是我的夫子,不仅传授我知识,也给了我疼爱。”   所以,在百里辞心中,卫老夫子不仅是夫子,还是义父!   温十香听罢,沉思了片刻,又问:“夫子年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此话出口,她又觉着不对,毕竟百里辞只不过比自己大六岁,这话却说得他七老八十似的,感觉很奇怪。   百里辞却没想那么深,只是扬唇看向她:“十香同学知道为什么我对你这样的学生,能忍让到如此地步吗?”   温十香听罢,脸色一变。这话的言外之意不就谁说,她温十香真的是个十恶不赦,夫子避之不及的顽劣学子吗?   “为什么?”她本想凶他一凶,但是看在卫老头去世的份上,算了。   百里辞坐直了身体,手里的书籍一卷,点了点温十香的脑袋:“像你这般年纪,我也是一样调皮捣蛋,也许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温十香不悦的蹙起眉头,挥开那卷书:“君子动口不动手,夫子你是小人!”   百里辞朗声一笑,单手支着下颌,环胸看着她:“十香同学真的很有意思!若是个男儿身,本夫子到不介意收你做关门弟子!”   听了此话,温十香只甩给他一记白眼。就他那股子腹黑劲,还关门弟子,谁敢啊!   “夫子年少时也喜欢过姑娘吗?”   “当然!”百里辞回答得十分干脆。   温十香却是一愣,目光闪了闪,扯了扯嘴角:“那、、、夫子怎么还不成亲?”虽然不知道这话是否问得有些唐突,但是唐萧都成亲了,百里辞这年龄,也该成亲了吧!   “成亲?”百里辞蹙了蹙眉,捏着下颌深思了一番。   温十香也撑着脑袋看着他,其实这人长得的确很俊朗,性子、、、除了腹黑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他不仅有才华,就连武功也不弱,还酿得一手好酒,这样的男子,应该世间少有了!   其实他尚未娶妻也是有他的道理的,但是却不知怎么向温十香开口。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若是说起一点点,只怕她会刨根挖到问到最后。正当他准备敷衍敷衍温十香时,回神却对上了那双眼睛。又是那样纯净的目光,一丝杂质没有,就连人生来具有的烦恼,她都像没有一般。   四目相对,温十香为他温柔的眼神发愣,百里辞却是陷进了她那双无暇的眸子里。   直到,马车停下。   马夫的声音传来:“小姐,卫府到了!”   温十香这才回神,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她起身,掀开车帷出去。马夫递给她一柄油纸伞,慢慢将她扶下车去。   百里辞紧随其后,心下却为自己方才的失态懊悔。   雨下的不大,却为挂着白绸的卫府凭添了几分凄清。   “我们进去吧!”百里辞率先一步,上去敲响了卫府的大门。   温十香站在原地,看着马夫从车里搬出许多物件,再看看这萧条的卫府,她心下也生出几分凄凉。   ------题外话------   码字码的脖子痛,谢谢大大们支持白云,么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上架万更)――求首订   傍晚时分,雨将停下。天色沉下来时,温十香才与百里辞一道从卫府大门出来。上午随着队伍出殡,将卫夫子的遗体送到了城郊东林中安葬。一路上,雨纷纷落下,行人几近断魂。果真向那首诗写的一般。虽不是清明时节,但是意境却是如出一辙。   离开卫府,百里辞的神情有些不妥。十香早已让马夫回去,她便与百里辞一道,沐着天际的晚霞,缓慢走在宦水河边的长街上。   “为什么让马夫回去?你打算走回去吗?”百里辞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温十香恬静一笑,点了点头:“适当走走,减缓一下夫子郁闷的心情。”   百里辞微愣,想说点什么,温十香却并不给他机会。   “其实我也是不想回去太早!”她说着,慢慢走过那排柳堤,还像当初那样,轻轻跃起,却只是碰了碰枯枝。这柳树,早已没了叶子,现在是秋季,一转眼,几个月过去,卫老夫子便仙逝了。人,果然是脆弱的。   百里辞跟上她的脚步,细看温十香,再想想初次见她时的样子。当初也是在这里,他毫不留情的丢下了她,虽是如此,他还是一直尾随其后,直到温十香步上桥头,遇上前来的管家。   “夫子,你觉着我喜欢唐萧有错吗?”   前面传来温十香的轻喃,百里辞几步跟上去,与她并肩:“喜欢一个人能有什么错?”他扬唇,只笑她傻。   “是吗!”她抬目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今日便是温九香的花交酒宴,明日便是他们正式成亲的日子,若说温十香全然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好歹也是自己喜欢了几年的男子,说成亲就成亲了,以后见面还得叫一声姐夫,这样的事情,还真是让人觉得滑稽。   “对了,书院怎么处置唐萧?”她忽的想起这一点,不禁顿住了脚。   百里辞也驻足,两人相对而立。夜风吹着温十香的青发,她今日穿着十分素雅,与当初百里辞为她装扮时截然不同。虽然如此,依旧是闭月羞花的容颜,只是今日更为脱尘。   “太师与将军亲自上书院找院士,书院还能如何处置?”百里辞笑着,兀自划开折扇,轻摇两下。   温十香见他这习惯性动作,不禁一笑:“夫子,现在可是秋季,还刚刚下过雨,你怎的一点不怕冷?莫非冬天飘雪,夫子也这般执一把折扇,时不时摇晃两下不成?”   她这么一说,百里辞当即愣住,尔后笑笑:“你说的也是,这习惯真得改!”   两人迎着天际的最后一丝光线,缓缓顺着宦水河止下,直到走过那道桥,这才融进了长安城最为热闹的长街。   ——   一道道身影从两人身边擦过,温十香落后些许。百里辞却是走走停停,时而回头看看她。   一路闲聊到太师府门前,正巧碰上大火起哄,拥着那对新人出门来溜达。   温十香脸上的笑颜顿时凝结,那出门而来的一干人也全都愣住。   “十香!你可回来了!”月貌欢喜的从人堆里奔出来,拉着唐笙画,跑到了温十香面前。   她的目光扫过门前的新郎还有他背上的新娘,只浅浅笑了一笑,将目光折了回来。   “你们大家都来了!”她笑着,那些人全都是玄字班的学生,大都吃过温十香的苦头,所以方才看见她才会如此拘谨。   倒是荆月貌,一面将唐笙画拉到她身边,一面喜滋滋的道:“你们两个现在可算是亲上加亲了!真是太好了!”   额——   温十香看着眼前这个搞不清状况的丫头,顿时有种无力的感觉。   “卫老夫子若是知道你去送他,不知道会不会气活过来!”一旁的唐笙画说着,不禁掩唇。   温十香呆了一呆,也是深深一笑,却还是抬手在她额上敲了一记爆栗:“说什么呢!他应该感激涕零才对!”   百里辞笑笑,目光看向门口拥挤的一堆人,也是淡淡一笑。   “夫子好!”大家异口同声,一个个虽然好奇温十香为何与夫子一道回来,但是谁都没敢发问。毕竟,温十香还是温十香,就她刚才那一记爆栗,唐笙画的眼里已经升起一团水雾了。   “今日乃是唐萧同学的大喜之日,大家尽情玩,玩个痛快!”百里辞说着,大家赞许的应了。   他看了看当事人,看看新郎新娘,再看看一边与月貌她们说笑的温十香。不禁提步向那对新人步去,百里辞先是拱手行了一礼,尔后笑道:“今日乃是温二小姐与唐公子的大喜之日,在下祝二位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他话说完,温九香的脸色变了一变,唐萧也是一愣,尔后点了点头:“学生多谢夫子吉言!”   “走了,赶紧游街去!”   “就是啊,唐萧好福气,娶了长安第一才女为妻,咱们出去炫耀一番!”一帮学子唆使着唐萧赶紧背着温九香去游街。   百里辞这才退开一步,为他们让了道。   那一干人消失在转角处,温十香才将目光往那方看了一眼。她此刻的心情,就连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言语。若说是难过,却又不是那般难过。若说一点感觉没有,那心里老实堵着似的,又是怎么回事。   “宿白同学怎么不随他们一道去!”百里辞回眸,这才看见了倚在门边的宿白。   今日,他着了一身黑色锦袍,玉扣锁发,面容清冷,显然与这喜庆的有些冲突。   “不了,天色不早了,学生该回去了!”他说着,便越过百里辞,步下台阶去。   径直向温十香她们三人步去,宿白的目光扫过唐笙画与温十香,最后留在月貌身上:“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月貌。”   荆月貌听罢,苦了一张脸,却也不敢违背。只好想我温十香与唐笙画道别:“那我们先回家了!明日书院见!”   温十香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了宿白一眼,却见那人匆忙的移开了目光。   十香微愣,勉强笑道:“你们路上小心!”   月貌点了点头,宿白却是什么也没说,冷淡转身,率先离开了。   看着他们两兄妹的身影走远,温十香忽的回头,问唐笙画:“画儿知道月貌家住哪儿吗?认识这么久,还从没去她家府上造访过。”   唐笙画也是一愣,摇了摇头:“你这么一说,倒也是。”   此话传到台阶上的百里辞耳中,他的目光轻抬,看向那消失在街角的一双人影,不禁扬了扬唇。虽然,他不明白宿白来浮香书院上课到底为了什么,但是他并没打算拆穿她们的身份。因为每个人都有秘密,就连他自己,也是揣着许多的秘密。若说如今最坦然的!百里辞转眼看向不远处的温十香,只怕也只有她最为坦然了!   ++++++++++++++++   次日清晨,太师府较之昨日,算是恢复了正常。   温十香出门时,府中下人正在收拾东西,将那些红绸彩灯,全都取下来。一件喜事办完,府中又清静了不少。温十香一路走出府门,若非那长廊上还挂着红绸,只怕她一定会以为昨天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浮香书院的大门依然敞开着,温十香无精打采的步进玄字班,教舍里一个个学子都抬目向她看来。   “十香,早啊!”月貌依旧精力充沛。温十香回到座位,唐笙画便递了一本书给她:“今天可是要小考,你自己也温习一下吧!”   温十香接过,翻看了两眼,便扔在了桌上。   “明年便是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了!过了今年,我们也结束学业了!”月貌回身,轻叹了一气。   温十香皱了皱眉头,惯性的回头往唐萧的位置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她这才想起,今日乃是唐萧他们大喜的日子,他自然是不会来上课的。   “画儿,你怎么也来书院了?”温十香回头,打量着气定神闲坐在那里温书的唐笙画。她不是应该在家中帮忙吗?毕竟是自己兄长大婚,怎么可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唐笙画笑了笑,回道:“我爹说了,一切以学业为重,虽然是对我哥说的,但是我记在心坎里了!”换而言之,她是不想在家帮忙,更何况今天还有小考。   上课钟声敲响,方见宿白步进教舍来。温十香瞧了他一眼,只见他十分憔悴,莫非昨晚没睡好不成?   “大家都到齐了吗?今天我们便要进行小考,大家可都准备好了!”人未到,话先到,这就是百里辞。他的步子迈上台,潇洒的回身,对在座众人一笑。   温十香单手支着脑袋趴在桌上,看着他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不觉扬了扬唇。   一道炙热的目光盯着她的侧脸,温十香回头去看时,却见那人正埋头看着桌上的宣纸。几次三番如此,温十香实在是没法忍了。   宿白心下一翻澎湃,正暗暗安抚心神,书桌却被人踢了一脚,抖了一抖。   他侧目,顺着窗外照进的阳光看去,只见温十香一脸不满的盯着他。   她扬手,一团字条扔到宿白的桌上,在他眼前滚了滚,停下了。   他怪异的看了温十香一眼,只见那人正挤眉弄眼,示意他把字条打开。   宿白照做,将字条小心展开,只见上面画了一只猪头,写了大大两个字——宿白。   见到此种情形,宿白只想扬唇,碍于温十香还盯着他,所以生生憋住了。他提笔,回了她一句——什么事?   然后将字条揉成一团,又丢回温十香桌上。   如此来来往往,引得唐笙画一望,顿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就在宿白与温十香来回递了不下十次之时,唐笙画终于忍不住了!   “啪——”猛的一拍桌,她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   只听台上传来百里辞温润的声音道:“宿白同学和温十香同学,你们两个去墙角做一百个下蹲,此次小考,你们两个视作无效。”他眉眼未抬,却是一字一句说得明明白白。   温十香一听,顿时站了起来,不满道:“为什么?夫子你公报私仇!”   那方,百里辞缓缓抬起头来,微微挑眉,目光从温十香身上挪到宿白身上,最后定在他手里捏着的字条上:“你们两个互传字条,有作弊嫌疑,若是温十香同学觉得本夫子罚得轻了,不妨再加一百个!”他说罢,勾了勾唇。   温十香还想反驳,却见宿白站起身,抢先一步道:“夫子明鉴,我们没有作弊!”   百里辞慵懒的打量着他们,看他们同仇敌忾的模样,他心底泛起一丝不爽。俊眉蹙起,他站起身:“再狡辩,三百个!”   温十香咬牙,宿白还想争辩,却被她一手拉着步出了教舍的门槛,乖乖去外面的墙角,做下蹲去了。   这一幕太过突然,唐笙画还没反应过来。   只听百里辞出声唤她,尔后道:“唐笙画同学站起来做什么?莫非你也要追随他们而去?”   听到这阴森森的语气,唐笙画急忙坐下了。目光不禁往外看了一眼,只见温十香与宿白还真的乖乖在那里做下蹲。两百个啊!教舍里一片安静,各自心底却在唏嘘。   如此一来,直到小考结束,温十香才与宿白做完下蹲回来。   ——   “死百里辞,臭百里辞!”温十香骂骂咧咧的回到座位,唐笙画递给她一张手帕。   尔后宿白也回到了座位,却满面春光,丝毫没有疲意。   “想不到十香还是女中豪杰,体力一点不输给别的男子!”他赞道,接过月貌递来的手帕。   唐笙画看了他一眼,接话:“十香自小喜武不喜文,自然比别的男子厉害许多!”   温十香抹干了汗,这才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下午的课我不上了,还得回家去看看。”到底是温九香出嫁,作为妹妹,她岂能这么小气。   唐笙画点头:“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我也要去!”月貌眨着眼回过头来。   却被温十香瞪了一眼,讪讪的回过头去了。这些细微的动作,宿白全都看在眼里。他一边抹汗,一边道:“那就有劳你们替我向唐兄道喜了!”   唐笙画点头,莞尔一笑。   温十香等到上课钟声再次敲响,才与唐笙画一起溜出了书院,往太师府去了。   ——   她们赶到时,吉时刚到。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响彻温府外的整条街道,路边聚满了路人,温府还特意派了家丁在路边发放糖果给那些孩子。   温十香与唐笙画便是在人群中一顿好挤,才走到了太师府的门前。   护卫一见是温十香,急忙见礼。十香领着唐笙画一路进去,直到碰上出门来的温三水和温华方,她才止了步子。   “十香,你果真还是回来送九香了!”温华方看见她,真是格外的开心。本以为十香,会因此记恨九香,正因如此,那日她去卫老夫子府上,他才允了。   “爹爹说的什么话,二姐出嫁,我这身为小妹的岂有不回来的道理。”她虽是这样说着,但是嘴角却看不见一丝笑意。   温三水瞧着她,不禁揽过她的肩膀,低声道:“你也别伤心了!其实你这个年纪动动春心也是应该的。为兄都与爹谈过了,过两日为你安排几名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公子,见个面吃个饭,若是合拍那就先订婚。”他说罢,还冲着温十香暧昧的一笑。   温十香愕然,不禁抬起手肘顶在温三水的胸口,咬牙切齿的道:“谁说我要相亲的?”   “小妹,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宾!”温三水闷哼了一声,松开她的肩膀。   温十香挑眉,撇了撇嘴:“你要是好人,这世间就没好人了!”   “这话说得为兄甚是伤心啊!”温三水捂着心口,装作一副痛苦模样。看得温十香差点作呕,就连一旁的唐笙画都忍不住窃笑。   温华方白了他们兄妹一眼,淡淡道:“今日乃是九香出嫁的日子,你们两个给我正经些,莫要丢了我温府的颜面。”   “是!”温三水二人异口同声,尔后忍不住相视一笑。   尽管会吵嘴,但是温十香永远是温三水宠爱的小妹,而温华方永远是他们的慈父。便是如此一幕温馨的长街,落入了扶着媒婆出来的温九香眼里。珠帘晃动,谁也没发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妒意。直到步到温华方面前,她的面上扬起一抹笑意。   “女儿就要辞别爹爹了,往后不能再尽孝道,还望爹爹保重身体!”她说的十分动人,方才的笑意也转瞬消失了。抬头之时,一双丹凤眼里含着一层薄雾,看起来真是万分舍不得这个家。   温华方点了点头,心底一阵欣慰:“你能嫁的一个如意郎君,爹爹便很是满意了!往后到了婆家,可要悉心侍奉公婆,好生照顾夫君!”本来这些话理应由新娘娘亲来说,但是温府没有女主人,这些话便只好由温华方代劳了。   “是,女儿谨遵爹爹教训!”温九香向他一拜。   此时,管家的声音响起:“花轿来了!”   尔后便是一阵唢呐鼓声传来,热闹了整个长安。   ——那白马之上稳坐的男子,着了一身大红喜炮,头戴一顶乌纱帽,胸前系着一朵大红花。面上不似往日僵硬,也扯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十香!你是不是特别羡慕?”温三水再次靠近她,低声在她耳边道。   温十香虽是皱了皱眉头,但是瞧着那八抬大轿还有那一对浩荡的人马,还有白马红衣,心底倒是涌起了一丝羡慕。   他不回话,温三水却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放心吧!今年你就结业了,爹爹可是给你安排了长安城里最好的公子。已经打算好,两日后你归宿假让你去见个面。”   温十香翻了个白眼:“大哥,你已经说过了,我也已经说了我不去。”   “怎么能不去?你要是不去,爹爹可是会生气的。”温三水蹙眉:“你在书院暗动春心,爹爹也只是叫你抄了三百女戒;现在爹给你安排亲事,你要是不去,就还得抄三百女戒。”   唐笙画在一旁听着,不禁一喜:“十香,我觉着你去看看也没什么,你就去吧!”   温十香白了两人一眼,目光正视前方。只见花轿已经到了府门前,白马上的男子翻身下来,翩然落地,最后媒婆将温九香的鸳鸯盖头放了下来,由唐萧背着上了花轿。   一瞬之间,路人们拍手叫好,贺喜声一波高过一波。温十香的目光闪了闪,一直目视着轿帘放下,那男子翻身上马,最后道别离去,方才收回了目光。   ——   傍晚时分,温十香与唐笙画又回到了书院。   接着在书院度过两日,这两日唐萧一直缺席,用月貌的话来说就是新婚之初,自然要与妻子好好待一段日子。   最后一节课结束,温十香便收拾着东西随着涌动的人群出了浮香书院。   怎知,书院前停着一辆极为眼熟的马车。温十香才刚刚步出书院大门,便有家丁上来接过她手里的书袋,毕恭毕敬的道:“温小姐,小的等候多时了!请上车,我家公子已经在望君楼等候多时了。”   听他这么说,应该不是温府的人,但是这马车、、、、分明就是太师府的!   “你家公子谁啊?”温十香挑眉。   只听那人回道:“我家公子乃是长安城太守之子,姓李单名一个浩字。”   “李浩?”温十香抽了抽嘴角,从他手里拿过书袋:“不认识,本小姐还忙着回府,别挡道!”她说着,挥手将那人赶开。   谁知刚迈出两步,便听身后传来那人的声音:“温小姐,温公子要小的带一句话。若是您不去见我家公子,今日回去便有三百女戒等着!”那人说的不卑不亢,但是温十香听得那是十分不爽。   她回身,书袋往肩上一甩,半眯着眼,冷冷的道:“你这是在威胁本小姐?”   “小的不敢,小的只是听主子吩咐办事,还请温小姐不要为难小的。”   温十香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提步便上了马车。   既然温三水非要她去见一面,那就见一面好了,但是后果如何,她可不敢保证!   ——   天色完全沉下去,温十香才回到了太师府。   她哼着小曲,一蹦一跳的穿过回廊。步到房门前,推门进去,只见简叶与温三水正坐在桌边下棋。   “我回来了!”她笑,将书袋扔在书案上,便开始解外衫。   简叶抬目看了她一眼,扬唇一笑:“小姐,今日那位李公子如何?”   温十香步到画屏后去,一边解着衣服,一边道:“还能如何?差点笑掉我的大牙!”   听到她这么一说,刚要落子的温三水便顿住了。他抬起俊脸,头也不回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说来听听。”   画屏后一阵悉索声,不一会儿,温十香便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裙衫步了出来。   “望君楼里不是养了一只狼狗吗?我只是在李浩腰带上挂了一根骨头,那畜生就追着他跑了大半个长安。差点笑死我!”温十香说着,又想起白日里,那狼狗追了一名青衣华服男子奔跑在大街上的样子。她不禁笑弯了眉眼,心底不禁佩服自己的小聪明。   温三水和简叶却听得眉眼一跳,这么说来,这次相亲不仅黄了,现如今那位李浩李公子,还不知道是否平安活着喏!   “十香,你岂能如此顽劣!”温三水放下棋子,回头斥责了一句。   温十香一边折好衣服,一边回道:“这人是你让我去见的,我见了!但我又没说我不会对他做什么!”   温三水见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不由得更为来气:“你、、你这丫头真是!”真是不可教也!   “好啦!这么晚了,大哥你赶紧回屋睡觉去吧!”温十香放好衣服,抬头对温三水明媚一笑,然后开门,推他出去,再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十香,你给我开门!”温三水在外面拍着房门,温十香却恍若未闻一般,只打着哈欠往床边走去。   开什么玩笑,给他开门,她今晚还要不要睡了。   “小姐——”桌旁的简叶唤了她一声。   温十香这才记起,屋里还有一个人。于是乎,温十香的房门再次打开,简叶被推了出去,房门“嘭”地又关上了。动作依旧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弄得门外主仆两人哭笑不得。   就在温十香迈上床榻之际,门外又传来温三水的声音:“好吧!今晚你便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日还有一个张公子等着你去见呢!”尔后便是两道离去的脚步声。   耳边总算是安静了,温十香在床边坐下,想起温三水最后那句话,顿时一阵头大!   现在可是八月了,又不是阳春三月,大哥和爹莫非是脑子烧坏了!怎么想到安排她去相亲的!   今日一个李公子,明日一个张公子,她温十香又不是当真嫁不出去了。再说,这天下间压得住她的男子,只怕鲜有。就拿今日那个李公子来说,虽说长得还算儒雅,浑身上下散着一股子书香味。怎知竟是个登徒子,就在温十香转身出恭去的一小会儿,便调戏起酒楼里一个小姑娘。这样的极品,温十香实在是无福消受。   表面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私底下却是个好色之徒,这样的人嫁过去她就是找虐。   “什么张公子李公子,见就见!”她扬唇,反正见一个收拾一个,就当是为民除害好了!   这样想着,十香拉过锦被,倒头睡下。一合眼,脑海中却浮现出一道纤长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白衣,手持一把折扇,谈笑之间,温文尔雅。就连那些他说过的话,也一一浮现出来。   温十香睁眼,猛的坐起身来。   好奇怪,为什么会想到百里辞?莫非自己今天喝的那杯酒有毒?中毒了不成?   她想着,不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睡觉!”自己下了一道命令,她再次倒下了。   夜,寂静无声;梦,华而不实。   +++++++++++++++早晨出门的时候,天有些微凉,温十香披了一件风衣,方才坐上府里的马车,赶去秋水阁。今日听说见面地点定在秋水阁,温十香十分兴奋。秋水阁乃是立在宦水河上的一处楼台,那里的鱼菜可说是全长安最美味的菜肴。   就是为了这美味的菜肴,温十香连早饭都没吃。   马车行到宦水河边的长街时,十香挑起车帘向外看了看。秋水映天色,几分凄迷,几分凉薄,这就是宦水河的秋季。这是洪水泛滥的季节,宦水河的水也涨了不少,远眺一眼,只见那座秋水阁的台柱,已经被淹了大半。   “停车!”温十香掀开车帷,对马夫道。   “吁!”马夫勒住缰绳,回头看了她一眼:“小姐,还没到呢!”   温十香当然知道没到,不过也不远了:“就到这里吧!我自己过去。”她想走过去,反正路也不长,这清晨的景色十分美妙,就连空气也十分清晰。   温十香说着便要下车,马夫却在一旁为难道:“小姐,少爷吩咐小的,得看见您步进秋水阁才行!”   刚下车,温十香抖了抖风衣,回头看了那马夫一眼:“可以!”   尔后——这临河的长街上便出现了下面一幕。   一名里着淡粉裙衫,外披雪白风衣的少女,缓步在前。身后跟着一辆马车,不急不缓,慢慢的向秋水阁行去。   温三水的人果然是十分忠心的,那位马夫倒还真是看着温十香进了秋水阁方才驾着马车离开的。   ——   步进秋水阁,一股辣而不腥的鱼香味便传进了温十香的鼻间。她深深吸了两口,咽了咽口水,这里的鱼果真是长安第一,光是闻闻就很满足了!   阁楼上坐着一名俊俏公子,自从温十香迈步进来,他便瞧见了她。她的样子与年少时大相径庭,八年时光,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少年招手,一旁的管家便步下楼去,走到了温十香面前。   “温小姐可算是来了!您楼上请!”管家毕恭毕敬的笑道。   温十香扫了他一眼,目光往上看了看,只见那位凭栏而望的少年,正笑着向她点头,算是见礼。   “恩,有劳了!”温十香说着,便随管家迈上楼梯。她倒要看看这位尚书大人的公子张钰,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少爷,温小姐来了!”管家禀报了一声,便退下了。   余下温十香与那位张钰公子互相打量。   “你就是张钰?”感觉有点眼熟!温十香大方的落座,目光这才从他身上撤了回来。   张钰含笑,起身为她斟了一杯茶:“在下张钰,见过温小姐,小姐请用茶!”   温十香这才又抬目瞧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那方,男子执着茶壶的手微微一抖,目光抬起,眼底升起一丝惊喜:“小姐还记得在下?”   额,莫非真的见过?温十香茫然,不禁蹙起了秀眉。若是真的见过,为什么她又认不出来?   “看来小姐还是淡忘了!”见她一脸茫然的模样,张钰的目光不禁黯淡了些许。他坐下身,方才扬唇缓慢的道:“在下十岁那年有幸见过小姐一次,正是在温太师寿辰之日。”   诶?温十香瞪大眸子,再三打量那人:“你是?”她记得,那一年那一日,长安城里许多大臣都带着自己的小姐或是公子,前来参加宴席,害得温三水计划的人数超标,只得在温十香的院子里又摆了四五桌宴席。其中那些人,有的现在是十香的同窗,而有的,应该像温三水一般大了!   这个张钰!她倒是还有点印象。就是具体情况,记得不太清楚了!   “小姐可还记得当日有人跳湖?”张钰提醒道,温十香这才恍然!   “你就是那天那个下湖捉金鱼的小子?”她讶异的指着对面的男子,看看今日的张钰,再想想往日那个跳湖的傻子,实在是难以接轨!   其实说起那日他跳水,温十香也有责任。   “那日,小姐说过,若是在下能下湖抓到十条金鱼,以后长大便嫁给在下。”他说着,目光无比温柔,似乎昨日重现。   温十香听了,却是尴尬的一笑,执起桌上的茶水,掩饰似的品了一口。   “如今一晃眼,便是八年,小姐越发美貌,还如往日一般讨人喜欢!”他赞道,温十香却差点被茶水呛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讨喜,这人一定是不知道她在长安城的名声,否则怎么会这么夸奖她!   “张公子过奖了!”她只能尴尬的一笑。   却见那人突地凑近了些许:“如今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在下有缘与温小姐重逢,实乃天意,不知温小姐对在下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温十香被他逼得往后缩了缩,看着眼前这个兴奋又激动的男子,她实在不知如何回话。不过话说回来,那年他跳进湖里捉鱼,不是也没捉到吗?最后还是温三水把他捞上来的,用他的话说,就是不能让人死在湖里,以免污染一湖好水。   “张公子!你挺好的!”她勾了勾唇。恰巧秋水阁的小二将刚起锅的水煮鱼端了上来,温十香的目光一下便被吸引了。   张钰听她这敷衍的一句话,心底却是十分高兴。   “小姐请用!”他说着,替她不好碗筷。   温十香点头笑了笑,一双美目已经完全被桌上的菜肴吸引了,也不管旁边还有个人,执起玉箸便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   “好香!”这入口滑嫩的肉感,还有这地道的辣味,真是太对温十香的胃口了。   “温小姐喜欢那就多吃点!”张钰在一旁瞧着她,唇边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却一直没有动手的意思。   温十香只打量他一眼,吃了一会儿便顿住了。就她一个人在吃,这鱼该不会下药了吧!   想到这里,温十香便停了下来,面上的喜色也逐渐消退了!   “温小姐这是怎么了?”张钰不解的看着她:“没有胃口了?”方才看她吃得那么起劲,他十分高兴,但是现在,为什么突然就放下碗筷?他的目光在温十香身上游移一番,最后落在她的胸前。   这两道目光太过炙热,热得温十香脸蛋一红。却见那人站起身来,向温十香道:“小姐随在下到厢房来!”他说罢,便在前面带路。   温十香却愣在那里,心下一阵慌忙。到厢房?到厢房去做什么?   “温小姐,来吧!”那人回头冲她温和一笑。   温十香咽了咽口水,缓慢站起身。厢房而已,去就去,反正他要是敢动手,就别怪她不客气。   推开一间厢房的门,张钰站在门前等着温十香过去方才提步迎她进去。   “嘎吱——”房门合上,温十香条件反射的回头看向他,问了一句:“你想干什么?”   张钰一脸茫然,尔后将目光看向温十香的胸口,扬唇笑着向她走去。   看他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十香不禁往后退了两步。这厮果真是没安好心,怪她自己傻还真的跟进来,要是这厮会武功的话,可就惨了!   “你站住!”温十香退到一旁的菱窗前。   张钰被她这么一喝,顿时站住脚。温十香四下看了看,瞅到一扇窗,应该是同往隔壁房间的。   “温、、、”未等那人说话,温十香便以矫健的伸手,推开了那扇同往隔壁房的窗户,灵巧的钻了过去。   ——   恰巧,隔壁屋的男子正在吃鱼。身后一道劲风袭来,他起身端着桌上的鱼菜,灵巧的一避,便躲开了突然窜过来的温十香。   温十香?男子定睛一看,果真是温十香!   “温小姐!”后方传来一道男子的唤声。   温十香瞅着那人身后的窗户,只见张钰一脸焦急的看着她,看样子是想爬过来。十香上前一步,嘭地关上窗户,然后上锁,接着后退一大步,脚下被搁了一下,不禁后仰猛的撞上一堵肉墙。   “你——”一道男音在她耳边响起,却没有后文。   一股冷风灌进温十香的脖颈,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扇临江的窗户此刻大开着。   “温十香!”一道凄惨的喊声从窗外传来,十香似是想起了什么。方才翻到这屋里来,好像还有一个人来着!她猛的回神,立马上前一步,跨到床边往下看去,只见宦水河中溅起一道高高的水花,很明显,有人落水了!   一想到寒冷的秋水,温十香便打了个寒颤。便是在这是,房门被人推开了,张钰步了进来:“温小姐,你的衣服上落了红油,在下是想帮你擦一下,你跑什么?”那人气喘熏熏的看向温十香。   倒是温十香愣了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果然有一片脏了。这么说,方才是她误会了,那刚才掉下去的那个人是谁来着?总觉着十分眼熟啊!   想了半晌,她忽的灵光一闪,一拍掌心:“对了,是夫子!”   ——夕阳照进屋里,恰巧落在床畔那男子身上。   “阿嚏——”男子俊容一皱,响亮的一声过后,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那个一身粉衣的女子步了进来,手里端着汤药,看见床上那人时,小声道了一句:“夫子,来喝药吧!”   那床上的男子正是百里辞,他今日难得有空去秋水阁吃鱼,谁知还能遇见温十香。遇到温十香一定好似没有好事的,这不,他明明已经躲开了,却还是被那丫头生生从窗户顶了下去。   “夫子,您还在生气?”温十香讪讪的一笑,慢慢走近,将药碗递到他面前。   百里辞扫了她一眼,接过汤药,什么话也不说。   “赶紧喝药吧!生病了可不好!”   温十香这一句话,半夜的时候便奏效了。   今夜,十香并未回温府,毕竟是她将百里辞弄到宦水河里去的,若是他生了病,她的责任可就大了。所以边让流清在这屋里置了一张竹榻,铺上被子床单,便将就着过一晚。   怎么,半夜时,屋外下起了雨,床上那人也开始不安分的来回翻身。   温十香实在被吵得睡不着觉,便起身点燃了烛台。屋里顿时亮了起来,她披上衣服,往床边走去。   “夫子?”她唤了一声,那人未答。   温十香走近,在床边坐下,将百里辞的头转了过来。只见他满脸发红,额头也还是发烫,温十香当即就急了。   “流清!”她推门出去,到隔壁屋敲响了流清的房门。   不一会儿,那少年便穿好衣服步了出来:“温姑娘,您怎么了?”   “百里、百里辞他好烫!”她说着,脸上一片焦急之色。流清听罢,急忙往百里辞屋里奔去。   那人身上果然很烫,怕是感染风寒了!   “温姑娘先照顾着掌柜,在下去城里请个大夫过来!”流清说着,便在房中拿了一把油纸伞,出门去了。   温十香急忙去打了凉水,又拿了两条毛巾,替百里辞降温。   清凉的毛巾搭上那人的额头,他的面容便安静了一些。温十香坐在床边看着他,一见他又开始蹙眉,便急忙换一条毛巾。   屋外的雨逐渐下大,淅淅沥沥的雨声敲击着温十香的心脏,仿佛千万只蚂蚁啃咬着似的。   “绫罗——”床上的男子动了动嘴唇,喃喃。   温十香拧毛巾的手,顿在了半空,良久才回神。她的目光落到床上的百里辞身上,他的面容十分安详,俊挺的鼻梁,浓密的眉梢,还有那两片薄唇,使得那张俊脸完美无瑕。   绫罗是谁?温十香自然不知道。其实关于百里辞的事,她到底知道多少呢?   微凉的手指,不知不觉已落到了男子的眉心。   她的目光较之平日不知柔和了多少,就连温十香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加快的心率是怎么一回事。她又想起,那个躺在花树下的男子,这一次不是唐萧,而是百里辞!   “我一定是生病了!”她勾唇,指尖从那人眉间滑到他的唇畔。   抚上那两片炙热的唇,她的心跳越加的快,若非是闭着嘴,只怕是要跳出来了。这是什么感觉?喜欢他吗?   温十香被自己这一想法吓到,心下一颤,便要将手收回。怎知那人猛的抓住了她的手,用力一拉便将温十香整个人拉到了身上。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十香的瞳孔不禁瞪得老大。百里辞的呼吸十分炙热,此刻全都扑洒在她脸上,惹得她双颊顿时发红。   咚、咚、咚——心跳快的不行,温十香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紧张。他们靠得如此之近,近得呼吸交融,而且还是以女上男下的暧昧姿势,若是现在有人进门来,定然会误会的。   “夫子!”她轻声唤他。   那人似是感受到她身体传出的凉意,不禁收紧了手,贴近了些。   温十香却不停的将脖子往后仰,那张贴上来的俊脸实在太具诱惑力,她可不想做出什么有伤风俗的事情来。   “夫子,你再不放手,我可就不客气了!”她警告了一声。   只见那人脸上浮起一丝欣慰的笑意,动了动唇:“绫罗——”   又是绫罗!温十香的眸光沉了下去,心间划过一丝落寞。   窗外的雨声太大,淹没了百里辞的话,她只看着他的唇畔,目光闪了一闪。心底的那抹紧张逐渐平静下去,她就像是一只偷腥的小猫,美目滑过他的俊脸,却又逐渐靠近他的唇畔。如果说,这异常的心跳便是所谓的喜欢,那她应该是喜欢上百里辞了。   微凉的薄唇覆上那人炙热的唇瓣,温十香合上了眼帘。   那个轻摇折扇的男子,又出现在她脑海之中,他在花树下,也在讲台上,还有蹴鞠场上射箭的英姿,还有那晚背着她逃出陷阱的百里辞!还有那个将她一顿好骂的百里辞!   十香同学!   十香——   温姑娘!   最后闪过的却是那夜在三春楼外的小巷子里,那人光着上半身的模样。   蜻蜓点水,一切止乎于礼。   温十香挪开了唇瓣,慢慢睁开了双眼,却见那人的眼帘启开了一半。   醒了?她的俏脸一红,心底一阵发慌,那人还紧紧揽着她腰际,半开的眼帘下,一道迷离的目光直直盯着温十香。   半晌,那人喃喃:“绫罗、”   温十香脸色一变,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猛的站起身,一记手刀劈在某男人脖颈处,尔后满意的拍拍手,看着那人昏睡过去。   ——   天明时分,流清才带着大夫回来。   他回来时,屋里一片寂静。床上的百里辞睡得十分安详,只床下地板上,温十香蜷缩成一团也睡得十分香甜。   “大夫,您请!”流清礼貌的请大夫进屋,他则轻手轻脚的将地上的温十香打横抱起,抱回了竹塌上,替她盖好被子。   那位年迈的大夫,替百里辞诊完脉只道了一句:“温度已经正常了,没什么大碍,再吃些药休息几日便可!”他说罢,起身步到桌边开了一张药方。   “谢谢大夫!”流清拿了一些银两给他,然后将大夫送出门去,方才折回房中。   目光看了看床上的百里辞,又看了看竹塌上的温十香。   只听那竹榻上的姑娘,呢喃了一句:“百里辞,你个禽兽!”   他的额前划下两道黑线,尔后又扬了扬唇。其实掌柜的说得对,这位温姑娘虽然性子是刁蛮了一些,但是心地却比谁都善良!也许正因如此,掌柜的待她才会这般好,谈起她时,唇角也总是挂着浅笑。   流清扬唇,出了房门,去厨房煮些菜粥,等晚点再叫他们起床好了!   ——   这一觉,温十香睡到了午后。   她醒来时,首先看了看对面床上那人。哪知一转眼,哪还有人,那床上的被子叠的整齐,看样子百里辞已经醒了。   “你醒了!”一道温润的男声传进她的耳里。   温十香侧目看去,只见一身白衣的男子端着两碗菜粥进来。他步到桌前,落了座方才转头向温十香看来:“既然醒了,就过来喝点粥吧!”本是打算回来叫醒她的,谁知她倒是自己醒了。   温十香木讷的坐在竹塌上,目光盯着桌前的百里辞,忽的又想起了昨晚的事,双颊一阵发红。   “你怎么了?莫非昨夜受了凉?”百里辞蹙眉,看见她微红的双颊,不禁担忧的道。方才流清说昨夜温十香守了他一整晚,又睡在地上,莫不是受凉了吧!   十香急忙摇头:“没有的事,我只是、、、太热了!这被子太厚了!”她尴尬的一笑,扯着嘴角下榻而来。   “是吗?”百里辞怀疑的打量她几眼,见她并无大碍,便低头仔细喝粥:“不知为什么,我这脖子好疼!”他一面蹙眉,一面抬手揉了揉脖颈。   温十香拿粥的手不禁一抖,强硬的扯起嘴角:“呵呵,你一定是撞邪了!”   “是吗?”百里辞又是怀疑的看了她一眼,尔后接着喝粥。   不论如何,昨晚真的多亏了温十香,否则他这病指不定发展到什么恶劣的地步。   ——傍晚,流清将温十香送回了温府。   一回到府中,温三水便过来问她关于昨日面见张钰的事情。十香实在是恼了,最后用书架上的书硬是把温三水砸了出去。并且表明了态度,从今外后她都不会去相亲了,谁要是再胡乱安排,她就离家出走!   这一招,不仅震住了温三水,就连温华方也收敛了。   次日天明,温十香一如往日收拾着去书院上课。   简叶端着早膳进来,替温三水传话道:“小姐,公子说您其实是老爷捡回来的!”   温十香翻了个白眼,从小到大,温三水都是这样,每次被温十香彻底欺负后就会叫简叶传上这么一句话。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她可是为此与温华方滴血认亲过的,还拿这种哄小孩子的把戏来哄她!   “你去回话,两个字——幼稚!”她懒懒的步到桌前,随手拿起一个肉包,咬了一口。   简叶掩唇一笑,点头退下了。   用过早膳,温十香便出了府门,往书院行去。   刚进书院的大门,便见一处聚集了许多学子。   “十香!”月貌的声音传来,温十香寻声看去。只见月貌和宿白还有唐笙画也挤在那人堆里!   她举步过去,方才拥挤的人群一下就稀疏了。一个个看见温十香,全都友好的让道,这倒是让她一路步到了那一纸公告前。   “怎么回事?这么多人在这里做什么?”她挑眉,目光抬起,扫了一眼公告。   耳边传来唐笙画的声音:“这是院内选举,选举三人参加三年一度的书院排名赛!十香,你有兴趣吗?”   温十香愕然,一晃眼,她已经在浮香书院三年了。今年年底大家都要离开书院了,说起来心里还真有些空落落的。   “对呀十香,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也去试试!”月貌在一旁煽火,温十香蹙了蹙眉,看了他们一眼:“我考虑下!”这种事的确应该考虑下,指不定她想去,院士也不会让她去。   书院排名赛,这可关系到书院将来的前程。温十香之所以会在浮香书院求学,不过是因为这所书院曾经连任两届长安第一,温华方看上的是书院的名气,还有夫子们的才学。所以,这书院排名赛,可谓书院一大要事。长安城里几十所书院,要拔得头魁可是难上加难。   温十香一边想着,一边迈步往教舍去了。她一走,那些学子又涌了上来,顿时公告前又乱成一团。宿白蹙了蹙俊眉,也走开了。   关于书院排名赛的事,百里辞来上课时也当面向大家提了一遍。   “此次现在院内选出三名德才兼备,文武双全的学子,下个月参加长安城内的书院排名赛。每位学子都有机会,大家可以踊跃参加,当然,本夫子会择其优者前去。”百里辞一番话刚落,唐萧便站了起来。   “夫子,请允许学生参加!”他说的十分诚恳,却引得众人一望。   其实唐萧的确有这个才能,他的才学向来在书院里数一数二,若非半路杀出宿白这个程咬金,只怕书院第一的宝座,永远都是他的。   “夫子,我举荐宿白同学!”温十香举手,洋洋洒洒的靠着椅背浅笑。   唐笙画附和的点头:“夫子,学生也觉得宿白同学能够胜任!”   百里辞挑眉看着温十香,尔后又看了看一旁错愕的宿白。其实他心里早有人选,唐萧一个,宿白一个,还有就是温十香!   “我看还是本夫子自己决定人选吧!不过天、地、玄、黄四个班都会各自选出三人,到时候各班还要较量一次,方能落定人选,你们也要有心理准备!”他揉了揉太阳穴,头疼的道。   学子们互相看了一眼,一阵讨论过后,全都赞同了。   ——   用过午膳,各班已经选出了三个人。玄字班,意料之中的宿白与唐萧,意料之外的便是温十香!   不仅别人讶异,就连温十香自己也十分意外。   按照规矩,现在院内进行选举。时间便定在今日下午,先是比武尔后比文。比武无非是剑术以及箭术,而比文则较为棘手一些,乃是运用传承下来的诡辩之术,进行辩论。   天地玄黄四班,一共十二名学子,其中便只有温十香与天字班的江采禾是女子。   擂台摆在蹴鞠场,首先是天地两班之间的较量。温十香坐在唐萧与宿白中间,双手环胸看着台上两名男子比武。二人皆是手持木剑,论剑术天字班略胜一筹,但是论箭术地字班却技高一筹。所以最终就看比文了!   今年诡辩的题目已经公布下来——白马非马为题,展开一系列辩论。   今日一番比试下来,玄字班成为浮香书院的代表,参加下个月的书院排名赛。但是,百里辞在傍晚的时候,却被院士请去饮酒。   表面说是饮酒,其实乃是关于温十香的事。   院士道:“这温十香生性顽劣,不能代表浮香书院参赛!”   百里辞便蹙眉,方才品了一口酒,觉着这酒可谓下品中的下品。   他搁下酒盏,方才道:“皇上圣旨,长安书院内每一位学子均能参加,为何院士却要出去十香同学的资格?莫非院士是想抗旨不成?”他说着,微扬着唇角。   只见那院士面色十分难看,一阵青一阵黑,像是吃了毒酒似的!   也对,这样下品的酒,与毒药没什么两样!   百里辞扫了他一眼,从腰间摸出一只玉牌,缓缓举到院士面前:“我说温十香能够胜任,她就一定能够胜任!不知院士还有什么异议?”他含笑。   院士的一双老眼却因为那块玉牌瞪得老大!   “这、、、、这是!”他抬目再次看向百里辞,却见那人收回了玉牌,缓缓站起身。挺拔的身姿映在夜色里,只觉无形之间多出了一种威严。   “今夜之事,还望院士保密!此事就这么说好了,在下先告辞了!”他有礼的抱拳,见了一礼,方才迈出院子。   剩下院士一人,执着酒杯的手尚且抖个不停。   ——   这一个月,温十香都没有归家。温华方已经派下人到书院传过几次话,都被温十香回绝了。当然,这一个月没回家的还不止温十香一个人。宿白与唐萧,也一直留在书院里,全心全意为即将来临的书院排名赛做准备。   午后的阳光泻下,温十香抬目看了一眼:“这已经九月尾了,下个月应该下雪了吧!”   一旁的宿白与唐萧抬目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前者附和的点了点头,后者一声不吭的埋下头继续看书。此刻,他们三个正坐在蹴鞠场边上的那片草地上,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人少,清静。   “再过三日便要比赛了!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宿白发问。   唐萧随口答道:“我准备妥当了,只要有些人不要拖后腿就行!”在他眼里,温十香根本没资格参加这一次的比赛,不知为何,近段日子,他对温十香的关注较之以前多了些许。时常看见她与宿白或是百里夫子一道,模样亲密,看得他心间十分不爽。   “这你大可放心,我和十香都很努力!”宿白接话,只因温十香已经愣住了。   她侧目看向唐萧,目光里含着几丝复杂的意味:“姐夫放心,看在二姐的面上,十香一定帮衬着姐夫!”她说着,轻扬唇角,心间一阵爽快。   倒是唐萧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许久才抬头向她看来。温十香已经转头与宿白讨论问题去了,前些日子她在这里还说过喜欢他,但是今时今日,却已经能坦然面对,这件事,在唐萧看来,真是十分不爽。——比赛前夕,温十香总算回了温府。   她一回家,温华方便泪眼婆娑的将她搂紧了怀里:“香儿,你可算回来了!以后爹爹再不罚你了,你不要再久不归家了!”   温十香冷汗,却是什么也没说。今夜,难得温华方得空,温三水又没有出门。一家三口便聚在一堂,一起用晚膳。   温三水也不似往日那般欺负温十香,反之十分体贴的为她夹菜:“十香你可得多吃点,明日的比赛好好加油!”   温十香又一阵冷汗,只觉一个月不回家,大家都变了,就连简叶也变得极其粘她。   “大哥,我明天是去比赛,又不是上战场,你干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她一边戳着米饭,一边打量着温三水还有温华方。   “你说你平日里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怎么就代表浮香书院参赛了呢?”温三水忍了许久,可算是把实话说出来了。   “大哥,你想打架吗?”温十香挑眉,一脸阴沉的道。   温华方也看向温三水,桌下的脚动了动,狠狠踩了他一脚。   温三水一声闷哼,委屈的看了温华方一眼,然后转头笑着看向温十香:“为兄的意思是你们院士可算是脑袋开窍了!总算发现小妹你这个人才了!”   温十香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吃饭吧!吃完饭我还要看会儿书!”   她这话引得温华方父子对望一眼,再看温十香时,不禁流露出欣慰的目光。   “多吃点,这一个月一定吃得不好,都瘦了!”温华方一面说着,一面为她夹菜。   温十香点头一笑,忽的想起了温九香:“爹,二姐在将军府怎么样?没人欺负她吧!”   温华方愣了一愣,尔后垂下眼帘去了。   “说起你二姐,自从嫁了人,这一月余未曾给家里一封书信,爹也不知道她过的好是不好!”温华方叹了一气,温三水与十香对看了一眼。   三水道:“爹你别担心,那唐萧也是个不错的人,再者九香还有身孕,想来将军府的人会对她好的。”   温十香附和的点头:“说不定过几日二姐就回来看望您了,来年您就可以抱个孙子,不是很好吗?”   温华方欣慰的点头,看向温十香:“来日香儿嫁了人,爹爹一定更加舍不得啊!”   温十香无语,怎么又扯到她的身上来了,不是在说温九香吗!   “爹,你放心,大哥尚未娶妻,十香不会嫁人的!”她勾唇,看了一眼温三水,却遭了那人一记白眼。   果然,温华方的注意力又转到了温三水身上:“三水你也不小了,可有心仪的姑娘!爹爹请媒人上门提亲去!”   温三水扯了扯嘴角:“爹,我的事就不用您操心了!还是说说赈灾饷银的事情吧!”   说起赈灾,温华方一下就严肃了:“这赈灾之事,若是上报给皇上,只怕会顺藤摸瓜,牵出很多官员!”   温十香却与温三水相视一笑,她竖起了大拇指,只道温三水这转移话题的策略比她还高!   不过说起赈灾之事,温十香便记起了上次武术节踢馆的事。   “爹,您也别想太多,反正您为官清廉,不然皇上也不会将此事交由您来办理了!”温三水接话。   温十香点了点头,三人用过晚膳已经是月上柳梢。温十香回了房,简叶打来热水让她沐浴。她便手拿一卷书,任由简叶替她搓背。   “小姐,明日还要起早,一会儿沐浴完便早些睡吧!”简叶提醒道。   温十香点了点头,将书递给她:“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自己来。”   “奴婢还不困!”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温十香蹙了蹙眉,简叶这才乖乖的退出门去了。   夜寂静无声,房间里热气腾升,温十香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明日的比试,其重要性,她是知道的。她现在想起唐萧的话,心底还在发怵。若是明天她真的拖了后腿,那可怎么办?   ——   翌日,清晨。   未等简叶来叫,温十香便自己醒了。看看外面的天色还早,她便起身到书架前找了几卷关于诡辩术的书。直到天色渐渐明了,简叶来敲门,她才放下书,洗漱了一番。   简叶将她送到门前,马车已经备好。今日的比试地点在长安之北沁心堂,每一届书院排名赛都是在沁心堂开展的,也可以说那个地方就是为了书院排名赛修建的。   临上马车之时,温十香看了一眼车上的马夫,这张陌生的脸她并不认识:“你是谁?老蒋叔呢?”以往的马夫都是那个姓蒋的,今日徒然换了一人,十香不得不询问一番。   那人一笑,规矩的回道:“小姐真是好记性!小的姓周,今日老蒋身体不舒服,便由小的送小姐!”   温十香撇了撇嘴,回头看向简叶:“这人是府里的吗?”   简叶看了看那人,点头:“是府里的,也许是才来不久,小姐您还没见过!”   听她这么一说,温十香这才放下心来,掀起车帷进去。   “走吧!”她坐稳,便道。   “好嘞!”马夫应了一声,扬鞭打马,马车便动了。简叶一直目送着马车离去,转过街角,方才折身回了府里。   马车行过长街,温十香挑起车帘往外看了看。尔后放下车帘,打算趁这段时间,补一下眠。   ——   不知过了多久,路途开始颠簸。车轮碾过一块石头,狠狠地抖了一抖,顿时把温十香抖醒了。她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目光清晰一些了,方才掀起车帘向外看去。   车外一派荒凉景象,应该是出了长安城了!这样一想,她猛的一惊。这沁心堂应该是建在长安城内的,怎么马车驾到长安城外来了!   “停车!”她喊了一声,马车的速度非但未减,反倒加快了!温十香心下咯噔,顿觉不妙。   她掀起车帷,只见那姓周的马夫一惊挺直了背坐在那里驾马。温十香蹙起了眉头,警惕的看着那道背影:“你是谁,想带我去哪儿?”   那人不回,只扬了扬唇角。就在温十香寻思着偷袭之际,马车突然停下了,停在了一椽破屋子前。温十香一掌劈向那人后脑勺,谁知那人也不是简单的角,一跃而起,避开了她的一击。   温十香着地,那几间破屋子里步出来十几个蒙面黑衣人。这些黑衣人的穿着打扮,与上次在青马寺遇见的一样,莫非也是同一伙人,都是冲温十香来的?   “你们把我带到这里,到底想做什么?”温十香站定,故作镇定的问道。   只见那姓周的马夫含笑上前,“温小姐莫怕,我们只是想请温小姐帮个忙!”   温十香冷笑,撇嘴:“帮忙?找人帮忙原来就是用这种方法?”   “本姑娘今天还有事,没空陪你们玩!”温十香说着,余光扫到周围的几人,见他们一个个已经开始拔出腰际的长剑,心下不禁有些忐忑。   这里有十几个人,她自知武功不及他们高强,但是今日乃是关乎浮香书院声誉的大日子,若是去不了,只怕往后她在书院的威信,就没了!   ——“既然温小姐不愿意配合,那就休怪我们这些粗人不客气了!”周马夫冷笑,轻轻扬手,那十几名黑衣人便拔剑而来。   温十香一面躲避,一面往马车那方退去。   一道冷风向她脖颈挥来,她疾步推开,一手抓住那人的手腕,抬脚将那人踢开。夺了一把剑,温十香便提气一跃,越过两个黑衣人的头顶,向马车踏去。   “别让那丫头跑了!”男子一声大喝。便有人跟着跃起,抓住了温十香的脚腕。   该死!十香侧身,反手便将手中长剑砍向那人头顶,那人果真松了手,她回身扬剑挡下前方那人劈来的一刀,谁知左右两侧又飞起两道黑影,完全就是夹击。   “闪开!”一道熟悉的男音在她头顶响起。温十香来不及抬头,猛力踢开前面那人,便急速的退开,脚尖轻轻沾地。   一道白影突兀的落在马车之上,方才夹击温十香的两人已经被那白衣人一剑刺伤。   看清那人的面容,温十香不禁一惊,“夫子!”   又是他!每一次遇到刺客,出现的总是他!莫非这就是缘分吗?   百里辞望了她一眼,见她平安无事,提起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翩然而来,稳落在温十香身侧,两人背靠着背,被余下的十几名黑衣人包围起来。   身后那人的后背十分的温暖,温十香悬着的心,现在安稳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温十香不解的道。   百里辞勾了勾唇,回道:“马车行了不远,我就到了温府,简叶说你坐马车走了!我便来追,谁知一路追到城门口,却见马车行驶的路线不对!”果然不出他所料,又是这帮黑衣人,想来都是为了温十香来的,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幸好你追来了!”温十香叹了一气,方才发觉这话说得暧昧。   百里辞却是悄悄扬唇,偏头看了看身后的丫头:“你可是书院的希望,身为夫子,我自然要护你周全!”   “少废话,两个一起抓起来!”那方男子一声令下,那十几名黑衣人便涌了上来。   温十香扬剑于眉眼,那些人一动,她便挥剑相迎。   一阵刀剑之声在这荒凉之地响起,百里辞一剑掠起,扫开了四人!不远处的那姓周的马夫,见到如此情景,看着那道白影,始终觉着那是一个绊脚石。   温十香正忙于应付前面的两人,百里辞便上来搭了一把手。   她本想道谢,却瞥见后方那个姓周的正拉弓,一支羽箭瞄准了百里辞飞来。她顿时心下一慌,玉手环过百里辞的腰际,身体猛地向他背后划去:“小心!”   百里辞与她来了一个大反转,他刚定神,只见那支羽箭逼到了眼前。原来这丫头是想帮他挡箭!   温十香蹙着眉,等着利箭带来的痛意,反正与上次救唐萧一样,疼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下一刻却天旋地转,“噗——”利箭没入血肉的声音与当初一样,温十香惊愕的抬目,只见百里辞的俊脸俨然皱成一团。   刚才那一箭,射在了百里辞身上!   就在她惊愕的空当,百里辞已经挥剑解决了挡路的两个黑衣人,抱着温十香飞身落在马上,回身一剑斩断了缆绳,马与车便脱离了。   “驾!”他两腿一蹬马肚,调转马头便向来路回去。   那一帮黑衣人即使轻功再好,也难追上马的脚程。行处很远,温十香回头看去,只见身后早已没了那些黑衣人的身影。她的心这才稳了下来,身后传来百里辞的体温,还有他身上一贯的皂荚香。她深深吸了两口,不禁扬了扬唇。   “夫子,谢谢你三番四次的救我!”她脸颊微红,却是诚心诚意的道。   怎知,身后那人并不吭声,重重的脑袋压在她肩上,温十香这才发觉了不对。方才环在她身前拉着缰绳的手也慢慢松了开,身后那人似是昏迷了一般,俨然没了力气。   温十香急忙接住马缰,一手拉住百里辞松开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腰上。那人的呼吸十分浅淡,静静的扑在她的耳背,些许虚弱。   “夫子?”她唤了他一声,却不敢停下来查勘他的伤势。现在应该赶紧回到长安城里,将他送到医馆去才行。   ——   哒哒马蹄声惊动了长街上的路人,惹得路人慌忙让道。温十香一面驾马,一面拉着百里辞的手不让他掉下去,直到寻到了一家医馆,她才勒住马缰,停了下来。   “大夫救命啊!”她费力的将百里辞扶下马,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个背上插着一支羽箭的男子扶进了医馆。   大夫急忙上来帮忙,将百里辞背朝上放在竹塌上,方才开始检查他背上的伤口。   温十香焦急的站在一旁,俨然忘了比赛的事。   不一会儿,那大夫摇头站起身来:“这箭上有毒,也不知什么人这么歹毒,要至这位公子于死地!”温十香一听,心下一阵抽痛:“大夫,那你还不救救他!”   老大夫捋了捋胡须,叹了一气:“老夫只能一试,若是救不回,还请姑娘节哀!”   温十香一听,顿时恼了,一把揪住那老大夫的衣襟,恶狠狠地道:“节哀!节什么哀?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救活他,我就让你全家节哀!”   她这架势,顿时吓得那位大夫一阵寒颤,当即猛的点头:“是是是,老夫这就救!一定救活,姑娘莫要担心!”   温十香这才冷静下来,看着那位大夫,唤来了药童解开百里辞的衣服。她被人请到外室等候,冷静了一下,这才想起了比赛的事。   此番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若是再不赶去,只怕浮香书院就要被视作弃权了,但是百里辞都这样了,她如果离开的话,他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温十香心底十分着急,在屋里踱步来去,不一会儿便见那位药童步出来。   “姑娘,里面的公子让在下给您捎一句话。让您赶紧去做您的事!”   听药童这么说,温十香当即往里屋看了一眼。   “姑娘放心,我师父医术高超,那位公子会平安无事的!”药童安慰道。   温十香这才提步往门外走去,翻身上马时,她心底的酸楚全都涌了上来。   ++++++++++++++++++   方才挡箭那一幕,不断地在温十香脑海中回放,她一面驾马,迎风疾驰。   心间的酸楚渐渐升起,云雾迷了眼睛,温十香已经看不清前面的路,脑袋里已经装满了那白衣的男子。不论是武馆那一次还是青马寺那一回,每次出现的都是他,每一次将她平安送回太师府的也是他。为什么偏偏那么巧,这就叫缘分吗?   沁心堂外,浮香书院的学子大都在焦急的盼望着,就连学士也蹙着眉来回踱步。   “十香怎么还没来?”月貌一面转悠着,不禁捏了把汗。这比赛已经开始了两个时辰了,前面比武倒是只需派两名学子便可,但是下一场诡辩必须要三人一起出场才行。但是温十香还没到,唐笙画也忍不住着急起来。   “驾!”一记喝马声从不远处传来,大家抬首张望,只见转角处露出一匹马头,随后温十香的身影奔进了众人的视线里!   终于来了!院士松了一口气,险些晕倒。   唐笙画与荆月貌也缓了口气,大家的悬着的心全都放了下来。但是等到温十香打马靠近,唐笙画却又担心起来。   “吁——”温十香勒住马缰,尔后翻身下马。匆忙间扯着衣袖擦了擦眼睛,才扬着唇角向大家步去:“各位,我来晚了!对不起!”   “别说了,赶紧进去吧!再不进去,就要取消资格了!”院士匆忙上前,拉着温十香便往沁心堂里走。唐笙画还没来得及发问,但是十香走过她身边时,她却看见了她泛红的眼睛。   入了场,唐萧长舒一气。   “抱歉,我来晚了!”温十香牵强的扯了扯嘴角,眼睛里闪烁的泪光却落进了宿白的眼里。   那人转身向她走来,近了方才问道:“你哭了?”   温十香低下头去,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刚才太着急了!”说到这里,她忽的想起医馆里的百里辞,不禁向身后不远处的院士走去。   宿白站在原地,看着她恭敬的跟院士说了些什么,倒是院士的脸色大变,尔后匆忙离开了沁心堂。   温十香在那边揉了揉眼睛,方才步过来。虽然不知道除了什么事,但是宿白知道她哭了!   “下面请浮香书院的代表上台与白山书院的代表进行最后的辩论。”堂上传来朗润的男音。   唐萧回身看了宿白与温十香一眼,淡淡道:“走吧!”   温十香点了点头,三人依次上台去了。   这一场仗,一定要打赢。温十香咬牙,她要给百里辞带喜讯过去,否则怎么能对得起他舍命相救。   “本届的辩论主题想必各位都已经研究过了!白马非马,白山书院先请!”   温十香在台上坐定,抬眼看了对面的白山书院的学子们一眼。   只听,对方曰:“白马非马,可乎?”   唐萧答:“可”   对方又问:“何哉?”   温十香接话:“马者,所以命形也;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形也。故曰:白马非马。”通俗来说,便是“马”是指形体方面的规定,“白”则是颜色方面的规定,对“色”方面的规定,与对“形”方面的规定性,自然是不同的。所以说白马不是马。   对方一阵发愣,尔后一人接问:“有白马不可谓无马也。不可谓无马者,非马也?有白马为有马,白之,非马何也?”   宿白摇扇,浅笑答之:“求马,黄、黑马皆可致;求白马,黄、黑马不可致。使白马乃马也,是所求不一也,所求一者,白马不异马也。所求不异,如黄、黑马有可有不可,何也?”说罢,他看了一眼唐萧,那人便默契的接话。   道:“可与不可,其相非,明。故黄、黑马一也,而可以应有马,而不可以应有白马,是白马之非马也,审矣!”   对方沉思片刻,方才又问:“以马之有色为非马,天下非有无色之马也。天下无马,可乎?”   十香答之:“马固有色,固有白马。使马无色,有马如已耳,安取白马?故白马非马也,白马者,马与白也,白与马,非马也。故曰白马非马也。”   似这番问答,持续了个把时辰,最后以白马非马完胜,这一届书院排名赛已经是浮香书院夺魁!   步出沁心堂时,浮香书院的学子们一阵欢呼。这是温十香第一次看见大家这么高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书院!   “今晚去庆祝吧!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月貌提议,大家附和的点头。   宿白扬唇,目光扫过众人,却没看见温十香。目光远眺,才看见那道身影,正默默向那株杉树前走去。温十香是去牵马,比赛已经结束了,浮香书院连拔三届头筹,如今已是风光无比。她现在只想赶去医馆探望百里辞,虽说那位大夫已经说过会治好他。但是温十香还是不放心,尽管已经让院士赶过去看看,她心底就是乱糟糟的不放心!   “该死!”她郁闷的踢了一脚杉树干,眉头纠结在一起。   宿白负手而来,看她一脸不爽的模样,不禁笑了笑:“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拿树出气?”   温十香被他的话惊了一惊,回头向他看去,“没事!”   她不肯说,宿白自然不好追问,便换了一个话题:“今晚有庆功宴,一起去!”   “不用了,我今晚有事!”温十香摇头,侧身解开拴在树上的马缰,回头笑笑:“你们去吧!玩得开心!”她说罢,便翻身上马。   宿白却往前一站,双手张开拦住了她的去路:“你这么着急,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温十香呆住,目光触到踱步过来的唐笙画与月貌,不禁沉默了。   “十香!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月貌步近,不解的问道。   温十香低了低眉眼,脑中又浮现出百里辞的脸。她抬头,云雾逐渐在眼中散开,张了张嘴,哽咽道:“我去看望夫子,他替我挡了一箭,现在还在医馆里!”她眼里的水雾,惊住了宿白三人。   良久,月貌才问道:“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夫子怎么会帮你挡箭的?”   “别问了,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唐笙画说着,转身拉着月貌去另一边牵马。   于是,傍晚时分,一干人围在医馆里,直到百里辞醒来。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毒也清了,大夫只是嘱咐按时换药,便将他们一众人赶了出去。   离开医馆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一轮明月挂在夜空,月色下,温十香他们一行五人静默走着。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温十香只觉十分疲劳。但是看看一旁脸色苍白的百里辞,她却不由自主的扬了扬唇角。   “今晚的庆功宴,咱们还去吗?”月貌问了一句,目光灼灼的看着百里辞。   几人顿住脚,百里辞的目光温柔扫过他们,笑道:“当然去!”   “夫子万岁!”月貌高兴地蹦了起来,而后欢快的向前奔去。瞧着她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温十香不禁摇了摇头。   “夫子你的伤、、、能饮酒吗?”唐笙画道出了重点,也提醒了温十香。   “没事,只是一点小伤!”   “若是小伤,十香也不会一路哭着来比赛吧!”一旁的荆宿白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顿时无人接话了。   温十香淡淡扫了他一眼,心底虽然千般不满,但是却什么也没说。百里辞的目光轻轻挪到她身上,只见那丫头低着脑袋,月色拉下眼睫的影子,投在她的鼻梁上。他勾了勾唇,心底升起一缕温暖。就像是看见了明天的朝阳!   ——   庆功宴办在长安城里最好的酒楼,温十香他们到时,大家差不多醉了。只有唐萧一个人拎着酒壶坐在窗前,观望月色。   余光瞥到温十香他们到来,他只扬了扬手中的酒杯,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虽是想一眼而过,奈何偏偏又多留意了温十香一眼。她就跟在百里辞身边,不说不闹,也不笑,模样十分恬静。不知是否是酒意上头,他总觉着今夜的温十香格外的美。   “首先,我们要敬十香一杯!若非她及时赶回来,我们的第一就得让给别人了!”宿白笑着举杯。   温十香回之一笑:“说到这里,理应我道歉!”   “道歉?”唐笙画差点将下巴掉在地上:“十香你要是会道歉,是不是明天太阳要打西边升起来了!”   温十香白她一眼,那人讪讪的一笑,急忙掩唇。   “今天才是惊险!十香你以后可得小心一些,不然下一次可没那么好运有夫子救你了!”月貌一句玩笑话,却叫温十香敛起了笑容。   她看了百里辞一眼,那人一副无事人的模样,正专心吃着菜。收回目光,她又饮了一杯酒,方才站起身来:“我去吹吹夜风!”说罢,也不顾其余几人的目光,自顾自的起身离席。   ——   厢房外的空气清新许多,温十香伸了个懒腰,沿着回廊步到了酒楼的院子里。院中开着一簇簇菊花,温十香路过花旁,弯腰摘了一朵。淡黄色的花色,一瓣瓣似是金丝一般。温十香低头观花许久,方才慢慢踱步到小亭子里去。   路过哪一座假山,突然一道人影向她扑了过来。十香机敏避开,划开脚便是一记扫堂腿,谁知那人更为机敏,凌空一个空翻,稳稳落在她身后。转瞬之间,一双手环上了温十香的蛮腰,一大股酒气随之混进温十香的呼吸。   那人紧紧抱住她,一手移到她的脸上,捂住了十香的嘴,将其往假山后拖去。   温十香心底一阵惊慌,挣扎着,四下看看。这该死的院子真是清幽至极,一个鬼影都没有。身后那人停止了退后,温十香只觉腰间的手用力将她转了一圈,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她的脑袋撞在了硬邦邦的假山上。   她只觉头一阵发晕,不禁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只见眼前一张放大的俊脸欺上前来。她睁大眸子,唔了两声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那人的一只手仍旧捂着她的嘴,另一只手则搁在她的小腹将她摁在假山上。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男子沉声道,不知是否因为喝了酒,声音有些沙哑。   但是温十香却是认得他的,她的确喜欢过他,但是他已经和温九香成亲了不是吗!   唐萧欺近,炙热的气息扑洒在温十香的面上,随着那股酒气一并融进了她的呼吸里。   “既然你喜欢我,那是不是愿意为我做任何事?”他扬唇,邪魅的一笑,昔日的冷漠消去,那双深沉的眸子里,温十香看见了**。   “唔——”她蹙眉,挣扎着,那人却已经欺近她的玉面,炙热的唇划过她的脸颊,移向脖颈。十香气急,顿时心底最后的一丝好感全都破碎了。她的双手已经被扣住,动弹不得。眼见着唐萧的吻已经向上袭来,温十香柳眉一蹙,抬起右脚便向他下身踢去。   这一招果然奏效,那人松开了她。温十香急忙往旁边挪去,刚迈出两步,后颈遭了一记重击,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不是说喜欢我吗?为什么要跑?”唐萧蹲下身,伸手抚上温十香的青发,目光一片温柔。自从与温九香成亲,她便整日疑神疑鬼,每次他从书院回去,都非要揪着问东问西,问他有没有与温十香接触。这一个月,他真是受够了那女人。   他的眉目慢慢变得柔和,轻轻将地上的温十香扶起,另一手沿着她的领口划下,忽的一道劲风迫来,唐萧抬手一挡却还是被那人踢开老远。没了支撑,温十香的身体便向下倒去,最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唐萧稳住脚,拂了拂衣袖上的脚印,抬目向那人看去。右侧又是一道劲风袭来,他提气越开,避开了那人的掌风。待他稳稳落在假山之上,方才出脚的人这才抱着温十香从假山后步了出来。   “枉费本夫子教你许多礼教!想不到竟是个衣冠禽兽!”男子的声音沉稳有力,隐隐含着一丝怒意。   另外那名男子,则是看了一眼他怀中的温十香,尔后清冷的目光落在假山之上的唐萧身上。   “没想到,我宿白也有看错人的一日!”男子冷道,目光里满满都是懊悔。   一直以来,他当唐萧是朋友。本以为他作风正派,以后定是国之栋梁,更是难得的将才,今日他的所作所为真是叫他格外寒心。   若非方才温十香出来后,百里辞跟着出来,他不放心,所以跟来看看,谁知看见唐萧如此一番禽兽举动。要是百里辞稍慢一步,只怕温十香当真要被这衣冠禽兽污了清白。   “今天我倒要好好教训教训你!”宿白说着,提气跃起,飞身向唐萧而去。凌厉的掌风扫过唐萧的发冠,顿时震碎了那玉扣,散了一头长发。   百里辞抱着温十香站在一旁,眉目低了低,看向怀里的女子,心下的愤然不减反增。恰巧,院子里的打斗声惊动了厢房里的月貌与唐笙画。两人跑出来看,正好代替百里辞照顾温十香。   于是,月色之下,酒楼的院子里,三道身影忽上忽下。月貌与唐笙画一面照顾不醒人事的温十香,一面又好奇他们三个到底打什么!   看形势,百里辞与宿白都是冲着唐萧去的。   唐萧武功虽好,但与宿白却是不相上下,今日百里辞虽然受了伤,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不一阵唐萧便落了下风。宿白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将其拖到假山后,百里辞疾步跟了上去。后面的事情月貌她们便不得而知了。   百里辞与宿白从假山后回来时,额头冒了细汗,唐笙画担心唐萧,这才过去探看。不看则罢了,看过之后,她顿觉这人不是唐萧。一张脸已经被打的不成人样,一点也不像平日里孤高冷漠的唐萧。   “月貌,你帮着唐姑娘送那人回去吧!”宿白开口道。荆月貌应了一声,急忙上去帮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把唐萧打成这副鬼样,但是看在唐笙画的份上,她还是十分乐意帮忙的。   看着那三道人影离开酒楼,扶着温十香的百里辞,也打算将她送回太师府去。   只是他刚刚把温十香打横抱起,便见宿白一脸阴郁的站在回廊上。   四目相对,月色清冷的洒下,百里辞蹙了蹙眉:“宿白同学还不回去吗?”   宿白沉默,目光停在他怀里的温十香身上,方才开口道:“还是由学生送她回去吧!”   “不必了!”   被他一口回绝,宿白的眸光逐渐沉了下去。   “夫子背上的伤口没有裂开吗?”他挑眉。   百里辞却是扬唇一笑,“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尽管他这么说,但是后背早已湿了一片,一阵撕裂的疼痛渲染开来。   “夫子为何待十香这么好?莫非夫子喜欢她?”宿白长身而立,倚着梁柱,斜目看向那人。   百里辞被他这么一说,脚步怎么也迈不开,目光闪了闪,却是笑道:“此话怎讲?我身为夫子,待学生好,莫非不行吗?”   “那为何不见夫子待别人好,偏偏只是十香一人?”   这一问,将他问住了。只见那人步了过来,向他伸出手:“若是夫子不想污了十香的清白,还是学生送她回去吧!”   的确,身为夫子,若是与温十香传出绯闻,只怕会影响她的声誉。   他踌躇了片刻,又看了怀里的女子一眼,方才将她交到宿白手上。   手上沉甸甸的,宿白的心底也沉甸甸的。接过她,他的心底踏实了许多。   “夫子早些回去休息!学生先送她回太师府去了!”他礼貌的道,抱着温十香便往酒楼外走去。   院中只剩下血染白衣的百里辞,还有一院的虚渺冷光。交出温十香,他的心间忽的空荡荡的,似是少了什么。   那一个发热的夜晚,那一双冰凉的手,还有微凉的唇瓣,那个蜻蜓点水般的浅吻,他还历历在目。就算第二日,他们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是百里辞知道,那个悉心照顾他的女子,不是绫罗,而是温十香。   ——   夜风吹着宿白的衣摆,手臂有些发酸,他却不想将怀里的人放下。   好不容易才将她从百里辞的手里夺过来,他自然不会放下。温十香的好,自他见她第一眼便发现了。她就是一个洒脱至极的女子,不似那些大家闺秀总是喜欢伪装成贤良淑德模样。他不喜欢娇柔做作的女子,所以母后为他择的那些妾侍他全都不喜欢。一个个花枝招展,面上胭脂水粉,俗香一地。   他喜欢温十香,从第一眼看见就喜欢。所以不顾太傅反对,偏要到浮香书院来读书,又偏要到歪风不正的玄字班报道。当他看见百里辞的时候,他就察觉往后会喜欢温十香的人,一定不止他一个。   怎知,这想法现在就验证了。   宿白笑了笑,低头打量怀里的女子,在临近太师府之时,将她放在了一边的凉亭中。   他就坐在一旁,静静打量那人的容颜。浅浅的呼吸,平展的柳眉,还有那一方合上的眼帘,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让他禁不住想喜欢。   “十香,我要娶你做太子妃!”他小声呢喃,弯了弯眉眼,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月下柳梢,宿白才抱着温十香回了太师府。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太师府门内,那一身白衣的男子才从屋檐上跃了下来。   方才他的话,都落在了他的耳里。   要娶她做太子妃!原来他是皇帝的儿子!   百里辞淡漠的一笑,心间似是卡着一块大石头,方才那人低头吻上温十香额头的一幕,又一次闪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之所以跟来,只不过是放心不下罢了。但是到底为什么会放心不下,百里辞不想深究。有些事情,一旦想得深了,便会生出吓人的想法!就像他不愿意深究自己对温十香那种怪异的感觉一样。   夜,宛若一方黑布,蒙住了百里辞的眼睛,不让他去触摸自己心底的那一根弦。   绫罗,绫罗,他要牵挂的应当只有绫罗。   ++++++++++++++++++已是九月,温十香起早的时候都能觉着丝丝寒意。院里的菊花已经开了,趁着简叶替她打理头发的时间,温十香询问了昨晚的事情。   “小姐,昨夜是宿白公子送你回来的。”   宿白吗?昨晚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想起唐萧那张脸,她现在都觉着恶心。当初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男人?明明已经成家了,却还想轻薄于她。这么说来,昨夜是宿白救了她?   去书院的路上,温十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若是宿白救了她,那今日还真要好生感谢他一番才是。   “十香!”身后传来月貌的声音,随后一只手搭上了温十香的肩膀。   她回头,只见月貌一脸担心的样子,而唐笙画,显然是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是你们啊!”她扬了扬唇。   月貌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没事吧?昨晚夫子很担心你啊!”   “夫子?”她蹙眉。   唐笙画看着她,莫名道:“昨晚不是夫子送你回去的吗?哪一次不是夫子送你回去的!倒是我哥,都不知道为什么被打成那样!”想起昨晚暴力的两个人,唐笙画就忍不住抖了抖肩膀。   温十香沉默,转身往书院步去。听她们这么说,昨晚夫子也掺和了,那为什么会是宿白送她回去。   “她怎么了?”见温十香的身影走远,月貌才问唐笙画道。   后者耸肩,她要是知道就不会这么茫然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   一日课程下来,唐萧的座位都是空的,听月貌说他毁容了!虽然温十香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对于昨晚的事,她知道应当感谢两个人。   “快重阳节了吧!我们要不要去登山?”宿白探过头来,目光含笑看着温十香。   十香尚未开口,背后的唐笙画便一口回绝了:“初九恐怕会下雨,不适宜登山啊!”   “这样啊!听说南山的菊花开得很好!”   “菊花可以做菊花饼!哥,你不是很喜欢菊花饼吗?”荆月貌猛的回身,插了一句嘴。   温十香三人顿时无语,这丫头倒是对吃的东西十分有兴趣啊!不过她这话,倒是提醒了温十香。既然宿白喜欢吃菊花饼,那干脆就拿这个道谢好了!   她心底暗暗打定了主意,傍晚下课后便直奔书院饭堂去了。   自从书院封闭式教学,为了善待自己的胃,温十香便想尽一切办法与饭堂掌厨的李叔搞好了关系。就在前一个月,一直留宿书院的日子,天天去找李叔开小灶。如今,学做菊花饼,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近段日子,书院饭堂便出现了这样的景象:   “十香,我要红烧肉,多一点多一点!”   “十香同学、、、可以再来一勺吗?”   “青菜也要一点!”   平日里仅仅有条的饭堂,近日来不断出现拥挤现象。上次书院排名赛过后,温十香的人气便暴涨,加上这些日子她没再闯祸,也没有赶走夫子,更没有打架斗殴,大家对她的看法倒是改观了许多。这几日,温十香为了学做菊花饼,一有空便到饭堂帮忙,简直就是免费的苦力。   对此,唐笙画的看法是,温十香脑子烧坏了!   ——   深夜,书院里早已一片寂静。书院厨房里,却还点着一盏微灯。   窈窕的影子倒映在窗户上,夜风浮动烛光,影子便随之一晃。   “十香,麦面中少加些水,记得加一些鲜奶,还有鸡蛋,慢慢揉。”桌旁品茶的李叔,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案板前和面的女子。注意着她手下的动作,配料的多少,生怕她一不小心把菊花饼做成菊花石了!   “蔗糖,加蔗糖!”看着温十香笨手笨脚的样子,他又叹了口气:“你哪错了,蔗糖在白色瓷罐里,你拿的是盐!”真不知道她是为了谁这么用心。   温十香一面按照李叔说的方法,慢慢揉面,额头渗出细汗也只能侧着脑袋在肩头擦擦。她生怕自己学不好,做的不好吃,到时候送去给百里辞和宿白可就闹笑话了!   “师父,这菊花饼,是不是要加菊花?”温十香回头,分外自然的唤那人一声师父。   倒是李叔,愣了一愣,方才反应过来:“菊花饼就一定要加菊花吗?你是想毒死别人吗?”他抹了把汗,细细说道:“这菊花饼只不过是普通的饼子,只是重阳节时吃吃,应着时下菊花命名,当然也可称之为重阳饼。”   “这样!那这饼岂不是欺骗世人!”温十香扬唇,梨涡轻现。   “不过这饼做出来的形状倒是像菊花!”李叔说着,品了一口茶,又催促道:“还不赶紧做,磨蹭半天,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   温十香急忙点头,回身悉心打揉,天明时分才将这菊花饼出炉。   ——   已经是新的一天了,书院里第一道钟声敲响,学子们零零散散的往各自的教舍走去。荆月貌与唐笙画到了教舍许久,才见温十香兴高采烈而来,手里还提着两个盒子。   今日便是重阳节,虽然没有像唐笙画说的那样下雨,也没轮到归宿假,所以他们依旧在书院里,等着夫子讲课。   一进教舍,温十香的笑容便敛去了。只因那个空荡荡的位置,现在有人了。   她回到自己的位置,刚坐下便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应该是唐萧向她看了一眼。过了半晌,才恢复了正常。有了那晚的教训,温十香认清了那人的面目,发誓再也不会与那种人打交道。   “十香,这盒子里是什么?”月貌已经循着淡淡的香味转过头来,一双美目此刻奢望的看着温十香桌上的两个盒子,舔了舔嘴唇。   唐笙画也发觉了异样,不禁多看了盒子两眼。   恰巧,宿白从门外进来。   温十香向他招手,那人茫然看她一眼,却还是步了过去:“怎么了?”   十香神秘一笑,将其中一个盒子递给了他:“这是谢礼!你就怀着感恩之心手下吧!”说话时,她的眉眼飞扬,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宿白先是一愣,尔后伸手接过,最后才问道:“这是什么?”   “谢礼!”   “什么谢礼啊?一定是吃的!我都闻到香味了!”月貌一脸愁闷的看着宿白,满怀期待的道:“哥,你把它拆开吧!”   听她说是谢礼,宿白的面容温柔了些许:“多谢!”他只说了两个字,便回到自己位置坐下了。无视荆月貌的苦苦哀求,气得那丫头直咬牙。   宿白的已经送了,那百里辞的呢?   温十香抬目,台上的夫子已经开始讲课了。她的心思却不在这教舍里,手指敲着盒子,总算想到了办法。   下课时,温十香递了一封信给宿白,让他带给百里辞。   当时宿白的面色微微一变,些许难看,却还是应了。   熬到天色沉下来,温十香才抱着那只盒子,从梅莱苑翻了出去。月色照在墙头,十香抬头看了一眼,轻车熟路的往蹴鞠场去了。   月色如水,花树成排。树下百里辞果真等在那里,直到温十香走近,他才问道:“这么晚了,你找我什么事?”今日宿白将信递给他时,面色显然不好。   得知温十香约他此时此刻在此见面,他才算是明白为何宿白的脸色会那般不好。   “你的伤,好些了没?”她将盒子背在身后,目光盈盈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那种悸动的感觉,在这寂静的夜晚越来越清晰。   百里辞看着她的眼睛,目光闪了闪,点了点头:“好多了,不用担心!”   听他这么说,温十香便放心了许多。她含笑,略略低下头,背在身后的盒子也递到了百里辞面前:“这个,是我的谢礼。昨晚是你救了我对吗?”还有以前,仔细一想,她倒是欠了百里辞许多恩情。   那人一愣,看了看她手里的盒子,眸光突然沉了下去:“什么东西?”   诶?什么东西?   温十香抬眸,眨了眨眼:“菊花饼,我做的!”   百里辞挑眉,并不去接:“你做的东西能吃吗?”他的眼里,满满都是怀疑。这目光令温十香十万分的不爽。他的意思,就是说信不过她了!   “当然能吃,莫非我还会在里面下药不成?”她的柳眉皱起,眼里闪过一丝微怒。   对面那人却瞧着她笑了:“只不过说你两句,便要发怒了吗?你还真是一贯的娇蛮啊!”   “我没有,只是不喜欢别人糟蹋我的心意罢了!”她上前一步,拉过百里辞的手,硬是将那和菊花饼塞到了她手里。而后,还不忘覆上一句:“放心吃吧!李叔都说我可以出师了!”   她刚刚松手,还未推开,那只盒子便从百里辞手里掉了下来。也许,应该说是被扔在了地上。   盒子摔在草丛里,划开了缝隙,里面的菊花饼掉了出来,可谓满地花开。   这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温十香愣在原地,目光颤颤的看着地面。   头顶却飘来百里辞的声音:“十香同学的好意,本夫子心领了。但是我生平最讨厌吃饼,若是下一次你要谢礼,不如先打听一下本夫子的爱好再送。今夜就到这里,你早些回去休息吧!”他说罢,举步从十香身边走过。两肩擦过,温十香被撞得后退了半步,踩到了一个菊花饼,就像踩碎了自己的心意似的。   心间涌起一阵难过,她的目光还呆呆的看着散了一地的菊花饼。身后那人已经一步步走远,头也没回。   空气里浮动着的皂荚香消失了,风一吹,什么味道都没了,倒是把呆愣的温十香吹醒了。   这可是她第一次亲手做饼,他怎么可以这么糟蹋!   一阵悉索声在身后响起,温十香却不想回头,只慢慢蹲下身去,将地上的菊花饼一个个捡起来。一只白皙的手伸进她的视线里,捡起地上的锦盒,帮她慢慢捡回那些饼。   温十香这才抬目,只见一张妖孽的脸呈现在眼前。   “这么好的饼,岂能糟蹋了!”宿白说着,抬眸与她相视,扬唇一笑。   温十香却呆住了,眼见那人执起一个饼咬了一口,她这才从他手中夺了下来:“都掉地上弄脏了,别吃。”   看她惊慌的模样,宿白却甚是欣慰:“没事,都掉在草上,不脏。”   “吃坏肚子可不要怪我!”她扬了扬唇,从他手里接过盒子,尔后顺势坐下。   宿白也在一旁坐下,与她一起,并肩望着夜空中悬着了半弦月。   凉风拂过两人的衣袂,温十香挠了挠耳发,方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宿白侧目,看着她的侧脸,不禁一笑:“我跟着夫子来的!”   温十香一惊,尔后埋下头去:“那刚才的事,你都看见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现在的温十香一点都不像她,简直就是失去了自我一样。   但是宿白却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心事,她的用意,她的心意。   “看见了,夫子那么做,也是为你好!”   “是吗?我只是想谢谢他罢了!”她笑笑,莫名的失落。   宿白看了她许久,方才认真的问道:“十香,你真的只是感激夫子吗?没有一丝别的感情?”   温十香不作声,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做这饼,到底是为谁做的?你想送的人是谁,又是希望那人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难道你自己没有问过自己吗?”   她做这饼,只是为了感激他们罢了。尽管温十香这样告诉自己,但是心底却总有个声音在骂她是骗子,欺骗自己。   这饼是想做给百里辞的,想让他知道她温十香是全能的,想在他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甚至想得到他的赞赏。   这么一想,她不禁埋头,双手环着膝盖。   一旁的宿白蹙了蹙眉,无奈的一笑。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想让他心目中的自己变得最好,就想吸引他的注意,博取他的欢心,甚至哭也为他,笑也为他。”他道了一番,尔后看向温十香:“你对夫子,是不是这种感觉?”   咚!   心湖似是被人扔进一块小小的石头,却溅起高高的涟漪。全身僵直,脑袋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人的身影,无论是笑还是闹,是讨厌还是喜欢,一一穿过温十香的心门。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像是坐在弯月上,悬着放不下,又似是浸泡在水里,心被温柔得一塌糊涂。对百里辞,就是这样的感觉,不见是想见,见到了又想躲开,躲开了却又怀念。就是这样纠结的心理,最近温十香便是一直被这样的心理折磨着。   “是吧!你对他就是这种感觉对吗?”宿白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温十香从深思中带了出来。   她回头,眨了眨眼,一脸讶异的看着宿白:“你、你怎么知道?”他为什么知道?这人有这么聪明吗?能看穿人的心思?   听她这般问,宿白只是轻轻一笑,笑意透着几分凄凉。   他回过头去,平视着前方,良久才启开薄唇:“十香,你的确是个聪明的女子,但是有些时候也笨得无药可救!”这样切身的体会,他现在正感受着,又岂能不懂?   额!   被人说笨,温十香当即有些不快了:“本姑娘一直很聪明,你才笨得无药可救!”   宿白轻笑,笑意深达眼底,他抬手,拍了拍温十香的肩膀,似是兄弟一般豪气的揽过她的肩膀,笑道:“物以类聚,既然认识了你,我倒是可以承认自己跟着变笨了!”   温十香却是一愣,俨然是被他这动作吓到了。   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扳开他的手:“说话就好好说,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宿白却不以为意,向她眨了眨眼:“今晚别回去了,我们出去吃酒如何?”   “诶?”温十香呆住,莫名望他一眼:“这么晚了,酒家都关门了吧!”   “那就去盗酒,我带去个好地方盗酒!”他说着,便站起身来,还不忘拽上温十香,半拉半拽的将她拖出了浮香书院。   看不出来,宿白这小子平日里斯斯文文的,又长着一副妖孽的嘴脸,原来性子这么豪迈!不过为什么,这厮说的好地方会是皇宫?!   站在皇宫里最高的楼台顶上,温十香顿时觉着周围一切都渺小了!有一种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长安的夜,好沉!”她喃喃,美目流转,从长安之北,扫到长安之南,尔后还转了一圈,将整个长安看了个遍。   彼时,不知道宿白从哪里弄来了一坛好酒,揭开封布,一股地道的酒香便灌进了温十香的鼻息里。宿白递给她一坛,她便饮了一口,当即竖起大拇指:“好酒!你从哪儿弄来的?”   宿白看着她欣喜的模样,不禁扬唇一笑,却只是饮酒,什么也不说。两个人就坐在皇宫里最高的楼台房顶上,和着满天的星星,一同举杯敬明月。   不知何处响起琴音,为这美妙夜色凭添了几分乐趣。   温十香一边饮酒,一边望着夜空,不禁咧嘴笑道:“真是诗情画意!宿白兄多谢你带我来这里!”   宿白愣了愣,她唤他宿白兄,便是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以前更近了一步,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宿白扬唇,碰了碰她的肩膀:“明日翘课,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诶?去哪儿?”温十香问道,那人却并不作答。   夜就这般沉下去,有酒相陪,温十香也渐渐看清了自己的心意。酒意浓时,人总是无比真诚的。就好像宿白,醉了便靠在温十香的肩上,笑得十分满足。   耳边传来宿白平稳的呼吸声,一切都静了下来。温十香抬头,夜空中却浮现出那人的脸,眉目清晰,就连他的唇纹都那样清晰。这就是温十香压在心底的悸动,一想到那个人,总是会心率加快。   +++++++++++++++次日清晨,宿白醒来时,是在床上。睁开眼看见头顶的青色纱帐,他先是一愣,尔后从床上一跃而起。   房里隐隐浮动着淡淡的花香,瞧那妆台,书案,还有墙上的凤尾琴,这应该是姑娘家的闺房才是。昨晚与温十香喝了酒,从皇宫出去,在大街上闲逛了一阵,边走边喝,倒是最后不知在哪里睡着了。   嘶——头疼!   宿白揉着太阳穴,掀开锦被从床上下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显然是有人换过了。这屋里除了他便没有其他的人了,温十香去哪儿了?   “嘎吱——”他拉开房门,一道大好的秋日阳光映照进屋。   宿白眯了眯眼,只见一道倩影从回廊上缓步踱来。   近了,那名女子才道:“公子醒了,喝点姜汤吧!”身着粉衫的女子巧笑着,从宿白身边越过。   这里十分眼熟,宿白记得这里,这里应该是三春楼!   “敢问姑娘,温十香在哪儿?”他回身,简洁的问道。   “温姑娘在碧娘姑娘的房里,只怕还没醒吧!”女子说着,将热汤为他盛了一碗。   宿白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温十香也在,那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转身不到桌前,喝了一碗姜汤,脑袋的确没有方才那般沉重了。再看这天色,应该已经开始上课了,现在回书院只怕是来不及了。   于是乎,宿白心底升起一丝想法,一丝激动澎湃的想法。   ——   用过早膳,温十香便与宿白辞别了碧娘。两人从三春楼的后门离开,出了三春楼,宿白方才问十香道:“我们昨晚怎么会睡在那里?”   温十香回头瞪了他一眼,“还敢说,都是你昨晚喝得太醉,我一个人怎么把你拖回书院去,当然只好就近原则,去三春楼借宿一晚了!”她说着,还揉了揉胳膊:“看你清瘦,没想到比猪还重,下一次再这样,就把你扔到大街上信不信!”   她恶狠狠地说着,那家伙却像十分不配合的回了一句:“不信!”他确实不信,温十香才不是那么绝情的人!   “你、”十香瞪着他,一时毫无办法,只得转身,加快脚步往书院的方向走去。   宿白见了不禁扬唇,疾步追上去,抓住她的肩膀:“今天就别去书院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如何?”   “诶?”温十香回眸,想起了他昨晚喝完酒说的话。昨晚也说要带她去个好地方,这个好地方到底是哪儿?   ——   两人在晨雾散尽之时,从市集上买了两匹好马,尔后骑着快马往长安城外驰去。   晌午时分,两人路过一条山涧,便决定现在此休息一下,吃点干粮再继续走。温十香不知道宿白说的好地方会这么远,更没想到,那人竟然把干粮都准备好了,完全就是有备而来。   看着包袱里的干粮和水,温十香不禁抬头看了宿白一眼:“你这是打算去几天?准备这么多,够吃两三天了!”   宿白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赞许的道:“你说对了,此去行程来回需两日,咱们就是去三天,当然是附上行程一共三天!”他说着,递了一个包子给她。   温十香却已经石化了!去三天,那这三天学业怎么办?再说出去也没和家里说,若是温三水他们找不到人怎么办?   “宿白,我们这样太乱来了!”十香接过包子,蹙了蹙眉。   那人却宽慰的道:“放心吧!太师府那边,我已经差人送了信去。至于书院那边,就当是翘课好了,反正你从前不是也喜欢翘课吗?”   额——   十香无语,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总觉着这一次宿白有什么阴谋似的。不管了,既然说了是好地方,当然要去看看才行!   她狠狠啃了一口包子,一旁的宿白浅浅一笑。   ——   走着走着,不知何时,夕阳不见了。   夜色沉下来时,宿白带着温十香寻到一处小村庄。   “今晚就在这里凑合一晚如何?”他打马到村前,温十香随后而至。两人两马在村庄前停下,温十香翻身下马,早已被这田野间的景色迷住。   他们方才是从一道拱桥过来的,而这村庄就坐落在一条宽广的河流边上。   “这是什么河啊?”温十香丢了马缰,欢喜的向河边步去。   宿白随之下马,村里已有人出来迎接。   “宿白公子,您又来了!”来迎接的是一位老妇人。   宿白向她笑了笑,点了点头,又取了些银子给她:“这一次还是要麻烦苏大娘了!”   那位苏大娘笑嘻嘻的点头,收下了银子,这才向那河滩上站着的女子看去,玩笑似的道:“这一次不是一个人啊!那位姑娘可是公子的心上人?”   宿白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温十香已经一个人步到了河滩上,背影十分欢愉,他一日的疲惫也瞬间扫光了。宿白并未回话,只吩咐苏大娘回去准备好房间,备点酒菜,一会儿让温十香累了也好让她休息。   十香回来的时候,又问了宿白一次方才的问题。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一道弯月浅淡的挂在远山之上,夜空中渐渐浮现出许多星星!   温十香他们在苏大娘家中吃了晚饭,有各自泡了热水澡,方才搬了两张椅子,在院子里坐着。   村里听闻来了客人,都前来探看。在温十香看来,宿白与他们十分熟识,像是很早就认识了似的!   院子里,种了几株腊梅,如今已经掉了叶子,再等上一段日子便要开花了。   茶香袅绕,茶烟迷蒙了两人的脸庞。   十香环着膝盖瞧着眼前品茶的男子,总觉着他身上藏着许多秘密似的。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宿白抬眸,不解的看向她。   温十香愣了愣,转开目光,淡淡一笑:“你怎么会想到来这种地方?”她的确很意外,虽然不知道宿白的身份,但是就他平日的穿着来看,应该也是富家子弟。怎的他这个富家子弟就与别家的不同,不仅吃得惯这乡野的野菜,甚至连那简陋的床也不挑。   “这种地方?十香不觉得比长安更美吗?这里人少,十分清静,这里的人也十分淳朴,十分好客。”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总觉着这种地方与宿白真是格格不入!   她摇了摇头,品了一口茶:“你真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   宿白听了,不禁一笑:“怎么琢磨不透?”   温十香懒得理他,大口喝完茶,便起身向院子外走去。   “你去哪里?”宿白随之起身,生怕她走丢了。   于是,两人便一路行出了村外。暗黑的夜空下,那方的浅滩却还十分明亮,只因天上的繁星,全都倒映在河中。温十香便是站在村口,看见那样的景色,惊讶得不再向前。   这就像一副泼墨画卷,除了那盈盈水光和天水相应的星河,一切都是黑色的。远山只剩下虚渺的剪影,几朵乌云遮住了浅薄的月色,温十香不禁回头看了宿白一眼:“我想去摘星星!”   “摘星星?”宿白一阵凌乱,不禁抬手碰了碰温十香的额头:“你是不是吃错东西了!星星在天上,要怎么摘?”   温十香翻了个白眼,拍开他的手:“你真是一点想象力都没有!”她撇了撇嘴,便扔下宿白,一个人往那片浅滩步去。   天上的星星自然摘不到,但是水里的星星倒还是可以碰上一碰的。   温十香在前,宿白随后跟去。看见她一直向着浅滩而去,脱去了鞋袜,便要往水里去了。他却在岸上站定,不敢跟着她下水。虽然那一片是浅滩,若是划船他还可以,但是就这样涉水,对他一个不会凫水的人来说,难免有些困难。   “宿白,你看好多星星!”温十香的声音传来。   宿白张望一番,却只站在那里看着她弯腰在河里捡起了什么。   莫非真的是星星?他狐疑的看着她,最终还是脱了鞋袜向温十香走去。这也算是他与温十香第一次美好的回忆,若是因为他的胆小而错失制造回忆的机会,以后想起来,一定会很难过的。   温十香时而弯腰在水里摸索,时而直起身子,将捡到的东西放在月光下细看。   宿白走近,看着她不解的问道:“你在干嘛?”   温十香回眸冲他浅笑,一手握拳伸到他眼前:“要不要看我捡到的星星?”   “星星?”宿白怀疑的蹙了蹙眉,那丫头却无比神秘的一笑。   她踩了踩水,浅水里的一片星空便晃荡起来:“就是这星星啊!你看离我们多近,就在脚下!”那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真看见了一片璀璨的星空。宛如天上的一样,这河水就像是银河,天上水里已成一色,十分奇妙。   “你真的捡到星星?”他现在开始相信温十香的话了,说不定这水里这么多星星里,还真有一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呢!   温十香的笑意略微加深,就在宿白将脑袋凑近之时,她摊开了手,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了宿白手里,便掉头往岸上去了。   只剩下荆宿白一人,傻傻的站在浅滩上,低头看着手里的鹅卵石,尚未反应过来。   这就是温十香捡到的星星!一块长得较为好看的石头罢了!   “喂,你耍我!”等他回过神来,岸上的温十香已经提着鞋袜在那方掩嘴偷笑了。   这可是九月,水里那么冷,温十香只是想在最近的地方看一看星星罢了。这镜中花水中月,岂是真的能触碰得到的。只有那傻子,才会相信她的鬼话!   温十香越想,笑意越发止不住。眼见宿白已经向岸上奔来,她便拎着鞋袜向村子里跑去。   一路夜风拂过衣袂,琳琅笑声浮动在空气中,倒是十分开怀!   ——   次日,长安   浮香书院的钟声敲响,百里辞便步进了教舍。他步上讲台,先是扫了一眼温十香的位置,再看看宿白的位置,脸色顿时变得老差。   “温十香和宿白还没来吗?”   听见百里辞如此沉闷的声音问话,月貌与唐笙画不禁捏了一把冷汗。不过十香与宿白倒也奇怪,一起消失不说,还消失了一天两夜了!这令唐笙画心底十分不安,他们两个该不会在一起吧!   百里辞的脸色可算是异常吓人,昨日他已经去太师府问过了,温十香没有回去,倒是有书信回去说出去游玩了!宿白也没了人影,莫非他们两人一起去游山玩水了?但是他们的感情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他心下十分烦躁,堂下的学子们只看见百里夫子使劲捏着手里那卷书,气氛十分沉寂。   忽的,那人将手里的东西一揉,扔出了窗外,尔后转身步到书案前:“今天的课,我们就讲讲这无辜缺课旷课的严重性!”他说着,目光扫过全场,手却在书案上捞了捞。   “夫子,您是找书吗?”一名学子发问。   百里辞愣了愣,点头,尔后众人的目光全都向窗外看去。只见院士正一脸阴沉的站在窗外,怀里抱着那卷方才被百里辞扔出去的书。   ——   一脉好山好水中,温十香与宿白同时打了一个“阿嚏”。尔后两人互看了一眼,顿觉今日的阳光温度不够!   “是不是有人在说我们坏话!”宿白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温十香跟在他身后,继续翻山越岭,只淡淡的回了一句:“你说的好地方在哪儿?要是还不到,我的腿就要走断了!”今日一早,宿白便让苏大娘叫醒了她。   然后,在太阳将将升起的时候,宿白带着她,往不远处的一座大山去了。   听她一路抱怨,宿白已经习以为常,只浅笑着回了一句:“快了!”   又是快了!之前翻过那个山头他就说快了,但是现在已经一个时辰了,还是没到!温十香真是踹死他的心都有了!   不过,虽然腿已经痛得不行了,温十香却没放弃。只因她回头的时候,发现上山的距离比下山的距离近太多了,还不如上山去!   “什么时候到啊?”   “快了!”   ……。   便是如此唠叨了两个时辰,宿白总算告诉她,这一次真的是到了!   温十香当下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别提多高兴,就地坐下来,疲惫的扫了宿白一眼:“我先歇会儿!”   那人在她身边蹲下,一手搭上她的肩膀,一手指着不远处的地方,道:“喏,那就是我带你来这里的目的!”   十香闭了闭眼,懒散的抬眸看去,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落到前方那一片五色的花海里,顿时呆住了。那是花海,真的是花海!远远望去一片,根本看不见边际,五颜六色的,却全都是菊花!   疲劳感瞬间减轻了,温十香缓缓站起身来,颤动的目光盯着那片在微风中涌动的花海,心间一阵沸腾。   “好美!”   听见她由衷的赞叹,宿白满意的笑了。的确,这里很美,这里的花全都是那个村庄的人们年复一年种下的,没到秋季,这里就是一片海,山风一吹,菊花的花枝便随风颤动,像是一卷波浪,由远至近的涌来。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菊花?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她自语着,不觉间移动脚步向那一片花海步去。宿白随着她的步子跟去,他在意的是她,看到她这么开心,他心底就满足了。   “这些花就是用来制茶的!”   “制茶?”温十香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匆匆将目光移回花海里。   如今,他们就处在花海之中,一条小路蜿蜒的向前,就像一条水蛇,游荡在这漫无边际的花海中。空气里满满都是菊花的味道,清新淡雅,微微泛着中药的香气,倒是让温十香想起了在府里喝的菊花茶。   “怎么样?还满意吧!”宿白双手环胸,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   温十香点头:“满意,翘课真是太值了!”能看见这么漂亮的花海,还能在浅滩里看星星,这也算是她十五年来,见过的最美的景色了。   听她这么说,宿白眉眼间的笑意,更为深邃了些。其实,他带她来这里,是有企图的。   这里是一个绝对清静的地方,不受任何人打扰。无论是氛围还是景色,都适宜做一件事。   那就是——表明心意。   ——   温十香一面弯腰四处看花,一面采摘着一些快要开落的菊花,说是要拿回去泡茶。于是宿白便跟在她身后,直到步到了花海的中央。   温十香俯身去摘花,手腕却被人猛的握住,用力的一拽,使得她正面面向宿白。她愣了愣,低头看了看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正是宿白的。   气氛忽的尴尬起来,山风吹着她的发丝,斜了她的衣袂。眼前的人却是死死的看着她,目光里泛起一丝温柔。她没有看错,那种水盈盈的目光,应该就是温柔!   “你、你抓着我干嘛?”她愣了许久,方才木讷的问道。   而宿白,虽然面上一派镇定,但是心底,却是翻江倒海,一片汹涌。   “我、”他动了动嘴。   温十香挑了挑眉:“你什么?放开我!”她扭动着手腕,那人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你放手啊!”   “我喜欢你!”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尔后温十香愣住。她眨了眨眼,微张着嘴,瞳孔张得老大。方才宿白说什么?我喜欢你?这个我是谁?你又是谁?谁喜欢谁?   温十香不明白,但是心跳加速,她却是感受到了。   “放开我!”她再次开口,闭了闭眼。   两片薄唇印上她的朱唇,她再睁眼,那张妖孽的眼已经近在眼前了。   时间仿佛顿住了,她僵直了身体,仿佛被冰雪冻住了一般,浑身一阵发寒。   方才宿白的话,又一次响起。他说,我喜欢你!   温十香回神,“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稳稳落在那人俊俏的脸上。她颤颤巍巍的后退了几步,脚下一踉跄,险些摔倒。   宿白却是被这一记耳光打愣了,直到过了许久。   女子的声音道:“你个登徒子!枉我一直当你是朋友!我喜欢百里辞,我喜欢的人是百里辞!”她说着,眼里升起一团白雾。   宿白便是愣在了这一袭话里,直到那道身影转身往山下跑去,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   这算是失败了吗?温十香那一耳光不是打在他的脸上,而是打在了他的心底。   夕阳落山之前,他回到了村子。苏大娘告知他,温十香匆忙下山后就骑马走了,还询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宿白却只能笑笑,向她道别。   这两日,温十香其实过得很开心。   但是当简叶在府门前看见匆忙下马的温十香时,总觉着她是出了什么事似的。   ——   温十香回到府里时,长安城几乎熄尽了灯火。她这么晚回来,却什么话也不说躲在屋子里,就连简叶进去问她要不要热水沐浴更衣,都被她赶了出来。   此事便搁到了第二天。   一大清早,简叶便将温三水请了过来。   “你说小姐昨晚回来了?”   “是回来了,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听到简叶这么说,温三水不禁加快了脚步。他虽然不知道温十香这两日去了哪里,但是爹说那封书信是太子派人送来的,便也没太担心。   “十香!”门外传来温三水的声音。   床上的温十香翻了个身,方才慢慢睁开眼睛。   “十香,开门,为兄有事找你!”   她回头向外屋看了一眼,平躺着,两手交叠在小腹。想想昨日的事,也许是她十五年来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所以表现太过激动了。但是,宿白那样的举动,要叫人不激动,只怕很难吧!   这十五年来,从来没被人那样突然的袭击过,除了那晚她偷偷亲了百里辞。但是她是在那人不知晓的情况下,宿白却是在她意识非常清醒,而且极度兴奋的情况下。这样一来,他挨那一巴掌,也算是他自己活该了!   想着,她不禁抬起自己的右手。就是这只手,昨天给了那人一个响亮的耳光!一定很痛,因为当时她的手心都麻了。   “嘭——”一声重响,顿时拉回了温十香的神思。她侧头,只见外屋一阵乌烟瘴气的,房门洞开,看来温三水是破门而入了!   “咳咳!”简叶一边轻咳,一边扯着衣袖乱挥。不禁有些佩服温三水,这会功夫就是好,还能这样开门!   “十香,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要不要简叶去叫大夫?”温三水一进门,便往里屋奔来。见温十香躺在床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不禁担心起来。   “不用了,哥!”床上的人慢慢坐起身来,却只是抱着膝盖呆呆坐着。   正要出门的简叶当即顿住了脚,目光投向温三水。他扬了扬手,简叶便明白的退下了。   屋里只剩下床上坐着的温十香以及抽了一张椅子在床前坐着的温三水,还有外屋尚未散尽的木屑纷飞,以及温三水的声音。   “你这是怎么了?安安静静死气沉沉的,还是不是我妹妹温十香啊?”他蹙眉,不禁打量着床上的人,要不是她的模样没变,只怕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温十香不理他,只随手抄起一只枕头朝那张俊脸扔了过去。   温三水顺手便接住了,当即扬唇:“这才是我妹妹嘛!”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出去玩了吗?怎么像是奔丧回来似的。”   听他说话,温十香始终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哥,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别说,不说话又不会死!”他这是来安慰人的吗?应该是来送她上西天的吧!   听她终于开口说话,温三水这才温柔了些许:“还不是被你吓的,简叶说你昨晚回来怪怪的,我这当哥哥的简直吓坏了,这不,吓得门都踢坏了!要是爹爹知道,定然又要罚我了!”   “哥,你喜欢过一个人吗?”温十香打断了他的说下去的兴致,淡淡问了一句。   温三水的脸色当下就变了,一阵青黄,一阵红黑,过了许久才看向温十香:“小孩子,问这些做什么?”   结果引来某女狠厉一瞪:“小孩子?小孩子那你前些日子还非要我去相亲!”   瞧吧,这就是上下不对称的后果,被温十香说得哑口无言。   最后,温三水放弃了狡辩,只道了一句:“在外游山玩水时,倒是认识了一个姑娘。”   诶?温十香来了兴趣,这还是第一次从温三水嘴里听到姑娘的事情。   “怎么认识的?你喜欢她吗?她喜欢你吗?为什么没带回来看看?”她一问便问了四个问题。   温三水翻了个白眼,看着床上生龙活虎的温十香,顿时有一种挫败感。看来女人都是一样的,喜欢八婆,也喜欢研究别人感情方面的事。不过温十香总算是恢复了正常,只要她没事,那么将自己的事情说与她听,又有何妨!   说起那位姑娘,温三水的表情顿时柔和许多。   他与她相识,其实真的是一个巧合。那也是一个洒脱的女子,温三水只知道她是长安人士,也是为了周游天下从家里逃出去的。那日温三水去游泰山,途中遇暴雨,便是遇见了她,两人共撑一把伞,回到客栈的。   “你不会是对人家一见钟情吧!”温十香得出结论。   却遭了温三水一记白眼。   她讪讪的一笑,问道:“然后呢?”   温三水耸肩,然后盯着温十香笑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说着,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这么小,不懂也没关系!”   “哥,你真不是我亲哥!”她啐了一句,再那人没赏爆栗之前,猛的拉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尾盖上了。剩下温三水半扬着手,最后不得不收回去。   ——   就是如此,温十香在家里躲了两三天,一直不愿去书院。只是怕再见到宿白,会尴尬。但是躲在家中的第五天傍晚,简叶传话说,百里夫子来了。   尚在床上窝着的温十香立马跳下床来。   “简叶,快点帮忙找衣服!”她一面叠被子,一面向门口站着的简叶道。   看她这么大反应,简叶先是一愣,尔后步到衣橱前替她找出一身素白的衣裙。温十香接过,慌忙换上,尔后将长发随意理了理,便见温三水与百里辞从回廊上过来。   他们买进屋,简叶刚倒好茶,而温十香则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一本民间小说,正佯装翻阅。   百里辞进门,目光扫了一眼温十香,先是一愣,尔后笑了笑。   “十香,还不来见过夫子!”虽然奇怪温十香为什么不是在床上而是端坐在书案前,但他却什么也没问。   温十香这才抬头向他们两人看来,目光触到百里辞的时候,明显闪了闪。   “百里夫子这次上门,莫非又是告状来的?”她心里虽然欢喜,但是嘴上却莫名其妙这么说了。   温三水瞪了她一眼,责怪道:“怎么跟夫子说话的,人家夫子是好心好意上门来探望你的。”   “是呀,听说十香同学病了,本夫子前来看看!”那人接话,尔后将温十香打量了一番:“看来是本夫子多虑了,十香同学身子很健朗啊!”   温十香撇了撇嘴,聪明如她,当然听出了百里辞言外之意。不就是想说她谎报军情吗?请病假什么的都是假的。   “夫子有所不知,舍妹并非病在身体,而是心里。刚回来时,那才叫病入膏肓,现在都好多了。要不您再开导开导她,在下就先去忙事了!”温三水说着,便拽着简叶往外走,再一次将温十香与百里辞单独放在一处。   其实他的居心十分叵测,这个百里辞人品不错,最重要的是酿得一手好酒。若是十香结束学业以后能与他成亲,说不定到时候温十香还能继续留在府里,只要百里辞上门就行了,反正他家中也并无其他亲人。   ——   屋里,百里辞静静品着茶。温十香自从温三水他们离开后,便一直站在那里。   直到那人品完茶,放下茶盏,向她看来:“十香同学怎么了?”   问她怎么了?温十香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想起那晚被弃在地上的菊花饼,她实在无法对他笑脸相迎。   “夫子探病也探了,可以回去了吧!”她开口,却是下的逐客令。   百里辞先是一愣,尔后蹙了蹙眉:“十香同学这两日倒是脾性见长了!本夫子来,只是想问问你可知道为何宿白同学与月貌同学都退学了?”   “退学了?”她猛的抬头,“宿白退学了?”   百里辞点头:“还有月貌。”   他们两个退学了,为什么?温十香不禁蹙起了眉头。百里辞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来宿白退学,莫非是因为她?   “怎么?十香同学可是知道什么内情?”百里辞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并没有打算离开。   如今,温十香发觉事态变得严重了,若是宿白真的因为她退学,那可就罪过了!   见她站在那里发愣,也不回话,似是在深思一样,百里辞心里十分不爽:“这两日你跟他去了哪儿?为什么一回来他就退学了?”   听他如此强硬的口气问话,温十香颇为惊讶。她上前,在百里辞身边坐下,单手支着脑袋,呆呆的看着他,良久才问道:“夫子这两天担心我吗?知道我和宿白一起出去心底什么滋味呢?”   她突然这么问,百里辞只觉一阵愕然。心底的慌乱被他强行压下了,但是说到底,他的心事是被温十香猜中了!他的确很担心,也很想知道他们出去的事情,但是面对温十香这样的发问,他却只能否认。   “担心自然是担心,你是我的学生,若是不担心,那我岂不是太没人性了!倒是在下想问问你们出去什么滋味?玩得可开心,以我之见,宿白同学对你的情意可是十分真切啊!”   “你知道?”温十香愕然,有些惊慌。本来这种事就是想瞒着百里辞的,她可是喜欢他,若是让他知道她温十香被别人亲了,那百里辞会怎么想,也许会对她避而远之也不一定。   百里辞也是一愣,她方才的话,就像一个晴天霹雳劈在他头顶。以温十香的反应能力,宿白喜欢她的事,除非宿白亲自说出口,否则她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但是听她刚才那么反问,很明显,温十香知道了宿白的情意。这么说来,这两日出去,果真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赶紧告诉我!”他不禁变了脸,捏着杯子的手也青筋直冒。   温十香被他这幅凶狠模样吓了一跳,尔后眨了眨眼,低下头去。   要说吗?这种事怎么说?说她被宿白强亲了一口,然后她还了他一巴掌?这样说,百里辞会怎么想?   “说啊!”那人沉声喝道,不禁凑近了些。   感觉到他的气息逼近,温十香的脑袋顿时一阵空旷,只能听见胸腔中的那颗心砰砰跳着,十分有力。   “我、”她紧张得口吃了:“也没什么,只是去看了星星,看了长安的夜景,去了花海,他咬了我一口,我打了他一下。就、就这样了!”看着某人越发难看的脸色,温十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说罢,屋里沉静了许久。   百里辞猛的伸手,环过她的腰际,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又问:“他咬你哪儿了?”   额!温十香脸红。   这要怎么说?她蹙了蹙眉,艰难的抬起手,缓缓抚上下颌。那人的目光便狠狠盯着她的下巴,吓得温十香手一颤,滑到了脖颈。   猛的,两片炙热的唇瓣覆上她的脖颈,就着她的手指,吻上了她的脖颈。   似是触雷一般,温十香当即僵住了身体,心底一阵发麻。血气涌上头顶,她只觉得自己的脸快熟了!那缕皂荚香,是如此的接近,那人的气息就洒在她的脖颈上,害得她心跳跳得更快了!   “夫、夫夫夫子!”她总算是咬出了这两个字。   “嗯——”只见那人慢慢抬起头来,一双星目染了几丝迷离,此刻正看着温十香,两片唇瓣微微发红,似是沾了鲜血。   这副模样的百里辞,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两个人现在离得这么近,温十香都不敢大口出气,生怕一不小心喷了那人一脸唾沫!   她通红着脸,咽了咽口水,方才慢慢将手抬了起来,纠正道:“刚、刚才指错了,应该是这——唔、”她话还没说完,那人便欺上了她的唇瓣,不是蜻蜓点水的轻啄,而是深深地深深地一吻。   温十香的脑袋里瞬时乱成了一团浆糊,什么宿白,什么花海,全都化作了浮云一片,被辗转在她唇上的人吻得烟消云散。   ——   一夜如梦逝去,清晨温十香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抬手摸一摸自己的唇瓣。   “嘶——”摸到那伤口,她忍不住唏嘘。看来是真的,昨晚百里辞真的亲了她,就在情意最浓的时候,他却在她唇角咬了一口,当然,温十香也不是一般女子,当即回了他一记耳光。这段日子不知道怎么的,总是喜欢扇别人耳光。   她稍稍清醒了头脑,决定去书院上课。昨晚,百里辞说起了她曾经喜欢的姑娘,也是在书院里,就如他所说,那时的百里辞与他初时认识的温十香是一样的。调皮捣蛋样样拿手,时常气得夫子抓狂。但是那时的百里辞常常受伤,因为他总是打架,身上便总是挂着伤。   他喜欢的人就是那个总是为他擦药的女学生,与现在的温十香一样的年纪,容貌动人,性子明朗,笑起来总是比阳光明媚,给了百里辞不少温暖。他们做了三年同窗,感情便是这样培养起来的。   听到这里的时候,温十香便不想再听下去了。   ——   迈出太师府的大门,温十香抬头,看了看暖阳明媚的天空。忽的想起了昨晚问百里辞的最后一句话。   她问他:“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过去喜欢没关系,她要的是现在和以后。但是这个答案她没有要,因为不想要百里辞的回答,所以把他从屋里踢了出去,还叫了侍卫,将他轰出太师府。   但是一夜过后,温十香心里已经做了决定。她决定,在学业结束之前,让百里辞深深喜欢上她,学业结束之后,她要嫁给他!   当温十香将她心中的想法,告诉唐笙画时,那丫头的表情只能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不忍直视!   “温十香,你疯了!你真的喜欢他?”唐笙画大吼了一声。   温十香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小声点,一会儿被人听见了。”   唐笙画无语,拉下她的手,看了看空旷的蹴鞠场:“哪有什么别人啊!”   “我就是喜欢他,真的很喜欢!”   “你中毒了吧!他可是夫子,是我们的夫子,比你大六岁!”   “夫子怎么了?我们年底就离开书院了。六岁怎么了,他很年轻不是吗?”   唐笙画嘴抽,其实六岁不是问题,问题是夫子与学生,这话传出去,只怕会为浮香书院蒙黑啊!   ——翌日,温十香便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清晨,她早早起床,先去饭堂买早饭,然后悄悄给百里辞送去。中午,等着书院的学子们都散了,方才拉着百里辞一起吃午饭。晚上,等到大家都睡了,她就潜到孔谷楼,把百里辞拉出来,在蹴鞠场边的花树下闲聊。   这就是温十香的想法,很简单,慢慢培养感情。就是百里辞与以前那位姑娘一样,感情都是慢慢培养的,若是一见钟情,指不定是见色起意还是怎么。   所以,归宿日,温十香也约了百里辞去泛舟。   当然是在流水酒坊那片河面,温十香一早就去了酒坊。流清说百里辞尚未回来,她便跟着流清学做饭。   “温姑娘,洗米要洗两次!”流清指挥着。温十香挽着衣袖,十分认真地记下了。   “温姑娘,择菜要摘嫩的,您刚才把菜根扔进去了!”流清一边抹汗,一边打量温十香。   “温姑娘,撒点盐吧!不然会烫伤的!”他话刚落,便听见某女一声惨叫,手里的铲子也扔了,躲得远远的。   流清再一次抹汗,无奈的道:“还是在下来吧!温姑娘去把那边的青菜择出来。”   温十香连忙点头,躲到墙角择菜去了。想不到下厨还是个技术活,看来以后得好好学学,不然以后百里辞要是拿这当借口可怎么办?   直到午饭做好,百里辞总算回来了。他进门,看见温十香时,显然一愣。   她的两只衣袖都挽着,长发随意的绑起来,脸上不知去上哪儿弄得脏兮兮的,完全一副小花猫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百里辞瞅着她,只见那人眉眼弯了弯,神秘的一笑。   “你饿了吧!等着,给你做了好吃的!”她说着,急忙往厨房跑去。   百里辞只觉一阵莫名其妙,尔后在桌旁坐了下来,等着温十香说的好菜。愣神之际,却想起了今日收到的飞鸽传书,眉头不禁纠结起来。   “来了,好吃的来了!”温十香笑着,手里端着两叠小菜,身后还跟着流清,接连上了几道菜。   百里辞愣了愣,直到她将菜上完,在他对面落座,他才问道:“这些菜?”   流清落了座,一一解释道:“这鱼是温姑娘做的,这两个小菜也是温姑娘炒的,余下的是流清炒的。掌柜请用!”介绍完,便将竹筷递到了百里辞手里。   百里辞扫了温十香一眼,只见她一脸期盼的望着他,模样就像小猫儿一样,可爱至极。但是,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会炒菜吗?   他大着胆子戳了戳鱼,忽的发现一个问题。   “这条鱼的肚子怎么没破开?”如此一来,里面的内脏怎么清理的?   经他这么一问,流清也发现这鱼不太对劲,主仆二人相视一眼,不禁将目光转向温十香。   只见那人拿手遮着脸,苦笑着道:“那个、那个鱼不是一整条下锅吗?流清说你喜欢一整条!”矛头转向流清,那人茫然一阵,认命的点头。   “是我不好,没跟温姑娘说清楚,掌柜的您尝尝别的吧!”   于是在他们两个一番忽悠下,百里辞将目标转向了旁边的青菜。他夹了一块,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这个还可以!手艺倒是快赶上流清了!”他如实道,不禁朝温十香笑笑。   流清抽了抽嘴角,扶额:“掌柜的,那道菜是我炒的。”   “原来如此!”他笑道,又加了一根青菜。这一次,百里辞却没急着将菜送进嘴里,只因他眼尖的发现,那片青幽幽的叶子上,还挂着一只同样青幽幽的小菜虫。   “这是什么东西?算是惊喜吗?”他实在是笑不出来了,方才还吃了一口,不知道有没有这小虫子的一只脚混着!   流清的脸色又是一变,不禁将目光挪向一旁满脸无辜的温十香。他记得,这菜是温十香一个人择的!   接下来,百里辞又尝了余下几道菜,不是咸了便是淡了,甚至还有一道是甜的,不知道是不是温十香把糖当盐放了。   一通尝试后,百里辞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了。   “十香同学,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进我家厨房了?”他的目光扫向温十香。   那人愣了愣,咬了咬唇:“我下次会改正的,以后一定让你满意!”   一旁的流清一听这话意,当即觉着形势不对,于是站起身来:“掌柜的,我这就去再炒两个菜来。”他说罢,便借口溜走了。   屋里只剩下温十香与百里辞的,两人对视了一阵,百里辞道:“你今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你知不知道我心在很饿?”   “知道啊!”十香点头,她当然知道,因为她现在也很饿。   百里辞的语气却变得有些刁难:“上一次不是说过了,不要再来这里吗?”   温十香这才愣住了,面上的表情也认真起来。看着百里辞,顿时觉着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百里辞,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她问道,柳眉蹙了起来:“那你为什么跑去太师府找我?就准你去找我,我就不能来这里找你吗?”   那人一时无话,但是心间的急躁却使得他说出了更伤人的话来。   “你回去吧!宿白走了,便开始粘着我吗?我可没功夫陪你玩。”   温十香愣住,目光闪了闪,良久,那人都没说一句悔过的话。   她猛的站起身,衣袖拂过桌上的碗盏,哐当——碎了一地。   听见响动,流清从厨房探出头来,只见温十香已经步出门去,向来路去了。看她的背影,气势汹汹的,只怕是生气了。   屋里百里辞一人坐着,看着满地狼藉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收拾。就好像他现在内心一样,十分混乱,根本没法收拾。   不多时,流清端了两个小菜进来,方才道:“几日温姑娘很早就来了,她做菜十分认真的,掌柜的方才说的话流清听见了,真的有些过分了!”   百里辞抬目看了他一眼,流清便闭上嘴,放下菜又出去了。   今日,他是又说了伤人的话啊!温十香心里该怎样难过,他真的无法想象。   ——   隔日,在书院再见的时候。温十香果然对他疏远了许多。   “十香,中午吃什么?”下了课,唐笙画依旧跟着温十香身后,两个人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形影不离。宿白与月貌,就像是一场梦里的过客,他们在浮香书院的这段日子,温十香改变了许多。宿白还给了温十香那么不切实际的喜欢,像是一场梦,现在醒了,竟然失去了两个朋友。   “不想吃,你自己去吧!”温十香顿住脚,向她笑了笑。   唐笙画点了点头,撇下她走了。百里辞便在她们身后,温十香一回眸便看见了他。   “夫子好!”路过的学子皆向他问好,目光从百里辞与温十香身上扫过,尔后匆匆离开了。   长廊上便只剩下他们两人,温十香抬手挠了挠耳发,低下头去了。   “十香,昨天的事、、”百里辞的话没说完,便被飞奔而来的一名学子叫道院士那里去了。   温十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   ——   傍晚时,温十香收到一封信,来自百里辞。   于是,夜深后,她便独自出了梅莱苑,悄无声息的往饭堂去了。越靠近饭堂,她发现自己的肚子越饿。想起来,她倒是有两顿没吃饭了,怪不得这么饿。莫非百里辞约她过来,就是为了督促她吃饭不成?   想到此,十香的嘴角不禁向上翘了翘。   轻松潜进饭堂后院,温十香摸到了厨房。原本锁着的房门,竟然开着,看来百里辞已经到了!   她推门进去,果然,那一张小小的方桌前坐着一道白影。   听见响动,百里辞回头看去,只见温十香正反身关上房门。看她的模样,蹑手蹑脚,像是小偷似的。   “你来了!”他笑,眼看着温十香步过来。   “恩,我饿了!”她捂着肚子,那人的笑意却更深了些。   百里辞起身,到灶台前收拾了一番,然后捡了几棵青菜,又挑了一块肉,回身向温十香道:“给你弄点吃的吧!看你可怜样。”   温十香的心里微微一暖,昨日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百里辞还是百里辞,温文尔雅,体贴又能干。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为她做饭,当然,温三水要除外。   她悄悄上前,站在一边打量着百里辞。他切肉的刀法十分娴熟,就连掌勺的手法也十分熟练,实在是让我温十香小小惊讶了一番。   “昨天辛苦你了!”他一边炒着菜,一边道。   温十香站在一旁,摇了摇头:“不辛苦,你不生气就好!”她很容易满足,只要百里辞能这样温柔的对她,她心底就会很甜,像是吃了甜汤。   不一会儿,饭菜一起炒好了,温十香拿了两个碟子,让他一起吃。最终两个人在桌旁坐了下来,十香吃得狼吞虎咽,百里辞则是细嚼慢咽。他一面看着她,一面吃着东西,唇畔的笑意久久不绝。烛台下的两张脸都溢满了幸福,十分难得的温馨。   “你的手艺这么好,那我就不用学了!”温十香吃饱了,舔了舔嘴唇。   她这细小的动作,却引得百里辞呆了一呆。许久,他才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听着好像有歧义啊!”   温十香的脸唰地一红,急忙摆手:“没事没事,我随便说说。”虽说已经决定明目张胆的博取他的好感,但是明目张胆的说喜欢,温十香却还不够胆子。若是当真要说喜欢,至少也得学学宿白,找一个很美的地方,再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但是她担心的是,百里辞心里并没有那种喜欢,她害怕被拒绝,就像她自己拒绝宿白一样。那样的手法,果真是伤人的,现在温十香能够换位思考,就只是想想,都觉得心间一阵发闷。   “吃饱了吗?”百里辞打量着她,看到她满足的样子,他的心底也舒坦了许多。   温十香点头,百里辞便起身道:“那就走吧!出去散散步,消化一下。”他说着,起身去开门。   拉了拉门栓,却怎么也打不开。   “奇怪!”百里辞蹙眉:“这门你进来的时候没锁吧!”   温十香愕然,尔后点头:“没有啊!怎么了?”   百里辞又拽了拽,还是打不开:“有人锁了!”   温十香愣住,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今晚他们要共处一室,在这里度过吗?这么一想,温十香抬头看了百里辞一眼。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传出去怎么办?   “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明天一早应该就有人来开门了。”百里辞说着,便转身回到桌边坐下了。饭堂一般天未亮就会开门,李叔来开门的话,那就没什么大碍。   温十香想着,无奈的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周围十分静谧,桌上的烛台燃着,两个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尴尬。   忽的,她想起了什么,扬唇一笑:“夫子,要不你教我厨艺好了!”   百里辞微愣,尔后抬头看见那双晶亮的眸子,无奈的笑笑,真是无法拒绝她呢!   于是,厨房里顿时热闹起来。百里辞不似流清那般好脾气,温十香做错了,他便拿一支竹筷站在一旁打手心。   一直忙到天色渐渐明了,厨房的门打开了。来人不是李叔,而是另一位大娘,看见温十香与百里辞时,她先是一愣,尔后看着桌子上摆放的十几道菜,一阵不解。   “你们、、你们这是?”大娘问道。   百里辞便拉过温十香,向她一笑,礼貌的道:“大娘打扰了,下一次我们再来!”他说罢,便拽着温十香出去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若是一会儿人多了,指不定大家会胡思乱想什么。   离开了厨房,屋外的空气灌进温十香鼻间,只觉十分清晰。百里辞松开了她,什么也没说,一直送她道梅莱苑外,方才道别离开。   温十香回到屋里,唐笙画与江采禾已经起床了,看见她回来,唐笙画小声的问了一句:“你昨晚去哪儿了?”   “没有,就是被锁在厨房里了。”   “锁在厨房里?”   “对呀,我半夜饿了,想去拿点东西吃,结果被锁到厨房里了。”温十香搪塞着,转身去洗漱。   就这样度过了一个上午,到了下午,温十香翘课回去的时候。刚进教舍便发现大家的目光有些怪异,就连唐笙画的表情也十分奇怪。   “十香,你老实告诉我,昨晚做什么去了?”   她才刚坐下,唐笙画便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严肃的问道。   温十香愣了愣,看了看唐笙画,莫名的道:“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去食堂找东西吃被锁了。”   “你还骗我,到底是不是朋友!”唐笙画的脸色微变,倒是看得温十香愣住。   只听她小声道:“你昨晚和夫子单独处了一宿的事,已经传开了!”   “什么?”她瞪眼,实在无法相信,昨晚的事竟然全书院都知晓了。   如此一来,院士若是知道了,岂不会告诉温华方。   ——   果然,傍晚时分,太师府便派人来了。温十香被带回了府里,破例又请了假。   回到家中   温十香直接被带到了祠堂,温华方在屋里候着,下人们将她带了过去便退下了。   那人转过身来,目光认真的扫了温十香一眼,道了一句:“进来!”   温十香犹豫了片刻,迈步进去。既然温华方将她叫到祠堂,看来这一次是认真的。   她进门,自觉地在蒲团上跪下:“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十香给你们磕头了!”她说着,俯下身去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目光落在那一排牌位上,只听温华方道。   “你昨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身为温家子孙,生性顽劣那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学你二姐,做出些伤风败得的事情来,若是我不好好处罚你,那就是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温十香平视着前方,去不由得顶嘴道:“女儿没有做什么伤风败得事情,请爹爹明察。”   “明察?昨夜你在厨房与一名男子共处一晚,现在整个浮香书院都知晓了,你难道还想整个长安知道才够?”温华方低下头去,目光落在温十香的发顶。   温十香却一点不肯低头:“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流言蜚语,但是昨晚,女儿和百里辞什么事都没发生。”确实什么事都没发生,他只不过教了她几道菜,没有逾越。   “你还敢说?”温华方蹬脚,心浮气躁的在她面前踱来踱去:“上一次百里辞来看你,你们在房里做的事,管家都看见了,还敢说什么都没发生!”   温十香呆住,脸蛋不由一红。上一次在房里,他们虽然有些动情,但是百里辞是一个君子,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并没有做什么不堪的事情。   饶是如此,温十香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好开脱,此事已经传遍了书院,关乎书院的名声与太师府的名声。这种事情一旦与名声扯上关系,温华方定然不会轻饶了她。   “来人!”他换了一声,便从屋外进来两个精壮的家丁。   温华方扫了跪着的温十香一眼,冷道:“去拿纸笔来,看着小姐在这里抄家规一千遍。”说完,他便拂袖离开了。   剩下温十香跪在蒲团上,想着家规一千遍倒是没什么,但是她担心百里辞会因此受到书院的处分。所以天色沉下去后,温三水与简叶来看她时,她便求温三水放她出去。她只要去看看百里辞,定然回来乖乖受罚。   温三水自然是了解她的脾性的,只要温十香说没有,那就绝对什么事都没发生。从小到大,这种事关重大的事情,十香从来不会撒谎,她骨子里刻着的就是敢作敢当四个字。所以温三水支开了守在祠堂外的家丁,放她出去。   温十香一路小心,往院墙潜去,奈何她刚走近院墙,便见一列家丁提着灯笼,站在墙角等着她。温十香蹙眉,提气一跃,便要往墙外去,谁知护院竟然拔刀,挥刀便向她刺来。   温十香一惊,急忙落地,只见暗处走出一道身影,管家的声音传来:“小姐,你还是乖乖回去受罚吧!莫要为难奴才们!”   温十香站定,看样子温华方当真是下了狠心,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主,现在增派了人手守住了温府的院墙,显然就是想关她禁闭。   最后,十香讪讪的回到了祠堂。书院的事,不知道那留言传成什么样子了,百里辞现在怎么样,到底是谁传的这些流言蜚语,还有莫名其妙被锁上的门,这一切显而易见乃是人为,到底是谁这么无聊,竟然做种无聊的事。   “我要见爹爹!”她回头向外面喊了一句。   不多时,温华方便来了。   只见他满脸不耐的看着温十香道:“什么事啊?”   十香抬头,对上那双眼睛,认真的道:“我要去书院,我要查清楚到底是谁陷害我和夫子!”   温华方愣住,看着她眼里的认真,不禁叹了口气:“还以为你认错了,没想到还是死性不改!”   “爹,你真的不相信女儿吗?我说我没有就是没有,我和夫子清清白白,是有人故意陷害的。”她实在不甘心,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冤枉。   温华方蹲下身,声音也柔了下来:“十香啊,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简单。不是清白不清白的问题,这件事已经在书院传开了,就算你是被陷害的,书院里的人会怎么看你?爹爹已经决定帮你退学了,以后就在家中好好呆着吧!你不是一直都不想去书院吗?反正女儿家又不用考取功名,你便好好留在家里,过些日子爹爹再带你见见长安里有名的才子。”   “我不退学!”温十香拒绝道。年底就可以结束学业了,为什么要退学?   温华方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你若是不退学那也不能再呆在玄字班。”   “爹!”她抬头,看着温华方。   温华方却道:“爹是为你好,你若是继续呆在玄字班,百里夫子也会十分不便,到时候院士定然会将他逐出书院,莫非你想赶走他不成?”   百里辞!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百里辞无权无势的,院士要处置他太容易了。   “那您希望我转到哪个班?”只要能留在浮香书院,保住百里辞夫子之位,她愿意接受温华方的提议。   ——   三日后的清晨,温十香一如从前那样,起床洗漱,然后收拾一番,由太师府的马车亲自送去书院。这一次,是温三水随她去的,今日是重回书院的日子,先要去玄字班道别,然后再去天字班报道。温十香怎么也没想到,温华方竟然要她转到天字班去。   到了书院里,去了玄字班,却没看见百里辞。只有唐笙画一脸不舍的看着她步出玄字班的门,往天字班去。   温三水在前,十香在后,他偶尔回头看看温十香,见她脸色不好,不禁安慰道:“别担心,百里兄没事,这几日为了避风头,院士让他家休息着,过两日便会回来的。”   温十香听罢,点了点头。   “到了天字班,不能像以前那样气走夫子了,不然的爹爹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温十香再次点头,温华方的脾气她当然清楚,忍两次便罢了,绝对不会有第三次。所以,她尽量不惹事,免得温华方又找借口让她离开书院。   其实想起这件事,就连十香自己都觉得好笑。   当初她一门心思想离开书院,温华方偏偏不同意,如今温华方同意了,她却死活不愿意离开。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百里辞,若是没有遇到他,她还是那个胆大妄为,生性顽劣的温十香,气走一个个夫子,等着温华方将她从浮香书院领走,将来也不知道会嫁给怎样的男子。   就在她思虑之间,便到了天字班门口。现在还没上课,温三水在门外站住脚,再三嘱咐温十香不要惹事。她应下了,然后接过书袋进了教舍,随意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她的到来,引来了众人的瞩目,这里的人,虽然温十香不认识,但是他们却是认识温十香的。她的名声早已在浮香书院传开,相传她赶走夫子的数量不下十个,这就足以见得,这位姑娘是何等厉害。   这班里,她唯一认识的便是江采禾。   “你们夫子是谁?”她出声问了一句,只见所有人都回头向她看来。   尔后江采禾翻了一页书,若无其事的答道:“老夫子听说你要转到我们班,已经向院士申请调班了,听说新来了一个女夫子,接管我们天字班。”   “是吗?”温十香冷笑。看来她的名声真是太臭了,竟然有夫子听说她的到来,就转班了。这位新来的女夫子,定然是没听过她的恶名,所以才敢来接手。   既然是新来的女夫子,她自然要好好对待。女子不及男子,若是做的太过分,会哭鼻子的。   “这倒是长安书院里第一个女夫子吧!”一旁的学子谈论道。   “是呀,听说这位新来的女夫子很有能耐,而且是个绝色美女!”   温十香双手环胸,静静听着,不觉勾了勾唇。绝色美女,当然要好好对待,至少不能吓坏别人。   ——   钟声敲响,学子们各自回到了座位。温十香依旧稳坐在最后一排,双手环胸,侧目看着窗外。   “嘎吱——”教舍的门被推开,一道浅绿色的身影步了进来。   一头如瀑的青丝笔直泻下,如墨一般乌黑亮丽,与那张白皙的脸蛋鲜明对比。那女子的眉目似是画笔勾勒,眉如柳弯弯,美目似水灵动,朱唇点上丹蔻,妖娆动人。就连那一袭碧青色的长裙,穿在她身上都十分妖娆。窄袖锁扣,衣襟斜下,里着一身素白锦衣,外披一件碧青纱衣,腰束玉带,独挂香囊,莲步轻移,青葱玉指捏着一卷书,含笑而来。   众人皆呆住,温十香的目光赞叹的在那人身上流转来去。不禁暗叹,果真是美人胚子。含笑而不露白齿,莲步不过肩宽,一手端在小腹,一手拿着书卷,婀娜身姿侧去,玲珑身形凸显出来。这才是成熟的女子,一颦一笑无不散发着魅惑的气息。   这样妖娆的感觉,温十香只在碧娘身上见过。那是她当初选举花魁时跳的一支舞,舞姿翩跹,勾人心魂,碧娘说这就是女人的魅力。一名女子真正成熟后便会变得妖娆,不再是像她温十香这般,美的只是容颜。   “各位学子好,我是新来的夫子,我姓戴,以后大家都称我戴夫子即可!”女子站定,倚着书案,款款道。   这才让一众人回过神来。她的目光盈盈流转,扫过整个教舍,最后将目光定在角落里的温十香身上,淡淡一笑:“听说咱们天字班有一位从玄字班转来的同学,不知道可否起身,让本夫子认识一下。”   她的话刚说出口,众人的目光便转向了角落,全都落在温十香身上。这无疑是给了戴夫子一个答案,她浅笑,提步步下三尺讲台,盈盈目光一直盯着温十香,直到步到她身前:“你就是那个与夫子流言四起,转到天字班来的学生?”她说这话时,其余的人都暗暗捏了一把汗。   温十香抬目,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蹙了蹙眉:“夫子有何指教?”   她不想惹事,但是若有人故意生事,她当然不会礼让。   “果真是生性恶劣!难得遇到如此傲气的学生,本夫子倒是想跟你比试一下。”她含笑,交叠在小腹的双手,慢慢放下,撑在温十香的桌上。   她莫名的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这还是第一次有夫子找她比试,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还是想杀鸡儆猴,以后好立足于此?   温十香笑了笑,站起身来:“本姑娘不喜欢与弱女子较量!”她说着,便要提步离开教舍。   怎知,刚跨出步子,便有一只脚伸出来拦住她。温十香抬目,只见那人扬唇一笑,衣袖轻挥,便一掌向她面门打来。温十香一惊,侧身避开,回身便是一脚,向那人的颈项踢去。只是没想到,那个看似文弱的女夫子,身手竟然不耐。   两女交手,教舍里一团哄乱,大家都跑了出去,留下两人在里边一阵切磋。   温十香扬脚踢去,那人便灵敏的抬手当下,顺势一记扫堂腿,专攻温十香下盘。十香掠起,脚尖踏上一面墙,借力向另一侧跃去,刚刚落地,一道劲风从背后袭来,她俯身蹲下,回手便一掌拍在那人小腹,顿时将那人击退几步。   温十香抬目,警惕的看着那个女人,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来就袭击我?”   那位女夫子捂着小腹轻笑,打量温十香的目光却是十分讶异,许久,她才道:“你就是温十香!果然有两下子。”   十香挑眉,实在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她就是温十香怎么了?莫非这位女夫子知道她以前的事迹?   “几年不见,他的口味倒是变了不少,看上这种黄毛丫头了!”那人说着,转身步上了讲台,向门外看戏的学子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进来上课了。   ------题外话------   今天文文上架,首更五万,回报大家,感谢大家的支持!还望大家继续支持白云!   在此推荐好友文文:   《萌后之妃比寻常》文/盖盖鱼   《农女小萌妃》文/卿本风流   《少主滚开别挡老娘的道》文/元子离   《总裁的冷清妻》文/洛城火狸   《悍女不愁嫁之肥妞来袭》文/阿布丢丢   都是好文,大家多多支持,喜欢就搜搜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万更01――十香生辰   傍晚,温十香出了书院。碍于厨房那件事,温华方便让马夫每日都来接她,这段日子每晚都要回府里,真是快羡慕死唐笙画了。   马车行到太师府门前,便停下了。马夫下马,尔后将温十香扶了下来。太师府门前,简叶已经候在那里许久,一见马车停下,便步下台阶来了。   “小姐,老爷和公子正等你用膳呢!”她说着,接过温十香的书袋,便领着她进了府里,往正堂去了。   温十香纳闷,怎么今夜又是一家人一起吃饭,莫非温华方又有什么事情要说?   十香步进屋里,温三水便扬唇笑道:“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温十香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回道:“街上人多,慢慢挤回来的。”她说罢,便在桌前坐下了。简叶端了一盆水来,供她洗手。尔后退下,只剩下温华方一家三人。   “今天怎么想到一起吃饭?莫非的爹爹听说了女儿今日闯祸的事?”她并不看温华方,只是低头夹菜。   温华方当然知道她心里是在怪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赌气。   “你又闯祸了?”温三水愕然。   温十香这才知晓,原来今天书院里发生的事,并没有传到温华方耳里。   温华方道:“你今日又闯了什么祸?说来听听。”   “也没什么,只是天字班新来的女夫子,故意挑衅,女儿不小心打伤了她。”她话刚落,温十香手里的玉箸便掉了下来。   温华方父女一同回头向他看去,只见温三水脸色一变,紧张的道:“伤的严不严重?你怎么可以打伤别人呢?”   温十香愣住,张了张嘴,却听温华方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十香打伤过多少夫子,有什么稀奇的?”   额!温十香冷汗,不禁看了自己老爹一眼,看他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当真是习惯了以前那个闯祸的温十香啊!   倒是温三水,今天出奇的不正常。   “哥,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她狐疑的问道。   却见那人脸色变了变,极不自在的道:“为兄的意思是,人家是女夫子,你怎么可以下手伤她呢!”   “那我不也是女的吗?”再说了,可是那个夫子自己先挑衅的,这怎么能怪她?   怎知温三水白了她一眼:“你在我眼里从来就不是女的!”   “……”温十香无语。   “三水,你说的什么话,十香可是你妹妹。过几日是她的生辰,你别气她。”温华方瞪了温三水一眼,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温十香这才记起,过几日就是她的生辰了,原来温华方今晚是想说这件事!   她看向温华方的目光,逐渐变得感动。亏得他这个爹爹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娘的,这段日子太混乱了,搞得温十香自己都不记得生辰的事,真是难得温华方记得。   “也对,十香生辰可要好好热闹一下。”温三水恢复了常态,温文笑道。   “爹爹,大哥,你们真疼我!”她移了移凳子,靠近温华方一些,抱着他的手臂,小小撒了会儿娇。温华方只觉一阵感慨,许多年了,自从十香和三水长大,便再没有抱着他的手臂这样撒娇过。转眼这么多年,他们都长大成人,他也在渐渐老了。   “香儿越发像你娘亲了,若是以后能嫁得一个好夫君,你娘亲在天之灵,定然会十分高兴的!”   听他一番感慨,温十香扬了扬唇,闭着眼靠着温华方的肩头俏皮的一笑:“要是女儿永远不离开爹爹,娘亲会更开心!”   她的话,引得两人大笑。这夜十分温馨,俨然被浓密的亲情染了喜色。   ——   清晨,温十香刚醒,便看见房中坐了一个人。先是猛的惊起,显然吓了一跳,尔后看清那人的脸,她才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大哥,你一大清早的,在我房里做什么?”   那人悠哉的吹着袅袅茶烟,风轻云淡的道了一句:“当然是受命送你去书院,顺便去采办一些东西,三日后不是你的生辰吗?”   温十香爬下床,光着脚奔到外屋,往门外看了看,只觉有些奇怪。   “今天简叶怎么没叫我起床?”那丫头平日里都是很准时的,今天怎么了?   温三水啄了一口热茶,方才拍了拍手,只见门外进来两个婢女,都是在温三水身边服侍的。温十香不解,目光扫过那两人,最后落到桌前喝茶的那人身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迈到温三水面前,夺过他手里的茶水,不满的道:“老实交代,是不是打算把简叶要去做通房丫鬟,所以才把你的丫鬟带过来。”她说着,回头看了看门口的两婢女。为什么是两个,感情温三水也觉得简叶一个顶两个?   “胡说八道什么呢!还我茶!”他白了温十香一眼,打断了她的神思,顺手将茶夺了回来。这丫头果真是动了春心,变得越来越喜欢胡思乱想了!   “那你把简叶弄哪儿去了?”   “她去流水酒坊找流清了!”温三水悠然的喝茶,悠然的道。   温十香这才恍然,“好吧!反正早晚都是要嫁人的!”虽然舍不得简叶,但是流清倒也是一个值托付的人。等到她学业结束,就该考虑一下简叶的终身大事了。   见她还在发愣,温三水伸脚踹了踹她的脚跟:“还不赶紧收拾,别忘了还要去书院!”   说起去书院,温十香就觉得头大。现在那个女夫子,一副跟她有仇的样子,不晓得今天又会怎么找茬!   ——   马车在书院前停下,看着温十香从车上下去,身影逐渐消失在书院那头。温三水的眸光不禁闪了闪。   “公子,咱们现在去哪儿?”马夫询问道。   车里的男子摇着折扇,撩起车帘,向外看了看,懒懒道:“现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他的目光扫过那一道道白影,穿梭在人群中,只为寻找一道熟悉的倩影。   前些日子,他便收到了飞鸽传书。戴绫罗说她要回长安来,未想,昨日送温十香来书院,离开的时候,便看见那抹熟悉的倩影拐过一道长廊,去了天字班。所以昨晚温十香说打伤了新来的女夫子,他才会那么紧张。   如果真的是她,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到太师府找他。是因为数面之缘,不似他自己已经情根深种吗?   思虑之际,一道浅紫的身影,步进了他的视线里。那名女子,怀里抱着一摞书卷,正轻移莲步,往书院的大门走去。他的视线一直追着那道倩影,最终在马夫的惊呼声下,掠到那人身边,拦住了她的去路。   似是恍若隔世的相见,男子的眉目里全是积压的想念。这就是所谓的,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他突然出现,吓得戴绫罗后退了两步,也引得路上的学子,回眸看来。   等她看清眼前的人,不禁愣了愣,尔后拉着温三水的手,转身绕着书院的院墙去了另一处僻静的地方。   “你怎么在这里!”戴绫罗回身,松开他的手。   温三水却是惊喜得不敢相信,这简直就像是一场梦,他两年前就开始每夜梦见这张脸,如今总算在青天白日里看到了她。   “戴姑娘,许久不见了!”他踌躇了许久,最终只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戴绫罗愣了愣,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温柔的一笑,点了点头:“的确是许久未见,不知温公子近来安好?”   “在下很好,姑娘呢?”他的笑意已达眼底,眉目弯了弯,像是新月。   女子的眸子清明如水,盈盈一水之间,他能够看见自己的身影,依旧如初见时清晰。这就是他藏了许久的秘密,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温十香。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不愿娶亲的缘由,因为他一直在等,等着在长安与她重逢的一天,等着自己倾诉衷情的一天。   戴绫罗却是不明白他的心思的,只是点了点头,挠了挠耳发:“绫罗很好,若是公子没什么事的话,可否让我先去上课?”   温三水这才让道,讪讪的一笑:“去吧!舍妹还望戴姑娘多多照顾!”   此话令她顿住了脚,抬目看了看眼前眉目清朗的男子,戴绫罗笑道:“不知令妹是?”   “小妹温十香,戴姑娘应当听说过!”毕竟温十香已经臭名昭著了,新去的夫子,应当听说她的名字。   果然,戴绫罗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是她!令妹可是性情中人呢!”她赞道。温三水尴尬的笑了笑,将前面的道路完全让了出来。   戴绫罗向她低了低头,便从他身边过去了,她低着头,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没有被温三水发现。只不过走出两步远,身后传来温三水的声音道:“晚上的时候,若是姑娘得空,温某想请姑娘吃顿饭,就当接风洗尘如何?”   接风洗尘!戴绫罗回头,看着那人笑了笑,点头应了。   看着那道倩影走远,温三水不禁扬了扬唇。若是今晚绫罗能够接受他的一番心意,那就在温十香生辰那天,将她带回府,叫温华方看看。   ——   傍晚时分,马车准时停在浮香书院门外。   温十香出来时,只见温三水正站在马前遥望,心道今日他怎么这么殷勤,竟然亲自来接?   走近了,她才发现温三水的目光压根不在她身上。   “喂!”她一手搭上那人的肩膀,将温三水的三魂六魄招了回来。   那人这才看见温十香,不禁一笑:“你出来了,我说怎么没看见你!”   温十香白了他一眼,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大哥,你别骗我了,从昨晚开始你就怪怪的,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有吗?那都是为了你生辰的事!”他说着,推搡着温十香上车去。最后看了那书院的大门一眼,方才转身上了马车。本想能再看她一眼,看来只能等到晚上的时候了!   马车刚刚调转车头,一道倩影便从书院的门后步了出来。她的目光尾随那辆温府的马车,直到它消失在街角,方才提步离开了书院。   ——   夜色沉下来,长安的夜市又开始热闹起来。这是温三水第一次独自一人经过夜市,两旁都是路人,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擦过,他却一点不觉孤独。   玄色长衫,墨色玉扣,一张俊容入世,引得路旁的女子驻足观望。   这是他第一次精心打理自己,看看路边徒然多出的目光,温三水心里便有了底气。一路行到望君楼,那阁楼里的女子,便看见了他。   戴绫罗的心思极其细腻,琢磨人的功夫更是厉害。对于温三水,她算是看得十分明白。初见那人时,便觉得这人没什么心机,至少在她看来,温三水就像是一个傻子似的。就像一汪水,一眼便能看穿。   “嘎吱——”房门被推开,小二的声音传来:“客官里面请!”   戴绫罗回眸,只见温三水在小二引领下步了进来。   “多谢!”温十香抱拳,那小二方才退下。   掩上房门,他回身向窗畔看去,只见戴绫罗着了一身素白裙衫,正执着茶杯,朝他扬了扬:“温公子,过来坐!”   温三水移步过去,在她对面落座。方才道:“姑娘能来,对温某来说已是福气,方才吩咐小二点了些你喜欢吃的,你多吃些!”   果然,不一会儿小二上菜,都是一些合乎戴绫罗口味的菜。这倒是让她颇为惊讶!   待到小二退下,戴绫罗才看向温三水道:“这些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虽然只是一起吃过几次饭,但是对已戴绫罗的喜好,温三水却十分留心。她喜欢浅色不喜深色,喜欢阳光不喜欢下雨,喜欢看夕阳不喜欢朝阳,喜欢江南不喜欢漠北,喜欢一个人游山玩水,因为总觉着这天下无人能相陪一世!   “其实,了解一个人的喜好十分容易。戴姑娘也从没隐藏过自己的喜好,在下只要稍稍留意也就知道了!”温三水说着,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却为她斟了一杯热茶。   戴绫罗却一阵惊愕,这种事情哪里是稍稍留意方能做到,若是当真只需稍稍留意这么简单,怎么那个人至今为止都不知道她的喜好,也根本不了解她的心思。   她浅笑,接过茶盏,却换了一杯清酒:“难得重逢,今夜便好好喝一杯如何?”   温三水愣愣的看着她,记忆的戴绫罗,从未沾过酒,怎么今日,会生出此等雅兴?   他未回话,戴绫罗便笑笑,自酌三杯,方才作罢。   温三水蹙了蹙眉,还筹谋着怎么将心事向她坦白,却听戴绫罗道:“绫罗认识一个人,酿得一手好酒。温公子若是喜欢喝酒,改日我让他送你几坛!”   他咬了咬唇,将心里的话憋了回去。   女子的眉眼轻抬,一张闭月羞花的娇颜转向他。双颊泛起两抹红晕,应该是醉了!   “温公子,你知道我此次回来是为何吗?”她媚眼轻抬,盯着温三水的俊脸,笑了笑,又倒了一杯酒。   看她举杯饮酒,喝得着急,温三水不禁提醒道:“慢慢喝,容易醉。”他抬手抹去戴绫罗嘴角的酒渍,却被一只素手覆上。   “我是回来赎罪的!”她轻笑,凑近温三水,看着那双深情的眸子,一瞬失神:“就是这样深情的目光,不知道如今是否还是这么深情!”她舒了一口气,方才松开了温三水的手,退回凳子上,继续饮酒。   那一缕暗淡的女儿香已经褪去,温三水的心跳却还没缓过来。方才就在她靠近的一瞬,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戴绫罗眼里倒映的人,虽然是他,却又不是他。   如此一想,他的心底忽的升起一缕伤悲,顿时弥漫了整个心房。那些想说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她已经表明了心意。戴绫罗是为寻故人而来,这个故人不是他温三水。   ——   半夜,一阵猛烈地敲门声吵醒了睡熟的温十香。她坐起身,愤愤的看了房门一眼,翻身下床,去打开了房门。房门一开,只见一道宽大的身影向她扑了过来,还有一身的酒气,顿时弄得她房里臭烘烘的。温十香急忙退开几步,只见月下站的竟然是两个人。   “大哥?”她小心的问了一句,转身点燃了桌上的烛台。   回身去看门口站着的两人时,不禁一愣。温三水也就不说了,为什么还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这是谁啊?”温十香目视着他将那女人扶进屋里,尔后跟着温三水进了里屋,只见他十分不客气的将那人放在了她的床上。   “大哥!那是我的床诶!”她一阵无语,看着温三水细心为那人盖上被子,回过身来。   她才上去看了看霸占她大床的女人,不看则已,一看温十香便惊住了!   这女人!这女人不就白天找茬要她下蹲一百个的女夫子吗?   十香回身,步到外屋,只见温三水正拎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斟茶。   她脸色一变,上前两步,指着里屋道:“里面的女人你怎么认识?你怎么和她在一起还带回家来了?”   看见她一副质问的模样,温三水懒懒的坐下:“她喝醉了,我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只好先带回来了!”毕竟是个姑娘,总不能带回他的房里过夜吧!这样对人家名声不好。   “那你怎么认识她?”   温三水示意她坐下,尔后才接着道:“我不是说过,在周游天下时,认识一位姑娘吗?”   温十香恍然,原来他说的那个姑娘就是戴夫子!这么说来,温三水喜欢的姑娘就是戴夫子了!   “那你和她感情怎么样?有没有打算成亲?”温十香单手支着脑袋,打量着温三水。虽然这个戴夫子,她不是很喜欢,但是既然温三水喜欢,那指不定日后便要做她的嫂子。既然这样,她就姑且原谅她好了!   这话听在温三水耳里,却像是一根根刺,扎进他的心里似的疼。   沉默了许久,他起身步出了门外。温十香莫名的看着他的背影,看见他迈到院子里,落寞的样子,心底暗暗猜测是否是因为感情不顺心?   温十香起身,无奈的跟了出去。看着温三水这幅样子,实在是放不下心。   “哥,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十香的声音,温三水却并未回头。他现在心底一阵凌乱,忽然又想出去走走,走远一些,久一些,等到心里平静了再回来。   “十香、”   “恩,我在呢!”她背过身去,与他背靠着背。   月色漫进院子里,清华落在两人身上。温三水道:“你也要结束学业了,以后可要好好孝顺爹。”   “恩,放心吧!一定比你孝顺。”她扬唇,侧头看了看他的后脑勺。   良久,身后才又传来温三水的声音:“你要是喜欢百里辞,就好好改改自己的德行。这天下可没有谁,喜欢你这样男儿似的姑娘,男人都想娶一个贤惠的妻子。”   “恩——”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温十香摸了摸脖子,问道:“若是有人就喜欢我这样的性子呢?”   温三水侧眸,余光扫过她的肩头,翻了翻白眼:“那人一定是有病,否则怎么会想娶母夜叉?”   “什么母夜叉啊!”温十香不满道,抬脚踢了他的小腿一下。那人却是笑了!   又过了许久,温三水才道:“今晚你就委屈一下,到厢房去睡吧!明日一早我送你们去书院!”   温十香耸肩,算是应了:“那我去睡了,好梦都被你打搅了!”她说着,打了个哈欠,尔后向客房里步去。   身后的脚步声渐远,温三水才回身看去。只见十香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的暗处,他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渐渐从温柔转为苦涩。   后天就是温十香的生辰了,到时候温华方一定也很忙。   他提步回到温十香的房间,看见床上的戴绫罗睡得十分沉稳,唇角的笑意慢慢晕开,最后消失在黑夜里。   他这一辈子,永远只知道逃避,一旦得知了事情的结果,必定不会再却追求那个结果,除非那是一个好的结果,否则他只会逃避。   这就是他总是离家的原因,以前是因为不想看见温九香母子,其次是不想收拾温十香闯下的烂摊子,再后来就是拒绝入朝为官,拒绝参加科考,现在则是为了逃避感情。   ——   次日清晨,一阵清风从窗户吹了进来。   床上的女子一阵激灵,缓缓睁开了眼睛。陌生的白色帐顶,陌生的摆设,还有门口进来的陌生丫鬟。   戴绫罗坐起身,与进屋的简叶撞个正着。   “哐当——”一声,简叶手里的脸盆便掉在了地上。看着床上坐着的陌生女子,简叶惊了一惊,尔后提起衣裙便奔出门去。她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门,不然怎么温十香的床上睡的不是温十香?   走出几步,她又折了回来!   床上的女子已经整衣从里屋出来,两人再次在外屋遇见,简叶打量她半晌问了一句:“你是?”   戴绫罗瞅着她,又看了看四周的摆设:“这里是哪儿?”   两人对视间,温十香柔和惺忪睡眼从隔壁厢房步了出来。看见门口的简叶,她象征性的打了个招呼:“早!今天我自己起了!”厢房就是不如自己的房间好,以后打死也不要把自己的床让出来。   简叶闻声,急忙回头,看见温十香时,这才松了口气:“小姐,你怎么从厢房出来?屋里的姑娘是谁啊?”   经她一提醒,温十香这才迈进屋里,只见戴绫罗正坐在桌前倒茶。   她倒是满自觉的!   “戴夫子,昨晚睡得可好?”温十香笑着,皮笑肉不笑。   戴绫罗回眸,眼里上一丝淡淡的惊讶,却是什么也没问,只点了点头,“很好!”   不多时,温三水便来了,看见屋里的三个女人,吩咐简叶下去准备早膳去了!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 2. c o m   待到简叶退下,温三水才迈进屋里,向戴绫罗拱了拱手:“昨夜姑娘醉了,温某实在不知道姑娘家住何处,所以冒昧将姑娘带回来了。还望戴姑娘不要怪罪!”   “是绫罗要谢谢温公子才是,若不是公子,只怕绫罗便要夜宿街头了!”她说着,起身行了一礼。看他们拜来拜去的,温十香不耐的撇了撇嘴。   不一会儿,简叶端上早膳,三个人便围在桌旁,用了早膳。   温府的马车将温十香与戴绫罗送去了书院,直到看见两人进了书院大门,温三水才招呼马夫去了市集。明天就是温十香的生辰了,他要忙的事情还很多。   ——   一日,只是眨眼功夫。   明媚的阳光温暖了这深秋,一大早府里就闹腾腾的。温十香自觉地从床上起来,推开窗子,目光看向院子里。满园萧条却抵不住回廊上高挂的彩灯喜庆。温十香穿着单薄的中衣。独立在窗前,目光幽幽的看向回廊上来来往往的家丁们。今天是她十六岁生辰,温华方四处发帖,简直弄得快赶上前些日子温九香的婚宴了。   “小姐,公子命人送了两身衣服过来,您看看挑一件!”简叶进门来,身后还跟着温三水房里的丫鬟。   温十香回身,看了衣服一眼,转头继续看着窗外:“随便,我觉得都好看!”温三水的眼光十分独到,他挑选的质地和样式甚至花色都是按照温十香的喜好来的。他真的是一个好兄长,在外人眼里或许有些呆,他却是十分细腻温柔的。   “今日都邀请了哪些人?”温十香问道。   简叶从那两件衣服里挑了一件,看着温十香单薄的站在窗边,急忙上去替她更衣。   顺便回道:“当然是朝中大臣以及大臣家人,还有公子为您宴请的朋友!”   温十香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是一件嫩粉色的绸衣,边角领口全都是雪白的绒毛。温十香穿上,十分合身。简叶又将她的头发挽起了一些,盘成半月形,簪上一排流苏,一名俏皮可爱的少女便诞生了。   “这衣服真是合身,公子真体贴。”简叶在一旁说着好话,只见铜镜中的温十香慢慢扬起了唇角。   一番梳洗打扮后,简叶便下去忙去了。余下温十香一人,依旧倚在窗前,看着大家忙忙碌碌的。本来是想帮帮忙,谁知简叶说,寿星不能受累,今日便让她随意玩。虽说今日归宿假,但是她能上哪儿玩,又不能跑去找百里辞!   怎料,她刚刚想到百里辞,便看见回廊拐角处步出一道身影。不止一道,还有三四道!   “十香!”远远地,唐笙画便向她挥起手来。   温十香扬了扬唇,看见他们心底顿时温暖了不少,转身提起裙摆便往外屋步去。   她刚刚斟好茶,便见唐笙画他们进来了。   “十香今日果真不一样啊!”唐笙画说着,上来便拉着她,打量她身上的衣服。   唐萧搀着温九香跟在身后,江采禾也来了,最后才是温十香最想见的人。   “小妹今日当真漂亮!”温九香赞道,尔后抬起水眸看了唐萧一眼道:“你说是吧,相公!”她将“相公”二字咬的很重,听起来就像是炫耀一般。   温十香却看都不看唐萧,只对温九香笑了笑:“二姐过奖了,辛苦二姐有孕在身还回来走一趟!”她看了看温九香的肚子,现在已有五个月大,微微显眼了些。   “温姑娘这身衣服真合适!”流清跟在百里辞身后,递给温十香一样东西:“这是掌柜的为您挑选的礼物,还望温姑娘不要嫌弃!”   温十香接过,看了百里辞一眼。只见他侧过头去,并不看她。十香扬唇笑了笑:“谢谢夫子!”她将东西递给了简叶,尔后将几人请到桌前坐下。又命简叶上了瓜果和糕点。   屋里顿时热闹多了,唐笙画拽着温十香出门而去,将她拽到一处僻静地方,她才回身问道:“你那天怎么回事,为什么跟那个女夫子打起来了?”   “她自己跟我过不去,也是她先动手的!”温十香靠着墙角,撇嘴道。   不过唐笙画这么一提醒,她想起了温三水。既然大哥喜欢戴夫子,那就把戴夫子一同请来,多给他们独处的机会,说不定这事就成了!   “十香,你在想什么呢?”   温十香回神,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可知道戴夫子家住何处?”   “你想干什么?”唐笙画警惕的看着她,生怕她又想出什么整人的鬼点子。   见她一副防备的模样,温十香翻了个白眼:“我能干什么,只是想请她过来吃顿饭!”她没有将温三水的事情告诉唐笙画。   尔后,唐笙画打量她半晌,最后犹豫的说出了戴夫子的住址。   ——   正午时分,酒宴便要开始了。   温十香与百里辞他们同坐一桌,温府的院子里四处都是人。温十香一直向门口张望,却始终没看见她派去请人的家丁回来。   “怎么了?还有人没到吗?”百里辞执起酒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温十香回眸,摇了摇头,招呼众人道:“大家都吃饭吧!别客气!”看样子,那女人是不会来的。   十香想着,不禁抬头四处寻找温三水的身影。奈何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他,倒是门外的护卫来报,说是有人送了贺礼过来。   温华方起身,向温十香招了招手。十香便搁下了碗筷,起身跟了过去。   “爹爹,怎么了?”她步近,方才问道。   温华方看了看她,领着温十香往门外步去。唐笙画心里好奇,便跟着去了。   步出府门,只见一顶软轿停在太师府门前。   温华方与温十香站在台阶上,看着那轿帘掀起,从里面下来一个身着太监宫服的人步下轿来。   温华方一见识宫里来的人,急忙迎了上去:“公公到来,有失远迎!”   那太监和蔼的一笑,也回礼道:“老奴见过温太师,今日老奴乃是奉了太子之命,特来为令千金祝寿的!”   听他提起自己,温十香不禁呆了一呆。温华方也是一愣,瞬时恢复了常态:“公公里边请!”   那位公公却拒绝了,只招了招手,便有轿夫从轿子里拎出一只鸟笼来,笼子用黑布掩着,看不见里边的装了什么。那位公公接过笼子,便抬目向台阶上的温十香看去,先是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尔后颇有深意的笑笑,点头:“令千金果然是伶俐乖巧!”他赞叹了一句,尔后将笼子交到温华方手里:“这是太子殿下送给令千金的生辰礼物,老奴已经交到了太师手里,也就完成了殿下交代的事,这就回宫去了!”他说着,便向温华方道别。   温华方拱手回礼,还不忘道:“有劳公公了,还请公公代小女叩谢殿下!”他说罢,便目送那位公公上了轿子,尔后轿夫起轿,抬着拿顶宝蓝色的软轿,消失在街口。   看着轿子走远,温华方这才回身向温十香步去。   “爹爹,方才那人是个太监吧!”十香问道,不解的看了看温华方手里的东西。   “不得无礼!”听到温十香那样说话,温华方瞪了她一眼,尔后道:“那是宫里来的公公,给你送贺礼来的!”   “给我送礼?”温十香愕然,目光盯着温华方手里的东西:“这就是贺礼?”她接过,好奇的掀开面上的黑布。   “哗——”黑布掀开,似是惊动了笼子里的东西,只见那东西扑腾了几下,几根羽毛飘了出来。   “十香!十香!”两声轻唤,清晰落进温十香耳里。   她当即愣住,看着笼子那两只极其可爱的鸟,不知所以。   “这是?”唐笙画突然跑了出来,看见温十香手上的笼子,不禁来了兴趣。   十香也是一阵茫然,如果刚才她没有幻听,那就是这鸟叫了她的名字。   “这是鹦鹉!鹦鹉才会学舌!”温华方解释道。三人一并回到宴席上去。   流清看见温十香回来,手上还拎着一只鸟笼,顿时不解的问道:“温姑娘手里拿的什么?”   温十香落了座,将笼子搁在桌上,摇了摇头:“不知道,方才一位公公送来的。说是贺礼!”   听她这么说,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笼子里的两只彩色鹦鹉身上。   百里辞也看了一眼,放下酒杯,伸手逗弄那鹦鹉,道:“这是牡丹鹦鹉,乃是名贵品种。看来送礼的人,定然将十香同学看得十分重要!”   他的话刚落,那笼子里的两只鹦鹉便又开口了。   “十香!十香!”一只探着脑袋,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向外张望着。   另一只向它靠近,也张了张嘴:“生辰快乐!生辰快乐!”   这简单的对话,惊得一桌人目瞪口呆。尤其是唐笙画,一脸羡慕的看着温十香,喃喃道:“十香,你什么时候认识宫里的人了!竟然送你这么可爱的鹦鹉!”   温十香也是一阵茫然,她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从来不认识什么宫里的人,也许是看在我爹的面上,送来的吧!”   “不会吧!这对鹦鹉学舌这般精明,还配合的天衣无缝,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精心调教的。”另一名书院的学子接话。   唐笙画附和的点头:“对啊,方才我听见温太师说什么太子派的人,莫非是太子送来的?”   这话引得温九香一望,就连一旁沉默的江采禾都忍不住抬头向温十香看去。   “胡说什么啊!我哪认识什么太子!”温十香被他们看得红了俏脸,转头换来简叶,将那只笼子拎下去了。那对鹦鹉的确十分可爱,不过不知是谁这么有心,竟然送了这么有趣的礼物!   “大家吃饭吧!”她笑着招呼,侧目扫了百里辞一眼,只见他的面色有些难看,似是沉思着什么。   她悄悄抬脚,推了推百里辞的脚,引来那人一望。   温十香笑笑,脸色微微泛红,配上一身的粉色,看起来倒是十分娇俏可人!   “吃饭吧!今日你是寿星,多吃一些!”百里辞笑着,替她布菜。他的动作引来唐萧几人一望,尔后气氛微微有些尴尬,直到饭局结束,方才缓和下来。   傍晚时分,宾客走了许多。温十香得了空,与百里辞一起坐在自家屋顶之上,静静吹着傍晚的微风,目光远望天际的祥云。   “明日,你会会书院继续上课吧!”温十香侧目,看向身边的人。   百里辞点了点头,也回头看着她:“听说你转到天字班去了!”   十香笑笑:“对呀,还遇到一个女夫子,简直就像另一个百里辞!”她玩笑道。不过细细想来,那位戴夫子倒还真有些地方与百里辞想象!   这样的相处,她已经十分满意。但是偏偏这样静谧的相处,总会平白无故多出一些人来打扰!   ------题外话------   以后都是万更,希望大家继续支持白云!后面会更加精彩,一定不让大家失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献上二更――情敌较量   高高的院墙外,忽的飞起十几道黑影。似是惊奇的大鹏,展翅向屋顶上的温十香他们袭来。百里辞的目光扫过,当即抓住温十香的手,从屋顶上跃进了院子里。   “又是蒙面黑衣人!”温十香蹙眉,哪知那些人却并没给她感慨的机会。冷剑从身后穿来,温十香回身接住那一剑,看了夹在两指之间的利刃,冷冷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闯到太师府来!”话落,一脚踢开那人,身后也传来打斗的声音。幸而,客人们都在前院,这里只有温十香与百里辞,还有听见响动跑出来的唐笙画一行人。   院子里顿时一片混乱,想来那些黑衣人也没料到这院子里还有这么多人,看见唐萧他们拔剑相助,再加上百里辞武功卓越,当即就生出撤退的想法。   温十香一面挡下黑衣人的攻势,一面注意周围的动向。缠斗了半个时辰,府里的侍卫便来了。   黑衣人当机立断,折身便往墙外去。   “想逃!”温十香提气便要去追,却被百里辞一把拉住了。   她回看那人一眼,只听百里辞道:“今日你是主子,还是我去追吧!”他说罢,便只身跃出高墙,向那帮黑衣人追去。温十香来不及阻止,只好叫侍卫们跟去看看。   百里辞一路三起一落,一直追着那个为首的黑衣人。   宦水河畔,杨柳堤前,眼见那黑衣人便要跃进水里,百里辞猛的提气,凌空翻转,落到了他的前面。   眸子微抬,他轻轻一笑:“不知阁下是受何人指使,一而再再而三的与在下的学生过意不去?”   那人微喘着气,打量着百里辞的周围,立马调头像长街跑去。百里辞刚要提步去追,却见前方长街之上站着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那女子侧身而立,双手端在小腹,目光打量着宦水河面,似是等着那黑衣的男子过去。   果然,那黑衣人冲了过去,女子灵巧的避开,却是皓腕翻转,夺下了那人手里的长剑。黑衣人回身劈掌,百里辞一惊,提气一掠,一手环过女子的纤腰,另一手接下了黑衣人的那一掌,当家将那人震得往后退去。   黑衣人退了几步,拔腿便跑。   百里辞正要松开怀里的女子,却听见一道温柔的女音唤他:“阿辞!”   他浑身一颤,阿辞这个名字,已经遗失在他的记忆深处。而今再次听到这样熟悉的称呼,他当然一愣。   女子的素手抬了起来,抚上他俊朗的面容,将他的脑袋慢慢转向自己。   一张鹅蛋脸映入百里辞的瞳中,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浮着一对酒窝,淡抹胭脂,两腮润色似是刚开放的琼花,百中透红。两叶弯长的眉毛,似画非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鬓发如云,腰肢似柳,这就是眼前的女子。如此熟悉的一张脸,却是如此陌生的一个人。她与三年前的她,早已是天壤之别,不知事世俗染指了她的纯真,还是纯真藏在了世俗里,如今的戴绫罗,俨然不再是从前梳着云鬓的小丫头。   他愣了许久,放在她腰上的手忘了松开,就这样以揽伊入怀的姿势,站在这寂静长街上,互相凝视。   女子的眼里却是含着千万分笑意,能够再触碰这章俊朗的容颜,她的心底腾然升起一阵阵喜悦。   “三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玉树临风!”她的阿辞,这转眼三年里,她曾怀揣后悔,走遍了千山万水,遇到了温三水后,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孤独。   百里辞回过神来,顿了一顿,松开了手。   腰间的温暖逝去,戴绫罗的眼里升起一丝失落,尔后换上了浅浅的笑意:“我回来了,为你回来了!”   她说为他!百里辞呆住,仿佛她不告而别就在昨日似的。   戴绫罗靠近,媚眼盯住他的唇瓣,浅浅一笑:“我去浮香书院找你,却听说了你与温十香的事。”她说着,双手环过百里辞的腰,静静贴在他怀里,小声的问道:“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与那个叫温十香的黄毛丫头关系不浅。”   听她这么问,百里辞方从那些回忆里抽身出来。面对这样主动的戴绫罗,他的眉头慢慢蹙紧。   许久,他才握住她的肩膀,将她送怀里慢慢推开:“你为什么回来?”他问道,声音十分无力。   戴绫罗却温柔的一笑,理所当然的回道:“因为我是你指腹为婚的妻子,自然是要回来找你的。”   指腹为婚——   百里辞轻笑,淡淡的看着她,仿佛她刚才说的都是笑话:“那都是长辈的决定,我从不承认。”   “是吗?”女子的面容哀婉些许,静静垂下眼帘,喃喃道:“你不是说,我们将来成亲都是因为真心相爱吗?”   戴绫罗说的对,他曾经是这么说过。因为他们是指腹为婚,所以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就是在这日日夜夜里培养起来的。他说过,就算他们将来成亲,也是因为彼此真心相爱,而非什么指腹为婚。   但是,三年前,戴绫罗离开的时候,这些话便在这三年期间随着岁月翩跹,流失到时光的长河里去了。   “夫子、”不远处传来一声男音,惊动了那相视的两人。   百里辞回头看去,只见一名男子负手立在不远处,正是唐萧。   唐萧的目光在他们两人流转了一圈,淡淡道:“十香放心不下,我便来看看!”对于温十香,他心底明明很喜欢,却也在那一晚看清了现状。天意就是这般弄人,本以为得到了天下最好的,又岂知最好的已经拱手给了别人。   听他这么说,百里辞只点了点头,尔后对戴绫罗道:“我先回去了!”他说着,退步从她眼前离开,转身向唐萧步去,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戴绫罗的视线里,可谓伤透了她的心。   ——   回到太师府时,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一路上唐萧什么也没问,百里辞也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温十香看见他平安回来,悬着的心这才安落下来。宾客已经散尽,温九香与唐萧他们也向温华方辞别走了。唐笙画自然是跟着他们一路,顿时府宅里就清净了。   百里辞抬头看了看天色,也打算带着流清回去了。   “今日,多谢太师款待,在下便先告辞了!”他依旧谦恭有礼,与第一次来太师府时一样。   温华方点了点头,将他们送到门外,目送他们离开方才回府。其实百里辞的确是个不错的人,若是往后十香能与与他结为连理,倒也是不错的归处。   温十香见他踱步回来,又向府门张望了一番,淡淡道:“他们走了?”   “走了啊!天色不早了,你也赶紧回房收拾一下,早些就寝吧!明日不是还要上课吗?”温华方哪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温十香点了点头,乖巧的向他问安:“那女儿回房去了,爹爹也早些休息!”她说罢,便在温华方的注视下回了自己的院子。   ——   次日,清晨。   温十香刚迈出房门,便见简叶行色匆匆的从回廊上过来,看见温十香,便急忙将手里的一纸书信递给她:“小姐!不好了!”   温十香凝望着她,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信纸上,微微蹙了蹙眉:“什么事?你拿的什么东西?”   简叶跑近,一边喘着粗气将手里的信递给温十香,一边道:“公、公子他、、、、公子他留书出走了!”总算是完完整整说出来了!   “什么?”温十香万分震惊,接过那封信,低头细看。   果然是温三水的字迹,信上言:   十香生辰已度,为兄放心离开。此次欲往北国而去,一睹异域风光,来日定当归来。此间时日,还望十香代兄尽孝,来日定当慰之。   ——温三水亲笔   ——   简单几行字,潦草的字迹,看样子温三水走得十分匆忙。也许就是这几日才生出离家之心,又去游山玩水,至整个温府不顾,将尽孝之事,全都丢给了温十香。   “怎么可以这样!”十香蹙紧了眉头,不禁抬头。手里的信纸被她捏成一团,一泄心头之愤。   “什么时候的事?这封信什么时候发现的?”她转头问一旁的简叶。   简叶看着自家小姐一脸凶相,不禁哆嗦道:“今晨奴婢去少爷房里发现的,本是要让他送小姐去书院的,怎知人没见了,只看见桌上留了一封信。”   她一一回道,温十香听后却将手里的信纸一扔:“这也叫信?”几句话就打发了,一点诚意也没有!这也不是温三水第一次留书出走了,但是这一次他要去的是北国,那可是十万八千里的地方,他去了那里,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怎么说也得五六年吧!   “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孽,才会遇上这么极品的兄长!”她抱怨着,一早的好心情全都被破坏了。现在还是去书院看看百里辞,减缓一下心底的郁闷。   ——   马车行到浮香书院门口,温十香便从车上跳了下来。出门时,她已经嘱咐简叶,先不要把温三水出走的事情告诉温华方,等她回来亲自去说,以免温华方伤心。   一迈进书院,便有一道道目光定在她身上。温十香只觉一阵奇怪,目光四下一扫,那些人又全都收起了目光,似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一路上被人指指点点,用怪异的目光送进天字班教舍。   一进教舍,温十香便觉得这里的气氛更为古怪。就拿一旁的江采禾来说,目光里隐隐闪过一丝纠结,明明在偷乐,却还是装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真不知道这女人在想什么。   面对这样怪异的场景,温十香只能兀自回到位置上,尚未来得及坐下,便见一道人影风一般的从门外刮进来。   “十香!”那人略喘着粗气唤道。   温十香抬目,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唐笙画:“你怎么来了?找我什么事?”   唐笙画却蹙了蹙眉头,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模样,不禁俯身在她耳边小声的道:“百里夫子的未婚妻也来书院了!你知不知道是谁?”   她的话灌进温十香耳里,惊得她愣在原地。   唐笙画见她一副惊愕模样,一看就知道她还被蒙在鼓励,于是再次俯身,接着道:“就是你们班新来的戴夫子啊!”   温十香又是一愣,顿时被惊得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开什么玩笑,百里辞订婚了?怎么可能?这与戴夫子什么关系?这些人真是越来越无趣了,前两天还在传她和百里辞的事情,现在又开始谣传。   “谁传的?”她咬牙,面色沉了下去。   “就是你们天字班的朱琪和周子豪啊!这件事就是从天字班传出去的!”对于温十香什么也不知晓的现状,唐笙画只能说这丫头反应太迟钝了,消息太不灵通了。这件事一早来全书院的人都知道了,为什么偏偏就温十香一个人蒙在鼓中!   唐笙画还在一旁瞎想,温十香已经绕过她往门外走去。门前刚好进来两名男子,一名十分富态,一名十分高瘦。   两人尚未走进天字班的门,便被迎面出来的温十香拽着往某处僻静的小巷子走去。   “十香我跟你说啊!”唐笙画从深思中拔身出来,眼前已经空空荡荡,哪里还有温十香的身影。她四处看了看,都没看见温十香的身影。狐疑一阵,只好回玄字班去了。   然而,此时在僻静的巷道里,那一瘦一胖的两名学子已经被温十香甩到了墙上。她揉了揉右手,看向那个比较富态的男子,冷声道:“你这家伙简直比猪还重!”   她说着,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问道:“听说是你们谣传戴夫子与百里夫子有婚约?”   那高瘦的男子看着温十香,一阵哆嗦,急忙摇头:“不、不是谣传啊!”   温十香挑眉,抬腿便是一脚。只听那人闷哼了一声,不禁弯下腰捂着自己的小腹,一阵痛叫。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慢慢收回脚,方才将目光转到一旁的猪头身上:“谁告诉你们,他们两个有婚约的?”   见识了瘦子的下场,只听那猪头唯唯诺诺的道:“是夫子,是戴夫子亲口说的!我们没有谣传啊!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戴夫子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他自己说着说着就顺着墙壁蹲下身去了。   温十香挑眉挑眉,看着眼下两个窝囊的男人,不禁嗤之以鼻。   她佯装抬脚,那两人急忙跪下了,吓得浑身发抖。温十香撇了撇嘴,收回脚,拂了拂衣袖,便头也不回的步出了巷子。   既然他们说是戴夫子亲口说的,那她可要去找那女人问个明白。她要真是与百里辞有婚约,那温三水怎么办?其实说到底,她就是为了自己。   ——   找到那人时,是在书院的蹴鞠场上。戴绫罗正在练球,空旷的蹴鞠场上只有她一个人。温十香站在远处看了她一阵,方才提步过去。   清风拂过戴绫罗的衣角,她额上的细汗掉了下来,眼角的余光却瞟到了一双鞋。   她缓缓抬目,目光顺着那双白色的马靴向上看去,最终看见了一张脸,温十香的脸。   戴绫罗直起身,目光轻蔑的从她身上移开,淡淡道:“有什么事?”   见她这种态度,温十香心底压抑的怒气,不由更旺了一些:“你认识百里辞?”她开口问道,可谓单刀直入。   戴绫罗回头,惊讶的看着她。虽然早就知道温十香会找来,但是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   她扬唇,轻轻一笑:“真是个心直口快的丫头!那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我不仅认识他,我还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她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清晰,目光定定的看着温十香瞬变的脸,心底一阵暗喜。她与她之间注定又一场仗要打,这场战争中,谁先愤怒,谁就已经输了。   所以,现在看着温十香异常难看的脸色,戴绫罗不禁扬唇:“怎么?十香同学好像不是很满意啊?”   她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落在温十香眼里,简直就是**裸的挑衅。   这女人是什么来头,气场比她温十香还大!   “到底是个小丫头片子,就凭你,也想入他的眼。”她冷笑,面上十分从容。对付温十香,简直就是游刃有余!   一道掌风向她劈来,戴绫罗急忙避开,回头看向温十香,不屑的道:“气得想打我?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能耐了?”她说罢,回身便迎了上去。   上一次在教舍里,戴绫罗故意留了一手,挨那一掌,不过是为了探探温十香的底子。但是今日!   起先是温十香一昧的进攻,戴绫罗只是勉力防守,怎知慢慢就演化成温十香吃力的防守,戴绫罗凌厉的攻来。   蹴鞠场上,两道身影错综交杂,忽而上忽而下,完全是寸步不让。   百里辞从一旁的长廊经过,目光被那蹴鞠场上传来的打斗声吸引过去。定睛看了半晌,方才辨出那两人是温十香与戴绫罗。他微微一惊,急忙往蹴鞠场去。   ——   温十香抬手挡下那人的一掌,谁知一道劲风送下面扫来,拍在她的小腹。温十香脚下不稳,向后退了几步,顿觉一阵疼痛。   戴绫罗收手,盈盈一笑:“这一掌算是我还你的!”她说着,提气跃来,凌空一腿劈下,温十香来不及避开,只得伸手挡下,那人用尽了全力,将温十香压下,旋身又是一脚,直向她面门踢去。   十香急忙抬手去挡,却还是被那人踢得踉跄一步,倒在地上。掌心磕在一块尖尖的石子上,划了一道口子。   “你以为自己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就能在这书院里为非作歹?”她说着,眼角瞟到不远处步来的身影,当即换了种口气,平心静气的道:“今日就当是个教训,我扶你起来!”她说着,便向温十香伸手过去。   温十香岂能相信她,当即搭上她的手,顺势掠起,一脚飞向她的后腿弯,戴绫罗便一个踉跄,向温十香身后倒去。   十香抽身撤走,稳稳落在前方,背对着她,抖了抖衣服上的尘土,冷笑道:“别以为你对我好,我就会放过你。你若是再敢四处去说什么与百里辞指腹为婚,下一次我定然不会轻饶你!”她说着,久久没听到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不禁回头看去。   目光转向身后,对上一张冷淡的俊容。温十香当即愣住,转过身去,看着偎在百里辞怀里的戴绫罗,再看看扶着她的百里辞,心底的怒气又腾然升起。   岂知,最生气的却不是她。   百里辞放低目光,看了看怀里的戴绫罗,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那女子浅浅一笑,慢慢站直了身体,却依旧抓着那人的衣襟不放。   听她说没事,百里辞这才将目光移回温十香身上。   方才的一切,他都亲眼目睹了。差一点,戴绫罗就被她绊倒在地,温十香却还那么说话。   “怎么几日没上礼教课,十香同学便不知道什么叫做尊师重道吗?”他的声音十分清冷。   在温十香听来,就像是与陌生人对话。她张了张嘴,压抑着心底的怒气,却是不满的道:“是她四处胡说八道,侮辱你的名声,我只是听不下去了。”   “所以你就对戴夫子出手?你知不知道方才她要是扑下去,会有什么后果?”百里辞打断了她的话,严厉的道。这蹴鞠场到处都是碎石子,要是刚才戴绫罗扑下去,只怕现在身上不知道对了多少道口子!   “你怎么这么心狠呢?”   百里辞接着道了一句,温十香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他说她怎么这么心狠?   心里忽的生出一股涩意,鼻间微微一酸,温十香却是忍住了。垂着的手,慢慢背到身后,她的头微微低着。   只听戴绫罗的声音道:“没事的阿辞,她也不是有心的。看得出,这丫头挺喜欢你,也许是听说我们有婚约的事,心里不顺畅吧!”   百里辞听罢,没有说话,倒是温十香,一脸怨恨的抬起头来,看向那个女人:“你少在那里假惺惺的,方才你来拉我是故意的吧!你看见他过来了是不是,就等着我将你绊倒在地,演一出苦情戏是吧!”   “温十香,你给我闭嘴。”一声冷喝从那男子口中道出。   十香愣了愣,目光闪了闪,缓缓向他看去。那张俊脸,慢慢都是鄙夷,看着温十香的目光就好像她是一个不成器的孩子似的。   “绫罗好心扶你,你竟然还这么说!我以为你本性不坏,这段日子也收敛了许多,没想到,你不过是乖巧一时,根本就是孺子不可教!”他说着,似是一副痛心模样。戴绫罗与他认识了数年,她的性子一直温柔善良,又岂会如温十香所说,故意做戏。   他倒是一脸心痛模样,岂知最痛的却是温十香。背在身后的左手已经满手是血,她握紧了拳头,血迹漫过指缝间,疼得她咬唇。   “你这么说就是不相信我了?”踟蹰许久,她最终开口问道。   百里辞愣了愣,听到她这般柔声的说话,不禁看了看她的眼睛。一点点晶莹闪烁着,却只是徘徊着。要哭了吗?还真是个小气的丫头!他蹙起眉头,喃喃道:“不是我不相信你,难道刚才你没有故意要绊倒绫罗吗?都是我亲眼所见!”依照温十香的性子,这样的做法乃是情理之中。若是她洒脱承认也就罢了,现在却推脱责任,这算什么?平日的温十香不是这样的!   “好,我就是故意想绊倒她!我就是想害她,谁让她胡说八道,说与你指腹为婚!”温十香咬了咬牙,忍着手心那股钻心的疼意,恶狠狠地道。   看她这副嘴脸,百里辞的眉头当即蹙了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还不道歉!”他喝道。   温十香听了,却是一笑:“道歉?”凭什么要道歉:“我不道歉!她胡说八道,说你们有婚约,我收拾她怎么了?”   “你!”百里辞怒了,目光定定的看着对面孤傲的温十香,又看了看身旁沉默的戴绫罗,最终一字一句的对温十香道:“绫罗没有说错,我与她的确是指腹为婚的!”纵使他不满意这样的决定,但是这就是事实。   可是温十香去不明白其中隐情,百里辞的肯定,对于她来说,无疑是最重的一掌,正好打在她胸口,压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我才不相信,你是不是不想我缠着你,为了你在书院的名声,是不是…。”   “不是,我说的都是实话,就算你不相信那也是实话。”他出声打断了温十香提出的所有借口,将她最后的盾牌刺穿了。   十香抬目看了看对面相依偎的两人,蓦然想起那一晚的亲吻,忍了许久的眼泪,悉数掉了下来。   “怎么会呢、”她呢喃着,满是鲜血的左手从身后伸出,抚了抚自己的唇角,吸了吸鼻子,看向那人。   “那这算什么?”她的指尖落在唇瓣上,一滴艳红的血沾上了红唇,越发妖艳。百里辞的目光闪了闪,看见那刺眼的红,目光静静随她的指尖落到她白皙的脖颈上。   温十香蹙眉,指尖抚着他曾经亲吻过的地方,冷冷一笑:“这又算什么?”   如果他们已经指腹为婚了,为什么要吻她?   ------题外话------   在此推荐下好友的文文,大家喜欢就搜搜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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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当真喜欢一个人,定然不会这般轻易就放下,只能说是他自己高估了自己在温十香心目中的地位。   “夫子今日造访,必然是劝学而来,我猜得对不对?”她说着,与他一同在桌边坐下。   不一会儿,简叶便领着几名丫鬟,将酒菜端了上来。   看着满桌的酒菜,百里辞抬目看了看温十香。她今日着了一袭红衣,柳腰紧束,袖口窄小,艳红之色,倒是将她的婀娜身姿,绝色容颜完全突显出来。雪色的肌肤,与血色的红衣相映,总是将她衬得妖娆了一些。   温十香起身,执起酒壶为他斟了一杯,眉目浅浅的落在杯酒之间,殊不知百里辞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看着她浅笑的容颜,他忽的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她的左手。手上还缠着一丝薄纱,不知伤势如何了!   “夫子,请用酒!”她落座,将酒杯递到他手里,微凉的指尖擦过他的手心,使得百里辞一阵悸动。   “这是皇宫里赏的贡酒,学生知道夫子乃是懂酒之人,特意让简叶取了好酒过来!你且常常。”她自称学生,十分有礼。   百里辞却一阵狐疑,今日的温十香有些古怪,不禁端庄大方,就连说话的口气都完全变了。往日里那个野丫头似是在两日之间变成了大家闺秀,感觉大不一样。   他举杯饮酒,一杯酒下肚,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如何?”温十香突然问道。   百里辞尴尬的一笑,就酒杯递了过去:“方才饮得太急,尚未品出味道,再来一杯可否?”他谦恭的道。温十香急忙为其满上,然后看着他又饮了一杯。   酒香绕齿,饮过留芳。百里辞放下酒杯,叹了一句:“好酒!”   温十香一喜,将酒坛递到他手中:“那这一坛都给你喝!”   百里辞愕然,狐疑的看了看她,不解道:“你今晚怎么如此豪爽?再者,我今日不是专程来喝酒的!”他想起了正事未办,刚要开口给温十香说些长篇大论。   便听温十香抢先道:“先喝酒,你若是将这坛酒喝完,我就回浮香书院继续上课!”   听她这么一说,百里辞先是一愣,尔后什么也不说,拎起酒坛便拼命的灌,显然忘了当初他说温十香不会品酒的事。说什么酒要靠品,如今他自己也是一番牛饮。   温十香支着脑袋看他,眼里含着一丝精光,又想起唐笙画出的主意。   其实留住一个人很简单,就像温九香那样,用一个孩子就将唐萧乖乖困在了身边。不惜打破书院的规矩,与她成亲。所以,唐笙画给她出的主意就是,灌醉百里辞,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看他还怎么跟戴绫罗成亲。无论如何,也要他负起责任!   唐笙画说,感情是慢慢培养出来的。现在先抓住百里辞,逼他上门提亲,将来再慢慢取得他的心,以后便能两情相悦,厮守一生。   百里辞还在灌酒,温十香看着他拼命的模样,不禁扬了扬唇。其实他是喜欢自己的吧!这么在意她的事,还刻意到府里来劝学,现在又为了她的一句口头承诺,拼命饮酒。他一定也是喜欢自己的!   ——   夜半三更之时,温十香房里依旧亮着灯笼。简叶过来查看几次,最后一次过来时,百里辞已经醉了,正说着一些听不清的胡话,而温十香依旧坐在桌前看着她,吩咐简叶下去休息了。   天知道她家小姐打的什么鬼主意,她只是乖乖服从命令,回了房间。   然而,温十香却依旧坐在桌旁,单手支着脑袋,看着醉得一塌糊涂的百里辞。   地上一个接一个的空酒坛子歪七八道的放着,对面那人的俊容也微微泛红,目光十分迷离,应该是彻底醉了。   “十香——”他趴在桌上,呢喃着温十香的名字。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伸出食指,在他额头戳了戳,唤道:“百里辞!”   那人朦胧应了一声,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像是醉死了一般。   温十香站起身,踢开了地上的空坛子,过去扶他起来。重重的身体压在她肩上,十香一手揽着百里辞的腰际,慢慢将他往里屋扶去。尽管他浑身酒气,温十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将那人往床上一扔,便步到外屋,关上了房门。   等她回到里屋时,百里辞已经蜷缩成一团,往床内靠去。温十香站在床前,想起唐笙画说的生米熟饭,还有她交代的事情。她当即解开了手上的薄纱,然后青葱玉指,拨开了衣襟上的扣子,慢慢解下腰带,最后退了长裙,外衫,着了一身单衣,爬上床去。   脸颊微微发着烫,屋里十分安静,静得十香听见了自己猛烈地心跳声。   她跪坐在床上,低头看着百里辞的俊脸。那一双紧闭的眼睛,还有那卷长的眼睫,她看得心底一阵悸动,慢慢抬手抚了上去。   指尖划过他棱角分明的俊脸,无论是眉眼还是薄唇,都一一抚过。十分温柔,目光也逐渐温柔。   她埋下头,缓缓靠近那张脸,目光流转在那人的脸上,慢慢合上眼帘,朱唇沾上他的俊脸,手指也轻轻挑开了那人的外衫。   帐外的烛台尚且点着,屋里猛的一声闷响,温十香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那人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   她的气息不再平稳,目光慢慢移到百里辞的脸上。他的双眼依旧紧闭着,俊脸压下,轻轻在她唇瓣上辗转,就在温十香以为要发生什么事的时候,身上那人突然顿住了。   温十香这才慢慢睁开眼,看着趴在她身上安然睡去的百里辞,不禁又气又笑。她通红的俏脸逐渐泯灭在黑暗之中,屋里一番暖意盎然,一切都静静发生着。   ——   翌日,清晨。   一缕薄薄的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房门被人敲响,床上的男子这才逐渐睁开了眼帘。一阵头痛之后,百里辞望着帐顶看了一会儿,这纱帐的颜色似乎有些陌生。敲门声隔了一阵又响起,百里辞正打算起身,却发现左手被什么东西压着,抬不起来。   他侧头看去,目光触到那张安静的睡颜时,当即愣住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是?   “小姐!该起床了小姐!”门外传来简叶的声音。   百里辞猛的回过神来,目光盯着枕在他手臂上的温十香一阵茫然,恰巧,她的眼睫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温十香抬手,揉了揉眼睛,视线逐渐清晰,将眼前的百里辞看得一清二楚。   她先是一愣,尔后扬了扬唇:“你醒了多久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坐起身。百里辞这才发现他们两人身上都只穿着薄薄的单衣。   他张了张嘴,最终忍不住问道:“我怎么、我怎么在这里?昨晚、昨晚我们、、、”   温十香已经从他身上爬过去,光着脚去了外屋。   百里辞愣了愣,猛的掀开了被子,只见那天青色的床单上,染了一团嫣红的血迹。他的瞳孔蓦然收紧,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盯着那抹嫣红发愣。   昨晚、昨晚他和温十香…。   “小姐!”简叶刚扬手正要接着敲门,房门便被温十香拉开了。   她依旧是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放简叶进来,又折身往里屋去。方才好像看见百里辞醒了!   她进去里屋,只见床上那人已经下来,一边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一边看向温十香。   正要说什么,却看见简叶端着铜盆站在珠帘外。   简叶自然也看见了屋里正忙着穿衣服的百里辞,愣了片刻,忽的“啊!”了一声,手里的铜盆便掉在了地上,热水洒了一地。   温十香回头向她看去,目光十分淡然的道:“再去打一盆热水,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快去吧!”   简叶急忙点头,捡起地上的铜盆便往外跑去,俨然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温十香回头,百里辞已经穿好了衣服,此刻正定定的看着温十香。看她一副淡然的模样,他不禁问道:“昨晚的事,是怎么回事?”他只记得昨晚,温十香命人拿来了许多酒,全都是上等中的上等。他还记得,温十香答应过,只要他将那些酒喝光,她就会书院继续上课。   所以百里辞才会那么拼命,一坛接一坛的往肚子里灌,直到慢慢醉了,最后发生了什么也就忘了。   温十香慢吞吞的穿着衣服,不理会那人着急的目光,直到简叶重新打了水回来,她才款款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她说着,美目轻抬,向那人看去。也不顾简叶还在场,慢慢步了过去,一手环上百里辞的脖颈,暧昧的一笑:“夫子,你想知道自己昨晚都做了些什么吗?”   她的话,不仅令百里辞脸红心跳,就连一边的简叶都听不下去了,只道了一声“奴婢退下了”便离开了房间。   屋里只剩下,温十香与百里辞。她贴得太近,近得他能嗅到她身上浅淡的女儿香。心底一阵躁动,百里辞勉强压抑着,轻轻拉下温十香的手,一脸难过的道:“十香,你到底想怎么样?”发生了这种事,她却如此镇定,就算是傻子也能想到,这件事都是温十香一手计划的。百里辞如此聪明的人,又岂会不知道。   当他看见床单上那抹嫣红时,他就知道,这一生再也无法与眼前的女子撇清关系。   “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想知道,昨晚的事情要是让我爹知道了,他会如何;还有院士,还有——”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回头看了百里辞一眼,深深一笑:“这事若是戴绫罗知道了,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面对眼前这个满面笑意的温十香,百里辞不禁向后退了两步。这还是他认识的温十香吗?她怎么会想出这样的办法,又怎么会将自己的清白如此轻易就毁掉。真是让他分外寒心!   温十香却不得不如此,唐笙画说一定要比戴绫罗更加魅惑,一定要更狠,否则留不住百里辞的人,也留不住百里辞的心。   所以,她扬唇问道:“夫子现今有什么想法?昨夜的事,十香希望夫子能够负责!”   她说负责!她要他负责!   百里辞心间正烦闷着,忽的听见她这样一席话,顿时冷笑了两声。   的确是冷笑,因为温十香在他的眼底,没看见丝毫的笑意。只有鄙夷,还有无尽的失望。   “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百里辞说着,向她靠近了一步,俊眉挑起,目光流转在她的脸上,最后落在她的眉间:“你就这样毁了自己的清白,为了什么?为了我娶你吗?”   温十香听着他讽刺似的话语,缓缓垂下了眼帘,却不认输的勾起了唇角,等着他的后话。   果然,百里辞抬手覆上她的右脸,顺着她的脸颊,抬起她的下颌,逼迫着温十香直视他。   四目相对,他看见了那双眼里的云雾,以及云雾间朦胧的自己。   “现在知道后悔了吗?现在哭有什么用?”他以为,温十香是后悔。   实则不然,她从没后悔过,“我不后悔,我只是怕你不负责任!”   我只是怕你不负责任!   这样一句沉重的话,却从温十香嘴里轻易溜了出来。他的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良久才回过神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昨晚的事,都是你自作自受!”前半句暖了温十香的心,她以为他会温柔的说一句“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怎知,后半句竟然是“都是你自作自受”。   他说她自作自受!   温十香笑了,猛的挥开百里辞抬着她下颌的手,指着门外,冷冷的道:“你给我滚!”   百里辞看了她一会儿,果真从她身边步过,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温十香一人,心口再次抽痛起来,俨然比上次还要痛。   唐笙画说,这招一定会奏效,现在却弄巧成拙。在百里辞心里,她已经变成一个不自爱的女子。天知道他会不会负责,也许昨夜又是一场梦,一场温十香此生做过最美的梦。   ——   又过几日,长安的天灰蒙蒙的一片,又开始下雨。如今已是秋尾,温十香再没有去浮香书院。   已经好些日子没看见百里辞,那日的事情,简叶替她瞒着,并没有告诉温华方。   细雨如剪不断的愁思,在窗外下的淅淅沥沥。温十香坐在书案前,那两只鹦鹉互相理着羽毛,温十香的面前却安放着一只盒子。   这是那日生辰,流清递给她的。说是百里辞送的,一直放了许久,她一直没打开。   今日闲来无事,她便让简叶取来这盒子,此刻正伸手打开了盖子。   目光随着慢慢划开的盖子看去,只见一支玉簪静静压在一本琴谱上。放下盖子,温十香伸手将玉簪和那本琴谱,取了出来。   玉簪晶莹,光泽美妙,手感微凉。上部是精雕的玉兰花,手工精制,想来打造之人十分用心。她放下簪子,目光移到一旁的琴谱上。上书四个大字——高山流水。   这是《高山流水》的曲谱,这词曲乃是喻指知音,百里辞送这两样东西给她,到底是什么用意?   温十香正思索着,简叶便从门外进来报:“小姐,府外有位姑娘,说要见您!”   她抬目,蹙眉问道:“哪位姑娘?”   简叶脸色变了变,如实回道:“就是上一回,在此借宿过一晚的姑娘!”   听她这么说,温十香便猜到了那人是谁。上一次,温三水将她带回来,这一次她来有什么事?   温十香起身,步出门去。简叶随即跟上,一同出了府门。   只见那台阶之下,一名婀娜女子执着一柄枚红色的油纸伞,独自站在雨中。看她单薄羸弱的模样,若是叫温三水看见,定然是要心疼的。   一想起温三水,温十香的脸色便沉了下去。她站在府门前,看着雨中的戴绫罗,只开口问道:“戴姑娘今日造访,所谓何事?”   戴绫罗闻声回眸,看见温十香时,一双水眸除了愤恨,还有一丝不甘于无可奈何。她只盯着温十香,认真的道:“绫罗有事,想请温姑娘出去谈谈。”   温十香勾唇,接过简叶递来的油纸伞,撑开步进雨中:“正巧,我也有事要跟你谈。”   戴绫罗愕然一阵,两人便顺着长街,往宦水河的方向走去。温十香找她谈的,是关于温三水的事情,她只想问问,戴绫罗心里可有温三水的一席之地。   ——   两名貌美的女子,各撑着一柄油纸伞,并肩漫步在雨中。此等盛景,引得无数路人回看。   步了许久,戴绫罗才回头看了温十香一眼,道:“我听阿辞说,你设计他,你们、”后面的话,她难以启齿。温十香却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只勾了勾唇,淡淡的一笑,侧目看了戴绫罗一眼:“想不到他竟然对你如此坦白!”的确是想不到,百里辞这是什么意思?是想把一切都怪罪在她的头上,让戴绫罗体谅他吗?   “你不介意吗?”她忽的问道,目光定定的看着戴绫罗。   那人先是一愣,尔后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我不介意又能怎样?阿辞说了他要对你负责,所以温十香,这场仗,你赢了!”她说着,目光看向前方,缓步而去。   温十香却愣在了原地,睁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方才戴绫罗说的话。   百里辞要负责?她说这场仗是她温十香赢了!这么说来,百里辞会娶她,真的愿意负责了?   戴绫罗行出不远,回头看了看顿在原地的温十香。眼里流露出一丝嫉妒,还有一丝戏弄的意味。就算百里辞说要负责,就算百里辞说他真的喜欢温十香,就算他们会成亲,她也不会让温十香赢得这么轻松。   “你的手段果然比我高明!竟然懂得利用阿辞的责任心。看来当初是我小看了你,我以为,你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黄毛丫头,是我轻敌了。”她遥遥说道。   温十香抬目向她看去,只见戴绫罗的嘴角仍旧挂着一丝笑意。   “你笑什么?”十香蹙眉。既然她都已经输了,为什么还笑得出口?她不是应该哭吗?至少也伤心一下,让温十香体验一下胜者的喜悦。   戴绫罗才不会让她如意,她只轻蔑的一笑,叹气道:“阿辞说,尽管我与他不能成亲,但是他心里爱的人一直都是我。为此,他说了,以后就算与你成亲,也还是会纳我做妾。”   她的话就像利箭穿过温十香的心脏,她微微抽痛了一下,却牵强的一笑:“做妾你也愿意?”她以相同的轻蔑,回送给戴绫罗。   却见那人,掩唇轻笑道:“做妾又如何?我与他是真心相爱的,并且,阿辞说了,会将我扶正!”她说罢,傲然一笑,看向温十香的眼神就像看笑话一般。   柳姨娘的下场忽的呈现在温十香脑海中,她忽然明白了柳姨娘的心痛与无力。就像戴绫罗所说,即使是纳妾,他也可以将其扶正。就像温华方一样,当初本该是柳姨娘的妻室之位,生生被他转给了温十香的生母。所以这一生,柳姨娘是怎么度过的?她当日的心情又是如何?能忍受自己心爱的男人,爱着别的女人吗?   反正温十香现在就算是想想以后百里辞也像温华方那样待她,都像是被万支羽箭穿心了一般。   “温十香,你就好好等着阿辞上门提亲吧!”戴绫罗的声音传来。   十香猛的回过神来,这一日便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甚至连温三水的事情,都忘了问戴绫罗。   ——   冬月之初,温十香他们的学业正式结束了。   这一日,唐笙画从将军府偷了许多好酒到太师府找温十香。两个人悄悄溜到了三春楼,找碧娘一醉方休。   席间,唐笙画问起了她与百里辞的事情。   碧娘这才知晓,原来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   “十香,你那晚真的与夫子…。”后面的话,被唐笙画挤眉弄眼代替了。   温十香瞧着她,不禁想笑,却只是执起酒杯,淡淡道:“当然了,你要是不信,那条床单我还让简叶收着呢!”   听她这么一说,唐笙画的俏脸瞬间就红了。温十香与碧娘相视一笑,问道:“画画,莫非你也?”她说着,也学唐笙画一阵挤眉弄眼,害得那丫头的俏脸更红。   “那百里辞到底上门提亲没有?”碧娘关心的是这件事。毕竟温十香献出了自己的清白,一个女儿家的清白是最为重要的,若是百里辞不提亲不娶她怎么办?   十香止了笑,放下酒盏,耸了耸肩:“没有啊!两个月没见了。”   唐笙画与碧娘对望一眼,碧娘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无妨,若是他不肯负责,咱们还可以告他!”   “告他!这可是十香自己设计的,怎么还反倒告夫子!”唐笙画反对道,不禁握住温十香的另一只手:“以我之见,夫子定然还没准备好,也许过段日子他就上门提亲了!”她说着,不禁转开了话题:“十香,到时候我可要羡慕死你啊!结束了学业就成亲,真是太棒了!”   碧娘一听,打趣的道:“听你这话,看来动春心的还不止十香一个啊!”她说着,暧昧的看向唐笙画,只见那丫头已经羞涩的垂下头去了。   温十香看着她们,举杯饮酒,两人在三春楼待到次日清晨,方才离开。   离开时,唐笙画已经醉了,温十香只有些头晕,但神志还是清醒的。她扶着唐笙画一路往太师府去,走走停停,偶尔唐笙画还在在路边吐上一吐,弄得温十香也差点吐了。   好不容易挨到太师府,天色已经大亮。   十香一到府门前,便换来守门的侍卫,帮忙把唐笙画扶进去。怎知,经过大堂时,却见温华方坐在主位上品着茶。   “爹,您还没去上朝啊?”她问道,又看了看天色。现在也不早了,温华方应该去上朝了才是。   怎知她刚要走出大堂,余光却扫到了右方椅子上坐的人影,当即顿住步子,侧目看去。   那人向她点了点头,浅浅一笑,一如当初温润模样。   温十香愣住了,不由步子一转,迈进屋去:“夫子!”   温华方放下茶盏,脸色不佳的瞪着温十香:“你过来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否则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听到温华方一声大喝,十香当即吓了一跳,噗通跪在地上。   温华方盯着她,缓缓站起身来:“百里辞是来提亲的,你说说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踱步到温十香面前,佯怒道。   十香却以为是真的怒了,但是听见温华方说百里辞是来提亲的,心里一阵暗喜。   “爹爹恕罪,都是十香的错,爹爹您打断十香的腿吧!”她俯下身去。   温华方却是愣住了,什么时候,温十香这么配合了?竟然这么乖的认错。   他抬目看了百里辞一眼,其实心底高兴极了。方才百里辞说了,他家境寒酸,没什么聘礼,以后也许会让十香吃苦。温华方当机立断要他入赘,谁知那小子愣了一愣,竟然答应了。   如此一来,即使十香嫁了人,也依旧可以留在温府,那么他也就不用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了!再者,百里辞也是十香心仪之人,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温华方岂有不恩准的道理。   “好了,爹爹不生气了!但是十香,百里方才说了,他家中寒酸,没有聘礼,你还愿意嫁吗?”他问道。   温十香猛的抬头来,点头道:“女儿愿意!”   “那没有媒人呢?”   “不碍事!”   “他入赘呢?”   “那就最好不过了!”温十香一阵感动,心底的欣喜之情完全掩饰不住。   他们父女俩的对话,倒是让一旁的百里辞愣了愣。他没想到,尽管他什么都不能给她,温十香却还是愿意嫁给他。就连那一丝丝喜悦,也完全控制不住似的。   他扬唇,弯了弯眉眼。她还是一如既往,一切心事都写在脸上。   辞别了温华方,百里辞便回去准备三日后的入赘了。   温十香一路迈着轻灵的步子,回到房里。简叶看她一脸压抑不住的喜色,不禁笑着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温十香看了她一眼,弯了弯眉眼,只问:“唐笙画怎么样了?”   简叶,这才将她领到了里屋,指着床上的唐笙画道:“还睡着,你们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说起昨晚,其实都是碧娘在灌酒。”本想让唐笙画喝醉了,来个酒后吐真言,怎知那丫头一喝醉,就倒在桌上睡了,简直睡得比猪还死。   温十香心情大好,看了一眼床上的唐笙画,转身向简叶道:“你去让马夫把马车驾到府门前,我要送她回将军府去!”   简叶领命,转身去了。   不多时,温十香便扶着唐笙画,摇摇摆摆的从太师府里出去。上了马车,她才算松了一口气,扬手掀起帘子,对马夫道:“去将军府!”   车轮转动,太师府在温十香眼底流转而过。她将唐笙画扶正,脑袋靠在自己肩上,举目看着车外的风光,心情无限的好。   马车穿过长街,将军府坐落在城门口那边,温十香便一路欣赏了街道两旁的新鲜玩意儿。忽的,她的目光扫过一条小巷子,两道熟悉的身影映在她的眼底,温十香脸上的笑意,瞬间泯灭了。   “停车!”她喊道。   “吁——”马夫拉着缰绳,马车就在这热闹的长街上停了下来,引得许多路人驻足观望。   温十香掀起车帘的手不禁捏成拳头,目光透过一处飞檐,落在不远处的小巷子里。那里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子俊朗,女子美貌。两个人似是在谈论什么,温十香慢慢蹙起了柳眉,心口微微有些犯堵,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   直到那女子扑进了男子怀中,而男子的手轻轻抚着女子的后背。   她的心间又是一疼,顿时想起了戴绫罗的话。   ------题外话------   万更好累,谢谢订阅的亲们哈!我会加油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万更03――(必看)转折   百里辞走后,温华方便低头看了看依偎在他身旁的十香,笑着抬手,抚了抚她的长发,“陪爹爹在府中走走如何?”   温十香抬目,看着他不禁问道:“出什么事了吗?怎么爹爹这么晚还没睡。”   温华方微微愕然,莫非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就连温十香都瞧出了端倪吗?   “没有,只是想起你娘,所以睡不着。”他笑着说道,只好这么蒙混过关。   温十香了然的点了点头,拉着他到了后花园里,又命人搬来了茶几凳子,备了酒菜,将温华方请到亭中坐下。   而她自己,则回房里翻出了娘亲珍藏多年的舞衣。   这么多年,她找碧娘教的那支舞,一直忘了跳给温华方看。既然今日他念起了娘亲,十香又记起了七岁时,温华方寿辰时答应过的贺礼。这么多年都没有跳给他看,今晚就好好让温华方回味一下也好。   ——   美酒佳肴,歌舞声起,长廊灯下,缓缓步出一道倩影。美目流转,轻轻落在不远处亭中坐的温华方身上。灯下玉面微侧,玉指青葱展开,一颦一笑便在曼妙的舞姿中魅惑开来。她移步,右脚缓缓抬起,又慢慢放下,柔韧的身姿舞出一种美妙。如此熟悉的曲调,如此熟悉的舞蹈,顿时勾得那亭中之人,泪眼朦胧。   这就是她为他生下的女儿,尽管性子顽劣,但是心思却是无比细腻温柔的,如此体贴的女儿,希望来生还能再有。   温华方朦胧了双眼,看着那灯影下的人,静静享受着这片刻的温馨。   这大半辈子,他都是在朝中摸爬滚打,少有机会与子女相聚。现在却来后悔,不知晚是不晚。   ——   次日,温十香忙完了婚前的最后一些琐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说起来,这日子也过得真快,明日就是她与百里辞成亲的日子了,她还记着那晚的拥抱,也还记着那晚温华方红了眼眶的模样。   月已经欺上柳梢,温十香却还站在窗前。   简叶进门,将明日要穿的喜服放在桌上,方才转身向她道:“小姐早些休息吧!明日可得早起!”   温十香点了点头,明日的事不容出差错,她只是想到自己大喜,温三水却没能看见,心里难免有些难过。   轻叹了一气,十香抬手关上了窗,回床上睡觉去了。   ——   翌日,天色微明,简叶便将她唤了起来。   其实温十香多想告诉她,她昨夜是很晚才睡着的。只要一想到今日就要嫁给百里辞,她的心里就按捺不住的高兴。   显然,她不说简叶也看出来了。   “小姐,您昨晚是不是被人打了,怎么眼圈黑成这样?”简叶说着,伺候她洗漱,尔后端来红艳艳的喜服,为她穿上。   温十香抬手揉了揉双眼,往铜镜里看了看,确实是挺黑的,像是被人打了一般,就连脸色也不是很好,苍白得没有血色。   简叶为她更衣,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错了什么。等到衣服穿好,她才将温十香拉到铜镜前,将她摁在凳子上,拿起玉梳子看了看铜镜中的温十香。   “一梳梳到尾!”她念叨一声,一手轻轻的敛过温十香的一头青发,手上的玉梳子从上梳到下,十分顺畅。   简叶扬手,又来第二句:“二梳白发齐眉!”接着又像方才那样,梳到发尾。   最后,“三梳儿孙满堂!”   最后一梳落下,温十香才笑着问她:“你是从哪儿学的礼数?”   简叶微微红了脸:“这都是找府里的老婆子问的,本来开始的三梳应该由夫人来梳,是奴婢冒昧了。”   温十香回头看向她,轻轻握过她的手,笑道:“简叶,你真是天下最好的丫头,也是我温十香的好朋友。”   听她这么说,简叶便扬唇笑了:“小姐也是天下最好的主子!”   主仆二人一阵轻笑,尔后简叶才接着为她梳妆打扮。完成最后一道工序,温十香的那张脸瞬间美了七八分,整个人也神清气爽起来。   “小姐一定是天下最美的新娘子!百里夫子娶了你那真是他的福气!”简叶在一旁看着,将凤冠拿了过来。   外面已经热闹起来,响亮的鞭炮声传遍的太师府,温十香刚刚戴上凤冠,唐笙画便来了。   “哇,十香今日真是好美啊!”她轻叹一声,赞许的竖起大拇指。   温十香见她到了,又摘下了凤冠,向她招手。   唐笙画进门,二人在桌前坐下,她看着温十香放在桌上的凤冠,羡慕的道:“十香你可真是幸福,就要如愿以偿嫁人了!”   说起这个,温十香倒是有话想问唐笙画:“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看上了哪家公子了?说出来,明日本姑娘便去给你抢回来!”就算是有心上人又怎么样,照抢不误。   唐笙画却看了看她,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了,反正都过去了。”宿白已经消失了,她又不知道他到底是哪家公子,也许是真的没有缘分吧!   “我想,若是有缘,一定能够在一起的。就像你和夫子一样,现在不是修成正果了吗!”她说着,端起凤冠细细打量,又无聊的数着上面的珍珠,最后等到管家进来传话说吉时快到了,新郎已经到了。温十香这才将凤冠戴上,简叶又替她盖上鸳鸯盖头。   尔后,两人便扶着温十香迈出了闺阁,往前院去了。   ——   前院早已来了许多宾客,一桌桌宴席摆满了庭院,中间铺了红毯,一直从长廊延伸到临时搭建的台上。而此刻,温华方就坐在台上,靠着太师椅,目视着长廊上那一对新人走来。   因为是上门,温十香没有坐花轿,但是此刻,她正牵着一根红绸,红绸那头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人。十香微微偏头,目光触到百里辞的鞋子,唇角扬起一抹淡笑,幸福的味道逐渐蔓延开去。   “真不敢相信,就像做梦一样。”一旁宴席上的碧娘看着红毯上的两人叹道。   身边的唐笙画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真是像是做梦一样。但还好十香的美梦成真了!”   她们的声音不大不小,传进了温十香的耳里。盖头下,她唇角的笑意更加深了。   “吉时已到!”管家高呼一声,四周传来一阵欢呼声。   温十香二人也上了台阶,在温华方面前站定。   只听管家号令:“一拜天地!”   温十香忐忑的心安稳了些,缓缓转身,与百里辞一起共拜天地。如此一来,这一生便得到上天的眷顾,希望能够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二拜高堂!”   随着管家的喊声,百里辞与温十香一并转身朝着温华方深深一拜。温十香的心里一阵温暖,这十六年的养育之恩,她感恩戴德。   “夫妻对拜!”   这是最后的拜礼,只要拜下去,她和百里辞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一旁的唐笙画很是激动,只要十香成了亲,以后再见到宿白,她就可以大胆表明心意了。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本来可以美美满满,幸福一生。奈何,这世间太多的变局。 八_ 零_电 _子_书_w_ w_ w_.t _x_t _0_ 2. c_o_m   就像那封书信的到来,并不是温十香可以预料的。   就在他们相对拜去的一瞬,流清匆忙的跑了进来,指名点姓叫了百里辞的名字。这最后一拜,便只有温十香一人深深拜了下去。她的心底咯噔一下,手上的珠链啪嗒断了,珠子散了一地,就在她与百里辞之间蹦蹦跳跳。   百里辞看了她一眼,转身去接下了流清呈上来的书信。   “是一个男人送来的,说是戴姑娘给您的亲笔书信!”流清说着,目光歉意的看了看一旁盖着盖头的温十香。   他的话清晰传进了温十香的耳里,一旁的百里辞也看了看温十香,当着众人的面拆开了书信。   ——   不过片刻功夫,温十香只觉手里的红绸另一半被人抛下了,尔后便是百里辞步下台去的脚步声。她心底担心的事情,终是发生了。一阵刺痛弥漫在她的心间,脚步声越发远去,众目睽睽之下,那道红影匆忙的向府门奔去,一副亟不可待的模样。   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台上的女子自己掀起了鸳鸯盖头。   “站住!”一道清冷的女音穿过众人,传进百里辞的耳里。   回廊上的身影顿住,回头向台上的温十香看来:“十香,我有急事、”   “什么事比成亲还重要?”她冷声打断了百里辞的后话,目光慢慢抬起,落在那一身红衣的男子身上。   绣鞋迈过地上的珠子,她轻移莲步步下了台阶,太师椅上的温华方也站了起来。原本一脸喜色,现在也因为百里辞的举动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这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响亮的给了太师府一个耳光,若是就这样让百里辞走了,往后温府的声誉可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我、绫罗出事了、”男子的声音十分无力,俊眉蹙起,似是十分着急。   温十香已经步近,她今日红妆花嫁,为的只是此生与他白头偕老。她不惜忍受着所有人的流言蜚语,要与这个人成亲,无非是因为自己用情至深,当真放不下。   “姑且不说戴绫罗心机深重,就算今日她真的出事,也轮不到你去管吧!”她抬目,含笑的目光看着百里辞。那一日小巷中瞧见的一幕又一次滑过她的心间,戴绫罗就是一根刺,一直扎在她的心里,一直阻挡着她的幸福。所以今日,她是决不会让百里辞去找她的。   百里辞蹙了蹙眉,的确,戴绫罗的事他理应避嫌。再者今日乃是他们的大喜之日,他本不应该离开,但是戴绫罗不仅是他的过去,还是他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信上说若是他不去救她,那么今晚就会将她的尸首送到太师府来。这倒不是最重要的一点,最重要的是,那些人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却还敢绑架她,可见这件事定然不简单。   “若是你真要去救她,那就等我们拜完堂成完亲入了洞房,宾客散尽,你再去。如今你这样走了,置我于何地?置温府于何地?”温十香也蹙起了柳眉,这是她最大的让步,若是百里辞不同意,那么她绑也要绑着他成完亲。   偏偏,百里辞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别胡闹了,人命关天,你放心我去去就来!”他说罢,转身便要走。   将将转身,一道劲风便从后背袭来。百里辞侧身避开,只见那顶凤冠不偏不倚落在他的脚前。上面的珍珠掉了几颗,险些砸烂。   他愕然一阵,身后传来温十香不肯罢休的声音:“你今日休想走出温府的大门!”   她说的十分肯定,显然已经做好的万全的准备。院子里的宾客已经哗然,显然对这样的场景有什么疑惑。   台上也传来了温华方的声音:“来人啊!给我拦住姑爷!”他已经将百里辞当成了女婿,自然而然的改了口。   瞬间,涌了一干护卫上来,将院子团团围住。百里辞就身在其中,与温十香相对而立。   他看了她许久,目光里闪过一丝失望。又是失望,温十香笑笑,看来她真是不能尽如百里辞的心意,只会一次次的让他失望。   “你这是做什么?非要闹得众人皆知才罢休?”他挑眉问道,眼里慢慢渗出痛心。   温十香却更为痛心,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做,到底还要做到何种程度,才能让眼前这个男人不要露出那种失望或是无奈又或是可怜的眼神。就像戴绫罗所说,百里辞是个极有责任心的人,正因为他的责任心甚至同情心,他总是太过拖沓,不能正确的做出选择。但是也正因为他的责任心,温十香才能使那样的小手段,逼得他不得不娶自己。   “今日乃是你我大喜之日,我不想做什么,只要你乖乖成亲罢了!”她回道,步到他的面前。   多么想与这个男人相濡以沫,长长久久一辈子。可是她握住那只手时,却被百里辞无情的甩开了。   “我平生最讨厌别人威胁我或是逼迫我去做什么,你以为仅凭这些护院就能拦住我吗?”他语着,微微后退了两步,看着一脸冷漠的温十香不禁嘲讽的一笑:“我果真是选错了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漠善妒,又这么心胸狭窄了?昨日你与宿白一起,我可问过你缘由,现在绫罗危在旦夕,我不过是去救她,你就这幅模样。”   这一字一句,轻描淡写,却字字句句扎进了温十香心里。   她心胸狭窄,冷漠善妒,倒是真想问问自己,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   “随你怎么说,今日我断然不会要你拂了温府的面子。”   就是因为这句话,百里辞彻底怒了。   “面子?温府的面子比人命还重要?”他嗤笑一声,转身大步往府门外步去。护院一拥而上,百里辞出手也毫不留情。   院子里顿时一片混乱,宾客都退让开去,只见那一身红衣的男子混迹在一帮护院之中,一阵阵痛吟声传了出来。   这本来是大喜的日子,现在却打打杀杀,温十香看着都想笑。前日她尚且笑别人的婚礼是场闹剧,今日,倒是她自己的婚礼成了闹剧了!   看着百里辞打伤一个个护院家丁,温十香唇畔的笑意更深了些。她只想着巷子里百里辞抱着梨花带泪的戴绫罗,还有戴绫罗说过的那些话。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里,她掌心的疤痕又开始微微泛痛。   又一个家丁被打伤,温十香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怒气,身上的嫁衣一拂,提气便越过众人头顶,翻身落在温府大门前。百里辞将将打退了拦住去路的家丁,一抬头便撞上了那一双冷漠含恨的眼睛。   是深深的恨意,使得他浑身一颤,当即在门槛前顿住了脚。   温十香看着他,今日他若是要走,那就从她身上踏过去。既然婚礼已经被搅乱,那就让它更乱一些。她是不会放他离开的,就算他说她冷漠善妒也好,无理取闹也罢!   “十香,别逼我!”百里辞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   温十香听罢,只是扬扬唇角:“是你在逼我!”   “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若是不想娶我,当初就不该上门提亲,如今既然已经决定要娶我,那就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乖乖跟我成亲。”   “我是一定要去救她的!”他说得斩钉截铁。   温十香却是挑眉一笑,笑意虽然苦涩,“好,那就再比一场吧!”   这句话,犹如一颗石子,扔进了百里辞的心里。   他还记得当初的温十香,她说,夫子,我们再比一场如何?   可是温十香并没有给他那么多空暇的时间,已经一掌劈了过来,招招都是冲着百里辞的要害去的。那人一边闪躲,一边道:“别闹了,你这样只会让我后悔!”   后悔!   温十香咬唇,心间一酸。   “好啊!你后悔,总比我后悔强!”她说着,手下接着攻击。   百里辞却是一愣,就在失神之际,被温十香一掌打在胸口,往后退了几步。   一阵疼意从胸口传来,他抬目向那红衣的女子看去,不禁闭了闭眼:“温十香,你可真是自私。”   “我是自私,你说我自私,那我就自私到底。”心底的痛逐渐遍布全身,她的眼底升起一团云雾,却是招招凌厉的向百里辞攻去。   温府门前,一男一女两道红影交错着,唐笙画与碧娘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副模样!   皓腕轻转,素手抓住了百里辞的右手,那人回身一掌,逼向温十香。她划开一步,又是一掌打在百里辞的后背。两道身影分开,那人背对着她,忽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方才那一掌,分明是他不肯避开,硬挨的。   “你为什么不还手?”温十香吼道,眼里涌出一股热流。   那人缓缓回过神来,嘴角挂着一丝血迹,笑了笑:“今日算是我的不对,如果打死我你能解气,那就请便!如果不能打死我,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去救她。”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温十香看了那人良久,终究心死如灰。   百里辞终究是百里辞,温十香终究是温十香。也许自从他们相见,便注定这一生,她要败在他的手里。他如此说来,就是拿他自己的性命相要挟。简直直戳温十香的要害!   “你去吧!我只最后说一句,你如果走出这道门,你我之间就再无瓜葛。”她淡淡道,心里酸痛,眼里却是一阵热浪汹涌。   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尽管心底痛的要死,却还是要笑。   对面那人看了她许久,也踌躇了很久,最终还是步出了那道门槛。   “我会回来的。”走过温十香身边时,他轻语了一句。   擦肩而过的一瞬,温十香便心死了。从前的爱与恨,现在跟着他的脚步一同散去。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放不下忘不掉的。就算她使了小手段,留住了百里辞的人,但是他的心里依旧牵挂着戴绫罗。她不要柳姨娘那样的结果。   他会回来的,温十香却不会再站在原地等他。   她不是傻子,她不会傻傻的等一个在大喜之日死活也要抛下她离开的男人。   天边集结了乌云,温府门前的女子依旧面朝着温府站着,那个身着红衣的男子,已经拐过了街角,不见了身影。   宾客们尚且未从这场闹剧里回过神来,唐笙画步出门来,看了看空空的长街,再看看梨花带泪的那张脸,黯然道:“你真的就这样放他走了?”   温十香的眸光闪了闪,却是一笑:“不然你要我打死他?”   她卸掉了头上的凤钗,甚至连肩上的霞披一并解了。这场闹剧终究要个结局,院子里的宾客也需要人送走。她并没有吃什么亏,那一夜根本什么也没发生。若是真要说付出了什么,那也只有一片真心,她给过了,他不要罢了。   转身回到宴席上,她再次踏上台去,眼里的悲光默默收起,转身亲自向大家道歉:“今日之事,是我温十香对不起各位,感谢大家前来,现在请大家用膳吧!”她说罢,又吩咐管家,等到用过午膳,便将客人一一送走。   ——   午后的天,逐渐沉了下来,就像温十香的心情。她就坐在房顶上,看那片阴郁的天,身上的嫁衣已经脱下,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裙衫。青丝泻下,静静垂在肩上,她的目光平视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笙画与碧娘站在对面屋檐下,看着房顶上坐着的温十香,心里不禁担心。她的表现过于平静,当真是与平日里的温十香大相径庭。   “依我之见,应该把百里辞找回来,向她负荆请罪。”碧娘提议道。   唐笙画却摇了摇头:“十香已经被伤得彻彻底底,我从没见过她那么难过。”难过得眼泪都掉干了,难过得心也空了。若是今日换做是她,若是宿白这样对待她,也许她会比温十香还要难过。   “这百里辞也真是的,不看看场合,竟然就这么丢下十香跑去找什么戴绫罗,他是疯了吧!”   “我们先回去吧!就让十香自己清净两日。”唐笙画转身,目光扫过那屋顶上落寞的身影,微微叹了一气。碧娘也叹了一气,随之离开了。   整个太师府都空了,四周一片寂静,静得让温十香害怕。   傍晚时分,一阵冷风拂来,温十香抱紧了膝盖,慢慢将头抵在膝盖上。一丝惬意的冰凉落在她的手背,一抹素白,瞬间化去。   她的目光向手背看去,最终抬头望了望天空。   只见将尽的黄昏,天空慢慢飘着一片片白色的东西。落在发间,化去;落在手背,也化去。   “小姐,下雪了!您赶紧下来吧!”简叶站在院子里喊道。   温十香伸出手,接住一瓣飘落的雪,冰凉浸入骨髓,她心间的痛意被凝结。又坐了片刻,天上的雪开始下大,看见简叶着急的搬来了云梯,温十香这才从屋顶跃了下去。   “何必劳师动众的,放回去吧!”她轻声道了一句,转身步进屋里。弄得简叶叹一口气,还得将云梯搬回去。   “十香!十香!”一进门,便听见窗台上挂着的两只鹦鹉叫着她的名字。温十香侧目看去,忽的想起了什么,转身唤简叶端个火盆过来。   不一会儿,简叶端了火盆过来。只见温十香从盒子里取出了那本高山流水的曲谱,翻看了几眼,便动手一页页撕了下来。   火盆原来是用来烧书的,火星随着燃升的热气上浮,又飘到别处,旋身落地。屋里被弄得乌烟瘴气的,简叶也蹲下身来:“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啊?”   “没什么,只是烧掉一些东西,让自己彻底死心罢了!”她说着,将手里剩下的曲谱,全都扔了进去。尔后,转头看了看盒子里的玉簪,不禁蹙了蹙眉。这玉器怎么烧?忽的,她站起身,扬手便要将玉簪砸了。   简叶见了急忙拉住她:“使不得啊,小姐!今天可不能摔东西!”虽说今日的喜气已经散了,但碎了东西到底不吉利。   温十香作罢,想了想,便道:“那你去给我取一把小锄头来!”   “小姐您要做什么?”   “既然不能摔,那我埋了也行!”她说着,便步去了院子里。简叶一阵无奈,只得去给她取了锄头来,看她蹲在那棵枯树下,纷飞雪中慢慢在树下挖了一个坑,将玉簪扔了进去,尔后扒土掩埋了。   埋掉了玉簪,温十香缓缓起身。脑海里又浮现出无数道身影,他执扇也罢,掩面偷笑也罢,躺在丛中也罢,这一幕幕一道道全都闪过她的心尖。温十香问自己,他到底哪里好?自己又是何时开始动情?为何又爱得这么深,压根是不一样的感觉。   这就是爱吗?不是轻易说放下就能放下,就像现在,尽管她斩断了关于他的所有,也已经尝到了他带来的伤痛,但是心底还是压抑不住的想起他。   ——   “小姐!不好了!”管家慌忙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温十香的神思。   她回身看去,只见管家匆匆忙忙的从长廊上跑来。   她移开目光,不知还有什么事是不好的,今日她可是经历了最不好的事,只怕没有事比这更糟糕了!   然而,温十香还是被管家接下来的话吓住了。   “老爷——老爷被抓了!”管家喘了口气,话刚说完,便见温十香猛的回头看着他。   “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温华方怎么会被抓,这天下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进温府抓人。   管家歇了口气,这才接着道:“是皇上,皇上派人来捉拿老爷了!”话落,只见眼前一道身影闪过。   “小姐!”简叶急忙跟去,只见温十香已经向着前院跑去。   十香赶到时,温华方已经被官兵扣了起来。来人似乎刚宣完圣旨,乃是那日她生辰前来送礼的公公!   “爹!”温十香唤道,急忙跑了过去:“放开我爹,你们好大的胆子!”   “拦住她!”那公公尖声尖气的声音道。两名官兵便向温十香涌了过来,十香岂是轻易就能作罢的人,当即旋身一腿,将两人踢了开去。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爹!”她步上前,将温华方拉到了身边。大哥走了,二姐嫁了人,百里辞丢下她,如今她便只剩下爹爹了,这些人想做什么?连她最后的精神支柱都要抢走吗?   那位公公当即怒了,看向温十香,又尖声细气的道:“温华方涉嫌贪污朝廷赈灾的饷银,几十万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皇上现在龙颜大怒,要捉拿他回去好好审问,若是一经查实,这太师府一并封了,家产充公。本来家眷应该发配边疆或是送入掖庭宫。好在太子求情,皇上开恩放你们一马,现在竟然还敢阻拦咱家抓人!来人啦,给我把这坏事的丫头捆起来!”他一声令下,身后的官兵便悉数向温十香涌去。   她推开温华方,只身困在人群中,扬唇笑道:“这可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我爹贪污?试问这世间还有谁比我爹爹更加清廉!”话落,刀剑便向她斩来。   简叶扶着温华方,温华方则是老泪纵横,看着十香,一阵难受。贪污之事,他知道必有蹊跷,但是没想到皇上如此不信任他,竟然相信那帮乌合之众的说辞。   温十香虽然会点武功,但终究只是些三脚猫的功夫,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被扣押住了。   那位公公得意的步到她面前,看着那张俊俏的脸,啧啧两声:“真是不知好歹的丫头!来人啦!把温华方带走!”   几名官兵向温华方步去,简叶被推到了一边,眼睁睁看着温华方被扣住。   “你们放开我爹!”十香一阵挣扎,心底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害怕温华方此去,便不能再回来了,她害怕失去最后的亲人,她答应过温三水要好好替他尽孝,偏偏老天爷就是这么残忍。   百里辞弃她而去,温华方入狱,太师府这番是真的空了。   ——   “小姐——”   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雪依旧下着。温十香却还坐在温府的大门前,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简叶端着一碗热汤步到她身边,缓缓蹲下:“吃点东西吧!你这一日没吃东西了!”   温十香不回,连目光都没有移动,依旧失神的看着前方。她要等温华方回来,他不可能贪污的,皇上查清楚一定会放他回来的。   “小姐,您吃点东西吧!奴婢求您了!”简叶抽泣着,心间一阵难过。   “他说他会回来的!”温十香忽的开口。   简叶却更加心疼,她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   如今,她身边再也没有一个亲人,想起百里辞离开时说的那句,我会回来的。她就抱着那一丝希望,在这里等着。明明告诉自己,不会在原地等他,怎知,终究还是欺骗自己而已。   温十香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盼着温华方罪名洗脱回来,亦或是百里辞回来。   但是一夜过去了,大雪未停,她在门前坐了一夜,简叶也陪了她一夜。   天边泛起鱼肚白,一丝光亮照明了大地,温华方没有回来,百里辞没有回来,她等来的是另一道圣旨,抄家的圣旨。   ——   看着那一帮人在府里横行霸道,搜刮不少金银珠宝,说是温华方贪污的罪名属实,现在家产充公,家眷全都赶出太师府,最后封了这太师府。   “小姐,不管你去哪儿,奴婢都陪着你!”简叶站在她身旁,一边抹泪,一边道。   温十香却站在太师府的牌匾下,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究落了下来。没了,什么都没了。爹爹没了,百里辞没了,家也没了。她却还是不信温华方真的贪污了!   “小姐,您去哪儿?”简叶肩上挂着两个包袱,眼见温十香转身冲出去的身影,急忙跟去。生怕她做出些傻事,到时候可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   追随温十香一路沿着长街小跑,她终究停了下来,就在将军府门前。   如今唯一能找的只有温九香了,她到底是温府的小姐,就算嫁了人她身上还是留着温华方的雪,所以温十香来找她,求她救救温华方。   “让我进去!”她红着双眼,冲守门的将士喊道。   偏偏那些将士已经领命,不许有关温府的人前来打扰府里的任何人。十香不知道她在门外求救的时候,唐笙画被关在房中,不许出门。   简叶陪着她,一直在将军府门前等着,街上来来往往,行人似流水走过。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一顶软轿在将军府门前停下,唐萧从轿子里下来,温十香像是看见了一丝希望,急忙奔过去抓住了他的手。   “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见见二姐!我求求你!”她的声音略微沙哑,不知道今天在此哭喊了多久。   唐萧侧目,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唇瓣也惨白,红肿着双眼,发丝凌乱的温十香。当即愣了愣,这还是温十香吗?她往日的盛气凌人去哪儿了?如今这副模样,就连一旁的简叶都比她好上许多。   “她不会见你的,更不会帮你。”他说着,慢慢拨开了温十香抓住他的手。   温十香却愣住,眼里徘徊的泪水仍旧打着转:“不会的,你让我见见二姐!我求求你!”她的手再次抓住那人的衣袖。   唐萧回身,目光看进温十香的眼里,心间猛的一跳,蹙了蹙眉。他忽的生出一计,唇角勾了勾:“她是不会帮你的!你求她,还不如求我!”   温十香的心沉了下去,看着眼前的男子,想起了那晚假山后的事,不禁颤了颤身体。   “好——”闭眼,无力的声音道着,握住他衣袖的手慢慢滑了下来:“我求你,求你。”   男子的眼里闪过一抹复杂,唇畔的笑意却是更深了些。   “你等着。”他说罢,转身步进府门去了。   温十香无力的抬目看去,简叶扶着她,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不禁担忧的道:“小姐,二姑爷答应要帮忙了,您别担心了!”   她不担心,她只是猜测着唐萧帮她的目的。   雪片刻不停的下着,一片片如飘落的梨花,落在温十香的眉间,发上,甚至浸湿了她身上的衣服。简叶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大红色的披风为她披上:“这雪下的好大,小姐不要冻坏了身体。”   温十香侧目看了她一眼,轻轻将她拉到身边,一并裹进披风里:“你也不要冻坏了,傻丫头!”的确是个傻丫头,所有人都离开了温府,就连管家也离开了。虽说管家也让温十香去他家中住下,但是温十香却不肯,她要救温华方,一定要救。   在将军府外等了许久,唐萧却再没出来。在雪中站了一夜,温十香的脚已经麻木了,脸蛋也麻木了,若不是简叶搂着她,一直互相取暖,只怕今夜她们已经冻死在这雪地里了。   天色将明之时,一道红色的倩影步了出来。那人穿了一件洋红的芙蓉妆花狐狸皮襦袄,头上簪了一珍珠发簪,染成火红色的狐狸毛衬着她白皙如雪的肌肤,越发显得水晶般剔透,将项上的翡翠吊坠的光芒都掩了下去。   “二小姐!”简叶看见那人,便先行扑了过去,噗通跪在地上叩头道:“二小姐救救老爷吧!求求二小姐救救老爷!”   温十香却站在原地不动,因为她看见了温九香脸上鄙夷的神色。她不是来帮她救温华方的,因为在那双凤眸里,十香看见了一丝笑意。   果然,后面的家丁上前一脚踢开了简叶。简叶来不及防备,被踢到了小腹,一阵钻心的疼弥漫看去。温十香这才动容,急忙上去扶她。   温九香的肚子已经日益大了起来,她低头抚弄着发尾,看着温十香,浅浅一笑:“我倒是哪儿来的狐狸精,竟然勾得我家相公不惜冒着触怒公公的危险,前去求情,还说要纳你做妾!原来是我的好妹妹,温十香!”她说着,话音一转,俯身下来,看着温十香红肿的双眼,又是一笑:“如今看来,我应该毁了你这张妖媚的脸,以绝后患!”   她说着,从头上拔下那支珠钗,猛的向温十香脸上划去。十香当即愣住,显然没想到她会忽然向她出手,倒是简叶,猛的一蹭,挡在了温十香面前。   “简叶!”十香微张着嘴,目光愕然的落在地上。看着那一滴滴鲜红的血滴下来,她的眼泪不禁又涌了出来。   “想不到,你这丫头倒是个衷心的角!”温九香一钗未能得逞,第二钗就不用再想了。   她转身,余光扫了地上的温十香与简叶一眼:“来人,将这两个人给我赶出长安去!”   下人领命,温十香便被迫将简叶扶起,被他们一路赶到了长安城门前。   飘落的雪,一一落在这往日里分外喧哗的长安城内。那些人到了城门前,便将两人退了出去。   “快滚吧!我家少夫人说了,若是再见到你二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们好自为之!”说罢,那几名家丁便转身回了城中。   温十香扶着简叶,就站在长安城的城门之下,看着这偌大的长安城,她顿时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简叶的手尚且捂着脸颊,温十香侧目看了她一眼,眼泪夺眶而出,“对不起,这伤应该是我受的!”   “小姐说什么傻话,老爷将奴婢带回来的时候便说了,这一生奴婢都是要保护小姐的,能为小姐受一些苦,奴婢很开心!”她说着,血染的唇角依旧上扬着,像是冬日的暖阳一样温暖。   看着如此温暖的简叶,温十香的心稍稍温柔了一些。她抬手,拉下简叶沾满血迹的手,入目是一片血红,那一道血口子,沿着她的眼角拉下,足有食指那般长。这样深的伤口,若是落下了印记,那她温十香此生,可是当真对不起简叶了。这般一想,她心底便升起一股恨意。   恨赶她出长安的温九香,恨那个说要帮她却想纳她为妾的唐萧,甚至恨那个不露面的唐笙画,更恨抛下她的百里辞。他说过,我会回来的!   “简叶,我们走吧!”   “小姐,那老爷怎么办?”   女子的眉梢落了一片雪,她的眸光闪了闪,轻声道:“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天色沉下,她的目光最后一次落在长安城内,最终从城门的牌匾上划过,扶着简叶,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日,她定然会回来。那些带走的恨意,总有一日,会带着回来。   ------题外话------   这两章码的我有些压抑,不过后面就好了哈!谢谢大家支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献上二更――各有各的领悟   夜里,大雪一直未停。   往日喧哗的长安夜市,现在也一片清净。路上几乎没有行人,雪落在男子的红衣上,化在他的青丝间。沿着山道走了一段路,便遇上了驾马赶来的流清。他将怀里的女子抱上了马车,这两日她也算吃了些苦头,可恨的是叫那帮贼人逃跑了。   “主子,您的伤?”流清看看他胸前暗红的一片,不禁担心的道:“还是赶紧回去吧!”   “恩,去皇宫。”男子的面容,分外清冷,一点不似往日的温文儒雅。   流清听他这么说,不禁讶异道:“您终于要回去了!”自从回了长安,他就一直住在城郊的流水酒坊。怎么今日徒然就要回皇宫去了!   “走吧!”男子并未多言,只放下了车帷。流清也钻进了车内,另有一名马夫驾车。   天色完全沉下来时,他们才赶上了官道。一路上风雨飘摇,流清揭开车帘向外看了看,余光瞥到了一瞬即过的两个路人,忽的心下一跳,想探头再仔细看一眼。   “怎么了?”清冷的男音问道。   流清再看,那两道身影已经离得好远:“没事,是路人!”他放下车帘,转头看向尚且昏迷的女子:“郡主怎么办?送回郡主府吗?”   男子的眉头蹙了蹙,沉思了片刻,回道:“一并带回宫去,让太医诊治。”   “主子,要不要去看看温姑娘?”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口。   男子的心猛地一抽,想起那日温十香眼里的恨意,顿时有些担心:“不了,等她平静几日再登门道歉。”   一路风雪吹去,方才奔驰而去的马车俨然是向长安城里去的。不知是谁家的马车那么气派,温十香扶着简叶,一步步行在这长长的官道上。忽的,手上的人脚下一软,温十香急忙拉住她,尔后在官道上停了下来。   “简叶,你醒醒!”看着那双合上的眸子,温十香的心一下沉了下去。抬头看看这一片森林,不知还要走多久才能看见村落,才能找个大夫。   “我们不能放弃,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还有那么多牵挂没有了却,她不会认输的。   温十香蹲下身,慢慢将昏过去的简叶背在背上,接着向前走去。   这一路,留下了她长长的脚印,下一瞬却又被落下的雪覆盖了。   ——   三日后   太阳总算从大雪中冒出头来,长安敷了一层雪白,似是着了冬装,已经静静屹立。   皇宫里一片沸腾,一大早宿白便听闻了三日前小皇叔回宫之事。这三日他一直在查温华方的案子,也派人找遍了整个长安,都没有温十香的下落。那日,父皇身边的太监将那一对鹦鹉拎来给他的时候,他才知道该发生的终是发生了。   “殿下,皇上说今夜摆宴御花园,专程为九王爷接风洗尘,您要准备准备才是。”宫人来报时,他正逗弄着鹦鹉。   宿白回身看了那宫人一眼,淡淡道:“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这位传说中的小皇叔,乃是父皇同父同母的弟弟,当年因其天资聪颖,颇有治国之道,深得先皇宠爱。不惜打破先祖遗留下来的嫡长子继位一话,生生立了九子为太子。   奈何这位小皇叔天生放荡,不堪束缚,最终竟然将太子之位让给了父皇,逍遥天下去了。   宿白三岁时,见过他。尔后听闻是为了避开宫中勾心斗角之争,将其送出了宫外,由当时在任的翰林学士教导。自此,宿白再没见过这位小皇叔。   只是听宫中的人说过,这位小皇叔与定北王之女,灵罗郡主有一纸婚约。   当初,他们两人先后消失,现在又一起回来。宿白担心,皇位一事,会有变动。   ——   夜色降临   宫灯千盏齐明,宫人提着宫灯走在前面,宿白与月貌行在中间,身后还跟了两列宫人,正缓步向御花园步去。   御花园的展台之上,早已摆好了宴席,一片明亮。就是这冬季四处都是雪白,没什么花景可赏。   “这位小皇叔好大的派头,父皇竟然这般重视他!”月貌小声嘀咕着。   宿白瞪了她一眼,告诫道:“一会儿小心说话,管好你的嘴。”   “知道了!”她讪讪的点头,不由得向展台亭中看了看,只见那方坐着两方人影。一个身着明黄色便服的是父皇,另一个一身白衣的,应该就是小皇叔了!   “儿臣拜见父皇,皇叔。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叔千岁千岁千千岁。”宿白二人走近,先行了大礼。   那方一身明黄衣衫的荆洛云点了点头,“免礼,你们两个过来坐吧!”   宫人这才将他们扶起,宿白抬目,看向一旁没出声的白衣男子。他身上披着雪白的毛裘披风,此刻正执杯饮酒。看清那张脸,宿白的身体微微一颤。   月貌也好奇的向那人看去,只见那白衣的男子,墨发随意的绑着,棱角分明的侧脸那样熟悉。那张脸,怎么越看越像——   “百里夫子!”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玩笑!月貌的下巴险些掉在地上,遭了荆洛云一记白眼!   相对荆月貌,宿白的反应则淡定太多了。   “原来夫子就是小皇叔!”他淡淡道,在桌旁坐下。   百里辞抬目,浅浅一笑。月貌也坐下,看着那人不禁想起了十香。听说他当日弃十香而去,为了一个名叫戴绫罗的女子。对此,月貌略有耳闻,心底早已对他燃升了厌恶之情。如今温府出了事,他倒回了皇宫,算是怎么一回事?   “当初我就觉着你们两个身份并不一般,如今看来,总算了然。”百里辞的目光一直定在宿白身上,为其温十香,他心底莫名对这个侄子,有些结缔。宿白何尝不是!   “父皇,儿臣冒昧,有事想请小皇叔借一步说话,请父皇恩准!”他一字一句说的十分缓慢。   二人之间怪异的氛围,身为一国之尊的荆洛云又何尝看不出来。既然他们之间认识,有什么恩怨,私下解决也没什么不可。   “朕准了!”他饮酒,目视着宿白站起身。   百里辞狐疑的看他一眼,跟着起身。月貌目送他们向御花园深处走去,回头看了看饮酒的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父皇,温太师您打算怎么处置?”   ——   走了一段路,确定离那亭子已有一段距离后,宿白才停下脚步。身后的百里辞也跟着止步,等着那人回身看来。   怎知,宿白回身的同时,一道劲风冲着百里辞的俊脸拂来。他猛的退后,刚好躲过,眼里的惊慌之色却未褪去。   “你做什么?”稳住身形,百里辞才看向对面的宿白。   只见他一张妖孽的脸,满是愤恨,眼里透出两道失望的光芒,“十香待你一心一意,你怎么还能在那种时候弃她于不顾?如今她不见了,你倒是带着绫罗郡主高高兴兴回宫来了!果真是好夫子啊!枉费十香一片心意,她真是这世上最蠢的女人。”他的语调渐转凄凉,心底的痛,旁人是无法理解的。   倒是他这一番话,使得百里辞深深愣住。   温十香不见了!怎么会?   两道俊眉竖起,那人冷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宿白却是一笑:“你问我?不如自己去太师府看看,不就知道了?”他说罢,冷眼扫过他,拂袖离开。临走时还不忘道一句:“来日我找到了十香,决不会将她让给你,你比唐萧更配不上她。”   你比唐萧更配不上她!   宿白的话深深扎进了百里辞的心里,他侧目看了看那人离开的背影,顿时心里一阵发堵。他不知道这两日发生了什么事,本以为只要等她消消气,再上门负荆请罪,一切事情都可以解决。戴绫罗此次受的侮辱,岂是旁人可想象的。   当次日来临,他站在太师府门前,看见那大门上的两条交叉封条时。一切都了然了!也许这一生喜欢他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好比戴绫罗,遭人侮辱,如今精神有些失常。好比温十香,家门败落,如今下落不明。   ——   回到先皇赏给他的昌平王府,流清便焦急的迎了上来。   “主子,属下听说太师府被封了,家眷全都遣散,温姑娘和简叶一并下落不明、、、、”   “这事我知道了。”未等流清说完,百里辞便闭了闭眼。   想起那日温十香含恨的目光,再想想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她定然是恨死他了。为了别的女子在大喜之日丢弃她不说,在她最需要安慰,最需要依靠的时候,偏偏他不在她身边。于温十香而言,她的心里会何等失望,他不敢想。   但若说后悔,他却并不后悔。年幼时戴绫罗救过他一命,如今他便算是报了这恩情。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找到她,好好补偿,就算她此生恨他也好,不爱他也罢,他以后定然会一心一意对待她。   ——   不知睡了多久,温十香做了一个梦。梦里百里辞穿着一身红衣,慢慢离她而去。她想留住他,奈何十分疲惫,根本无法抬脚。尔后梦境一转,那些人抓走了温华方,封了太师府,将她们赶出了来。   她幽幽转醒,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一切重要的东西全都被夺走了。   视线里是一方贴着补丁的蚊帐,虽然老旧却十分干净。她可以说是饿醒过来的,肚子闹起空城计,实在经不住折腾。   “姑娘醒了!”一道苍老的女音传来。温十香侧目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妇人,手里端着一个碗,正慢慢向她走来。   面对这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温十香慢慢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这张小床上还有一个人,便是简叶。   “饿了吧!先喝点粥吧!”老妇人笑着,将手里的一碗粥递给温十香。   十香看她一眼,小心接过,低声到了一声谢。尔后转头看了一旁的简叶,她脸上那一道伤,已经被简单处理过了。如此,温十香才算清醒了过来,这一切都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简叶受伤是真的,温府败落是真的,温华方入狱也是真的,就连百里辞离开同样是真的。   “多谢大娘!”她慢慢回头,看着慈爱的妇人笑了笑。   老妇人却似看出了她心里的苦楚,询问道:“姑娘可是家中遇到什么变故,所以才会天寒地冻的,倒在村子外头?”   温十香的目光闪了闪,勾了勾唇,却是摇头:“多谢大娘救命之恩,十香来日定当数倍相报。”   见她不肯说,老妇人也不强求,只笑着劝她趁热喝粥,尔后又让她安心休养,方才转身出门去了。   房门关上,温十香回头看了简叶一眼,伸手拂了拂她额间的头发,牵强的笑了笑。   只要简叶还在,她的心里就还有一片温暖。就算只为她,她也要振作起来。来日,还要回去长安,一定要为温府讨一个公道。   ——   半月过去   百里辞几乎找遍了整个长安,就连长安城外方圆百里全都找过了。一直没有温十香的下落。   倒是有人说,曾经在将军府门前见过她们。   “主子,郡主四处找您!您看,是不是过去看看?”流清犹豫一番,终是上前。   虽说他心里也着急,但是就现状而言,简叶她们想来已经离开了长安,不知往哪儿去了。   那人蹙了蹙眉头,转身往后院步去,尚未走近,便见长廊上,一道身影向他扑了过来。   “阿辞,救我,救我!”女子的目光十分涣散,一个劲的往他怀里躲藏。   百里辞蹙眉,看着后面追上来的家丁丫鬟,淡淡道:“以后不要追着郡主跑!”   “是,王爷!”下人们一瞬站住了,最近这王爷脾气不好,若是不小心冲撞了他,定然会死的很惨。就像前几日一名婢女不知好歹,半夜三更跑到王爷房中企图勾引,结果被连人带衣服一并扔到了院子里,冷了一晚上。次日,边让流清将那丫鬟打包送走了。   自此,再没有丫鬟敢贪图他的美色,也再没人敢在他面前乱来。   “别怕,他们不是坏人。”他低声,温柔的道。流清在一旁看着,只能无奈的叹息。他心底倒是对温十香颇有好感,其实主子心里装着谁,他比他自己清楚。但是就主子优柔的性子,要他当真彻底对郡主狠心,只怕当真要费些功夫。就是不知主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温姑娘,还有没有机会,认清自己的感情,明白自己心里装着的到底是谁。   傍晚时分,天又下雪。   百里辞步进府里的酒窖,取出自己亲手酿的葡萄酒,步进了亭子里。   流清准备了一桌好菜,看着他取了酒来,便起身布好碗筷:“半个多月没与主子同桌吃饭了!”他说着,似是感慨。   百里辞盯着手里的好酒,忽的又想起了温十香。   那张娇俏的容颜忽的呈现,笑着将酒盏推到他的面前,说道:“再来一杯!”   一阵冷风拂过,话音远了,倩影也一并消逝。眼前只剩下布好碗筷的流清,正抬手在他眼前晃荡:“主子,您怎么了?”   他的瞳孔收紧,黯然一笑:“没事,坐吧!”吩咐流清摆了三只酒杯,他落座,斟满一杯,推到一旁空着的位置,尔后才为流清和自己斟上。   流清看了看一旁空荡荡的位子,不禁道:“既然主子这么在意温姑娘,那日为何还要弃她而去?”   要问为什么,倒真该问问自己为什么。   他扬唇,笑得无比落寞:“没什么,只是不高兴她骗我罢了!”   “温姑娘骗你?”流清愕然,虽说温十香平日里不正经,但是还从未听她说过谎呢!   百里辞却不多言,只端起酒杯,在一旁的酒杯上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看着桌上这些菜,流清便记起上次温十香在流水酒坊帮忙做的那一桌菜,每每想起就会觉得好笑。   “说起温姑娘,若是好生调教,必然学得一手上等厨艺。”他毫不吝啬的赞道,不知不觉便将百里辞逗得笑了。   说起温十香,他总是不知不觉就扬起唇角。流清说这就是喜欢,这就是幸福。然而,他自己却亲手毁了这幸福。   ——   夜深时候,流清扶着微醉的百里辞回了房中。替他打理好一切,方才退下。百里辞的酒量,当真是千杯不醉。所以流清并不担心他,有些时候其实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罢了!   关门声响起,床上的那人慢慢睁开了眼睛。同样的夜晚,却终究少了那个扶他上床的女子。那一次上门劝学,温十香命人送来许多好酒,他其实早已料到,她有阴谋。既然她要演这么一出戏,那他为何不配合?   那丫头解他的衣衫时,他在黑暗中笑。她的指尖落在他眉梢时,他的心一阵狂跳。本以为自己能够克制,到底还是忍不住欺上她的唇瓣,浅尝她的香甜。显然,那丫头吓坏了。所以他便只好继续装下去,就当自己醉了。   谁知温十香只是将他推倒在床上,然后在他身上倒腾一番,就枕着他的手臂睡了。   梦里香甜的叫了几声包子,在他肩上啃了一口。其实那晚什么事也没发生,那床单上的血迹,不过是她手心上的伤口。   但是次日,他如了温十香心意。其实那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毕竟,他与戴绫罗的婚约乃是先皇所赐,若是平白无故就了解了,到时候可不好向北定王交代。   “十香——”他喃喃,翻身面向床内,安然合上眼帘。心里浮起那张娇俏的脸,她一笑,就能暖了整个春天。   ------题外话------   借此推荐一个文:   《妃她倾城,我的冷面夫君》文/孟纭紃http:// w w w . t x t 0 2. c o m/info/556145。html   大家喜欢就搜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万更04+二更――十香为官   春日的暖阳温暖了整个大地,田间零星有些身影正在插秧。村子里一些孩童追逐打闹着,在院子里欢声笑语。冰雪融尽,江山易主,转眼便是五载。   “如今这新主真是个明君啊!”屋檐下,几名妇女相对而坐,正在择菜,为了中午让男人们吃一顿好的,毕竟插秧也是极其辛苦的事情。   说起这江山易主,那倒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先皇因一场大病仙逝,太子登基,君临天下。这两年看来,他倒是个明君,但是光有明君,没有贤臣,百姓照样日子过得苦。   流光一转,两只黄鹂落在村前的新柳上。   “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恰好的诗句,孩童的声音十分纯真,又十分甜腻。映衬这恰好的风景,听得那教诗的夫子,眉眼飞扬。   “今天咱们就上到这里,大家回去吧!”   “夫子再见!”孩子们收拾着书卷,一个个欢快的跑出院子。   那人轻抬眉眼,淡淡一笑,将手里的书卷合上,静静站在檐下。   “小姐,渴了吧!”身后传来熟悉的女音,那人回过头去。只见一身粗布麻衣的女子捧着一碗茶来,她脸颊上的那道疤痕,从眼角划过,食指那般长。   每每看见那道伤痕,她的心都会为之一振。   “辛苦你了!”她笑着接过,眉目十分温柔。   简叶看着眼前的女子,想想这五年来,她的变化,心底徒然升起一股酸涩:“这些年小姐倒是变化不少。”   “嗯、”女子品了一口茶,笑了笑。   这五年,她的确变了不少,往日在书院里捣蛋的顽劣学子,今日却在村里当起了夫子。说来,倒真像是笑话。   “十香,简叶!”院子外来了一名老妇人,正是当年将她们从村前救回来的宁大娘。   温十香二人看向她,笑着迎了过去:“宁大娘,您怎么来了?”   “我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宁大娘一脸喜色,看得简叶与温十香狐疑对望了一眼。   只听宁大娘道:“今年乃是三年一度的科考,过两日会举行乡试,乡试过后便是会试,最后方是殿试。十香不是说想面见皇上吗?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   诶?简叶不解:“可是宁大娘,小姐是女子,岂能参见科考?”   这点温十香却比她想得周到:“很简单,女扮男装!”她只要去面见皇上,洗刷温府的冤屈,若是能入朝为官,亲手翻案,那就更好了。   “但是小姐,女扮男装,参加科考,若是被人知晓,这可是杀头大罪!”简叶蹙眉,显然对此不敢苟同。   宁大娘却是一笑:“若是错过此次机会,不知何日才能让十香如愿见到皇上,回到长安呐!”   她的话令温十香蹙了蹙眉,的确,宁大娘说的对。此次,是难得的机会。若是趁此机会回到长安,甚至入朝为官,那么爹爹的冤屈就一定能够洗刷。   ——   傍晚时分,村子里的男人们都从田间回来。炊烟升起,一缕缕菜香飘来。   院子里,一株桃花树下。温十香也忙着布好碗筷,尔后才见简叶端了酒菜从厨房出来。   “小姐既然决定要去参加乡试,那明日是否去置几身男装?”她放下碗盏,在桌旁落座。   温十香到了一杯酒,淡淡一笑,点头:“说起来倒是许久未曾上街了,听说正月里,隔壁乡镇有热闹的灯会,晚上我们一同去看看。”   “小姐当真要回长安去吗?”简叶的脸色沉了下来,表情莫名严肃。   她们都不会忘记五年前的事情,虽然时间已经淡化了一些东西,但是总有另一些东西是无法淡化的。就好比简叶脸颊上的那一道疤痕,或是温十香心里那个人。   她执着酒杯的手,抖了一抖,酒水洒了出来。   “早晚都要回去的,若是你想留在这里,我便一人回去。”   “奴婢自然是跟着小姐一起回去,小姐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五年前若是没有温十香,她便活不到今日,就像年幼时一样。   温十香看着她,心里一片温暖:“这些年,多亏了你!”她提起酒坛,为她斟了一杯。   “这是小姐自己酿的桃花酒啊!”简叶品了一口,这才惊觉。   温十香点头,不知不觉间,她也学会了酿酒,然而她此生只酿桃花酒,不为别的,只因桃花开在春日,又是这村中普遍可见,她便专门用这桃花来酿酒。好比这村子的名字,桃花村!   夜深之时,四周一片寂静。简叶已经睡下,温十香却独自一人披着一件外衫,立在窗前。   乡试也好,会试也罢,她一定,一定会通过,上得金銮殿,见到皇上。   明月照在她的窗前,摇曳的烛火照着书案上的书卷,女子细细翻阅,时而提笔标注。简叶半夜醒来时,瞥见窗前用功读书的那人,心里一阵微酸。   这五年,若是说她们过得不苦,那是假的。柴米油盐都是村里的人送来的,温十香教书育人,这就是报偿。有一年倒也自己试过插秧种田,虽然累坏了,但是那一年的米,吃着却是最香的。   常言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许这就是老天爷对温十香的考验,她曾经刁蛮任性,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如今温文尔雅,娴静怡人,平易近人。若非当真成长,又岂会有这般变化。   ——   三月后   阳光洒在喧哗的长安城内,十里长街,放眼望去,一道道身影密密麻麻。白衣的男子站在街头打量着街上的行人,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在她眼前擦过。明媚的阳光落在她的白衣上,却叫她这女扮男装的人吸引了不少姑娘的目光。   不过,一旦越过那位白衣的公子,再看看他身后的青衣公子,姑娘们便收回了目光,低头走开了。只因男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眼角划过,食指那般长。   “少爷,咱们现在去哪里?”简叶上前问道。   温十香柳眉一展,笑了笑:“找一间客栈住下,等着三日后的会试。”   这两人便是温十香与简叶,一个白衣在身,长发锁起,一副男儿打扮,却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个青衣着身,也是男儿打扮,却叫人新生畏惧,不敢靠近。   ——   皇宫之中,御书房内。   那身着龙袍的男子,正翻阅着奏折。   “十香!十香!”笼子里传来唤声,他当即顿住了。目光从折子上抬了起来,慢慢转向那互相理着羽毛的两只鹦鹉。   “皇上,昌平王求见!”太监总管卫公公进来报道。   男子这才回头向他看去,点头:“让他进来!”   不一阵,便见一个一身黑衣锦缎的男子迈了进来。五年光阴,不该昔日容颜,倒是那身着龙袍的男子,更为妖孽,却也更为稳重成熟。   来人先是看了一眼他书案前的笼子,尔后才道:“微臣拜见皇上!”   荆宿白抬目,看着那人的俊容,面色较之五年前,好了许多。   “皇叔有何事?”他淡淡问道。   男子慢慢抬起头来,目光正视着龙案前的荆宿白,心里那个一直打不开的结,使得他每次见到宿白都会觉得难受。但是,今日,他是来谈正事的。   “三日后的会试,请皇上准许微臣来做总考官!”他铿锵有力的道。   引得荆宿白惊愕一望,其实这种为国家挑选栋梁的事情,向来是由礼部来办。但是此番,百里辞既然亲自过来求见,宿白只好允了。   “那就有劳皇叔了!”他淡淡道,低头继续看着手里的奏折:“若是没什么事,皇叔请回吧!”   百里辞放下手,转身退下了。两年前,先皇驾崩之时,宿白以为百里辞乃是为了皇位回来的。怎知,还是他亲手扶他登基,如今又甘愿俯首称臣。这五年,他们一样的努力,找遍天下,始终找不到温十香的踪影。   早在当年,温华方便被发配到边疆去了。宿白派人跟着,但是没有证据证明他的清白,便只能做这样的处理。就算他登基之后,想要翻案,始终是证据不足。   ——   回到王府,流清便慌忙迎了上来。   “主子,不好了!”   百里辞一面往房间去,一面问道:“出什么事了?”   流清拽住他的衣角,蹙眉道:“郡主出府了!”   “无事,让她多出去走走,也恢复的快一些!”这几年光阴,戴绫罗的精神好了许多,发病也逐渐少了。他等着,等着她彻底好起来,尔后彻底放开她,去正视自己的感情。   “郡主是一人出府的!”流清这句话,却叫百里辞生生顿住了脚。   他猛的回头,俊眉蹙起便问:“什么时候的事?”虽说这段日子,她恢复的很好,但是此番一人出府,实在让人担心。   “早上!属下已经派人去找了,只是长安这么大,还需花费一些时间。”流清说着,却见百里辞已经转身往府外去,他只好低头跟上去。   ——   夜色沉下,长安城却是一个灯火不灭的城。长街上依旧是灯火阑珊,宦水河面依旧是渔火相映,那一片柳堤依旧是男女喜欢去的地方。一切都还是如五年前一样,温十香独自走在这人群之中,默默走了许久,耳畔人声鼎沸,一道道身影从她身边穿过。她才深深觉得,自己是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这天子脚下。长安与桃花村是不一样的,桃花村的夜晚是宁静的,遍天的星星映在水田里,夜风拂着田里的秧苗,十分温柔。   夏季听老人们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那又是另一番喜悦。   若是问温十香到底喜欢这繁华的都城,还是喜欢那偏僻宁静的小村庄。她定然会犹豫一番,若是几年前,她要的一定是长安城里的繁华,但是这五年磨洗,她却爱上了安宁。   “好漂亮的烟花!不知是哪家又有喜事!”路人的谈话声传进她的耳里。   那一身白衣男装的女子,侧身而立,驻足抬首,目光看向被长安灯火照亮的夜空,果真看见一道道烟火,迅速升起,绚丽绽放,却又一刹泯灭。   “真漂亮,可惜没了!”路人叹息着散去。这宦水河岸还驻足而立的便只有她一人,不远处跑来一个小孩,手里抱着一只蹴鞠。经过温十香身边时,噗通一声,绊倒在地上,蹴鞠也滚到了温十香脚边。   温十香侧眼看见,便俯身将他扶了起来:“没事吧!有没有摔伤?”她的声音十分温和,引来那孩子一望,就要留下的眼泪,忽的收回去了。   他呜咽了两声,咽了咽口水:“谢谢哥哥!”糯糯的声音听在温十香耳里,十分惑心。   这孩子真是可爱,看起来不过三四岁,却是这般懂礼,深得温十香喜欢。她抬手,拂去他衣服上的灰尘,指尖触到他身上的锦服,不禁顿了顿。这孩子衣服的质地实在华贵,看来是个富家小少爷!   “下一次小心一点!”她说着,转头捡起地上的蹴鞠,递给他:“喏,你喜欢玩蹴鞠?”   那孩子点了点头,水灵灵的双眼,一直在温十香身上打转,许久才笑道:“哥哥长得好俊!哥哥家里有没有小妹妹!像哥哥这样俊的妹妹!”   温十香被他说得一愣,瞬间红了老脸,轻咳了两声:“你问这做什么?真是人小鬼大!”她笑着刮了刮他的鼻梁,又抬头四下看了看,问道:“你的家人呢?”这四周零零散散的行人,似乎没有一个是这小公子的家人。   谁知,那孩子却不答反问:“哥哥叫什么名字?哥哥能带我去逛青楼吗?”   额——温十香愕然,目光在眼前这孩子身上流转了一番,又是一阵轻咳:“那个,哥哥叫温玉。你呢?”她自动忽略了他后面的话,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知道青楼的?现在长安城里的孩子都是这么早熟吗?三四岁的年纪,明白什么青楼是什么东西吗?   “唐文浩!哥哥可以叫我浩浩!”眼前的小人儿笑得十分纯真。   但是温十香却愣住了,这长安城里姓唐的大户人家,实在不多。她的笑意敛起,又细细打量了眼前的孩子一番。细看他的容貌,倒还真能瞧出几分与那两人的相像的地方。   比如那一双浓眉,真是像极了那个男人,这雪白的肌肤,也与那女人如出一辙。   “哥哥,你怎么了?”唐文浩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温十香回过神来,脸色却沉了下去。看向眼前这孩子的目光也稍稍冷漠了一些。她的变化,即使唐文浩一个小孩子,却也感觉到了。   小脸不禁无辜起来,上前一步揪住她的衣袖问道:“怎么了?哥哥怎么突然不喜欢浩浩了?是不是浩浩名字不好听?爷爷取的,浩浩也不喜欢!”他自顾自的说着,小脸一副委屈模样。   温十香沉默了片刻,不禁叹了一气,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笑了笑:“没有啊!挺好听,不过,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上一辈的事情,似乎不该牵扯到下一代身上,就算这个孩子真的是唐家的子嗣,她也不应该如此冷漠的待他。   谁知她心中刚这样想过,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女音。   “浩浩!原来你在这里啊!”   一阵脚步声步了过来,温十香的目光错开浩浩的小脸,向他身后看去。只见一道淡蓝色的身影正疾步过来,看她的样子,十分慌忙,想来是找这孩子许久了。   那人走近,温十香慢慢站起身来。四目相对,倒是身处中间的唐文浩,先开口:“小爹!刚才我摔倒了,这个大哥哥救了我呢!”   那人的目光却在看见温十香的一刹,惊愕了。饶是她身上穿着男装,饶是这无年她更加貌美,她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   “你、你是——”她缓缓抬起手,指着温十香一阵愕然。   未等温十香回话,浩浩已经抢先道:“小爹,这位哥哥叫温玉,好好听的名字!”   温十香低头,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真是多话!”   浩浩听他这样一说,当即闭上了嘴,却是乖巧的站在她身边。温十香笑了笑,这才看向对面的蓝衣女子,目光些许温柔,淡淡道:“好久不见!”   女子的目光颤了颤,瞳孔猛地收紧。她承认了,她承认她是温十香!这么说来,真的是她回来了!   女子的眸中升起一团云雾,看着眼前一身男装的温十香,突地哭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小爹!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浩浩松开了温十香的手,急忙上去抱住女子的腿,小脸一阵摩挲,还学做大人的口吻道:“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浩浩,浩浩保护你!”   温十香却是一笑,眸光闪了闪。这一番话,正是当初她喜欢对唐笙画说的。所以浩浩这话出口,当即引得蓝衣女子心尖更是酸楚。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在晚辈面前,哭成这幅模样!”温十香上去一步,递上一张手帕。看着眼前的唐笙画,她并未改变多少,只是模样更为好看,身上也多了几份女儿家的味道。   其实选择回到长安,她就知道,早晚会遇到他们。但是没想到,第一个遇到的竟然是唐笙画,还有唐萧与温九香的儿子唐文浩!   她的举动令唐笙画微微一惊,从前她若是流泪,温十香会给她一记爆栗,如今她却递上一张手帕。   “早些带着孩子回去吧!天已经晚了。”温十香说着,退后了些许,方才俯下身去揉了揉唐文浩的额头:“今晚的事,是我们的秘密,浩浩答应哥哥不能告诉任何人你见过哥哥!尤其是浩浩的爹娘!”   “好!大哥哥放心!”他乖巧一笑,伸出小手指,跟温十香勾了手指。   其实方才那番话也是说给唐笙画听的,她回来的事,不想让别人知道。至少等到她通过会试,进入殿试,面见了皇帝。   勾完手指,温十香站直了身体,顺带将弯着的小手指伸到唐笙画的面前:“你也是!这是我们的秘密!”她说着,浅浅一笑。   唐笙画抹干了眼泪,看着她扬在半空中的手,慢慢抬手勾住。   这就是五年后她们的重逢,唐笙画多想问问她这五年去了哪里,吃了多少苦,还想解释当年她未能帮忙的缘由,她还有好多话想要跟温十香说。   但是,温十香却松开了手指,向着他们一大一小笑道:“今晚就这样吧!咱们有缘再见!”说罢,便潇洒的转身,向着宦水河的上游走去。   没有给唐笙画任何说话的机会,就这样走掉了。   夜风拂过,唐笙画回过神来,浩浩牵着她的手,仰头问道:“小爹是不是认识那个大哥哥?小爹为什么哭呢?是不是小爹喜欢那个大哥哥?”   唐笙画蹲下身,轻轻揽着他,埋头在他小小的肩头:“嗯嗯,小爹好喜欢那个大哥哥!好想那个大哥哥!”五年未见的,不止是温十香,还有宿白。   “小爹别哭,下次见到那个哥哥,浩浩让他来娶你好不好!”   听他这么一说,唐笙画却不觉笑了,轻轻捏着他的小脸,笑道:“你真是人小鬼大,快说说刚才为什么跑了?”方才她只是去看了看路边的小玩意儿,回过头来便没看见了浩浩。没想到他竟然跑到了这里,还遇见了温十香。   “浩浩听人家说,是男子汉就要去青楼!浩浩是男子汉,浩浩要去青楼!”   “噗——”唐笙画不禁笑喷,揉了揉他的脑袋,佯怒道:“这可是不好的想法!不许去,现在跟我回家去!”   尽管,她并不喜欢温九香,但是浩浩这个孩子却是极其讨喜的。将军府里,上上下下没人不喜欢这位小公子。倒是温九香,自从生下了浩浩,便被整个将军府冷落了。唐萧知晓她将十香赶出长安的事情后,一直未曾理她,如今又忙着考取功名,便更是冷落了她。当初她怀有身孕时,将军夫人待她倒是十分体贴,后来浩浩生下来,一切都变了。   这就是人心,千变万化,无法预测。   ——   走出很远,温十香才顿住脚。当她回身时,看见的只是川流不息的人群,那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已经不知流落到何处。本以为再相见,多少会将心中的恶气发泄出来。但是如今看来,她倒是比想象中平静。   只是一想起简叶脸颊上的那道伤疤,她心里对温九香的恨意始终退不下去。   转身无神的流浪在人群之中,心底却在暗暗想着,总有一天,温九香在简叶脸上留下的那道伤疤,她会加倍还给她。   不知不觉间随着流动的人群,竟然来到了三春楼外。楼里歌舞笙箫隐约听见,阁楼上甩着手绢的姑娘已经不再是往昔容颜。这里,依旧是全长安夜晚最热闹的地方,只是不知道碧娘怎么样了?   犹豫了片刻,她挪动了步子,跟着那些男人一并向三春楼里走去。   “哟!这位爷一看就知道是新来的!”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步了过来,将温十香上下打量了一番,手不经意的在她衣服上抹了一把,脸色忽的就变了:“这长得倒是玉树临风的!不过我可先告诉你,我们三春楼可是全长安最高贵的青楼,你来这里,可得把银票备足啊!”   她的变化,温十香全都看在眼里。果然,五年不见,这里的老鸨已经换人了。往日那个衣着妖艳,可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瑾姨,已经不再是三春楼的老鸨了。这里的姑娘,大都换了,只是未想,一晃五年,三春楼已经是名动长安的三春楼了!   她一笑,尚未来得及开口,却见楼上款款步来一名女子。那女子身穿玫红色的长裙,发髻挽成半月形,玉簪穿鬓,发带垂下,目光定定的落在温十香身上。   “方妈妈,这位公子乃是碧娘昔日的贵客,就让碧娘来招呼,你下去忙吧!”来人轻语,目光却是片刻不离温十香。   温十香也抬头看向她,听她方才的话,看来这老鸨也要让她三分才是!   “原来是老板的客人!轻便轻便!”方妈妈急忙赔笑,尔后转身却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温十香这才知晓,原来这三春楼的老板换人了!   “温公子许久未来,可知人家想你到何种地步?”碧娘媚笑,玉手摸上温十香的肩膀,未等她开口,便将温十香整个人给拖上楼去了。   看见楼下一干人惊愕的目光,温十香只想抬起袖子,遮住自己的脸。   “碧娘,你注意一下形象,还有那么多人在呢!”她低声提醒道。   谁知那人并不领情,一昧的拖着她上到二楼,最后推门,将她扔了进去,嘭的甩上了房门。这一番大响动过后,楼下人人皆是暧昧的笑着,显然是为房里即将发生的事,想入非非。   可现实,并非他们遐想的那样。   “你这死丫头!终于舍得回来了!”刚关上门,碧娘脸上的笑意便换成了怒意。   温十香被她猛的一甩,扑在桌子上,搁到了胸,一阵发疼:“温柔温柔!碧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鲁了!”她慢慢站起身,一面摸了摸胸口,一面看向那妖娆的美人。   碧娘也看着她,看见她脸上浅浅的笑意,还有眼底的温柔,她的心也忽的柔软下来。   “我还以为你隐居去了,打算这辈子再也不回来了!”她说着,步到桌边为十香斟了一杯热茶。一如往日,递到她手里,看着她品下一口,方才在旁边坐下。   “你这丫头,怎么可以一声不吭的离开长安!你知不知道我会多担心,知不知道唐笙画多担心,知不知道百里——”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她突地打断了碧娘的话,慢慢放下茶盏:“我怎么会不回来呢!我爹的冤屈还没洗掉,我怎么能安心偷过余生。”   听她这么说,碧娘的脸色忽的凝重起来。五年前的事,早已传遍了整个长安。一向清正廉明的温太师,忽的被查出贪污了赈灾饷银。这种事,就算天下所有人都不相信,但是证据就摆在那里,不容任何人忽视。   “十香,你可知道百里辞找了你多久?”饶是温十香不想听到那个名字,碧娘却还是提起了。   果然,那人的面色忽的一变,突然就沉默了。碧娘将她打量一番,看见她白衣脏了,便起身道:“我去让人给你打点热水,你梳洗一下。”   温十香这才点头:“麻烦你准备一身男装!”   碧娘笑着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喝茶!”说罢,她便出门去了。温十香一人坐在这屋里,看了看桌上的茶盏,又看了看身后的画屏。忽的心间闪过那道场景,那人光洁的后背,还有那人窘迫的模样。   ——   乘着夜色,家丁们四下去找。百里辞也跟着寻找,依旧没看见戴绫罗的身影。   一路寻到三春楼后的那条小巷,他的脚步便忽的顿住了。抬头看了看那高高的院墙,心里忽的闪过那张娇俏的脸,脚步便不由得往那边迈去。   “嘎吱——”房门拉开,男装打扮的温十香迈出门来。夜风拂过,这外面可比屋里好受多了。她提步,步到栅栏前,两手搭在栏杆上,目光不由得向远处眺望。   忽的看见院子外跃进一道身影,温十香的目光移了过去。只见那人从檐下饶了过来,就在他路过楼下的一瞬,温十香的心猛的提到了嗓子眼。   底下的那人似乎也感觉到了楼上传来的目光,咻地抬起头去。   四目相对,温十香的心猛的一跳,瞬时远离了栅栏,转身推门进屋去了。   百里辞也是心间一跳,方才那人!方才那个月色下的身影——   他提步往楼上跑去,循着记忆里那人方才站的位置找去,找到了那间屋子。他的脚步却在门口顿住了,始终抬不起手去开门。他的呼吸慢慢变得慌乱,方才那道身影,就在这屋里吧!是她吗?真的是她吗?   “嘭——”房门终是被推开,他缓缓抬眼,却是一瞬愣住。   只见屋里的那张桌上,一名白衣的男子正压着一名身着玫红衣裙的女子。门一打开,他们的动作当即停住了。那女子惊讶的向门口看来,看见百里辞时,当即怒道:“你干什么?看什么看啊?”   百里辞这才回过神来,慌忙退出去,将门带上了。他的步子更为沉重,心底划过一丝失落,慢慢离开。原来是他眼花了,方才那道身影,不是她!   忽的,他脑海中闪过一条人影,又猛的折了回去。   “嘭——”依旧是粗鲁的开门方式。   此次,房中却只剩下那一身玫红衣裙的女子,那身着白衣的男子却不见了。看见他又一次出现在门口,碧娘不禁扬唇一笑:“百里夫子,你可真会坏我的好事!”   百里辞却不理她,只步到那扇大开的窗前,向下一望,却又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夫子找什么?方才那个公子已经离开了!都怪夫子前来扫兴!”碧娘说着,整理着衣衫,在桌旁坐下。   百里辞却蹙眉回过身来,看着桌旁坐着的女子,不禁蹙了蹙眉。他这是怎么了,是五年来的相思涌上头来了吗?   “方才多有打扰,在下先行告辞!”他说着,便步出门去。这一次,碧娘跟了出去,看着他步下楼去,从院墙跃了出去,方才回来。   进了屋里,转身关上房门,她才对着床下的那人道:“出来吧!人走了!”   床下那人这才钻了出来,碧娘坐在桌边,打量她,淡淡一笑:“你还真了解百里辞,竟然知道他会折回来!”   “我也走了!”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往门外步去。   碧娘却只是看着她,既然她已经回了长安,那么以后必然不会再是什么五年后的重逢吧!   “十香,你还离开吗?”她终究是问出口。   开门出去的身影顿了顿,侧头看了看她,温柔一笑:“暂时不会!”   暂时不会!   留下这句话,她便离开了。碧娘一人坐在房中,无奈的笑笑,什么叫暂时不会?还想离开长安吗?   ——   离开了三春楼,温十香提起的心却还没放下,生怕再次遇见那个人。她还不知道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他,甚至是害怕面对。害怕自己不能心平气和的面对,会忍不住甩他几个大巴掌。   她往客栈去,经过浮香书院门口,还是驻足停了下来。   如今已是深夜,这一条街道已经没有了行人。温十香便站在浮香书院的门口,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两扇大门,微微叹了一气。时光当真飞快,那些人物、景色,尚且昨日才看见了似的。   “温十香!”一道惊讶的女音传来,引得她回头看去。   不看便也罢了,目光触到那道一身淡紫裙衫的女子时,她也愣住了。这个她最不愿见到的人,为什么偏偏见到了!   那方,一身紫衣的戴绫罗也看着她,可是下一瞬,目光却是格外涣散,看着她便傻傻笑了起来。   “绫罗!”不远处传来百里辞的声音,温十香猛的一惊。戴绫罗寻声回头,等她再回头时,已经没看见方才那道白影了!   “鬼啊!鬼啊!”她忽的叫喊着,向后跑去,正好撞上了前来寻她的百里辞。   “绫罗!”那人看见她,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戴绫罗却是猛的躲进了他的怀里,回头指着书院大门的方向,一个劲的道:“大哥哥,有鬼!有鬼!一个白色的鬼!”   百里辞的目光沉了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有一阵夜风拂过,卷起地上的尘埃,那有什么白色的鬼!他不禁抬手,抚了抚女子的发,想来又是发病了。   “没事了!我们回去吧!这么晚了,回去休息!”他温柔的哄着她,像是哄孩子一般。   临走时,还是回头看了书院一眼,等他们步远。那道白影才从一旁的墙角步了出来!   “戴绫罗、”她蹙眉,总觉着今日的戴绫罗格外古怪,似乎精神有些失常,莫非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   十香告诫自己,不要多想,也不要心软。   往后两日,都是平安度过,呆在客栈里没再出来。此番已经将该遇到的人都遇到了!看来她这张脸,当真应该修理一下,否则还真要叫人一眼辨出。   清晨,简叶敲响温十香的房门时,她已经在梳洗了。   “公子,您的衣服!”简叶推门,步了进来。   只见温十香正坐在铜镜前,往脸上贴着什么东西。她心下一阵好奇,便走了过去。看着铜镜中那张瑕疵尽显的脸,简叶差点将下巴掉在地上。   “您这是干什么?好好地一张脸为什么弄成这样?”她不明白,只是温十香还在上妆,看上去,还想再贴个假胡子。   “稍微易容一下,免得被人认出来!”她以女儿身参加会试,毕竟太过冒险。小心一点总是好的,若是那晚出去的时候,她也这样易容一番,定然就不会被唐笙画认出了!   简叶看着她,细心贴上胡子,再看看铜镜中的那张脸,果真是大变样。   “怎么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是不是很有男子气概!”温十香笑着,一阵挤眉弄眼。   简叶却是抽了抽嘴角:“小姐的性子倒也未完全改变!”看着眼前那张脸,右颊上多出一颗黑痣不说,就连两只眼睛周围都黑了一圈,再贴上小胡子,完全与“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沾不上边啊!   “好了,赶紧换衣服吧!亏得奴婢还准备了一身好看的衣衫,您这幅模样,奴婢都不想给你穿了。”话虽如此,她却还是乖乖将衣服展开,细心为她穿上。   温十香梳洗打扮好,看了看时辰,已经不早了。便让简叶就在客栈里等她,会考结束,若是能参加殿试,那就是最好的。   说起科考,先皇时乃是头年乡试成为举人,次年三月才到京都贡院参加会试。但是新君上台,便更改了这科考的制度,当年乡试举人,在当年三月入京参考。这倒是减少了考生温习的时间,不过由于新君重诗赋,轻经义,倒是方便了温十香。   此次会试,地点乃是在长安城东南方的贡院。共四名主考官,是以进士出身的大学士、尚书以下副都御使以上的官员担任,由部都请派冲。另有十八名同考官,由翰林充当。考试时的弥封、誉录、校对、阅卷、填榜等手续,与乡试是一样的。   参加会试的举人应先行复试。今日温十香便是来参加复试的,道远不及者,得于会试后另行复试。所以温十香步进贡院的时候,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通过复试,参加会试。   ——   皇天自不负有心人,复试成功通过。接下来才是真正的会试。   会试分三场举行,每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亦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三场所试项目,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与乡试一样。   转眼,十五便过去了。   十六那日,会试完整结束。期间温十香遇见过唐萧两次,幸而那人并未认出她来。   回到客栈时,简叶已经收拾好了包袱,看见她回来,便上去报喜。   “小姐,咱们在长安有住处了!”   “恩?”温十香愕然。   步进房中却见一身鹅黄裙衫的碧娘正悠闲地坐在房里喝茶,听见温十香回来,便回头看来。谁知看见的竟是个——   “噗——”碧娘实在没能忍住,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又吐了出来!   温十香的脸色微微一变,不高兴的道:“我这张脸有那么丑吗?”她实在不能接受碧娘这样的举动。   谁知那人光是喷茶还不够,竟然掩面笑了起来:“十香、不是我说你啊!你这也太损形象了!”   看见温十香的脸色逐渐不佳,碧娘便渐渐止了笑,正经的道:“长安城内我倒是有两处小别院,都空着,你们挑一处先住下吧!等到十香高中了状元,皇上赐了状元府,你们再搬过去!”   温十香却看了简叶一眼,科考的事定然是简叶告诉碧娘的。果真,接收到她凌厉的目光,那丫头便低下头去。   倒是碧娘步过来,轻轻揽过她的肩膀:“你可别怪简叶,放心吧!你这种欺君的行为,我是不会去告密的!”她笑得十分温柔。此次温十香回来,也许任谁都会知道她的目的所在。那么些年的朋友,若是连一代小忙都帮不上,那还算是朋友吗!   如此,温十香与简叶算是在长安重新安了家。   这别院离温府并不算远,虽然不大,但是对温十香与简叶来说,已经十分满足了!   碧娘临走时,温十香只对她说了一句谢谢。其余的,全都埋在了心里。   ——   三日后,到了发榜日。   一大早,简叶便蒙上的面纱,出门去买菜,顺便去看榜。张榜的地方,挤满了路人,大家的目光都在期盼着,这可是为国家选才,身为子民,岂有不关心的。明君贤臣,方能太平天下,造福苍生。   简叶挤在人堆里,目光穿过缝隙向榜上张望。   十五名、张良——十二名、李白清——第五名、第二名唐萧、第一名——   温玉!   那两个字就挂在第一名下,简叶手里的菜篮猛的掉在了地上。显然是被榜上的第一名惊呆了!温玉——那不就是小姐的化名!   ——   尔后次日,温十香期盼已久的殿试,总算是来临了。临近皇宫之时,她的心下一片忐忑。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宫。从前碍于她性格顽劣,爹爹从来不带她参加宫宴,而今,她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走进来的。   温玉为首,唐萧其次,身后还跟了十来名上榜之人。皆在卫公公的引领下步进了金銮殿,迈进殿内那一刹那,温十香的心底十分温暖。不知从前爹爹是否也是这般,每日前来早朝,每日迈进这殿门,每日在此商量朝政。   只是,为何清廉的温太师偏偏会成为一介贪官!   “启禀皇上,上榜一共十六人,全部带到!”卫公公尖声细气的禀报完,便退了开去。   尔后此次主考官之一大学士付月林出列上前禀道:“皇上,此次殿试共十六人,全都是经过贡院细心挑选,还请皇上复查!”   那龙椅上坐着的男子,只扬手一挥,付月林便退下了!   温十香随着余下十五名前来参加殿试的考生,洗漱撩起衣摆,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荆宿白的目光扫过那殿下的十六人,目光落在为首那人身上。低头看了看名单,上书温玉两字,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额外,温十香觉着这殿内总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殊不知正是那百官之首,站着的那名身着浅黄长衫的男子。百里辞打量着着他,当初阅卷之时,首先惊住他的是拿手娟秀的字体。如此相像的字体,他一直想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她。   “温玉!”听到龙椅上的男子唤了自己的化名,温十香急忙应了一声。   尔后,便听见那人接着道:“你的试卷我看过了,对于天下苍生之事倒是颇有见解。不知对于国库空虚一事,是否能提些意见!”   国库空虚?这么说来,原来国已经面临了这等大问题。   对于荆宿白直白的问话,显然大臣们十分惊愕。这国库空虚一事,乃是这几日一直朝议的大事,此番轻易在这些考试面前说出来,实在不妥。但是宿白却并不这样想,百里辞明白他的意思。眼下这殿上的十六人,将来定然都是为官的。如今让他们了解朝中大事并无什么不妥,若是能有什么独到的见解那就更好!   一旁的唐萧也是一呆,虽说昨日唐将军已经与他说过许多皇上可能出的考题。但是这样的考题,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温十香却是思虑了一阵,缓缓站直了身体。她的目光这才向龙椅上端坐的男子看去,四目相接时,三个人都愣住了!   荆宿白与百里辞为之吃惊的是那张不堪入目的脸,然而温十香吃惊的却是那龙椅上的男子,她的心下一震,显然被这事实击倒!那个人,那张妖孽的脸,那一身龙袍,原来,他就是宿白!宿白就是皇上!   “温玉,朕在问你问题,你怎么不答!”宿白轻咳一声,目光闪躲的避开了那张脸。这张脸真是、、、、不堪入目!   百里辞却定定的看了那人许久,直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目光扫到百官之首的百里辞时,温十香再次愣住了!传言,百官之首乃是当今皇上的小皇叔!如今这两个人这么突兀的出现在这里,偏偏又恰到好处的融合在这金銮殿之内。如何不让温十香震惊!倒是一旁的唐萧,十分淡然。   “回皇上!”她终是开口,目光闪了闪,慢慢藏起了眼里的惊愕之色。她已经考虑好方才的问题,不过也有几个问题,要先问问龙椅上的宿白。   “如今天下太平,可谓国泰民安,为何还会出现国库空虚的症状?”这便是她的第一问,显然龙椅上的男子被她惊住了,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不禁深邃了一些。   一旁的百里辞也是一惊,这也算有史以来,第一次皇上被参见殿试的考生,这样反问。荆宿白显然是愣住了,好一阵才呐呐的道:“近年来江南一带每到夏季便洪水暴涨,赈灾饷银支出太大,可谓入不敷出。再者每到冬季,北方便会出现饥荒,如此,国库便日渐空了!”   温十香点头,说起赈灾饷银之事,她便要提一提旧事了!   “草民算是知道,国库为何空虚了!”她说着,勾唇一笑,虽说是笑,但却看得荆宿白与百里辞一阵抽搐。那样的笑容,实在不敢恭维。   不过她接下来的话,倒是让在场的众人全都愣住了。   温十香仰头,目光直直的看着龙椅上的男子。既然他是宿白,那么一切不敢说出口的话,温十香也就敢说了。   “昔日温太师那般贤臣也能被污蔑贪污赈灾饷银,国库不亏空才怪!”言外之意便是,清廉如温太师那般的臣子都会贪污,那么在站的诸位大臣谁不贪污,你贪污一点,我贪污一点,大家一起贪污,赈灾的饷银,成了各位大臣的囊中之财。天下苍生未得以解救,接着年年发灾,年年贪污,年年不得解救。国库入不敷出,只有支出去赈灾的饷银,却没有收回来丰腴的税收,这国库哪有不亏空的道理。   虽然她说的十分隐晦,但是龙椅上的荆宿白却是听懂了,百里辞自然也懂了。他的目光逐渐深邃,看着那方笔直站着的温玉,心底思索着他为何一上殿便提起温太师一案。   温十香却是还有好多话没说:“先皇在位时,重视农业,抑制商业的发展,此乃一大损策!”   听她这般口无遮掩的谈论先皇的政策,群臣哗然。   “若是只凭着农业就想使国家富强,其君可谓无能!农业发展,到底需听天由命,看老天爷的脸色。若是当年或是干旱或是洪灾,那么一年的损失就会巨大!草民并非是完全否决这政策,只是想提一些意见罢了!”她说着,打量着宿白的脸色。见他脸色并无不善,随即接着道:“皇上不妨放宽商业的政策,激励大家经商。最好打通与邻国的贸易,促进经济交融。如此,不仅能充实国库,还能拉近与邻国的关系!如此,岂不是一举两得!”   群臣又是一阵哗然,似乎对她的提议各有说法。宿白细细考量,最终赞许的看着那其貌不扬的温玉,点了点头:“果真不愧是会试第一,你这一番见解,倒是让朕幡然醒悟!”   接下来,便是后面几人一一殿试。温十香一番忐忑,终是达成所愿!她那一番见解,其实早年时,温三水与她说起过,想起温三水便想起他去了异国之事。   直到殿试结束,宿白钦点她温玉为状元之时,十香觉着这一切似乎又是一场梦。   她无法想象五年后的今日,能够女扮男装,参加科考,得以入朝为官。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金科状元郎温玉,德才兼备,实乃国家栋梁之才。朕特赏黄金千两,白银五千两,锦缎两百匹,另赐状元府一座,隔日起,入朝议政!钦此!”   这是卫公公在碧娘的小别院外传的圣旨,街坊邻居全都过来参拜贺喜。   温十香接旨,“谢主隆恩!”   卫公公笑着将她扶起,方才小声道:“皇上还请状元爷一会儿随老奴入宫一趟,皇上说还有一事,需请教状元爷!”   他一口一句状元爷,叫的温十香心里一阵舒坦。但是听到宿白说要单独召见她时,温十香的心下便一阵忐忑起来。   但是对方可是皇上,往后温十香翻案还得指望他,此番自然不能拒绝。   用过午膳,十香便随卫公公进宫去了。   这一次面见不是在金銮殿上,而是皇上的御书房里。   卫公公领着温十香进去,方才道:“请大人在此等候,皇上一会儿就来!”说罢,他便退下了。   剩下温十香一个人,目光四处看了看,发现这皇帝的御书房真不是一般的大。   “十香!十香!”两声轻唤,惊得温十香心下一慌。   静立一会儿,她才寻声看去,这才看见了龙案上放着的鸟笼。她的目光一滞,显然被那两只鹦鹉惊住了。这应该是昔日她生辰,太子送的礼物。   太子!皇上!   十香恍然,原来当初的太子就是宿白,如今的皇上!她扬了扬唇,颇为无奈。只是心间却是隐隐一痛,既然宿白就是太子,为什么温华方一案,他不帮忙。莫非是怪罪她,在花海中掴他那一巴掌!   “十香!十香!”笼子里的两只鹦鹉尚且欢快的跳跃着。   温十香勾了勾唇,伸手逗弄着它们,只听那两个小家伙又道:“十香!我喜欢你!”   “嘎吱——”恰巧,推门声响起。   那一句我喜欢你,落进了推门而进的男子耳中。温十香急忙回身,看着来人,规矩的见礼:“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荆宿白扫了他一眼,随口道:“不必多礼!”   他走过温十香的身旁,幸而温十香低着头,为让他看见微红的脸色。方才那一句我喜欢你,到底是让她惊了一惊。记得昔日,这两只鹦鹉只会说十香,生辰快乐!   “不知皇上找微臣过来,所谓何事?”   看见那身着明黄衣衫的男子在龙案前落座,温十香这才问道。   宿白坐下,抬头看着那人,看着那张不堪入目的脸,实在难以将他与记忆里的那人重叠起来。   “爱卿似乎对昔日温太师一案,十分在乎!”他挑眉问道,目光落在温玉身上,眨也不眨。   温十香先是一愣,尔后笑了笑:“微臣只是觉着温太师一直是一个清廉公正的好官,实在不敢相信,温太师会贪污!”   “哦?是吗?若朕说他贪污证据确凿,你也不信?”   “证据可以伪造,既然是有人一心想要污蔑温太师,想必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岂会叫人轻易找到真正的证据。”   她说的不卑不亢,却十分有理。   宿白笑了笑:“爱卿似乎对此事太过在意了!此事都以了解了许久,往后切莫再提!”   听了此话,温十香却猛地抬起头来:“皇上既然是明君,又岂能任由一位贤臣的名声受损!”忽的音调上扬不少,倒是惊住了宿白。看着那双晶莹的眸子,他的心下忽的一阵乱跳,就像当年一样的心悸,如今隔了五年之久,却再次感受到了!   眼前这个人,这个不堪入目的男子,自称是温玉。但是为何他会有这种心悸的感觉!   “你到底是谁?”那人的眸光突然沉了下去。   温十香猛的一惊,不禁往后退了两步:“微臣,微臣温玉啊!”   宿白却慢慢站起身来,向他步来。   温十香见他这阵仗,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是莫名的被逼的往后退去。直到那人猛的拽住她的手腕:“你姓温?”   这问题——   温十香愣了一愣,点头:“微臣姓温!”   “为什么姓温!”   为什么?她一阵头大!哪有人问别人为什么姓温的?这个宿白,真是古怪!   温十香心里腹诽一阵,却只能笑道:“回皇上!微臣爹爹姓温,爷爷也姓温,祖宗十八代都姓温!微臣也不知道为什么姓温!”   宿白这才冷静了下来,松开了她的手,退后两步。方才自己真的是失态了!竟然在一个新臣子面前,如此失态,实在是不该!   “朕叫你过来,是想把今年赈灾之事,交由你处理!”因为听了他的一番见解,所以决定将此事交由她来试试。   没想到却遭到那人的拒绝:“皇上,现在灾情尚未发生,您就已经对赈灾之事做出安排,莫非是在诅咒您的子民今年又会受灾?”   他的话令宿白一愣,当即又是一阵懊悔。   “这几年朕已经习惯了赈灾之事,实在是!”   “既然灾难尚未发生,那何不在未发生之时,就将其解决掉!”她说着,目光柔和了些许。   宿白的目光停在他身上,看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忽的又想起了温十香。   一样狡黠的目光,可是这面目却是大相径庭。更何况,温十香是女子,岂能参加科考!   “那今日先这样吧!具体情况,你今晚回去好好总结一番,明日递上折子。”宿白说罢,便挥手示意他退下。   温十香松了一口气,俯身行了一礼,方才退下。   房门合上,宿白这才抬起头看了看桌上的鸟笼。今日是怎么了?为什么一见到温玉便会想起温十香!莫非因为他们都姓温?   ——   这厢,温十香从御书房退出来,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方才真是吓了她一跳,若是被宿白认出来,那她就是犯了欺君之罪,不知道他会不会斩了她?   想想,温十香都觉着一阵发寒。抖了抖肩膀,她便提步往前走,走了许久才发现,这皇宫她一点也不熟,看着这周围陌生的地带,实在不知道宫门在哪个方向啊!   “原来温兄也还在宫里!”侧面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温十香尚未抬头去看,心底便莫名升起一阵厌恶。奈何那人已经唤了她,岂能就此离开!   她慢慢转过身去,牵强的扯起嘴角,向来人笑道:“这么巧!唐大人也在!”   的确,来人正是唐萧,他乃是第二名榜眼,也是皇上钦点,温十香称他唐大人,自然没什么不可。   唐萧却是一愣,目光在那人身上扫了一番,不禁笑道:“方才听闻皇上传你去御书房商量要事,看样子温兄深受皇上喜爱啊!”   温十香却听出了他言下之意,这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她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倒也在书上看了不少。她今日出尽了风头,只怕唐萧心里早已诸多不满。   “唐大人这叫什么话?身为臣子为国家尽心尽力,乃是温某的职责。皇上之所以喜爱,都是因为温某一心为民,可不像唐大人只为了功名利禄,只想做些表面功夫而已!”她这话说得十分直白,当即使得唐萧的脸色一变,沉了下去。   温十香却是不以为然的一笑:“若是唐大人没什么事,温某先走了!”她说着,转身便要走。   手腕却再次被人抓住:“等一下,我还有事找你!”   温十香被他猛的一拽,不禁脚下踉跄,看样子这人是想对他动手?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抓着温十香的那只手猛的顿住,两人回头看去,只见那方花丛后站着一个一身浅黄衣衫的男子。男子俊朗的面容在春日暖阳下,十分好看,那一头长发也梳起用玉扣锁住,整个人便显得十分精神。   此刻,他的目光正落在唐萧扣着温十香的手上。俊眉蹙了蹙,便从花丛那边绕了过来。   “不过是刚刚为官,就要在这皇宫之中大打出手?”他挑眉,阴冷的目光落在唐萧身上。若非他的文章见解独到,他是绝不会让他有机会上榜的。   唐萧看着眼前的男子,知道他的身份并不一般,当即松开了温玉的手见礼道:“王爷吉祥!”   一旁的温十香却是一愣,目光也逐渐冷却,面色颇为不善,偏不见礼。   唐萧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当即道:“好大的胆子,见了王爷竟然还不行礼!”   温十香瞥了他一眼,暗自翻了个白眼。当即道:“二位慢聊,下官先告辞了!”她说着,转身欲走。怎知又一只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温十香当即怒了,这是今日第三次了!凡是都没有第三次,偏偏今日这些人要触犯她的底线。   她蓦然回身,“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那人的俊脸上,看得一旁的唐萧呆愣当场。   百里辞也是一愣,尔后心里的想法却更加笃定了。饶是挨了那一耳光,他还是没有放手,只是沉声对一旁的唐萧道:“唐大人是不是太闲了?还不离宫?”   唐萧这才回过神来,愣了愣,目光在他们两人来回扫了一圈,看着百里辞异常难看的脸色,心里暗喜这回温玉要吃些苦头了。当即行礼退下,反正明日此事就说与皇上听听,看他这个状元爷还能当多久!   等到那人离开,那人却始终没有松开她的手。   温十香不禁蹙起了眉头,目光四下看了看,挣扎着抽出手,却硬是没能得逞。   男子的目光就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看得温十香一阵心慌。   “王爷这是做什么?莫非王爷还有断袖之癖不成?”她挣扎不掉,便只能口头激他,谁知这人是油盐不进,只是一昧的看着她,就是不放手。   “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温十香怒道,那人却还是一副泰然模样。   看着那双温润的眸子,她的心便一痛,猛的低头往那人手背上咬了下去。本以为他会松手,直到她唇齿间尝到了一股腥甜的血味,那人的手还是握着她的手腕,说什么也不放开。   “十香、”百里辞喃喃,顺势将她揽进了怀里。   还是那一缕清晰淡然的皂荚香,瞬时侵袭了温十香的鼻间。她顿住,松了口,脑袋被那人抱在怀里,却依旧该死的心跳加速着。   百里辞抱着她,心里一片安然,埋头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不禁弯了弯眉眼:“我知道是你!”   他说,我知道是你!   温十香猛的回过神来,奋力一推,显然那人没料到她会这么大的反应,当即被温十香推了开去。   “王爷,请你自重,莫要让人误会了!”她可不想刚刚入朝为官,就被人传言说自己是断袖,还企图勾引王爷什么的。   看着她眼里一派冷然,百里辞愣住了。这就是温十香吗?五年不见的她,已经变得如此泰然了?   他蹙着俊眉,贸然的上去,温十香却是灵巧的避开,生怕再次被他抓住。   “十香、”   “够了!”听到那个名字,温十香便打断了他:“微臣温玉,什么十香七香,王爷莫要认错人了!”   被她一声冷喝,百里辞却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他两步上前,先一步拽住了她的手,让她不得退后。尔后,才道:“你就是温十香!”他一声喝道,斩钉截铁的话语,当即让温十香呆愣子在原地。   她抬目,定定的看着那人。不知道自己易容成这副模样,为什么他还那么笃定。明明骗过了宿白,也骗过了唐萧,为什么偏偏百里辞这么笃定。   就在她思虑之际,那人抬手覆上她的眉梢。指尖滑到她的鼻梁下,将那贴上去的胡子,轻轻扯了下来。还有她脸颊上的那颗黑痣,百里辞看了看,觉着十分碍眼,便一并拂去了。剩下那些斑斑点点,他只用手帕,温柔的擦拭一番,那张娇俏的容颜,便慢慢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一张脸,他曾经日思夜想。总是午夜梦回之时,默默想起,尔后心里阵阵难受。这五年,他时常跑出长安,哪里有形似温十香的女子,他就去哪里,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这一找就在找了五年,而今她就在他的面前,那晚见到的白衣男子也一定是她!   “真好,能再见到你真好!”男子的眸光闪了闪,眼里的思念静静淌出。   温十香愣住,看着他眼里的自己,那张被他抹干净的脸,一切都藏不住了。为什么总是他,她这辈子,总是败在他的手里。   “十香,对不起。”这三个字虽然迟了,但是他终究是当着她的面说出来了。   却也是因为这三个字,温十香回过神来,猛的后退了几步,手腕滑出他的手心。怀里的温度忽然就消失了,百里辞的心里一阵失落,却并未再强硬的上前。   温十香只是看着他,冷眼一笑:“王爷慧眼,如今识出了我的身份,接下来就该将我的身份告知皇上了对吗?”她的话,满是讽刺的意味。   在百里辞听来,果真是十分心痛。他早就料到再见会是这样的局面,先前挨的那一耳光,早该在五年之前就挨了。但是却延迟了五年,这五年,她是怎么过的,去了哪里,受了什么苦,遇见什么人。他全都不知道。心里莫名的很空,似乎是怕缺少他的这五年里,温十香心里装下了别人。   “五年前,你弃我逃婚真是正确的选择!夫子不愧是夫子,深藏不露,未卜先知,实在高明!”她笑着道,目光从那人身上转开,落在一旁的花树上:“今日既然被你识破了身份,我只求你替我保密。来日等我为温府洗刷了冤屈,定然到皇上跟前,以死谢罪。”她说着,转身离去。   片刻都不想见到这个人,害怕自己好不容易放下的感情,再次拿起。她所期望的,他只会令她失望,如今这样互不相欠挺好。她不想再把他放在心上,让自己难受。   温十香就这样离开了,就连那些易容的东西也忘记了要回去。   百里辞却还站在原地,想起她决绝冷漠的模样,他的心就一阵抽痛。五年前她是怎样心如死灰的离去,五年后又是揣着怎样的仇恨回来,他全然摸不透。   ——   夜色铺天盖地而来,长安城的灯火,又亮了起来。   温十香独自走在街头,失神的走着,脑海里一片空白。这是五年后的相见,百里辞不再是往昔的百里辞,她也不再是往昔的温十香。五年不长,却也不短,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碧娘变了,已经是三春楼的老板,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别院。   唐笙画变了,已经学会的疼爱别人,不再是以前那个莽撞迟钝的女子。   就连宿白也变了,他已经是一国之尊,后宫也不知道有多少妃嫔。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带着她翘课坐在皇宫里最高的地方看长安夜景的男子,再也不是那个带着她去山野小村庄浅滩摘星,看茫茫花海的男子。   就连戴绫罗也变了,昔日那个颇有心计的女子,变得精神异常。唯一不变的便是依赖着百里辞,喜欢着百里辞那颗心吧!   百里辞——   她的脚步顿住,身边的一切就像是静止了一般。   那人温润一笑的模样,一次次闪现在她眼前他温暖的后背,温暖的怀抱,温暖的笑容。就这么稍稍一想,温十香便控制不住的流出泪来。   最终那场景,却是停留在温府最热闹的那日!   他那身大红色的喜袍,与她身上的喜服十分匹配。他硬挨下的两掌,他的那些话,又一次呈现在温十香的脑海之中。   她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心里呐呐道,不要再想了。   “大哥哥!”一道乖巧的童音从身后传来,猛的打断了温十香的思绪。   她回过身去,只见唐笙画牵着唐文浩就站在街边看着她。   温十香愣住,浩浩却自顾自的向她奔了过来:“大哥哥,真的是你啊!”他猛的伸手抱住十香的双腿,害得那人微微一惊。   倒是唐笙画,含笑步了过来,向她道:“本是想出来看看,兴许能遇见你。没想到倒真的遇上了!”   温十香也回之一笑,一手抚着浩浩的头发,一手抹干了眼泪:“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只是想看看你!”温十香回来长安,温府早已被封了,她担心她没有去处,所以想找到她。   “你如今住在哪里?若是没有住处,我倒是有一处自己的别院!”唐笙画说着。   温十香却道:“不必了,放心吧!我已经有住的地方了!”的确,且不说碧娘的小院子,就是皇帝赐的状元府,也已经足够她与简叶两个人住了。府里还配了下人,如此一来简叶便不用再辛苦了。   就因为这样,温十香觉着当官真好!考上状元真好!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将简叶脸上的伤疤去掉,牛更好了。   “那就好!十香,你恨我吗?”她忽的一问。   问住了温十香。她抬目看着唐笙画,看着她的双眼,不禁笑了笑:“为什么恨你?你又没有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情!”就连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她都难得去恨,唐笙画待她这般好,为什么恨?   “五年前,我明明知道你在府外,我明明知道你那么无助,却没能帮你。你难道不恨我吗?”她的目光闪了闪,看着温十香,似是不可思议。   “你未帮我我便要恨你吗?”她轻轻一笑,抬手拍了怕唐笙画的肩膀:“你别再胡思乱想了,这些事都是我自己的事,并不应该要求你们帮忙。”她没有权利要求别人帮忙,毕竟,这些人本来就与别人一丝关系没有。   当日就连温九香都不肯帮忙,更何况是外人。   “没关系!过去的都过去了!”她说着,低头看了看浩浩。   过去的都过去了,但是那些过不去的终究过不去。   “一起去喝酒怎么样?”她问道。   唐笙画稍稍一愣,笑道:“好啊!去找碧娘,她可是三春楼的老板了!”   “那岂不是要带着这小家伙去逛青楼?”温十香忽的一笑,想起初见时唐文浩的请求。   唐笙画的脸色一变,低头看着那个小不点,最终无奈的道:“不碍事,他也不知道青楼是什么东西!”她们说着,便转身向三春楼的方向去。   谁知,唐文浩却插了一句嘴:“小爹,我知道青楼的!青楼就是找姑娘的地方!”   “谁跟你说的!”唐笙画微惊。   “夫子啊!老夫子!”   听他如此自豪的说着,温十香不禁扬唇,只道了一句:“夫子真会误人子弟!”   唐笙画便接话:“说的也是!还是等他长大一些,送去书院好了!”   ——   这大好的光景,热闹的长安,顿时惹得温十香扬唇一笑。她抬目,看了看明亮的夜空,姑且抛下那些身上的担子,好好去三春楼喝酒也不错!   只是明日,还要早朝。明日便要正式进入官场,往后的路还很长,温府的案子,她还要慢慢调查。总有一天会找到证据,证明温府的清白。   ——   月下柳梢时,简叶才算等回了温十香。她一身酒气的回来,还是碧娘差人送回来的。   简叶将她扶回房中,为她擦了身体,脱了衣服,看她安然入睡了,方才起身退出了房里。   一束月光从窗外照进,迷离的洒在床上那人脸上。忽的一道黑影从窗外翻了进来,挡住了那束月光。那人的气息慢慢平稳,目光打量着床上那人的俏脸,目光便温柔下去。   尽管白日里她冷然以对,但是现在的温十香,沉睡的温十香,看起来与往昔无异。   他在床边坐下,微凉的手指覆上她的双眼,心间的悸动一如当年。   她说她要翻案,那就等着她洗刷冤屈的一天。总有一日,温十香会变回从前的温十香。还会一如既往的娇俏可爱,还会一如既往的说喜欢,还会一如既往的给他添些麻烦。   “十香,傻丫头,对不起!”他轻声语道,俯身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晚风拂进房里,院子里花影摇动。温十香隐约嗅到了一缕皂荚香,却是昏昏沉沉睁不开眼睛。   “嘎吱——”简叶推门进来,因为不放心,所以再来看一次。房里静静的,床上的那人睡得十分深沉。她瞥了一眼开着的窗户,上去去关上了,最后替温十香盖好被子,方才退了出去。   ------题外话------   今天有点晚了!更了两万哈!谢谢亲们支持,在此推荐友友文文:   《婚宠之误惹萌妻入怀》文/楠禾http:// w w w . t x t 0 2. c o m/info/567969。html   领证篇:   米溧说:“跟你结婚可以,但我不会跟你领证。”   修呈赢说:“领证?等你来分家产?想得到美!”   几天之后……   修呈赢说:你必需跟我去民政局登记。   米溧说:协议里写的就是不领证,你现在是要违约吗?   ……   大家喜欢搜搜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万更05――真相浮出水面   清晨天色未明,房门被人推开,一缕烛光照进屋里。   简叶放下早点,看了看床上那人,不禁摇了摇头。昨晚真是喝得太醉了,如今这个时辰还未醒来。   “小姐,快醒醒!”她上去摇了摇床上那人的肩膀。   温十香尚且做着美梦,就这么被她从梦里弄醒过来。一切都是一场空,梦里与爹爹重逢也成了一场空。   看见那一双眸子里泛起一丝失望,简叶愣了愣:“小姐怎么了?做梦了?”   温十香坐起身,摁了摁脑袋:“没事,就是头有点疼。”   “喝得大醉,头不疼才怪!”她说着回身去桌上取了姜汤,递到她手里:“小姐赶紧喝了起床,一会儿还要去上早朝!”   说起上早朝,温十香顿时惊觉:“对呀!我已经当官了!”她自语了一句,接过姜汤咕噜灌下,尔后麻利的从床上跳了下来。简叶已经为她准备好朝服,等着她匆忙洗漱,方才为她更衣。   一番收拾,再看温十香,倒还真有几分为官的模样。   “小姐若是男儿就好了!”简叶叹道。   温十香却略微不悦:“你的意思是嫌弃我是女儿之身?”   “奴婢不敢,哪敢嫌弃您!”她急忙摆手,尔后替温十香布好碗筷,等着她用早膳。   按照规定,新晋状元理应任职从六品翰林院修撰一职,此后与榜眼探花及其他进士一同作为宰相的候选人。步入宫门时,身边走过的,全都是身着朝服的官员,文官一品绣仙鹤,二品绣锦鸡,三品绣孔雀,四品绣云雁,五品白鹇,六品鹭鸶。所以温十香的朝服上绣的就是鹭鸶。   温十香到达午门时,一干大臣已经到了。当午门城楼上的鼓敲响时,大臣们全都排成了两列,钟声敲响,宫门打开。百官依次进入,过金水桥到广场整队。   这是温十香第一次上朝,天未亮就要起,紧跟着老臣们步进金銮殿,便传来卫公公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撩起衣摆,屈膝跪下,行一跪三叩头之礼。   宿白从侧殿进入,卫公公便宣布朝议开始。   宿白坐下,目光扫过殿下的文武百官,还是如往日一般道:“众卿家免礼!”他抬手,温十香这才随着众人站起身来。   “众卿家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他一如往日那般道。   百里辞为百官之首,正欲说话,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故作低沉的声音。   “微臣有事启奏!”徒然出列的温玉,引得众臣一望。原本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跟皇上对话的机会,这位新科状元,未免有些逾越了!   江刺史阻道:“四品以下官员理应将启奏之事告予上级,再由上级向皇上启奏,新科状元爷莫非连这等规矩都不懂?”他的话引来百里辞冷眼一望。   温十香却呆在原地,她的确不知道这个理,不过现在知道了。   “刺史大人见谅,既然是新科状元,自然要慢慢调教,岂能着急!”百里辞的声音传来,算是将温十香从水火中解救出来。   尔后,他接着道:“微臣也有事要启奏!”   龙椅上的宿白,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目光落在百里辞身上,淡淡道:“皇叔有什么事要启奏,不妨说来听听!”   百里辞出列,向着上面那人拜了一拜:“启禀皇上,微臣希望皇上恩准翻查五年前温太师一案!”   此话一出,殿内一片哗然。就连温十香也为之一振,目光落在百里辞的背上,闪了闪。他这是什么意思?想帮她?弥补过错吗?   “这件案子已经过去五年,皇叔还要查?”宿白蹙眉,却不知为何百里辞又提起这件事。当年他们就已经查过了,明明没有结果,而今为何还要查?   其实方才百里辞是将温十香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她今日就是请旨,重新翻案。听宿白那般回话,她的心下升起一份凉意,也不顾自己官职等级,便插嘴道:“请皇上恩准,并且将此案,交予微臣查办!”   宿白的目光落在温玉身上,不禁沉了沉。这个温玉果真蹊跷,刚刚为官便要求查办当年温太师的案子,莫非他是为了翻案才来做官的?   宿白沉思了片刻,又打量了温玉几眼。这人的才能,他现在也算是知道一二,若是将温太师的案子交给他重审,不知能否为温太师讨回一个清白。若是真的能翻案,那往后温十香回来,定然会十分高兴!   “皇上,此案已经了解多年,证据确凿,何须再在此案上费精神!依微臣之见,还是就此作罢的好!”江刺史出言反驳,引得温十香抬目去看。那人站在她的前头,看身影倒是十分眼熟,不知从上面看下来怎样?毕竟时隔五年,那日在武馆窥见的那些人在这百官中倒是没有看见,但是就江刺史的身影来看,倒是十分像那个温十香没看见脸的男人。   “刺史大人此话何解?若是温太师当真被冤枉,岂不是平白污了一个国之栋梁的名声?清官变贪官,史记流传,后世人会如何作想?”百里辞冷声问道,江刺史无言以对。   于是,宿白下了决定:“那好!此案朕允许翻审,就交由温爱卿去办。若是真能查出一二,证明温华方之清白,朕定然有赏。”   “启禀皇上,请皇上准许微臣与温大人一起查案!”百里辞补了一句,宿白一阵狐疑,却是准了。   直到退朝,温十香尚未回过神来。倒是百里辞,踱步向她走来,含笑而语:“往后还请温大人多多指教!”   温十香看着他,群臣都已散尽,那龙椅上的男子也离开了,她的目光冷了下来,冷漠的移开,转身往殿外走去。   百里辞黯然失神,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缓步跟了上去。   “十香、”   “王爷,下官温玉!”她纠正道。   百里辞无奈,只好改口:“温玉,你若是有空,我带去刑部翻查当年的案底!”   他没有自称本王,温十香微微惊讶。虽然不想见到他,但是去刑部查当年的案底是必然的事情。她当然想早日洗刷爹爹的冤屈,既然百里辞开路,为什么不去?   “好,有劳王爷了!”她顿足,抬目看向那人。尚未等那人开口,便自己循着来时的路往外走去。经了昨日迷路一事,温十香觉着有必要准备一张皇宫的地图,以免自己迷路。   两人一前一后的行出宫门,便径直往刑部去了。   当年的案底一直保存的很好,温十香翻阅时,只微微蹙眉。不得不说,这栽赃之人倒是很有城府,这每一桩证据全都指向温华方,也难怪先皇会认定温华方贪污了饷银。不过,在温府银库中搜到十万两赈灾饷银是怎么一回事?   “银库里怎么会有官银?”她喃喃,引得百里辞一望。   看着那张不堪入目的脸,他的目光不由温柔下来。只要是温十香,就算她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不过细看她脸上的东西,倒是十分有趣。   “这批官银是谁搜出来的?”温十香蓦然抬头,不禁对上那双温柔的眸子,当即脸色微变。   百里辞这才回神,瞧着她微微泛红的脸色,深深一笑:“这官银乃是查封温府时,搜出来的。据说当日是江刺史前去查封的!”他说着,忽的想起查封温府时温十香定然是在的,不禁看了看她的脸色。   温十香却并没什么反应,当日她已经心死欲绝,谁来查封温府,本就没有注意,只知道圣旨是一位公公传的。尔后她们便被赶出了温府,后面便再也没回去过。   她的目光逐渐凄凉,百里辞看得心间一抽,抬手覆上她的肩膀,柔声道:“想不想回去看看!”   听他这么一说,温十香颇为讶异。她的眼神告诉百里辞,她想回去。   “走吧!既然是查案,去现场看看更好!”他笑着,温十香却忽的回过神来,拂开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什么也没说。   ——   离开刑部,来到昔日太师府门前时。温十香驻了足,百里辞就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她,她却看着那老旧的牌匾。   “太师府”三个大字,也变得无比难看,没了昔日的光彩,随着温华方入狱,一起败落了。   这就是她几年辗转,想要回来的地方。这院子里有她儿时的记忆,泪与笑都在这里,情与爱都在这里。如今她回来了,能够再次走进这里,实属不易。   “嘎吱——”老旧的府门被推看,上面的封条已经被百里辞撕下了。   温十香提步,目光随着渐开的缝隙看去,只见那一院凋零的景致逐渐迈入眼帘。她就像是开启了尘封的记忆,一道道画面铺天盖地而来。   年少时,在这院子里捉迷藏,在这院子里被温华方宠溺的抱着,温三水的手,还有简叶的眼泪。这一切都随着大门开启,涌上了温十香心头。   昔日搭建的高台已经垮了,温十香就站在门前,看着地上早已腐蚀不堪,陈旧不堪的红地毯,那大喜之日的场景似乎历历在目,就是昨日发生的事情。   百里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向那方垮塌的高台,心底又升起一股悔意。若是当日他没有抛下十香离去,是不是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至少他在,就不会让温十香受到伤害。偏偏他离开了,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偏偏去了别人身边。   “十香、”清零的男音传来。   温十香并未回头,只是从回忆里抽身出来,正视这满园的狼藉。   “你还怪我吗?”   那人问道,温十香却是想笑。当然怪,不过也没什么好怪的,毕竟对于百里辞而言,她只是一个心机深重,用下等招数逼他迎娶的女人罢了。他们本没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的错,太把自己当回事,以为百里辞心里的她一定比别人重要。   “王爷若是无事,不如就留在这里。下官自己去查!”她说着,提步向温府的银库走去。路过往昔她住的院子时,温十香顿足。看着那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又看了看那株树下,恍然记起当初自己埋掉的那支玉簪。事到如今,再也没有必要询问百里辞,那玉簪个曲谱是什么意思。一切都成为过去,若不是再见到他,她迟早会忘掉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百里辞没有跟来。脚步微转,转向那方庭院,这里的样子早已大变,无论是院子还是屋里的摆设。那些值钱的东西全都被搬空了,如今剩下的只是满屋的空当,与房檐上满布的蜘蛛网。   ——   百里辞步到门口,慢慢在门槛上坐下。昔日,就是在这个地方最后一别,他受了温十香两三掌,尔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他说他会回来的,最终他回来时,温十香已经不在这里了。   一晃眼,如今已是五年。   当初他告诉流清,他不后悔去救戴绫罗。但是如今,他的心为什么这么痛,他在后悔吗?因为温十香待他的冷漠,所以后悔了吗?害怕她就此放下他,害怕她离开,害怕此生与她白头偕老的人不是自己。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总是担心自己在对方心里已经不是如初模样。   “走吧!”身后传来那人冷漠的声音。脚步从他身旁迈过去,百里辞却只是沮丧的低着头,任凭那人从身边走过去。   温十香步下台阶,却没听到身后传来任何动静,不禁回头看去。只见那人尚且坐在门槛上,低着头,犹如她当初一样。坐在那里,等着他回来。   “下官先回去了!”她喃喃,眸光暗了暗,却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她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去看那人落寞的身影,更不要再胡乱动心。   百里辞抬目,那人的身影已经远去,逐渐消失在街角,不曾回头看一眼。   当日,温十香也是如此吗?那种被抛下,似乎就此孤独的感觉,顷刻席卷了他的心房。   百里辞只觉心间一阵难受,眉头蹙起,算是对当日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   ——   夜色沉下来,温十香坐在状元府里的院中,静静荡着秋千。明月就当头洒下一道寒光,温十香将脑袋倚着吊索,斜目看着院里的鲜花。   简叶款步而来,手里端着刚做好的糕点,“小姐,您这是在为什么事发愁啊?”   温十香抬目,看向她,嘟了嘟嘴:“今日皇上将爹爹的案子交给我重审,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一定要查清楚。”   “有什么线索没有?”   “暂时没有,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太师府的银库里会有官银?”   简叶在石桌前坐下,忽的想起了当初管账的管家:“小姐不妨去问问管家,平日里银子入库出库都是他在负责的!”   简叶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温十香,她当即站起身,便要往外走去。简叶见了,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了看自己亲手做的糕点,真心觉着浪费了。   ——   出了状元府,温十香便沿着记忆里的路走去。年幼时曾去过管家家中一次,不知道是否搬走了!   她穿过长街,步进小巷,却猛地看见前面一道身影闪过,当即顿住脚。温十香警惕了一些,心下纳闷,这夜里谁还在这巷子里乱窜?   她狐疑的向前,身后忽的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温十香!”清冷的女音传来,十香只觉着一阵刺骨的寒意燃升。   她猛的回身,一掌劈向那人,那人倒也灵敏,咻地闪开了。   身影落定,目光落定,温十香这才看清那人的面容,不禁脸色一变。   “怎么是你?”她蹙眉,方才出门急了,忘了上妆,难过会被戴绫罗一眼认出来。不过,这么晚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戴绫罗瞧着她,此刻的目光十分有神,看来没什么异样。   温十香也瞧着她,正想说什么,忽的看见戴绫罗身后蹿出一道黑影,猛的拿东西捂住了她的口鼻。她本想告诫她,谁知尚未开口,一缕淡淡的香味便吸入了她的鼻间。   脑袋一阵昏沉,便眼前一黑,尔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   天明时分,简叶端着热水敲响了温十香的房门。昨夜她睡的早,没能等到温十香回来,不知道她昨夜什么时候回的。   “大人!该起床了!”这院子里还有家丁在打理花圃,简叶便只能这么称呼她。   谁知敲了一阵房门也没人吭声,简叶只觉一阵莫名,抬手便推门进去了。   “大人?”她放下热水,向里屋走去,只见床上的被子叠的整齐,似乎昨夜无人睡过。这么说来,温十香没有回来?   她当即一愣,尔后猛的跑出房门,往府外冲去。昨夜温十香说要去管家家中看看,为何没有回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她心底一慌,奔出府门时,脚尖绊在门槛上,身体猛的向前扑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简叶愣住,心下还在唏嘘。   “多谢!”本以为只是门前的护卫,谁知当她抬头之时,那张脸映入她眼帘之时,时间便静止了。   似是过了许久,简叶才回过神来,急忙站直了身体,退出了那人的怀抱,当即埋下头去,生怕他看见自己的脸。   流清也是一愣,没想到,会是如此重逢。   “我家主子传话说,让温大人下朝以后在宫门前等候!”他淡淡一句,目光却在简叶身上流转。   简叶却不敢抬头,只点了点头,忽的想起温十香不见的事,低声道:“麻烦告诉你家主子,就说温大人不见了,还望你家主子帮忙找找!”流清的主子是谁,不用问她也是知道的。   “温大人不在府中?”流清愕然,却好奇的看着一直埋着头的简叶。   简叶点了点头,想要从他身边绕过,怎知却被那人猛的抓住了手腕。   “简叶,你就没什么话跟我说吗?”他忽的问道,简叶微微一颤。   却是抬手扒开了流清的手:“我还要去找我家大人,流清公子自便!”说罢,向府外跑去。   流清呆在原地,想起方才她说的话,还是先告诉王爷好了!   怎知,他回到府里,却听说百里辞上早朝去了!   下人来报,“管家,郡主不见了!”   流清当即一愣,这么多事情怎么全都集中在一起了。温十香不见了,郡主也不见了,百里辞还在上早朝,怎么回事?   ——   届时,城外的一座破庙之中。   温十香悠悠转醒,发觉手脚被绑住了!她四下看了看,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人竟然是戴绫罗!   对了,昨晚她是和戴绫罗遇见了,然后看见一个黑衣人捂住了她的口鼻,最后自己也失去了知觉。照现在的形势看来,她们是被绑架了!   “救命!救命!”身旁传来戴绫罗小声呼喊的声音。   温十香侧目看去,只见她仍旧紧闭着双眼,似是做了什么噩梦。温十香蹙眉,慢慢挪动双脚,碰了碰她的膝盖:“喂,醒醒!”   那人一个激灵,猛的睁开双眼,当即吓了温十香一跳。   “你没事吧!”十香看着她,那人只是瞪大了双眼,眼神十分涣散。   “喂,你怎么了?”她蹙眉,不知道戴绫罗到底搞什么鬼。   那人却转头向她看来,娇媚的面容朝着温十香,唇角慢慢扬起:“阿辞!你来救我了!”   温十香顿住,为了她那一声阿辞!她依旧这么亲昵的称呼百里辞,不过她是将身着男装的温十香当成百里辞了吗?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那人忽的有些抓狂,身子蜷缩成了一团,两眼迸出杀光。   温十香看得一愣,从没看见过那样狠厉的目光,这才是满心怀恨的目光,就连柔媚的面容都几近变形似的。原来怀揣恨意的人是这幅模样吗?那她当初离开长安时,也是这副模样吗?   如此一想,温十香只觉一阵后怕。她可不想变成这种模样,看着都叫人心下慎得慌。   过了许久,那人方才平静下来。   温十香这才认真打量着她,问道:“你没事吧?”   戴绫罗的眼神逐渐变得明朗,瞳孔也慢慢收紧了。她的目光微微移动,看了看一旁的温十香。   “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温十香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是恢复正常了!虽然她不知道戴绫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至少她现在这副尊荣,看着不会让人慎得慌。   “我们应该是被人绑架了!”她淡淡道,谁知戴绫罗听了她的话,脸色忽的一变。   变得十分难看!   “你、你没事吧?”温十香狐疑的蹙眉,这人怎么变来变去的,脸色怪怪的,似是在害怕什么。戴绫罗也会害怕吗?她竟然会害怕?   戴绫罗脑中却是闪过了那一道道画面,凌乱的衣衫,钻心的疼痛,还有那张男人的脸——   “啊!救命!”她忽的尖叫出声,温十香猛的一震。   “嘎吱——”破庙的门被人推开了:“吵什么吵?再吵剁了你!”一人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尔后嘭的关上了门。   温十香这才劝道:“你别再叫了!呆会儿他们真的剁了你!”她暗自翻了个白眼,从来不知道原来戴绫罗是这般胆小的女子。   那人却忽的沉默了,只哆嗦的蜷缩在地上,看得温十香一阵莫名其妙!   不过总算是清静了,温十香舒了口气,目光四下看了看。这就是一间简单的破庙,外面不知道守着多少人。不过奇怪的是,这些人到底是想抓戴绫罗,还是想抓她?若是后者,那么这帮人说不定与温华方贪污一案有关。   十香暗暗猜测着,被困住的双手也没有空闲下来。背在身后,不停的扭动着。   ——   下了早朝,百里辞从宫门步出,俊眉一直蹙着。今日温十香竟然没有来上朝,五年来倒是什么都变了,若是要说没变,也只有胆子一如既往的大。   刚刚步出宫门,流清便迎了上来。看见他时,百里辞蹙了蹙眉,因为流清从没在这里等过他,必定是戴绫罗又出什么事了!   他迎了上去,先行问道:“出什么事了?”   流清也不废话,只道:“郡主和温大人都失踪了!”他的话刚落,百里辞的面色便沉了下去。   戴绫罗失踪也就罢了,竟然连温十香也一起失踪,看来是有人不想有人翻出温太师的案子!   “什么时候的事?”百里辞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   流清急忙跟上去,低声道:“郡主昨夜就没回来,简叶说温大人也是!”   上了马车,百里辞便沉下心来细想。她们两个怎么会一起失踪?莫非昨晚温十香与戴绫罗遇见了?   什么人做的?到底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   ——   已过了中午,温十香觉着有些饿了。   “咕噜——”另一边却先传来了一道羞涩的声音。   她抬目看去,只见戴绫罗微红着俏脸,一副尴尬模样。她无语,不知道现今这人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姑且不想跟她说话。背后的绳子就要解开了,她心下也暗暗一喜。   这些人将她绑来这里,却又不下杀手。莫非是在等什么?   “啪——”一声轻响,温十香蹙紧的眉头总算是展开了。   “嘎吱——”与此同时,房门被推开了。   一名精壮的男子迈步进来,一双污秽的眼扫过温十香停在地上的戴绫罗身上。温十香当即愣住,双手依旧背在身后不敢乱动。只见那人恶狠狠地看了温十香一眼,道:“你这小子知不知道爷想做什么?”   温十香愣住,摇了摇头。她怎么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看他那满脸猥琐相,也不会做什么好事。   谁知那人脸色一变,忽的笑了起来:“爷还从没试过当着旁人的面做呢!”他说着,缓步向地上的戴绫罗走去。   戴绫罗缓缓抬目,目光触到那男人的脸,当即惊慌起来:“救命!救命!阿辞救命!”一边喊着百里辞,一边往后退缩,显然她十分害怕眼前这个男人。   温十香的目光沉了下来,莫非戴绫罗与这个男人认识?   接下来的事情,证实了温十香的想法。   只见那个男人缓缓蹲下身去,伸手将戴绫罗拽到了他的身前,猥琐的一笑,小声道:“真是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想想那滋味,爷现在还记忆犹新啊!你可是老子玩过最爽的女人!”   几年不见?温十香呆住,就在她呆住的瞬间,裂帛之声响起。   温十香回神,抬目看去,只见那个男人正撕扯着戴绫罗的衣服。   “不要!救命,阿辞——”   她的瞳孔瞪大,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忽的心中升起一股愤慨。这个男人竟然是想玷污戴绫罗!温十香当即冷光一扫,捡起一旁散落的烛台,冲上去便朝着那男人的后脑勺敲去。   “救命!救命——”地上的戴绫罗还在轻声喊着,那男人只顿了顿,闷哼一声便直直倒在了戴绫罗身上。如此大的响动,门外都没有人进来,看来这个男人进来时定然是跟外面的说好了!   温十香当即扔了烛台,将那个男人从戴绫罗身上搬开,尔后为她解开了绳索。   “阿辞!”绳索刚刚解开,那人便扑进了她的怀里,显然将她扑倒在地。   温十香只觉下巴被她的脑袋猛的一撞,微微发疼。   “没事了!没事了!”她忍着痛,拍了拍戴绫罗的后背。目光看了看地上昏死的男人,忽的想起他所说的几年前,再看看戴绫罗看见他的模样,她的心底似是堵了一块石头似的。却又一切都明了了!   戴绫罗之所以性情大变,群都是因为这个男人吗?   她的目光沉了沉,忽的有些同情怀里这个女人。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   “绫罗,你听我说,咱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至少其中一个必须得离开,回去找人来帮忙,否则等到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戴绫罗却是一阵哆嗦,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温十香只觉无奈,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一边还得思索着如何自救。这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她的目光移回地上的男人身上,当即心生一计!   ——   “嘎吱——”房门被拉开,门外的两名黑衣男子回身看了一眼,当即一笑:“阿四!这么快啊!”   一人说道,旁边一人哄笑,院子里的十来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温十香不吭声,只是回身将衣衫凌乱的戴绫罗拉了出来。   “阿四!你怎么把这女人带出来了?你干嘛蒙着脸?”一人狐疑的问道,顿时引起其余的人重视。   温十香心下咯噔一声,粗着嗓子道:“这婆娘太凶狠了,在我脸上挠了两下,这不是羞于见你们吗?这地方不好,老子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做了她!”   她的话说罢,那些人这才放松了警惕,暧昧的一笑,其中一人道:“去吧去吧!去后面竹林做去,赶紧回来,一会儿上头可要来人了!”   面巾下的唇角扬起,点了点头,便拖着戴绫罗走出了寺庙的院子,往后方的竹林去了。戴绫罗的嘴一直被她捂着,直到绕到了后面的竹林这才松开。   温十香回头看了一眼,松了口气,不过这臭男人真是臭,衣服臭死了!   她嫌弃的蹙了蹙眉,尔后对戴绫罗道:“现在你赶紧离开这里!”   戴绫罗的神色似乎正常了许多,却是狐疑的看着温十香。   温十香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不过也没时间解释了。本来是要一起走的,但是那些人方才说上头,这么说来,一会儿定然有大人物要来,所以她决定留下来,留下来看看究竟谁是幕后黑手。   前面传来一阵骚动,温十香心下一慌。定然是事情败露了!她当即推着戴绫罗:“赶紧走!如果你不想再次受辱就赶紧走!”她蹙眉道。   戴绫罗当即转身,飞也似的逃了。   十香汗然,可见戴绫罗心底留下了多深的阴影,那个男人可真是该死!如此,她要小心一些,不能被发现了女儿家的身份!   果然,戴绫罗的身影刚消失在竹林那头,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在那儿!抓住他!”   听着这一声大喝,温十香慢慢转过身去,扯下了面巾:“别急,我又不会跑!”她笑道,目光冷冷的扫过那些人。   果然,等她带着戴绫罗走后不久,有人不放心里面的人,便进去探看,结果只看见光着身子躺在地上的阿四!   当下便明白局势不对劲,所以追了出来。   “那个女人去哪儿了?”一人恶狠狠地问道。   温十香双手环胸,耸了耸肩:“当然是跑了,你白痴啊!”   被骂作是白痴,那人当即怒了,扬手便要一拳朝着温十香砸下来。十香却不是傻的,一闪身,便躲开了。   旋身一转,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险些栽在地上的男人,笑道:“你们上头的人是不是说过不许动我,你还敢打我?”   她的话倒是提醒了众人,其中却有一人好奇道:“你怎么知道上头发令不许动你!”   温十香轻笑,并不回答。她当然知道,因为这些人若是敢动她,为什么要用迷药,而不是直接将她绑了!显然,上面的人是怕她出什么差错。怎么说她也是新晋的状元,若是只为了一个温太师的案子,就被人袭击或是暗杀,那只能证明一件事情,有人不想温华方翻案!   不过以现在的情形来看,温十香已经十分确切的知道,温华方绝对是被陷害的。这些人千方百计的陷害他,估计也是因为温华方乃是当今天下最为廉明公正的好官了!先皇让他接手赈灾之事,只怕别人就很难捞到好处了。   官场上的事情,温十香多少还是知晓一些。官官相护,官官勾结倒也是常有的事!只怕这件案子查起来,会牵扯到不少的人呢!   “带回去,好生看着!你们两个跟我去追那个女人!”一人开口,便有两人跟着他离去了。   余下的四五人围着温十香,生怕她再耍什么手段似的。   温十香却是不屑的一笑,“你们不回庙里去吗?不说说上头要来人了吗?”   众人愣了愣,其中两人上去押着她,便往庙里去了。   ——   戴绫罗一路疯跑,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她慌忙的抬头看去,只见十几匹黑马迎面驰来。那为首的人穿着一身白衣,正是百里辞!   身后也传来了脚步声,戴绫罗奋力向前方跑去。百里辞早已看见了她,也看见了她身后不远处追上来的三个黑衣人。   “保护郡主!”他话音一落,提气一跃,脚尖点着马头飞下,直直越过戴绫罗的头顶,向那方三人而去。   看见迎面过来的十几人马,那三人当即转身撤退。谁知百里辞却并不愿意给他们机会,一柄折扇横在三人面前,那人已经落定在他们前面,抬目看来。   俊容微沉,隐含着一丝愤怒,却是冷静的道:“温玉在哪儿?”   那三人互看一眼,只字不说,提剑便向着百里辞冲了过去。   百里辞却是一笑,手中折扇翻转,闪身自两人之间穿过,扇子在他们后背轻轻一点,那两人便顿住了。还剩下一人,当即一慌,谁知那柄折扇就抵在他的脖颈上。   俊容抬起,清晰展现在他眼底。   那人蹙了蹙眉,不耐的道:“本王再问一次,温玉在哪里?”   “在、在、、在破庙里!”那黑衣人总算是答了。   百里辞收手,那人双腿一软便倒在了地上。随后赶来的十几名侍卫已经将戴绫罗救下了,百里辞扫了他们一眼,随手抓了一个被点了穴道的黑衣人,冷冷道:“带路!”   随后他还不忘将另一个黑衣人扔给为首的流清:“你们随后过来,本王先去!”他心里担心温十香,担心她会遇到与戴绫罗一样的遭遇,那样一来,他会痛心一辈子,悔恨一辈子。不想再让自己后悔了,更不想再失去她。   看见百里辞抓着那个黑衣人施展轻功离开,流清也看了看后面马匹上的戴绫罗,见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却只是道:“走!”一声令下,有人捞起了另外两个黑衣人,一同向前驰去。   “驾!”   一队人打马而去,直奔着竹林深处的破庙而去。若不是有人来报,黎明时分在城外看见一帮黑衣人,他们也许还找不到这里来。流清能够理解百里辞的着急,毕竟他其实那么深爱着温姑娘!   ------题外话------   哇咔咔,码字好辛苦!谢谢亲们的支持!白云么一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献上二更――身份暴露   回到破庙,那个方才被温十香敲晕的男人已经醒了过来。此刻,温十香被带到了院子里,破庙外已经多了一辆马车,还有十余匹好马。破庙的门大开着温十香刚被带回来,便有人过来道:“小姐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小姐?这么说来人是个女的!   温十香狐疑一阵,却是迈步进去,她倒要看看什么人这么大胆!   破庙里站着一道倩影,身边还跟着两名黑衣人。温十香感觉得到,方才到的那十几名黑衣人与之前那些黑衣人不能相提并论。这一拨人显然是经过训练的,而劫持她们的那一拨不过是三教九流之辈。   “你就是他们的头儿?”她出声问道,只因那人背对着她。   倩影微动,缓缓回过身来,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映在温十香眼底,刹那震住。对面那人也微微一愣,看着那一身男装,却是玉面无暇的人,当即蹙了蹙眉:“这个人就是温玉?”   她发问,一旁有人上来答道:“是的小姐,属下已经观察多日,他就是温玉!”   得到答案,女子的面容闪过一丝了然,尔后向温十香走来,笑道:“我怎么早没有想到?这世上唯一迫切想要为温华方翻案的,除了他的宝贝女儿温十香,还能有谁?”   那人一眼便识出了温十香的女儿之身,只因她们曾经共处一室,那么久!   温十香想不到,竟然会是她!   “江采禾,真是许久不见!”她喃喃,十分冷静。   那女子就是江采禾,江刺史的女儿,温十香的同窗。五年多不见,这女人已经格外妖娆,不知嫁人未嫁!   “许久未见!”那人笑着点头,再次看向温十香时,不禁赞叹道:“想不到以你的学问竟然考了第一名!”只怕很少人能够想象得到,温十香曾经并不好学,今日却叫她当上了状元!   “我也想不到,你就是阻挠我查案的人!”她的目光微冷,心下自然意识到许多:“看来那日我在武馆看见的那个人果然是江刺史!”   “看来你的脑袋倒是挺聪明!”江采禾说着,目光在温十香身上打量一番,淡淡一笑:“五年前你是怎么离开长安的?一定绝望透了吧!”说起五年前,温十香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正因如此,江采禾才偏要接着说:“话说当日你成亲,百里辞丢下你,什么滋味?”   温十香垂下眼帘,显然被那人一语戳中了要害。再怎么告诉自己,不要再为那人动心,偏偏说起往事,还是无法自拔!   “那可是我爹爹的计策!也帮你认清了百里辞!温十香你应该感谢我们!”江采禾说着,朗声一笑:“我爹发现百里辞是王爷时,便打定主意不会让你们结亲了!想要扳倒温华方,便不能让昌平王成为他的女婿。所以,你可别怪百里辞,无论如何,你们都成不了亲的。就算他不去救戴绫罗,你们也是成不了亲的!”她冷笑,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温十香虽然不明白她的话,却也算知道那日百里辞撇下她离开的原因。虽然不能原谅,但是看到如今的戴绫罗,她的目光就不由得看向门外那个叫阿四的男人。   “戴绫罗可是定北王的女儿,是郡主,他们的婚约乃是打出生起就定下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温十香打断她,柳眉蹙起。   江采禾这才敛起了笑容,同样冷漠的看着温十香:“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喜欢百里夫子!还记得那晚被关在厨房的事吗?那可是我好心一手撮合的!”她说罢,轻狂一笑。温十香这才明白,原来那些流言是眼前这个人散播的。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她不明白,江采禾为什么要那么做,她从未刁难过她。   但是江采禾却不那么认为:“无冤无仇?你可记得你赶走的第七位夫子?”   第七位夫子?温十香不解。当初她赶走了那么多夫子,哪里记得什么第七位!   “就是那个离开书院后,跳河自尽的年轻夫子!”   经她一提醒,温十香便记起来了!倒是有一位年轻夫子,被温十香撵走之后不久,就听说跳河死了。不过,那与她有什么关系?与江采禾又有什么关系?   温十香看着她,只见江采禾的面容忽的变得哀戚,目光也变得柔和下来。莫非那第七位夫子,与她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就你会喜欢人吗?我也那么喜欢他!”她说着,缓缓背过身去。   温十香呆住,似是明白了什么。这么说来,江采禾喜欢那个第七位夫子?喜欢的人跳河自尽,好像是有一点难以接受!   温十香看着她,忽的有些同情,但是:“又不是我杀死他的!”的确,就算那人跳河自尽,又不是温十香让他去跳河自尽!   “要不是你,他不会离开书院,也不会承受不住家中的压力跳河自尽!这一切都怪你!”江采禾猛的回过身来,目光狠厉的盯着温十香,似是想要她赔命似的。但是据温十香所知,那位夫子家中是有妻儿的,为什么江采禾还要喜欢他?   “离开书院,为什么要承受家里的压力?莫非是那位夫子家里人知道了你们的事?”为人师表,若是与江采禾有什么不光彩的事被发现,这样没脸活下去,跳河自尽才说得通吧!   若只是被温十香赶出书院,就羞愧的跳河自尽,那这么说来,浮香书院不知道死了多少夫子了!   似是被戳中了要害,江采禾的脸色顿时大变,看着温十香的目光更为狠厉。   “十香!”门外不远处传来百里辞的声音。温十香猛的回头,江采禾这才想起父亲交给她的正事,本来是要将这个人带回去的,既然她就是温十香,她岂会让她完好的活着!   “阿四!”她唤道。   门外那个猥琐的男人便步了进来:“小姐有什么吩咐!”   江采禾看着温十香,低低一笑,笑意十分渗人,温十香只觉寒意从脚底升起。   “方才这人不是坏了你的好事吗?现在就让她补回来吧!”她笑着说道,提步便向门外去,还不忘告诉阿四道:“那可是个大美人!女扮男装都这么俊俏,你可要好好享受!”   什么!温十香一阵愕然,就在她愕然之际,江采禾与身边的两名黑衣人已经步了出去。门外传来打斗声,还有百里辞的喊声。   这一次,他离得这么近,但是温十香心下依然那么不安。只因那个名叫阿四的男人已经猥琐的扬起了唇角,反手关上了庙门。   想起之前他对待戴绫罗的模样,温十香只觉十分恶心,看着那人缓慢向她步来,她只慢慢后退,警惕的看着他。   “原来是个娘们儿!小姐说得不错,倒是长得挺标致!”阿四咧嘴一笑,一边搓着双手,一边向温十香步来。   后背抵上了香台,温十香没了退路,眼尖的抓起一支烛台,冷冷的看着那人:“你别过来,否则我这次砸死你!”对,刚才就应该砸死这禽兽才对,现在自己也犯不着这般危险! ㈧_ ○_電_芓 _書_W_ w_ ω_.Τ_ Χ_t_零_ 2.c_o _m   “刚才那是老子没有防备,你以为还会让你得逞?”他说着,猛的想着温十香扑来。   十香惊叫一声,随手抓起一把香灰,便往那人扔了过去。   ——   院子里的百里辞正一人挡着十几人的攻势,忽的听见屋里传来十香的叫声,当即晃神,背上又多了一条血迹。   屋里,温十香已经退到了另一根梁柱旁,方才阿四抬手挡了一下,方才保住了双眼。当下对温十香笑笑:“倒是有点意思!喜欢玩猫捉老鼠是吧!”他说罢,再次扑上去,温十香一急,双手攀着梁柱,猛的跃起,从他头顶跳了过去,当即便往门外跑。   怎知,将将跑到门口,拉开门,一道凌厉的掌风便打在她的胸口。   体内血液上涌,温十香只觉一阵沸腾,“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体也没打回了庙里,咚地落在那一尊旧佛前。   房门关上了,她只觉心口一阵发疼,暗地里却将江采禾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一遍。   只是现在还不是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这不那道黑影就此扑了过来,温十香忍痛往旁边一滚,生生避开了,谁知还没来得及爬起身,却叫那人拽住了脚跟,猛的一扯。   “啊!”又一声惊叫,不由自主的迸出。院子里的白衣男子又是一顿,当即一支冷箭射中了他的后背。也恰在此时,哒哒马蹄声响起,流清他们总算是赶到了!   屋里又响起一声尖叫,温十香这一次是彻底被那人扑倒在地,她蹙起了柳眉,已经不敢再呼吸了。这男人不知道多久没洗澡,臭死了!想起戴绫罗,她顿时觉着一阵难受。她今日莫非也要落得戴绫罗那样的下场不成?   “放开我,你要是敢碰我,这一辈子你就等着做太监吧!”她嚷着,身上那男子却是一笑,似乎对她这娇蛮性子十分满意。   大手滑到温十香的腰际,解开了她的腰带,“哗啦——”裂帛之声响起,她只觉脖颈一片凉意。雪白的肌肤映在那男人眼底,他眼中的**更为热烈了!   埋首便朝着温十香的脖颈亲去,唇瓣沾上她的脖颈之时,温十香忽的顿住了。往昔,也有一个人,就着她的手指,吻上了她的脖颈,那种苏苏麻麻的感觉,叫她心慌意乱。此时此刻,温十香却无比想念那个人!   “百里辞,混蛋百里辞!”她喊了两声,忽的泪如潮水涌出。心里一阵难受,每一次她难过的时候,他都不能赶到,自己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嘭——”一道白影破门而入,目光触到地上的两人时,一双漂亮的眼睛,顿时盛满了怒意。   方才温十香的喊声他听见了!   就在那男子将手向着温十香胸前摸索而去时,一道冷光划下,闪过温十香的眼睛,刹那而过。身上那人动作停了下来,温十香朦胧的双眼,眼泪尚且没能止住,只隐约看见前方站着一道白影。泪水晃动着那人的身影,等他步进,温十香才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身上的那人被一脚踢开,温十香身上顿时轻松了。下一刹,重量又压了上来,一股淡淡的皂荚香随着浓烈的血腥味涌入她的鼻息。十香想要抹泪,刚刚抬手,便被人握住了双手。   还没来得及说话,唇上便覆上了两片薄凉的唇瓣。她愣住,眼泪忽然就停了下来。压在她身上的男子,轻轻吻着她的唇瓣,手掌落在她的腰际,小心将腰带为她系上,最后挪开了唇瓣,埋首在她的发间。   一滴灼热的泪,落在温十香发上,一滴落在她的勃颈上,顿时让她一呆。   耳间想起男子略微嘶哑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若是再迟一点、”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十香的心却是一阵狂跳。那一滴落在她脖颈上的眼泪,就像是烙印,印在她的心间。   人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是这个人,却为她哭了。   愣了许久,十香的眼泪几乎干了。她抬手,想要回他一个拥抱,谁知素手搭上那人的后背,却摸到了一支羽箭,还有湿漉漉的一片。   “百里辞!”温十香一惊,抬手看了一眼,顿时看见自己的一双手满是鲜血。   身上那人也未再动,只是依旧埋首在她脖颈间。温十香这才发觉了不对,挣扎着坐起身来,这才发现那人已经昏死过去。   院里的打斗声也殁了,流清带着一身伤步了进来,看见温十香怀里的百里辞,当即一愣。   ——   回到长安时,天色已经沉了下来。那些黑衣人死的死,活捉的活捉,就连江采禾也被活活捉住了。就快要破案了,温十香却笑不出来。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她的心便揪在一团,生怕他就这么睡过去了。   戴绫罗早已被人送回了昌平王府,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时,已经有太医在府里候着了。   温十香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府里,看着昏迷不醒的百里辞,她心里就莫名的难受。这是第二次,为了救她,百里辞受伤。五年前一次,五年后一次,什么大喜当日弃她而去,她也不想去在意了。只要他好好地活过来,什么都可以商量。   她不会那么冷漠,也不会恨他。   “各位先出去吧!王爷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太医说着,流清便将众人带了出来。温十香也不例外,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看看手上的鲜血,她心里就一阵难受。   流清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禁上前安慰道:“温姑娘放心,王爷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倒是简叶,她一定很是担心您,您还是回去看看吧!”   经他这么一提醒,温十香这才想起简叶来。当即看了流清一眼,想说什么却又什么没说。   流清却是明白她的意思的,当即点头:“若是主子醒了,在下一定去通知姑娘!”   听他这么说,温十香这才放心离开。   回到状元府时,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长安城的灯火已经明亮,简叶一直守在门口等她回来,目光一扫到失魂落魄的身影,当即奔了过去。   “小姐!您可算是平安回来了!”她险些哭了出来,但是看见温十香难看的脸色,急忙收住了眼泪。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她问道。   温十香这才缓缓抬头看向她:“简叶,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谁死了?”她不解,但是看见温十香快哭了似的。   “百里辞要是死了怎么办?”   简叶这才恍然,原来是百里辞!她抬手拍了拍温十香的肩膀,将她扶进府中:“不会的,只要小姐您好好地,百里夫子怎么舍得死。”   “是吗?”   “恩!”   主仆二人步进了状元府,简叶坐在床头,直到温十香安稳睡去,她才起身关了窗户,出门而去。   出了房门,简叶抬头看了看夜空。那明月冷冷挂着,她却叹了一气。   就算是五年过去了,温十香还是没能放下百里辞,就好比,她见到流清时一样。明明想见到他,却偏偏害怕见到他。想到此,她不禁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面颊。那一道疤痕就这么留下了,像是一个记号,她永远也拿不掉。   ——   次日,清晨。   温十香刚刚醒来,便听到门外一片喧哗声传来。   她忽的想起昨日的事情,急忙掀开锦被跳下床去。穿上衣服,步出门时,却正好撞上了前来拿人的官兵。   “温大人,得罪了!”   温十香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两名官兵上来扣住了。简叶从回廊追了过来,看见这情景,急忙道:“几位官爷,我家大人犯了什么罪,你们要拿她?”   温十香也不解,只淡淡的看了眼前的几名官兵一眼:“你们是受何人指使,前来拿我?”   “皇上有旨!”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   温十香猛的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回廊上,卫公公缓缓步来,手里还拿了一道圣旨。   温十香愣住了,不明白宿白为什么要叫人拿下她,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早朝之时,江刺史已经将她的女儿之身禀明了皇上。如此一来,温十香便是犯了欺君之罪,就算宿白想保她,也要先将她收押才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科状元温玉实乃温华方之女温十香所扮,女扮男装,参加科考,通过殿试,干涉朝政,实乃欺君之罪!传朕旨意,将其收押!钦此!”   这一道圣旨颂完,温十香便明了了!   ------题外话------   二更献上,谢谢大家的支持!白云会继续努力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万更07――生死一话   一抹暖阳从上方的小窗户透进,风从窗口吹进,拂动了温十香的发丝。坐在干草堆里,一缕恶臭传进鼻间,她的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双手抱着膝盖坐着。   隔壁牢房里的女子与她相反,尽管入狱,脸上还挂着笑意,目光挑衅的看向温十香。   “没想到啊,今科状元竟然也被关了进来!”   嘲讽的女音传进温十香耳里,她慢慢抬头看了那人一眼,漠然道:“看起来你应该感到荣幸!”怎么说她也是史上第一个女扮男装,高中状元的女子,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温十香自认比世间多数男儿要强。   隔壁那人正是江采禾,被流清他们带回来后,便直接关进大牢里来了。   “我爹爹会救我!”她自信满满的道。毕竟现在温十香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江刺史贪污饷银,为父翻案的路她才走了一半,竟然就被关进了这大牢里。   温十香不再理她,只是定定的看着前方,心底还在担心百里辞的伤势。不知道他醒了没有,流清说过若是他醒了,会通知她的,但是现在她被关在大牢里,怎么通知?   现在沉下心来想想,其实每一次百里辞受伤的时候,她也没有呆在他的身边。就好像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不在一样。但是这一次,百里辞却是赶到了!   十香抱紧了膝盖,目光温柔了些许,俨然已经忘了自己犯的是欺君之罪,重则是要斩头的!   “皇上驾到!”尖细的声音传来。   温十香与江采禾皆是一惊,温十香惊讶是因为宿白竟然会来这里;江采禾则是因为第一次面见皇帝!   当身着龙袍的荆宿白步到温十香的牢门前时,一旁的江采禾瞪大了眼。只因这位皇上,竟然是浮香书院玄字班的宿白!   荆宿白的目光却是径直落在十香身上,此刻她身上穿着囚衣,长发散下,脸上也没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张俊俏的脸一如当年。眉若柳,微微蹙着。   五年不见,她只不过易容一番,他竟然没能认出来。不仅如此,百里辞明明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偏偏没有告诉他!   温十香蹙着眉,只因她现在身处牢中,都是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若是就此被斩头,那她一辈子都会留有遗憾,一辈子都会埋怨他!就算是自己欺骗在先,但是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做官呢?这到底是什么破规定!   “你还真是让人惊讶!”终是宿白先打破了沉静的气氛,他的唇角微微扬着,因为眼前的温十香完好无缺,她的样子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坚强。   温十香却是一笑,撇开头去:“皇上才是,简直让人大吃一惊!”同窗那一阵子,他倒是隐瞒的很好,后来忽然失踪,一声不吭的离开。明明身为太子,却是眼睁睁的看着温华方被诬陷。他们不是朋友吗?当初其实最有能力帮助她的,应该就是宿白。   宿白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讽意,心下淡淡落寞,唇角依旧扬着:“而今你犯了欺君之罪,朕该怎么罚你呢?”他说这话时,面色十分和善,语气也十分温柔。   温十香回头,愕然的看着他,忽的想起了什么,问道:“百里辞怎么样?醒了吗?”   一刹肃静,宿白的心里就像被人刮了一刀,微微发痛。他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来探望她,偏偏温十香关心的却是那个当初在婚礼上弃她而去的男人。   “尚且昏迷着,不过太医说没什么大碍了。”他淡淡回道,看见温十香松了口气,心下却升起一缕不满。   “那就好!”她自语着,尔后又看向对面的荆宿白:“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她这一问倒是问住了荆宿白,要处置她,要怎么处置她?当真斩了她的脑袋?   十香的目光瞥了一眼隔壁的江采禾,忽的在宿白面前跪了下来:“罪臣有一事相求,请皇上恩准!”   她的举动,惊住了宿白。他看着她,淡淡道:“什么事?”   “请让罪臣将温太师查清楚,到时候罪臣便任由皇上处置!”即使是砍头,她也愿意,只要等她把温华方的案子查清楚。   她的话不仅让宿白为之震惊,就连一旁的江采禾也微微一惊。   温十香却抬头,目光诚恳的接着道:“罪臣查到,此案与江刺史有关,还请皇上下令,先将江刺史扣押起来!”   “温十香,你无凭无据的凭什么扣押我爹?”江采禾蹙眉,怒意盎然的看向她。   十香却是一笑,扬眉:“谁说我没有证据?你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别忘了流清抓回来的那些人,其中那个名叫阿四的虽然死了,但是五年前,就是他玷污了戴绫罗的清白吧!五年前也是你们绑架了戴绫罗,不是吗?”这些事情都是江采禾亲口告诉她的,想必当时她定然以为温十香必死无疑,谁知道计划向来不如变化快!   江采禾的脸色一变,却是故作镇定的道:“这件事没有涉及家父,都是我一个人指使的!”   “想一个人担下所有的罪名,你倒是个孝女!不过也不看看自己多大能耐,你一个人?你一名弱女子,贪污那么多饷银做什么?”温十香步步紧逼,当即气得江采禾一阵脸红。   倒是门外的宿白,被两人给忽略了!   男子额上划下三条黑线,面对温十香的无视,他只能道她胆子不小。明明犯了欺君之君,难道不应该求他吗?至少也装一下害怕,求他饶她一命不是吗?   “朕今日是来错了!这就回去下圣旨,三日后罪人温十香,当众问斩!”他说着,便甩袖欲走。   温十香这才回过神来,微张着嘴看着那身影,急忙爬起身来:“等一下!皇上您是昏君吗?”   这话出口,宿白的脸色变了一变,回头看着她,眉眼挑了挑。   温十香也发觉了自己的莽撞,讪讪地道:“我只是为了替我爹伸冤,小小欺瞒你一下。当初你对我们大家隐瞒身份,欺骗我们,为什么你还活得好好的?”   “放肆!”宿白轻喝,看了一眼旁边的江采禾,顿时觉着脸面有些挂不住了!   温十香果真还是温十香,天不怕地不怕,他真想一怒之下斩了她算了!   十香却是较真了:“我说的是实话,为什么就准你欺骗大家,不准我欺骗你?再说了,我也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考上状元的。你当初不是夸我见解独到吗?不是也说我是国之栋梁吗?”   “自古以来,可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   “先例是可以开的,你既然是皇上,只要你下旨,国家定然会有更多栋梁之才!”她是一直觉着女子不比男子差。   宿白被她说得一愣,当即红了脸,“不要胡闹了!”   “我没有胡闹!”温十香回道,忽的平静下来,慢慢蹲下身去。她只是想为爹爹翻案,这有什么错?难道冤枉忠良,任由坏人逍遥法外吗?宿白的脑袋,为什么就是不开窍呢!   其实荆宿白却是为她着想,就是因为她接手这个案子,才招来了杀身之祸。反正温华方的刑期也快满了,过一段日子他下旨将他召回来便是了。   温十香却是一心想为温华方讨一个公道,她不会让他一生的名声就这么毁掉,明明就是清正廉明,为什么会变成贪官的?后世人会怎么看?史书上又会如何记载?   “皇上,这件案子您已经交给微臣和温大人了!君无戏言,莫非皇上想反悔不成?”   突然响起的男音,顿时惊住了几人。   温十香抬目,惊喜的看向声源处。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正双手环胸靠在不远处的牢门上,唇角挂着浅淡的笑容,眼里却荡漾着不容忽视的认真。他的俊脸颇为苍白,唇瓣也是毫无血色,整个人都闲得十分薄弱,像是大病了一场,尚未康复一般!   宿白回眸,看着那人,不禁蹙了蹙眉:“皇叔醒了!身体不适怎么还跑这里来了?”   那人正是百里辞,他醒过来时,便听流清说温十香的身份暴露了。也顾不上身上的伤,便过来看看她,谁知荆宿白竟然先他一步来了。   “微臣没什么大碍,只是放心不下,过来看看。没想到皇上也在此!”他笑着,缓缓站直了身体,踱步走近。   温十香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打量着他的脸色,目光也渗出些许担忧。百里辞醒过来了,她心底的石头也算是落下了,只要他还活着,那就好!   “尽管温大人欺瞒了皇上,但是她的才能却是有目共睹的。皇上为什么不试试让她将案子查下去,说不定这几年来,咱们破不了的案子,她却破了呢?莫非皇上不想摸摸大臣们的底?”他前面的话说得十分大声,但是后面几句,却是覆在宿白耳边说的。   虽说宿白已经登基两年,但是朝中百官,哪些官员相互勾结,他却尚未摸透。贪污的事情,想来不止江刺史一人,不知他身后可是有什么更硬的后台!   宿白抬目看了看温十香,她的目光却是落在百里辞身上。心间升起一股失落,却是无可奈何。他本就是来饶恕她的,如今倒是让百里辞捡了个人情。   “今日先如此,待朕思虑两日,再做决定。”宿白说着,转身便要离去。   温十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阵狐疑。一旁的江采禾脸色也是十分难看,本以为温十香犯了欺君之罪,必然是死定了,怎知当今皇帝竟然是宿白!只怕现在要留在这牢中的不是温十香了,也许是她!   百里辞看了一眼蹲在门边的温十香,温柔的目光落在她披散的长发上,不禁步了过去。   看他缓缓蹲下身来,温十香的脸色微微一红,却是正视着他的双目。   百里辞笑笑,抬手替她将额前的头发,挠到耳后:“你放心吧!没事的,皇上不会砍你的脑袋。”宿白的心思,他最为了解,宿白对温十香的感情,就如他一样。所以他们都不会希望温十香出事,只是群臣那里还需要一个交代。也许经了这件事,还真能为国家添些栋梁之才呢!   十香却是在担心他的伤势,看他一脸苍白的模样,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其实她想说,干嘛不好好在床上躺着,跑到这臭气熏天的牢房里来干什么!其实她多想恨他,但是心底就是恨不起来。   他抱着她细吻的一幕,他的眼泪落在她的脖颈上那一幕,她始终无法忘怀。   “没事了,等你出狱,说不定就好尽了!还想趁此机会,骗骗你的同情心,却叫那小子毁了!”他说着,眉眼弯了弯,笑得十分开怀。   温十香却愣住了,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是她真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百里辞,你真是笨蛋。”   “是吗?那你岂不是笨蛋教出来的学生?那就是连笨蛋都不如了!”   “懒得和你说,我现在还恨着你呢!”   耳边传来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江采禾抬目,扫了一眼旁边的两人。不禁想起了当初的自己,她也是一样,那么喜欢那个男子。其实温十香说得对,他的死其实怪她。若不是她强迫他休妻,也许他不会跳河自尽。   这么多年,她不肯承认是自己逼死了他。便一直怪着温十香,像是逃避一般。   ——   转眼,三日便过去了。   温十香步出大牢时,伸了一个懒腰!刚刚深呼一口气,便被猛然扑上来的简叶,抱了个满怀!   “小姐!您吓死奴婢了!”她说着,略带哭音。   温十香愕然一阵,尔后回抱着她,抚着她的后背轻笑:“没事,我不是好好地吗?”她说着,目光看向不远处,只见百里辞正轻摇折扇,含笑望着她。只是他身边跟着的流清,面色不太好。   “恭喜温大人出狱,不如去吃个饭,去去晦气!”百里辞步上来,眉目一弯。   温十香见他脸色已经恢复了,身子也十分硬朗,看起来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既然如此,她也该恢复常态了!   “王爷的心意,微臣心领了!不过微臣与王爷的关系似乎还没好到同在一张桌上吃饭的地步吧!”她说着,含笑挑眉。只见那人的脚步一顿,轻摇的扇子也顿住了,显然面对温十香忽然的冷漠,十分讶异。   “我们回去吧!这几日可想念你亲手烧的菜了!”十香说着,揽过简叶的肩膀,便拉着她转身离开了。   剩下愣在原地的百里辞,一阵莫名。他莫非,又做了什么惹温十香生气的事吗?为什么前两天见面还好好的,现在又突然这样了?   ——   回到府中,温十香片刻未歇,便坐在书案前,将整个案子梳理了一遍。然而,皇宫中御书房内。宿白却坐在龙案前奋笔提书。   “启禀皇上,王爷求见!”卫公公来报。   宿白停下笔,抬头看了他一眼:“跟他说,朕现在很忙,不想见他。”   “可是皇上,王爷说是为了温太师的案子来的。”   刚刚埋下去的头,又再次抬了起来:“让他进来!”   卫公公折身出去,不一会儿便见百里辞迈进屋里。   宿白看他的目光十分不善,就连语气也颇为不善:“温大人都出狱了,皇叔怎么还有闲情来朕的御书房?”   百里辞轻笑,自然听出他话中的深意。   “莫非皇上对十香,依旧念念不忘?”   “朕乃一国之君,岂会在意那些儿女长情!”   “是吗?那就好!”百里辞笑笑,步到他面前:“我私下遣人查过江家,这些年来江家名下倒是开了好几家钱庄,就连长安里一小半酒楼都是江家名号。”   “不可能,之前我已经派人查过了,哪里是江家名号!”宿白蹙眉,狐疑的看向那人。   百里辞挑了挑眉,笑意略深:“皇上做事都是光明正大的查,谁那么笨,会让你知道?微臣做事,相比皇上,自然不那么光明磊落,但是效率嘛!可要高很多!”他说着,得意的挑眉。   宿白只觉一阵恶寒,看着眼前的百里辞,只能暗自庆幸,这人当初没想过要夺皇位,否则、、、、、   “如今,证据已在手,请皇上下旨,查封江家。”他忽的正经起来,面上一派严肃。   宿白愣了愣,沉思了片刻:“江刺史一个人岂能掀起这么大的波浪?看他也不像胆大的人!”   “当然不止他一个人!”百里辞突地一句,引得宿白一望。   只见那人的脸上再次浮起深深地笑意,一副狡猾模样。他心下狐疑,犹豫着问道:“莫非皇叔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幕后黑手吗?   百里辞笑笑,拱手向他道:“还是先请皇上下旨,查封江府吧!”   他不肯说,宿白自然拿他没办法,只好唤了卫公公进来,下了一道圣旨。   ——   傍晚时分,温十香便听说了江府被查封之事。前去查封的人,正是百里辞。也正是如此,温华方的罪名被洗清了。   明月照进院子里,夜风拂过温十香的衣角。简叶端着糕点出来,见她一个人坐在秋千架上发呆,不禁问道:“小姐,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想着如何迎接老爷的事?”   温华方今日已经启程了,过不了几日,他们父女就能重逢。就连简叶也替他们高兴!   “不是,我总觉着这事情没这么简单。”她琢磨着,想到之前流清过来通知这事的时候,说起从江家查封的赈灾饷银的数量,与这些年支出的饷银数量一比根本就不值一提。虽然数量不少,但是比起那些无故少掉的饷银,还真是太少了。就算加上栽赃温华方的那笔银子,实在是对不上数。   “小姐,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简叶说着,在石桌旁坐了下来。   温十香回神,愣了愣。的确,她的目的只是洗脱温华方的罪名,现在一切都解决了,这些事也不关她什么事了。她如今要做的,只是等着温华方回到长安,然后辞去官职,恢复女儿之身。若是温华方愿意,她想回桃花村!   但是,如果江刺史并不是幕后黑手,那么往后赈灾贪污之事,兴许还会发生。百姓们依旧会叫苦连天,过不上好日子,宿白依旧会发愁,早晚会少白头。   所以——   “我出一下,晚点回来!”温十香站起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简叶的视线里了。   她现在要去牢里走一遭,去问问江刺史,是否幕后还有他人。   怎知,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竟然会在天牢门口,遇见百里辞。   ——   “莫非温大人知道本王会过来,特意在此等着与本王邂逅?”那人窃笑,折扇掩面,一如当年。   温十香先是一愣,尔后切了一声,理也不理他,径直进了天牢。   百里辞跟在身后,看着她身上还穿着男装,不禁叹了一气:“如今全天下都知道状元爷是女儿之身,你又何苦再作男儿打扮?”   “我喜欢!”前面传来那人嚣张的声音。   百里辞暗暗一笑,满眼都是幸福。至少温十香待他不再是冷淡,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她那股子嚣张劲倒是变本加厉了!明知道他的身份,明知道宿白的身份,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交谈。   两人一前一后步到了关押江刺史的牢门前,目光穿过木门,便能看见那个一身狼狈的男人。他如今落魄的样子,实在无法与往昔那个傲气的江刺史联系在一起。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那人抬头向温十香二人看来。   “江大人,本王有些事想问问你!”百里辞先开口,倒是将温十香想说的话说了。   牢里那人却是不屑的一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靠着墙角坐着。   看他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温十香蹙了蹙眉。   百里辞却问道:“贪污赈灾饷银,想必不是你一人所为吧!”   江刺史抬目,淡淡的扫了温十香与百里辞一眼:“二位还想从我口中知道什么?该交代的我可是全都交代了!”   的确,他已经供出了不少官员。但是都是些地方小官,不过是沾点油水,尝了点甜头。莫说是百里辞了,就是温十香也不相信,这一切都是江刺史一个人操控的。以他的权利,根本不可能。   “你不说本王也知道!”百里辞忽的一笑,目光深邃了一些。温十香回眸看了他一眼,狐疑一阵,却差点陷进那深邃的眸子里去。   “这朝中两派,本王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款款道,目光时刻打量着江刺史的脸色。   “当初温太师尚在时,则是以温太师为首一派,以唐将军为首一派。而今温太师被人污蔑了,他手底下的人可全都到本王手下了。本王听说,温太师刚被收监之时,江刺史曾四处拉拢朝中大臣,劝说他们投到唐将军手下。此事,不知是真是假?”他一字一句说得明明白白,倒是那江刺史的脸色,变了一变。   那人抬目,深深地看了百里辞一眼,忽的一笑:“王爷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是想污蔑唐将军?”   “污蔑不敢!本王可没有江大人的能耐,栽赃陷害这种戏码,太费神,本王可不喜欢!”他轻笑,上前一步:“要说这朝中大臣,谁最有能耐,那可真是非唐将军莫属了!”   唐将军!   温十香愕然,这件事关唐将军什么事?   “若是会试本王没有担任总考官,不知金科状元,是否就易主了?”他细语,还不忘回头看温十香一眼。   十香双颊微红,呐呐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我这状元还是你赏的不成?”   “自然不是!”那人笑着回道,退到温十香身边。   一缕皂荚香袭来,温十香不禁向旁边挪了一步:“王爷你就在那儿说就行,下官听得见!”   百里辞笑笑,顿住脚:“你还真是不知官场黑暗!不过幸亏此次有你,否则状元之位,只怕非唐萧莫属了!到时候,唐将军在朝中可是又多了一股新生力量,办起事情,岂不更为方便!”   听他这么一说,温十香似乎明白了一些。说到底,这件事是扯上了唐将军,莫非幕后主谋,是唐将军?   “随你们怎么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江刺史说罢,便开始沉默了。   但是正因他这句话,温十香却是确定了一件事。贪污赈灾饷银的事情,当真与将军府有关!这么说来,陷害爹爹的人,也是唐将军!   “你当真不说?就算本王以令千金的性命相要挟你也不说?”   此话一出,江刺史果然动容了。   温十香却是没了查案的心情,她现在在乎只是将军府的事。为什么陷害爹爹的会是唐将军?唐笙画与她感情那么要好,唐将军虽然十分严厉,但是在温十香的记忆里,两家的关系并不差。可是为什么,害得她家破人散的是将军府?就连赶她出长安的,都是嫁进了将军府的温九香。   ——   三日过去,贪污一案已经了结。江刺史供出了唐将军,一切事情都变得合理了。宿白一道圣旨,便抄了唐家。不似当日宽容温家那般,这一次,将军府上上下下全都进了牢里。   温十香着了一身素白色长裙,坐在亭子里,幽幽的看着池里发绿的荷叶。心底却是惦念着唐笙画和唐文浩的!其实这两个人是冤枉的,他们定然什么都不知道,又或许,一切都只是唐将军犯的错。   “小姐!”简叶的喊声隔着湖面传来。   温十香抬目,看了一眼对面回廊上奔来的丫头,不禁扬了扬唇。   等她跑近了,温十香才问道:“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   “老、老老老、、、”   “老什么?”看着简叶口吃的模样,她不禁一笑。   简叶歇了口气,深深呼吸一番,这才镇定下来:“老爷、老爷回来了!”   这一次换温十香傻了,心里一瞬间平静下来,就连脸上的笑意也顿住了,一时之间脑袋里一片空白!   “小姐?”简叶凑近,抬手在她面前晃荡了两下。   忽的,那道白影从她身边风一般的刮过,简叶回过神来,急忙提着裙角追去:“小姐,您等等奴婢!”   等?这种事还能等吗?温十香提气一跃,在状元府里忽上忽下的,巴不得立马就奔到府门口,巴不得立刻就看见温华方!   五年没见了,五年没有依偎在爹爹怀里撒过娇了!她一边往府外奔去,眼角也悄悄湿润了。   心里的委屈,瞬间涌了上来,全都凝结成眼泪,从艳丽崩腾出来。   温十香步出了府门,抬手抹了抹泪,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正与另一个一身暗紫华服的男子说着话。   “爹!”她喊了一声,那中年男子回过身来,当即一道黑影扑进了他怀里,险些两个人一起滚下台阶去。   温华方眼中也噙了泪,稳住了脚步,承受着怀里那丫头发泄出来的委屈,一面抬手抚着她的后背。   “香儿可是把爹爹想坏了!”这些年,他也是一直担心了温十香。听说失踪的事情,心底别提多着急,奈何,他自己也身在牢中,根本有心无力。   “爹,女儿也好想你!”真的很想,生怕这辈子无法相见,生怕这辈子再没有机会尽孝。   温十香低低哭着,眼泪浸湿了温华方身上穿的粗布麻衣。   那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道:“爹爹身上可脏了,这衣服质地不好,莫要刮伤了你。”   温十香摇头,赖在他怀里就是不愿出来。温华方依旧如此宠着她,正因为他的溺爱,才让温十香的性子那般刁蛮。   简叶气喘吁吁的追出来,看见府门前的一幕,忽的温柔的目光,淡淡一笑。这一日,温十香盼了五年,今日,可算是成真了。   一旁的华服男子也是一笑,虽然有些吃味,但是看见温十香开心的样子,他唇角便不由得飞扬起来。   许久,十香哭累了,方才从温华方怀里探出头来:“爹爹不是要后日才能到长安吗?”   温华方笑着,看了看一旁的百里辞:“是王爷派了快马来,所以便提前了两日!”   温十香这才将目光挪到一旁的百里辞身上,看着他含笑的模样,她面色一红,颇为尴尬的道了一句:“谢谢!”   那人明媚一笑,忽的凑上前来:“若是真想感谢我,明日黄昏便到老地方等我如何?”   诶?十香呆住,就连简叶也是一脸讶异。   倒是温华方,面上含着笑意,拍了拍十香的肩膀,深深一笑。   百里辞已经退了开去,看了看渐渐沉下来的天色,向温华方拱手道:“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他没有摆他的王爷架子,一如当初第一次到温府时一样,谦恭有礼,甚得温华方喜欢。   “王爷慢走!”温华方回道。   百里辞的目光流转,划过温十香,转身步下台阶去了。   倒是温十香,尚且呆愣在原地,对于方才他的话,尚且疑惑之中。   温华方低头看了一眼十香,慈爱一笑,环过她的肩膀:“去吧!你跟他的缘分,本就未尽。”   温十香看了他一眼,俏脸微微一红,没说什么。只是挽着温华方的手,迈进了状元府。简叶跟在身后,只听见温十香骄傲的声音。   “爹,这座状元府可是皇上赏赐的哦!大不大!”   “恩,很大!”男子的眉目十分温柔,一双粗糙的手拂过温十香的鬓角,目光莹莹的道:“十香真是出息,已经是史上第一名女状元了!爹爹也跟着沾光了!”   “爹,你这五年过的很苦吧!”   “不苦,边疆的景致不错。爹爹总算是知道,为何你大哥偏偏喜欢游山玩水了!”这天下间的景色才是无穷无尽的,让人赏心悦目,不必烦恼。比起做官,不知好了多少倍!   听了他的话,温十香悄悄抬头看了看温华方的脸,喃喃道:“爹爹是不是想大哥了!”   温华方不语,只是一笑。十香却是知道的,这么多年不见温三水,就连她都想念得紧,跟别提温华方了。   “过两日,我就去辞官!咱们一道去邻国找大哥去。”   她说着,明媚的一笑,心底忽的想起了温九香,不知道他们现在牢中如何了。   ——   明月顺着窗户攀进了牢里,照在唐笙画身上。这么大的变故,当真是令她措手不及。唐文浩已经枕在她的腿上睡着了,她低头看了看他安静的睡颜,想起了百里夫子宣的圣旨。   直到如今,她才知晓了宿白的身份。   当今皇上啊!九五之尊,也是这天下最为尊贵的人。   她勾了勾唇角,似是嘲笑自己。   当初她竟然自不量力,喜欢上了宿白。本以为他只是一个富家公子,怎知,原来是太子殿下。这五年,她一直没有嫁人,就是因为心里还存着妄想,妄想有朝一日,能够再次见到宿白。   “皇上驾到!”   尖细的男音传进她的耳里,她愣了愣,低头看了看熟睡的浩浩,方才抬目看向牢门外。   只见一片明黄色的衣角闪进了视线里,尔后便是那个身着明黄颜色龙袍的男子。他毫无征兆的步进唐笙画的视线里,就在她想起他的一瞬间。   “你们都下去吧!”那人扬手,打发了跟在身后的侍卫们。   尔后才回头看向牢房里的唐笙画,扬了扬唇角:“许久不见,唐姑娘依旧风采不减当年!”   他的一句许久未见,却叫唐笙画心中一震。   愣了许久,她才哀伤的看着他道:“的确是许久未见,还以为今生已经无缘再见了!”   “缘分这东西,岂是我们能够说得明白的。”   “是啊,谁会想到堂堂太子,竟然屈就在浮香书院。”   宿白蹙了蹙眉,方才她话里的讽意十分明显。这么说来,是怪他欺瞒了!   温十香说的是对的,他欺骗了大家。但是他的欺骗,却没有带给温十香多少伤害,反倒是眼前的唐笙画,眼里满是失望。   “皇上打算怎么处置唐家?”女子问道。   宿白又是一愣,看了看唐笙画,又看了看她腿上熟睡的孩童:“朕可不是昏君!十香说得对,无辜的人不该受到责罚。谁犯了错,自然由谁承担。所以,除了唐萧与你爹,其余的人全都放了。”他说着,本以为唐笙画会感激的看他一眼,道谢。   谁知那人的面色却逐渐沉了下去:“十香吗?你眼里当真只有十香!”   宿白微愣,唐笙画却是扬唇,那缕落寞一瞬而逝,宿白来不及捕捉。   “那么,民女叩谢皇上隆恩!”她慢慢抱起浩浩,尔后向那人跪下深深叩首。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他乃是九五之尊,天下最尊贵的人。而她,却是关在这牢里,乞求着他饶命的人。   宿白一阵莫名,只道是五年不见,唐笙画变了。   离开之时,吩咐人将无辜的人全都释放。尔后,就这么离开了。   ——   次日   温十香早早就醒了,实在担心昨日的一切都是梦,所以一大早便跑到了温华方的房里。   “爹!”她敲着房门。   路过的丫鬟看了她一眼,恭敬的道:“大人,老爷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出去溜达溜达!”   “出去了?”十香蹙眉,无奈的转身,尔后回头问那丫鬟:“简叶呢?”一早没看见简叶,不知道那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回大人,简叶姐姐去了昌平王府,给流清公子送糕点去了!”   送糕点!   十香愕然,这么一大早的,还真是亏得简叶这么有闲情。不过看来他们两个之间,似乎比之前好了许多。毕竟,简叶脸上那一条疤痕,可谓是她的心伤。之前一直担心流清嫌弃,现在看来,一切都看得淡了。   温十香踱步回房,顿时觉着一切都变得十分美好。不知道唐笙画他们怎么样了,浩浩那么小的孩子,呆在牢里总是不好。   许久没去上早朝,宿白似乎也习惯了。这一日,她就一直呆在府里,心里偷偷惦记着另一件事情。   直到过了上午,温华方回来,简叶也回来了。   只是没想到,跟随温华方回来的,还有温九香、唐笙画、浩浩三人。唐笙画与浩浩倒是没什么大不了,但是温九香——   看见简叶的脸色变了一变,温十香便知道,温九香的到来终究是不好的。   “小姐,回房奴婢替您好好打扮吧!回来时,王爷嘱咐奴婢记得提醒您,黄昏时分,老地方见!”简叶说着,便推着温十香往她的房间走去。   温华方笑了笑,回头看了看自己带回来的三人:“你们就放心住下吧!”   ------题外话------   这最后就每天一更哦!二更就算了,最近很多课程要考试了!希望大家谅解,依旧是万更哈!谢谢支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万更08――想要在一起   黄昏时分,一轮夕阳挂在城外的远山之后。暖柔的阳光,遍布大地,放眼望去,蹴鞠场一片青幽幽的,生机盎然。   温十香躺下,这一片草地十分茂盛,嗅着淡淡的青草香,心底也变得柔软起来。这就是所谓的人约黄昏后吧!   她浅浅一笑,眉目温柔的半分。抬起眼帘,望着橙黄的天空,眼里倒映着一片片红云。那一排花树芳菲正浓,暖软的风吹过,顿时捎着花香灌进温十香的鼻间。   不知道百里辞约她来做什么,这个所谓的老地方,也不知道何时开始,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基地了!   今日,浮香书院放归宿假,所以温十香才潜了进来。如今四处都是空荡荡的,蹴鞠场上更是一个人影没有。她一个人躺在花树下的草地上,等着那人到来。   ——   百里辞收拾一番,对着镜子看了看,不由得笑了笑。今日,他要将一切都说个明白。   迈出房门时,正好遇上了迎面而来的流清。   流清看见他,微微一愣,目光在他身上流淌一番,不知是否自己眼花了,总觉着今日的王爷格外俊朗。   “找本王何事?”百里辞笑着问道,绕过他步上了长廊。   经他一提醒,流清这才转步跟上去:“王爷是要出门吗?”   “恩,约了人!”他淡淡回道,唇边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流清却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满脸为难的道:“只怕今日王爷去不了了!”   那人顿住脚,回过身来,目光在流清身上扫了一圈,蹙眉道:“发生什么事了?”   “卫公公在府外候着,说皇上请王爷入宫去一趟。”   “不去!”他转身,头也不回的道。   流清知道他约了温十香,但是卫公公方才说了,事态严重,务必请王爷走一趟!所以、、、、、   “王爷,定北王来京了!”流清冲着那道背影喊道。   果然,百里辞顿住了脚,不再向前。   良久,流清步上去,瞅见百里辞逐渐沉下去的脸色,心下一阵忐忑:“温姑娘那儿,属下去通报吧!”   百里辞蹙了蹙眉,这个定北王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现在也只能让流清去通报一声,改下次再约了。   “你记得跟她说清楚,别再让她误会什么了!”百里辞叮嘱道,流清点了点头。   步出府门时,只见一辆马车候在门前,卫公公见他出来,急忙上前拜见,尔后请他上了马车。   掀起车帷,他才知道,原来进宫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戴绫罗。   百里辞的眸光闪了闪,心下已然猜测到此次进宫所谓何事了。   ——   夜色降临时,草地上的女子动了动,翻了个身。一阵夜风拂来,女子的眼睫颤了颤,缓缓张眼。看着天空隐约的星星,她的脑袋清醒了一些。   猛的坐起身,温十香四下看了看。蹴鞠场依旧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已经天黑了!”她喃喃,又暗暗自责,怎么就睡过去了!   目光抬起,忽的想起了什么,再次打量四周,没见到百里辞的身影。十香的脸色忽的沉了下来,明明是他约了她,人么人约黄昏后,天都黑了竟然还没来。   温十香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草屑,幽怨的走到花树下,抬脚踢了踢花树,转身便往浮香书院大门走去。   太气人了!早知道就不该来的,现在倒好,下次见到百里辞定然要打残他。竟然敢戏耍她温十香,以为她当真是傻子吗?   十香回到状元府时,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看着她一脸气愤的样子,简叶只道是出了什么事,便也没有过问。   “小姐饿了吧!奴婢去厨房给您弄点吃的。”简叶说着便退了出去。   留下温十香一个人,坐在桌旁,倒了一杯清茶,正打算降降火。   “嘎吱——”房门被推开,十香回头看去。   还以为是简叶这么快就回来了,岂知步进门的竟然是温九香。   今日,她着了一袭天青色的衣裙,黛眉蹙着,似是有什么事情。   温十香打量着她,目光冷了下来,心里的愤怒也渐渐平息了,只淡淡问了一句:“有事吗?”   那方,温九香沉默了片刻,方才道:“是有事想求你!”   “求我?”她的话听在耳里只觉十分可笑。   想想当初将她赶出长安城的温九香,想想那个拔下发钗想要毁她容貌的温九香,想想年幼时想要毒死她的温九香。十香实在是想笑!她现在却说来求她,求她做什么?   “别求我,我不会帮你的。”就算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也不会帮忙。   温华方入狱的时候,她在做什么?无事人一般的,依旧在将军府做她的少夫人。试问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不孝的女儿,就连自己亲爹的事情都不管。   “我知道你恨我。”那人淡淡道,步到了温十香眼前。   “噗通——”   十香惊住了,目光闪了闪,看着眼前跟她下跪的温九香,她的柳眉蹙了蹙,起身步到了窗前。   “如此大礼,我受不起。就算要跪,你也应该去跪爹,跪简叶,跪我有什么用?受伤害的是他们!”她的语气颇为冷漠,显然是铁了心不想帮她。   温九香抬目,看着负手立在窗前的女子,目光微微悲凉:“我知道你与皇上关系匪浅,我只想求你救救唐萧,请皇上网开一面。只要能救他,就算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她说着,叩了一个响头。   温十香回眸,恰巧简叶端着饭菜进来。看见如此场景,不禁愣住了。   温九香回头看了简叶一眼,看见她脸上那道伤疤,忽的目光一闪,对温十香道:“是不是只要我赎罪,你就会帮我?”她问道,未等温十香回答,便抬手从鬓间抽出一支银簪。   “哐当——”简叶瞪大眼,手里的饭菜全都掉在了地上,屋里一片狼藉,碗盏碎了一地。   温十香也惊了,侧身而立,目光看向那个跪在地上的女人,一瞬发愣。   鲜血顺着那张闭月羞花的容颜滑下,漫过温九香的眼角,顺着下颌滴落在她的衣襟上。那人的面容十分平静,只是微蹙着黛眉,咬着下唇,似是在忍着痛意。右手慢慢放下,手中的银簪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簪子上沾满了血迹,地上也滴落了一滩血。   “吧嗒,吧嗒——”时间似乎静止了,只有鲜血滴落的声音,还有那方门外,偷看的一双眼睛。   “娘亲——”轻轻的童音传来,透着一股无力。   温十香从愕然中回过神来,看向门外,只见一身淡蓝锦服的唐文浩,正呆呆的站在门口,打量着屋里的一切。   温九香也回头看去,一般视线被鲜血遮住了,只觉一片朦胧。   “浩浩,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唐笙画的声音传来,尔后那道倩影也一并出现在温十香的房门前。   她的目光向屋里看来,当即一愣,看着那个一脸鲜血的女人,又看了看一地的狼藉,最后才看向窗旁站着的温十香:“这是、、、发上了什么事?”   要说发生什么事,就连温十香自己都不清楚。她不知道温九香会这么做,是在赎罪吗?   简叶后退了两步,目光黯淡了些许,却什么也没说。其实她心里期盼已久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将这道伤疤还给温九香,但是没想到,这一日到来的时候,她心里并没有快感。   “求求你,请皇上网开一面。”她说着,又磕了一个响头。   一旁的唐笙画愣住了,一手搭在浩浩的肩上,一手蒙着浩浩的眼睛。这样的情景,本就不该让他一个小孩子看见的,若是以后留下什么阴影怎么办。   温十香犹豫了,张了张嘴,只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唐萧真的犯了法,就算我去求皇上也没用。”   “不会的,唐萧以前一定不知道,定然是公公逼的。”   温十香没有再说话,只是带着简叶提步出了房门,留下一地狼藉还有跪在地上温九香,以及唐笙画和浩浩。   “大嫂,我去找大夫给你看看伤口。”唐笙画蹙了蹙眉,看着那屋里的女子,忽的觉着她有些可怜。手底下的那双眼睛似是动了动,眼睫扑闪着,忽的一股温热灌在她指缝间。   唐笙画愣住了,低头看了看浩浩的头顶,蹲下身去:“怎么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哦!”她放开了手,转而将那个小人儿抱了起来。   温九香回眸,看了浩浩一眼,扬唇一笑,只是就着那脸上的鲜血,看起来有些狰狞。   ——   随着温十香到了院子里,简叶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她尚且震惊在那人满面鲜血里,颤了颤唇瓣,抬手捂住了脸。   十香看着她,抬手抚上她的后背,温柔的道:“心里放下了吗?”   简叶点头,不止是放下了,甚至不知道当初自己到底为什么恨她?这样的结果,她从没想过,就像一直以来她虽然恨着,却从未想过这份恨意竟然会伤害到人一样。   温十香明白她的心情,因为她也恨着一些人。可是如今不想再恨了,自从看见戴绫罗那张充满恨意,扭曲的脸时,她就告诉自己不要再恨了。如今什么都已如她所愿,得与失不必追求太清楚,只要她现在是开心的,那就什么都放得下了。   “流清真的很喜欢你啊!可有跟你提亲?”她话题忽然转开,简叶脸色也是一变。   “小姐,奴婢不会离开你的。”她淡淡的道,似是在下什么决心。   温十香却摇了摇头,“我可不要你一辈子不嫁人!”她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们成了亲,我才高兴!”   “那也等小姐成亲以后!”简叶这般说,倒是堵住了温十香的嘴。   等她成亲?等她成亲要等到什么时候?   “还是不用了,天知道这辈子我嫁不嫁人!”她说着,耸了耸肩,转身往屋里去。虽说温九香的确可恨,但是五年磨洗,那些恨意早就消亡了,如今一切都安好,为什么还要自寻烦恼?   简叶还站在院子里,看着她洒脱的背影,笑了笑。忽的想起百里辞约她的事,不知道今天他们谈的怎么样了?看温十香之前那副模样,好像不怎么顺利的样子诶!   ——   次日一早,温十香便换上了朝服,进宫去了。并非是去上早朝,而是去提审唐将军,毕竟这件案子是她与百里辞在负责,如今也该了了。若是查清了事情真相,说不定也能给唐萧减轻罪名。   “温大人今日真早!”   她刚步入刑部大门,身后便传来了百里辞的声音。   碍于昨天的事情,温十香断然是不想理他的,当即加快了步伐,往大堂走去。百里辞在她身后,本以为她会回身给予一笑,怎知竟然是想避开。莫非昨日流清没能解释清楚?她生气了?   “来人,把唐将军,哦不,是唐暮云带上来。”如今她不应该再叫那人唐将军了,他根本不配将军这个称谓。   “是!”两个衙役应道,转身去天牢带人去了。   “慢着!”堂下传来百里辞的声音,温十香刚刚坐下,便愣住了。   目光不爽的看向他,却听那人道:“多几个人去,唐暮云好歹也是大将军,不可小觑。”   “是!”衙役们应下。   温十香也坐稳了,看着那人,方才还以为他是想反驳她呢!   百里辞也抬目,看向台上坐着的温十香,看着她一身男儿打扮,别有一番玉树临风的味道。他扬唇,冲着她温柔一笑,谁知那人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别开脸去了。   百里辞愣住!这是怎么了?到底哪儿又得罪她了?   他还不知道昨天流清根本没去找温十香的事情,其实也不是流清的错,是他自己离开的时候没说什么地方。光说老地方,流清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老地方,便只好等在家中,想着百里辞回来时告诉他的,但是他回府的时候脸色明显不佳,不知道在宫里出了什么事。流清也就对昨日的事缄口不言了!   不多时,唐暮云被带到堂上来了。   百里辞已经在侧位坐下,准备旁听。温十香看也不看他,只是重重拍下惊堂木,目光落在底下的唐暮云身上。   问道:“堂下可是唐暮云?”   那人未答,一副根本不想配合的模样。毕竟温十香是晚辈,如今竟让他一个长辈跪在堂下,等着她审问,实在是有损颜面。   百里辞本想帮帮忙,谁知温十香猛的站起身来,似乎十分愤怒!   她的确很愤怒,看见百里辞就想起昨天的事情。等了他那么久,鬼影都没有,换做谁都是要生气的。   既然今天有一个出气的对象,为什么不好好出了这口恶气!   她提步,从堂上步了下来,步到唐暮云跟前,“别以为你不吭声,本官就没法定你的罪!反正人证物证皆有,现在只是让你摁个手印罢了!”她说着,扬手招来一个衙役,将他手里的供词递到了唐暮云眼前:“画押吧!”   百里辞看得一阵心惊,这丫头太直接了!   “我若是不画押,你想怎么?”唐暮云抬头,目光与温十香对上,忽的就想起了温华方。   往日他们也是同窗,一起考取功名,一起为官,一起在青楼认识了温十香的娘亲。   不可否认,那真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不紧面容秀丽,就连心地也是那么美。但是为什么她喜欢的是温华方,就连当初的夫子最喜欢的学生也是温华方。   “你不画押,那只好我帮你了!”她扬唇,笑得十分狡诈:“来人,给我按住他!”   果然,百里辞看着她的举动,顿时目瞪口呆。看着她命人强拉着唐暮云的手,在纸上摁下一个手印,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屈打成招?应该不算,又没有打他!   “大人!”衙役将供词呈给她。   温十香接过,瞟了一眼,扬唇一笑,转身便往台上去。岂知身后的唐暮云,忽的爆发了,挣开了几人的压制,抬目看向温十香的背影。   台上含笑的百里辞当即僵住了嘴角,十香刚走了两步,顿觉一道劲风从背后袭来,她回身去看,当即看见唐暮云凶恶的眼神,还有那只越发靠近的手掌。   他是——想一掌打死她吗?   一道白影闪过,一声惨叫在堂内响起。   背后那道劲风消失了,温十香的脸色却是一片惨白。她还没回过神,只知道刚才差一点就去见阎王了!   “你没事吧!”头顶传来百里辞关切的声音。   温十香的目光闪了闪,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退出了他的怀抱:“没事,多谢王爷相救!”她道了谢,回身时,却看见那个仰倒在地上的唐暮云,胸口插着一把折扇,正是百里辞惯用的那把。   地上一滩鲜血,方才那张供词也掉在了地上,现在似乎已经无用了!   唐暮云就这么死了!   温十香愕然,虽然这个人最后也是判死刑,但是现在看着他就死在自己面前,她心底还是有些不是滋味。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提审犯人。一想到唐笙画得知了唐暮云死讯后的样子,她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   “没事的,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耳边响起百里辞安慰的声音。   温十香却只能点点头。   当她去牢房里告知唐萧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人的脸上一派狰狞模样,只是看着温十香,狠厉的笑:“有朝一日我若是出去了,定要手刃了百里辞!”   他说他要手刃百里辞!明明百里辞只是救了她而已。   但是温十香能说什么,什么也不想说。只是只身去了皇宫!   她不是去替唐萧求情的,因为唐萧那句有朝一日,她不敢想象若是放他出来,百里辞会不会有危险。她去找宿白,是想辞去官职的。   “皇上,温大人求见!”卫公公来报。   龙案前的宿白抬起了头,目光落到一旁的鸟笼上,淡淡道:“让她进来!”   倒是有几日未见了,她一直没有上早朝,他也一直没有逼迫她来上朝。虽然全天下为她开了这个先例,但是到底是女子,朝中老臣多是接受不了的。   “微臣叩见皇上!”她进门,先行了礼。   宿白看着身着朝服的温十香,淡淡一笑:“爱卿免礼!”   温十香站直身体,这才抬目向龙案前的男子看去,那人笑着,似是格外高兴。   “你找我所谓何事?”   “启禀皇上,微臣想辞去官职!”   宿白呆住,尔后问道:“为什么?”这天下没有人为难她,为什么还要辞去官职呢?   温十香回道:“当初十香为官只是为了替我爹讨一个公道,现在一切都平反了。对于做官,十香实在不合适!”   他早该料到的,毕竟温十香就是温十香,她本来就不适合朝政。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朕也不为难你。至于温太师的官职,过些日子就能恢复了!”宿白说着,细细打量着她。   十香勾了勾唇:“谢皇上隆恩!”   那人愣住,许久没看见她这么明媚的笑容,当真想念。   “十香,这对鹦鹉你拿回去吧!”他说着,指了指龙案上的笼子。   温十香随之看去,小小讶异了一番,又想起了当初宿白带着她去花海说的那些话。她的脸色微微泛红,看了看龙案前的男子,犹豫的道:“皇上美意,十香心领了!只是这鹦鹉太难喂养,还是皇上自己照料吧!”   她的拒绝,十分委婉,宿白却蹙起了眉头,想起了一件事情。   “你可知道定北王来京的事情?”他问道。   温十香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摇头。她连定北王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他来京的事情。   宿白笑了笑:“定北王乃是北方封地的藩王,是先祖皇帝赐封的王位,世代世袭。这一代定北王乃是绫罗郡主的父亲,只因他仅有绫罗郡主一个女儿,所以甚是疼爱。”   温十香蹙眉:“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戴绫罗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   “其实此次定北王是为了绫罗郡主的婚事而来!”   这一句才是重点,深深打击了温十香。这么说来,这件事就与百里辞有关系了!他们两个是有婚约的,定北王前来不就是想让他们赶紧成亲吗?   “这样啊!那是好事一桩啊!”她愣了许久,才冒出这么一句话。   “你、真的这么想?”宿白愕然,本以为她会大闹一场,或者大哭一场,怎知她竟然是这样的神情。   温十香淡淡看他一眼,咬了咬下唇:“皇上若是没什么事,十香先退下了。还有我爹的官职,爹爹说不想做官了。过些时日我们会离开长安,去邻国寻找我大哥。这段日子给皇上添麻烦了,十香赔罪!”她说着,跪下身磕了三个响头。   尔后,起身抚了抚衣角,转身步出了御书房。   ——   才将将走出几步,便看见了那方等在路口之间的男子。   温十香顿足,遥遥看着他,想起了方才宿白说的话。那日他爽约,莫非就是为了面见定北王,那么他们的婚事定下来了吗?   说什么好事一桩,她真是越来越会自欺欺人了!   那方的百里辞见她从御书房里出来,却在看见他的时候,愣在原地。他的眉头蹙了蹙,似有一些不满。   “十香!”他干脆唤了她的名字。   温十香一呆,恍然抬头,这才慢慢向那人踱步过去。   近了,温十香再次驻足:“王爷有什么吩咐?”   对于她这样生疏的语气,百里辞只觉十分不满,俊眉蹙起,走近了一些:“你怎么了?”   温十香抬目,看进他的眼里,不觉一笑:“我倒是没什么!方才听皇上说,王爷与郡主将要大喜!十香是否也该说一句恭喜?”她的眼里并没有笑意,本是想好好说话的,但是对于百里辞的隐瞒,她就是觉着不痛快。   “你知道了?”那人的眸光缓缓黯淡下去,语气颇为无力。   温十香却以为他是愧疚,当即退后了一步:“看来这件事是真的了!恭喜!”她说罢,打算从他身边绕过去,谁知却被百里辞猛的抓住了手腕,拉了回来。   “你听我说。”他蹙眉道。   温十香仰头一笑,目光正视着他:“恩,你说吧!”当初她没有给他机会,让他说清楚,那么现在她就给他一个机会。   看她这么平静的模样,百里辞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他低头,凑近了一些,呼吸洒在温十香的脸颊上。   十香愣住,耳根微微泛红。   “亲事定在三日后,我可以,请你来抢婚吗?”他的声音十分温柔,荡漾在温十香耳边,不禁让她心神一荡。   抢婚?让她去抢婚?说到底还是要跟戴绫罗成亲啊!干嘛要让她去抢婚,是想再让她在众人面前受一番嘲笑吗?   想到此,温十香猛的抬手,推开了身前的那人。柳眉蹙起,颇为厌恶的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抢婚?你以为现在是温十香还是五年前的温十香吗?你以为我还那么傻傻的喜欢你吗?”她说着,心里只觉十分委屈。凭什么让她去抢亲?当初丢下她的明明是他百里辞,现在却要让她反过来抢婚吗?   “从你抛下我离去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对你死心了!”她说着,仰头将眼泪吞了回去,最后嫌恶的看了那人一眼,冷冷一笑:“你真恶心!跟戴绫罗十分登对!”   你真恶心!你真恶心!   这句话回荡在百里辞心头,像是一根刺一样深深扎进他的心里。任凭温十香从他身边经过,头也不回的离开,却只能傻站在原地,不停的回想着那句话。   他是不是真的太自以为是了!五年前就已经伤透了她的心,现在还期望她来抢亲。听起来,的确是有些可笑!   因为是定北王亲自到京城来催婚,为了削藩之事能够平顺,他只好应下。但是只要温十香愿意抢亲,就算让他抛下一切也愿意随她离开。但是她今天这番话,却真切的伤了百里辞的心。   ——   回到状元府,温十香便开始收拾东西。卫公公来传旨,温府已经解封了,他们可以搬回去住,当然,状元府宿白并不收回,只要温十香想住下去,那也没什么不可。   但是温十香考虑了一番还是决定回到温府去,将状元府留给了唐笙画。   回到温府,一切都已经有人打理好了!看来宿白倒是十分体贴,真应该好好谢谢他。   “小姐,这些布置和以前一模一样呢!”简叶欢喜的道,推着她往往昔的房间走去。   穿过回廊,温十香看向院子里。那株树下的杂草也已经清理干净了,她想起了埋在树下的玉簪,便想起了百里辞。   “简叶,你先去忙,我一个人静一下。”她喃喃,简叶脸上的笑意止住了。   她忽然想起了流清让她传的话,这才对温十香道:“小姐,那日王爷是被皇上召进宫去了。本来是让流清通知你的,但是流清不知道你在哪儿。”   “恩,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她打断了简叶的话,独自步到了院子里。   看她一副不愿理人的模样,简叶只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院子里只剩下温十香一人,她步到花树下,慢慢蹲下身,思忖着要不要把玉簪刨出来。   又想起之前百里辞的那些话,三日后就是他们大喜的日子,让她去抢亲,他到底在想什么?   思忖了半天,她还是决定不刨了。三日后,她就和温华方、简叶一起离开长安,去异国寻找温三水去。   ——   隔日一早,十香便与简叶去街上购置出远门需要的用品。毕竟这一路十分漫长,不知道要走多久,还是准备得充足一些比较好。   路过一家酒楼时,她不小心瞥见了临窗而坐的一男一女,心底忽的一酸,面上的喜色便消失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戴绫罗和百里辞,看戴绫罗的样子,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她已经释怀了吗?只要跟百里辞在一起,一切阴影都会消散了。   “小姐,我们还要买很多东西呢!”简叶提醒道,她这才回过神来。   从那扇窗前步过,隐约还能嗅到淡淡的皂荚香。但是那人的目光没有发现她,只是呆呆的支着脑袋,把弄着茶盏。   婚期已经近了,温十香却一直没有找过他。莫非真的是一点也不在意吗?当真对他已经心死了吗?就算他娶了戴绫罗,她也无所谓?   又过了两日   正是昌平王与绫罗郡主的大喜之日,也是温十香决定离开长安的日子。   临出门时,卫公公上门来,将那两只鹦鹉给了温十香。说是皇上有旨,这礼物就当做信物,他日温十香回来的时候,他的心意还是不会变的。   这一番深情,对于温十香而言,十分贵重。正因为太过贵重,所以她承受不起。   尽管收下了那一对鹦鹉,她心里对宿白的感情,还是友情罢了!他是皇上,皇家的事情,温十香一点不想介入,所以就算将来她嫁人,也绝对不会嫁给宿白。   “十香,你当真就这么离开吗?”卫公公走后,温华方慈爱的问了她一句。   十香点了点头,挽住了温华方的手:“爹,就让女儿好好尽孝!”   “你已经很孝顺了!真是傻丫头!”他抬手抚了抚温十香的长发,怜爱的道:“其实十香心里还是那么喜欢他对吗?”感情的事,他是过来人。深爱一个人,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不论那个人曾经如何对待她,只要是动心了,那就是一生一世的事情。   温十香闭了闭眸子,看了看渐渐明了的天色。简叶已经收拾好东西,他们这就要启程了。   ——   彼时,王府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置在长安的郡主府。在北定王的注视下,一身红衣的戴绫罗上了花轿。今日的婚礼,可谓轰动了全长安。毕竟是王爷与郡主的联姻,这应该是举国同庆的好事情。   迎亲队伍转过街角,便遇上了一辆缓慢驶来的马车。   “老爷,前面有人迎亲呢!我们是否停一下。”马夫的声音传来。   温十香顿了顿,随手掀起车帘,向外看去。只见前方果真步来一队迎亲的人马,那为首的白马上,坐着一名身穿大红色喜服的男子,那男子的脸逐渐清晰呈现,温十香只黯淡了目光,放下了车帘,吩咐道:“把马车停在一旁的巷子里。”   马夫得令,便驾着马车转向了一旁的巷子里。   车子停下,唢呐声却是越发接近了。   白马上的男子侧目朝着巷子里看了一眼,淡淡扫过,脸上并没有喜色,周遭的热闹似乎都无法打动他。   队伍走过,唢呐声远了。   马车里的人才抬手挑起了车帘,探头看了一眼走远的迎亲队伍,淡淡道:“走吧!”   马夫听罢,便又驾着马车步上了长街。长街又恢复了之前的喧哗,这就是长安!举国上下,也只有长安才有如此繁华盛景,只因这里是天子脚下。   ——   迎亲的队伍终是到了王府门前,百里辞下马,听从媒婆所说,上去踢了轿门。尔后看着那一身红衣,披着盖头的女子被媒婆背下轿子。   他脑中恍然想起了五年前的温十香,那鸳鸯盖头下的那张容颜,忽的显现在她眼前。一切都变得十分清晰,五年前的温十香猛的窜上了百里辞的心头。   她当日的心痛,会不会也像他如今这般。无数根刺扎在心间,拔不出来。   “王爷,红绸!”媒婆提醒道,百里辞这才回过神来。   抬手接下了那半截红绸,却是想着那日与温十香共同牵着红绸步过红地毯的场景。   脚下的地毯也是一片艳红,虽然比那日更为华丽,但是百里辞的心却是无比沉重的,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盖头下的戴绫罗侧目看了看他的鞋子,虽然隔着大红色盖头,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到身边那人并不高兴。   “吉时已到!”   一阵欢呼声后,两位新人迈着红毯,向堂上的定北王以及宿白步去。今日皇帝亲自主婚百官全都出席,可见皇家十分重视这一桩喜事。   但是百里辞的眉头却揪的更紧,捏着红绸的手也慢慢捏紧,似是十分纠结。他现在就期盼着温十香能够来抢婚,但是那日她明明说的那样清楚,自己到底还在期待着什么!   当他们步进堂内时,流清从府外飞奔进来。   “王爷!”   百里辞顿住脚,回身看去。只见流清手里拿着一封信,这一幕实在太过滑稽,就好像五年前一样。五年前也是流清,手里拿着一封信,搅乱了婚宴。   只是今日,这信是温十香写的吗?   “王爷,方才有人送信给属下,说是简叶和温姑娘父女一起,今日离开长安了!”   百里辞愣住,心跳似是漏了一拍,心底冒出一阵恐惧,手里的红绸滑了下去。   堂上的宿白站起身来,想起前几日温十香辞官时跟他说的话。她说她要离开长安去异国,原来是说真的!   “皇上不好了!”府外的侍卫也跑了进来,婚宴顿时乱了。   “什么事?”宿白从屋里步了出来。   那侍卫却道:“牢里传话,说唐萧越狱了!”   唐萧——越狱!   宿白当即提步步出了昌平王府,赶着往刑部去。定北王也站起身来,只因百里辞已经提步,打算离开。   “等一下!”身后传来一道清零的女声。   百里辞顿住了脚。   戴绫罗掀起了盖头,目光盈盈的望向百里辞的背影,问道:“你是去捉拿唐萧吗?”   “我去找十香!”   她本想他能够骗骗她,谁知这个人竟然回答得如此直接。   百里辞提步,他必然要去找温十香。既然她不来抢亲,那他就自己去找她。想要离开长安吗?想要再次消失在他的生命里,永远也不出现了!他不许,绝对不允许。   看着那道远走的背影,定北王显然怒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要开口,却听戴绫罗道了一句:“由他去吧,父亲。”   她知道的,百里辞心里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温十香,就算今日留下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当初他能赶去救她,她已经十分满足了,但是事到如今,五年的光阴都未能磨平他对温十香的感情,她还能期盼着什么呢!   ——   然而,长安城门前。马车停在城外,简叶掀起车帘往外看去,尔后回头看了看一旁的温华方。   “老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温华方抬头,深深一笑:“还能怎么办,打道回府吧!”   他说着,马夫便掉转了马头往城内驾去。就在刚才出城门时,忽然有官兵来报,要求关闭城门,只因唐萧越狱,害怕他会逃出长安城去。   也正是因为这个消息,温十香从马车里跳了出来,抢了前来通报的官兵的马,便向昌平王府去了。   她尚且记得唐萧的话,若是有朝一日,他能出出狱,定然是要手刃百里辞的。   尽管温十香告诉自己,百里辞的事情,不要再管了,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只想拼命的往昌平王府赶去。   她害怕他会出事,比害怕他与被人成亲还要严重。这算不算是借口,前去抢亲的借口。   ——   打马驰过长街,街道两旁的行人纷纷让道,又怎知温十香刚刚打马从巷口奔过,便有一人抄了近道,打马从巷子里穿出来。   她赶到王府时,天色逐渐阴沉下来,怕是要下一场雨,滋润这大地。   “吁!”温十香勒住马缰,翻身下马,潇洒的身影不顾门前侍卫的阻拦,踩着那红地毯,便向堂内步去。   怎知看见的却似家丁们收拾着残局,还有褪下红妆,换上一缕玫红衣裙的戴绫罗。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妖娆,温十香的脚步顿住,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番,不禁蹙起了秀眉。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婚宴已经结束了吗?客人都走尽了?   “百里辞呢?”她开口问道。   戴绫罗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背对着她道:“已经走了!”   走了?十香呆住,良久才问了一句:“去哪儿了?”   不怪她没反应过来,虽然看见这里一切安好,她心里踏实了一些,但是面对这样的场景实在有些不解。   戴绫罗回身,缓步向她走来:“你不是离开长安吗?为什么来这里?”   温十香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要说她是因为担心百里辞,所以特意赶过来的,还是说她其实是打着担心的口号,过来抢亲的!   现在说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百里辞去哪儿了?   “他去找你了!”那人淡淡道:“听说你要离开长安,便不顾一切的去找你了。”   不顾一切!   那个人会为了她不顾一切吗?似乎也是,三番两次舍命相救,就已经是不顾一切了。   他去找她了?为什么在路上,没有遇到。   “谢谢!”十香说了一句,转身便奔出了王府大门。   她要找到百里辞,好好地跟他说清楚,再说一次心里话,像从前那样,厚着脸皮再说一次。   ——   果然,傍晚时分,长安开始下雨。   宦水河岸,女子牵着一匹马,独自行着。步过杨柳堤,她在雨中站住了脚。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百里辞,这一日来来往往几遭,始终没有遇见他。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能够在哪里相逢。她最担心的便是唐萧有没有找到他。   “驾!”前方传来男子喝声。   温十香抬头,看了看那打马而来的男子。看见那一身艳红的喜服,顿时惊了一惊。   那一匹黑马在她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男子的目光投在她身上,一瞬间身心都松了下来。他翻身下马,雨湿了两个人的衣服,却什么也阻止不了。   温十香就站在原地看着那人步过来,目光似是闪烁了一下,心跳这才恢复了正常。   时间恍若是停住了,百里辞挪动着脚步靠近,心里却是一片庆幸。庆幸她还在这里,庆幸还能再见到她,至少还有机会把自己心里的话好好说出口。   他走近,看清了温十香的脸。雨水湿了她的面颊,但是那一双眸子依旧清明,似是不染尘埃,却逐渐升起了两团水雾。   “对不起!”他喃喃,缓缓抬手抚上了十香的眉梢,温柔的拂去她脸上的雨水,缓缓靠近了一些,将脑袋抵在她的额头上:“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的走了。”   还以为这一生一世都没办法再相见了,听到流清说她离开长安,他的心就像是空了一般。要是五年前就紧紧抓住了她,也不用现在提心吊胆的了。   如此接近的心跳,又是如此熟悉的皂荚香,就连温热的呼吸都洒在了她的脸上。十香的心跳慢慢加快,心底的感情随着上涌的眼里奔腾而出,她是那么喜欢眼前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深深地喜欢着,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温华方说喜欢终究有演变成爱的一天,她是爱上了这个男人。不是那种轻而易举的喜欢,而是无比沉重的爱着,根本放不下。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靠近了一些,堂堂正正的走进他的怀里,伸手环上他的腰际,将脸贴着他的胸口。   他没事真好,还以为唐萧逃狱,定然会来找他,现在看他一切安好,她的心算是安定下来了。   百里辞搂着她,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长长舒了一口气。   “对不起,十香。就算你说我恶心也好,恨我也好,我都无法再放开你了。对不起!”原谅这自私,明明想洒脱一点,尊重她的选择,偏偏自己又这么自私。想要永远拥有她,这五年的时间,他已经尝够了相思的苦楚,再也不想分开。   听到他说这番话,温十香却哭得更为凶猛。说什么恶心,说什么恨,她不过是骗自己罢了。偏偏有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相信了。   “你干嘛不等着我来抢亲,到处跑,知不知道找了很久?”她抱怨着,却是更紧的环着他的腰际。   这份温暖真好,这个怀抱真好,感觉无比的踏实,感觉全部委屈都值得了。   百里辞却笑了笑,慢慢拉开了距离,低头看着她的俏脸,“你都要走了,我还能乖乖站在原地等吗?”   温十香的脸色微微一红,慢慢松手,退出他的怀抱:“说吧,为什么要我去抢亲?”   “因为、、、、”那人俯下身去,在离她十分近的地方停下。看着那张想要退开的俏脸,当即抬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温十香的脸色一红,耳根开始发热。   那人的呼吸如此接近,她的心跳也是如此的快速,“你、你不要靠这么近!”秀眉蹙起,不自在的别开脸去。   百里辞见状,深深一笑,俯首在她耳边小声道:“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想在一起,一生一世在一起。”   咚——   心仿佛被人狠狠的咬了一口,不疼,但是却很怪的感觉。无法言喻,只是双颊越发滚烫。   因为想要在一起,一生一世在一起。这算是誓言吗?这就是百里辞的心意吗?   与她一样的心意,虽然有点贪心,有点霸道,有点自私,但是却很开心,想要永远在一起。   她抬起眼帘,还没来得及开口,唇上便覆上了两片冰凉的薄唇。十香的眼睫颤了颤,雨湿了全身,但是身体却在发热。这股热气是从心底窜出来的,根本压制不住。   那人在她唇上辗转,企图撬开她的贝齿。温十香傻傻的站在那里,雨滴落在她的眉心,眼帘缓缓垂下。这种感觉十分美妙,像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薄凉的唇也逐渐变得炙热,那人的手滑落在她的腰上,轻轻揽着她向自己靠近了一些。   天色渐渐沉下去,雨也逐渐小了。河风吹着拥吻的两道身影,吹过堤上的杨柳枝,吹过马尾,吹过长长的河岸。   良久,百里辞松开了她。香甜之味尚且萦绕齿间,他虽然贪恋,但是却知道适可而止。   温十香的脸色一片红润,幸好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否则还真不知道如何面对百里辞。   “对了,你为什么会回来?”百里辞问道。   十香这才记起自己的目的,抬头道:“不是说唐萧越狱了吗?现在抓到没?”   说起唐萧的事,这暧昧的气氛才缓和下来。   “不知道,皇上已经下旨了。我今日一直在找你,哪有闲功夫管那些闲事。”   “闲事?”温十香翻了个白眼,正是因为这事,害她一阵担心。现在百里辞竟然说是闲事,真是想气死她不成。   “那你跑出来找我,你和戴绫罗的婚事怎么办?”想起戴绫罗的样子,她就想起了五年前的自己,那种滋味当真不好受。   “明日去请罪便是,顺便辞去王爷一位。”   “辞去王爷一位?”温十香愕然,这又不与辞官一样,他生来就是王爷,怎么辞?   百里辞却笑着环住了她的肩膀:“虽然知道你心里有我,但还是想问一句,若是将来我真的一贫如洗,你会依旧这么、在乎我吗?”   “恩、将来再说吧!现在还是帮宿白找到唐萧才是。”温十香拉下他的手,讪讪地道。   百里辞愣了片刻,跟上去:“你这么帮着宿白,为什么?”   “因为他是皇上啊!”   “我要听实话!”   “好吧,他是我朋友!很好的朋友!”   “只是朋友?”   “不然呢?”   听她这么回答,百里辞安心了一些。快步上前,轻轻握住温十香的手,侧目看了他一眼,偷偷扬唇。两人便牵着马静静沿着宦水河岸,向上游走去。   ——   回到温府时,雨已经停了。门前等候的简叶和流清看见他们回来,先是一愣,尔后大喜。   二人互看了一眼,等着温十香他们走近,方才道:“你们可算回来了!老爷担心死了。”   十香笑了笑,百里辞抓着她的手,仍旧没有松开。   她回头看了看他身上的喜服,真是相当不顺眼:“先去换衣服吧!然后去找唐萧。”   “温姑娘,不用找了。”流清开口道。   温十香顿住脚,扬头看向他:“抓到了?”   流清没有回话,只是脸色微微一变,一旁的简叶脸色也不太寻常。温十香与百里辞对视了一眼,似是察觉了什么。   “流清,出什么事了?”百里辞蹙眉。   流清看出他的认真,这才回道:“启禀王爷,方才宫里已经派人来过了。说是在状元府发现了唐萧夫妇的尸体。”   “尸体?!”十香愕然,半张着嘴,一副难以相信的模样。   简叶上前一步,点头道:“小姐节哀,这件事情奴婢还没告诉老爷。”   节哀!应该节哀吗?她只是担心唐笙画和浩浩,现在这世上只剩下他们相依为命了!   “唐笙画呢?”她问道。   流清回道:“皇上已经派人送过来了,应该还在路上。”   这样温十香就放心多了,只是为什么唐萧回去状元府呢?为什么温九香和他会死在一起?谁杀了谁?   “小姐不必困惑了,二小姐杀了姑爷,尔后自杀了。”简叶一语道破了她的不解。   却让温十香为之一振,温九香杀了唐萧吗?她当初不是跪着求温十香救他吗?她不是——那么爱他吗?   车轮压路的声音响起,门前的四人皆回头看去。只见一辆马车在温府门前停下,不一阵便看见唐笙画抱着浩浩步了下来。   温十香松开了百里辞的手,缓缓步下台阶去。   唐笙画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怀里的浩浩似是睡熟了,小脸上却还挂着泪痕。   温十香看着他们,抬手揽过唐笙画的肩膀,连同浩浩一起拥进了怀里:“节哀吧!往后我们都会陪着你们。”   她虽然不明白温九香为什么要亲手杀了唐萧,但是她却知道浩浩现在已经是个孤儿了。说到底,她也是他的小姨,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她到底在想什么?有没有为浩浩想过?”耳边传来唐笙画低低的声音。   十香愣了愣,却听唐笙画接着道:“她说宁肯亲手杀了我哥,与他一辈子在一起。也不想再分开,她根本就是自私!”   自私!爱一个人本来就是自私的。   以往温十香不明白,但是如今她明白了。温九香的想法,也许是偏执了一些,但是她是真心爱着唐萧,至少这世上最爱唐萧的人,就是她。就算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这就是她的心思吧!与深爱的人一直在一起,再也不想分开。   ——   这一晚,温十香没有睡,一直陪在浩浩的床前,倒是让唐笙画下去好好地睡个好觉。   半夜,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趴在床前的温十香惊醒过来,只见一身白衣的百里辞步了进来。他嘴角含着一抹笑意,手里端着一碗燕窝。   走近了,方才小声道:“简叶让我送来的,怕你饿了。”   她这才抬手去接,轻声道谢。   百里辞在她身旁坐下,看了看床上熟睡的浩浩,眉眼瞬间温柔下来。他心间腾升一种想法,好想告诉温十香。   “十香!”   “恩?”   “我们也生一个孩子吧!像浩浩一样,以后浩浩也可以有一个伴!”   “噗——”将将喝进去的燕窝,全都被温十香吐了出来。   百里辞愣了愣,不禁一笑,抬手抚着她的后背:“这么激动!莫非你早就这么想了?”   温十香扯着衣袖擦了擦嘴角,蓦地脸颊一红。抬头瞪了百里辞一眼,起身步到外屋。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百里辞提步跟了出来,从身后环过她的小腰,轻轻抱住她:“我是认真的!”   他的声音十分温柔,温十香却觉得脸颊一阵发烫。想起那晚将他灌醉的事情,心跳便猛烈起来。   她依偎在他怀里,目光看进院子里,想到玉簪,便问道:“我生辰的时候,你送的东西什么意思?”   “你说说那本曲谱和玉簪?”百里辞笑问,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感受着她身体传过来的温度,心底十分暖软。   温十香点了点头,那人这才搬过她的身体,与之对视。   “伯牙子期的故事可曾听过?”   温十香点头。   那人接着道:“我只是希望你知道,这一生非你不娶。就好比伯牙子期,没有了知音人,宁可毁琴。”并非是要喻指什么友谊。   温十香呆了呆,了然一笑:“那玉簪呢?”   提起玉簪,百里辞脸上的笑意便更加柔和了:“那是我娘亲的东西,留给将来儿媳的。”   “啊?”温十香惊住了,音调不觉高了些。   百里辞急忙捂住她的嘴,看了看里屋里的浩浩,好在没有醒来,难得的两人世界,他不想被打扰。   但是温十香却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她只暗暗想着,若是百里辞知道她把他娘亲留给儿媳的玉簪给埋了,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想砍了她?   “那啥,你现在这里看着他!我去去就来。”十香说着,便扒开了百里辞的手,转身步出门去了。   百里辞来不及阻拦,只好留在屋里,代替她继续驻守。   直到简叶过来探看,他才算解放了。   温十香到底干什么去了?神经兮兮的!   百里辞狐疑的向着她的院子走去,谁知院子里忽的多了一盏灯,那丫头正猫着腰,手里拿着小锄头在刨着什么。   百里辞默不作声,只站在回廊上观望了一阵,尔后悄悄步了过去。   温十香尚不知身后多了一个人,正卖力刨着,希望这五年,那支簪子依旧完好!   刨了许久,总算是见到了那支簪子!   “呼,还好还好!没有坏!”她将簪子掏了出来,扯着衣袖擦干净。这才笑着站起身来,谁知一转身就撞上了一脸深深笑意的——百里辞!   ------题外话------   谢谢大家支持!文文顶多后天完结了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09万更――大结局(上)   夜,十分寂静。温十香看着眼前的人,急忙把簪子藏到身后。   “你、你怎么不在屋里守着?”她眨着双眼,满脸堆笑。   百里辞早已将方才的事看得一清二楚,心下生出一缕邪恶的想法。   “我送你的玉簪?”他问道,俊脸凑近了一些。   温十香稍稍后挪了一步,扯了扯嘴角,“你眼花了!”   百里辞轻笑,不知不觉已经将大手伸到她的腰际,“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他说着,将十香搂近一些。   男子的气息扑来,温十香闭了闭眼,只得招了:“我错了!我错了!”   “哪里错了?”百里辞的目光落在她紧闭的双眼上,不禁戏谑的一笑。   温十香思虑了一阵,眼睫颤了颤,模样十分可爱。百里辞看得微愣,心间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看着那小巧的红唇,不禁咽了咽唾沫。   十香还在思考着自己的错误,怎知已经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她愕然睁开眼帘,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悬空的感觉,真是让人很不舒服。   百里辞却是狡黠的一笑,挑眉道:“你竟然把定情信物埋了,我难道不应该惩罚你吗?”   “惩罚?”十香茫然。   百里辞却已经抱着她往屋里去,屋里漆黑一片,尚未掌灯。本想趁着百里辞掌灯之时,逃出门去。谁知那厮竟然径直抱着她往床上去,温柔的将十香放下,当即使得温十香脑中一片空白。   这漆黑的夜晚,隐隐月光从窗口悄进,窥探屋内的秘密。   温十香尚未回过神来,身上便压来一个人。鼻间流过一缕淡淡的皂荚香,萦绕在她鼻间,勾得她心潮澎湃。这是什么情况?   十香呆住,那晚灌醉百里辞的情景再次浮现,她的俏脸刹那一红,就在百里辞吻上唇畔来时,她抬手准确无误的捂住了他的嘴。   “你、你做什么?”虽然已经猜测到了,但是温十香却还是想确认一下。   百里辞顿住,俊眉蹙了蹙,嗅到她手上淡淡的泥土香,这才想起她方才刨了土还未洗手的事情。他退开了一些,一手撑起身体,俯视着身下的那人。接着些许月色,目光勾勒着温十香的轮廓,他的唇畔微微扬起,凑上去吻了吻她的眉心。   “当然是惩罚你!”   惩罚——   温十香的脸颊更是发热,他的唇扫过眉心,微微有些痒,却勾得人心下更痒:“不、不要,你还是让我顶花瓶吧!”她歪过头去,将羞红的脸埋进黑暗里。   百里辞眼里只闪过一道精光,另一手抚上她的脸颊,温柔一笑:“对你而言,只有这样的惩罚最为深刻,顶花瓶没用。”他说着,埋下头吻上她的唇畔,心底然生的**,正吞噬着温十香。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觉着今夜的百里辞似乎与平日有些不同。就连这吻也更为霸道一些,不似以往那般温柔。   她合上眼帘,将手挽上他的脖颈,更好的迎合着这个吻。随着身体发热,两人的呼吸也粗重了一些。百里辞索取着她的甘甜,一手挑开她的腰带,滑到她的腰际。   这样亲密的碰触,使得温十香浑身一颤。她的反应正合了百里辞心意,他心里虽然忐忑着,却也顺其自然的将吻延伸到她的脖颈。   这深夜之时,闺房之中,月色迷离,春光满室,本以为今晚一切都能顺利完成,早晚能生个小宝宝。谁知,偏偏有人不解风情,跑来打扰。   “小姐,小少爷醒了,正——”简叶推开房门,掌着灯步进里屋,话还未说完,便被床上那般景象吓愣了。   一阵夜风从窗外拂来,温十香顿时清醒了不少。百里辞还趴在她身上,目光落在简叶身上,显然是不满她的道来。   温十香这才推着他的胸口道:“还不快放我起来!”声音细如蚊虫,俏脸更是一片绯红。   倒是简叶,急忙退到了外屋,激动的道:“小、小姐!小、小小少爷醒了、、、您、你一会儿去看看!奴婢退下了!”说罢,便风一般的冲出门去,留下刚刚坐起身的温十香,与衣襟半开的百里辞相对而望。   温十香白了他一眼,慌忙拢好衣衫:“都怪你!”现在好了,叫简叶撞见这一幕,不知道她的形象变成什么样了!   十香哭惨,却又欲哭无泪。百里辞看着她整理好衣衫,撩起长发,就要踱步出门去了。他想也未想便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衣衫。就差一点,简叶来的真不是时候。那么好的气氛,眼见就是一对真正的夫妻了,该死的,下次一定记得关好门。   一路上,百里辞都在懊恼着,温十香走在前面,根本不敢回头看他。步进唐文浩的房间时,她的脸色才慢慢恢复了正常,想着以后要离那人远点,否则早晚要被吃掉。   “王爷这么晚了,还不回房休息?”她忽的顿住脚,终是回头对上那张俊脸。   百里辞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红,不过较之温十香,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听见她这么问,百里愣了愣,俊脸拉下,满脸委屈的道:“我还不困啊!想跟在十香身边!”自从她离开长安的事情发生以后,他总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哪一天,这丫头又一声不吭的消失在他的生命里。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赶紧怀上一个宝宝,这样百里辞就能安心了。   “傻子!”她笑了笑,目光温柔了些许,转身继续往唐文浩房间步去。   尚未步进屋里,便听到简叶的声音道:“小少爷,您不能去!”   话音刚落,温十香迈进屋里,便有一道小巧的身影向她扑了过来。   唐文浩与她撞个正着,扑进她怀里,这才抬起小脸看着她:“大姐姐!”   温十香愣了愣,伸手揉了揉他脑袋:“叫小姨!”既然是温九香的儿子,当然应该叫她一声小姨才是。   唐文浩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十香身后跟着的百里辞,当即警惕的道:“不要,浩浩就要叫大姐姐!”   “为什么?”简叶不解,就连温十香也不明白。莫非这孩子不想承认她?   谁知浩浩抱紧温十香的腿,小心翼翼的看向百里辞道:“大姐姐将来要做浩浩的新娘!才不要做浩浩的小姨!”   一时之间,温十香哭笑不得。忽的抱着她双腿的手松开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只见唐文浩已经被百里辞抱走了。   简叶惊住,看了温十香一眼,担忧的道:“小姐,这样好吗?奴婢看王爷脸色不怎么好啊!”她话刚说完,温十香急忙转身跟出门去。   谁知百里辞只是抱着浩浩回了自己屋里,看见温十香追来,回身冲着她暧昧的一笑:“我这就去睡觉了!十香要一起来吗?”   仅此一句话,温十香便顿住了脚,只能看着浩浩,替他默哀。   看着那道倩影转身匆忙离开,百里辞勾了勾唇,这才低头,与怀里的小屁孩小眼瞪大眼。   ——   隔日清晨,温十香顶着一张憔悴的脸,从屋里出来。都怪百里辞,害得她昨夜都不能安心睡觉。刚步出房门,便看见简叶匆忙的过来。   看见温十香时,急忙道:“小姐,方才卫公公传了皇上口谕,老爷的官职恢复了!”   “你是说,我爹爹又去上早朝了?”她扶额,好不容易才将他劝说下来,退出官场。现在倒好,离开长安未遂,倒是又扎根了!   “小姐,王爷已经回府去了。”   “也好,浩浩呢?”她问道。   怎知简叶的脸色一变,垂下头去:“被王爷带走了!”   “什么!”温十香的语调顿时提高了不少,显然对百里辞的做法,十分不满。   这厮怎么回事,一声不吭的就把浩浩带回去了,也不问问浩浩愿不愿意。   简叶看她蹙着柳眉,急忙解释道:“是小少爷自愿跟去的,说什么男人间的较量!”其实她也不明白。   ——   晌午时分,温华方回到了府里。   “爹,咱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温十香将他迎进堂屋。   桌上摆着几个家常小菜,还有温十香亲自酿的酒。唐笙画已经入座,看见温华方回来,这才起身行了一礼道:“伯父请!”   温华方笑了笑,目光却略显沉重,他看着温十香,想起今日朝堂之上皇上的那番话,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十香。   “伯父脸色似乎不好,是否身体不适?”唐笙画瞧出他的异样。   温十香这才仔细打量了温华方一番,问道:“爹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怪怪的,莫非上朝的时候受了气?”   “没有,为父没事。”温华方急忙摆手,在上方落座。   看了看桌上的酒菜,他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十香道:“今日上朝,皇上提起了纳妃之事!”   “纳妃?”温十香斟酒的手抖了一抖。   唐笙画的神色也是一变,一直以来她都是知道的,宿白心里喜欢的人是温十香。那么此番说起纳妃之事,莫非——   “皇上想让十香入宫为妃!”温华方说着,眉头蹙起。温十香的心思,他是知道的。但是这一次,乃是皇命,显然皇上是打定了主意,要纳温十香为妃。   “哐当——”唐笙画手里的酒盏落地,引来温十香一望。   她尴尬的笑了笑,俯身捡起地上的碎片:“方才手滑了!”   温十香的眉头却是蹙着,手里的酒壶放下了,坚决的道:“我不要!”她当初已经跟宿白说的十分明白了,她对他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罢了!   “香儿,爹爹并非为难你。只是此次皇上十分认真,爹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温十香抬目,看见温华方一脸为难的样子,不禁眉头蹙得更紧。   饭后,十香便独自一人坐在屋顶之上,苦恼着宿白纳妃的事。   唐笙画站在对面回廊上,看着她抓耳挠腮的模样,心下又是羡慕又是同情。她羡慕的是宿白对温十香的感情,这五年从未变过;她同情的是温十香的感情,十香爱着的是百里辞,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但是如今宿白却是要强迫拆散他们吗?   果然,傍晚时分,皇宫里便来了人。   来人正是宿白的贴身太监,卫公公。   卫公公拿着一道圣旨,温府人跪着听他念完圣旨,叫温十香接旨时,她却偏偏俯身在地不肯上前。她不想入宫,更不想做什么贵妃。宿白到底是不懂她,明明知道她要的是自由,他却偏偏要禁锢着她。   “温小姐,请接旨!”卫公公难为情的站在原地,提醒道。   温十香无可奈何,只得起身接下了圣旨。圣旨曰:温太师千金,贤良淑德,才艺双绝,朕倾慕已久,特封贵妃,三日后进宫!   贤良淑德?温十香何时跟这四个字沾上边了。   “谢主隆恩!”她说着,淡淡扫了卫公公一眼。   卫公公只觉一阵发怵,总觉着接了这道圣旨,温十香一点也不高兴似的。他当即向温华方告辞,然后回宫复命去了。   接了圣旨,就像接下了千斤重的担子,压得温十香快喘不过气来了。   唐笙画看她一脸忧愁的模样,心里倒是生出一计,不过不知该不该说。毕竟,这是圣旨,若是抗旨不尊,不知道会不会株连九族!   ——   夜幕落下,温十香浑浑噩噩的回到房间。刚步到桌边,想要掌灯,岂知身后一道温热的气息扑了过来,洒在她的脖颈上。腰上环着一双手,一瞬间她就落入了那人温暖的怀抱。   温十香惊了一惊,嗅到那缕熟悉的皂荚香,方才安下心来。   身后那人将头埋在她的发间,略为沙哑的嗓音道:“我们私奔吧!”   温十香愕然,久久方才回身。   私奔?百里辞竟然会说私奔!   “你知道了?”她叹了口气,侧过头去。   那人在她身上蹭了蹭,俊脸贴上她的脸颊,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闭了闭眼:“恩,皇上大张旗鼓的,想不知道都很难!”他的语气,微微泛着醋意,环在温十香腰上的手也收紧了一些。   感觉到他的紧张,温十香的心里微微一暖。这个男人也会不安,也会担心呐。   “我不会进宫的。”她说着,轻轻拉开了腰间的手,转身向身后那人看去。   “我是温十香啊!喜欢你的温十香。”她说着,明媚一笑,抬手抚上他的俊脸。   百里辞的心颤了颤,握住那冰凉的手指,轻轻拉下:“真是要感谢卫夫子,若不是他的缘故,我们今生也许无缘相见。”   “当初不是那么讨厌我吗?”   “没有啊!”   “是吗?”十香狐疑的看着他。   那人却是一笑,轻轻搂着她,舒了一口气:“十香,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她不解。   百里辞叹了口气,平日里温十香倒是挺聪明的,为什么就在自己身边的事,偏偏察觉不到呢。   “你没发现,唐笙画很喜欢宿白吗?”   诶?十香愕然,不过经他这么一提醒,温十香想了想,唐笙画倒是跟她说过她的心事。她有一个心仪的男子,但是温十香不知道那人就是宿白。   ——   三日后,遵从圣旨,温太师千金入宫为妃。   一大清早,便有一对宫中来的人马,在太师府外候着。这应该是继上次联姻之后,又一次轰动长安的喜事。迎亲的队伍格外庞大,从府门前排到了长街上。   一顶八抬大轿坐落在太师府门前,珠帘垂下,隐约能看清轿内的摆设。一张软榻,一副茶几,轻纱浮动,分外诱人。   半晌,太师府里才步出了一身红妆的女子。简叶搀着她,红衣拖地,面纱掩去了容颜,流鬓飞云,银簪穿插其间,随着女子的步伐,腰际挂着的香囊,也随着摇摆。淡淡清香袅绕,婀娜身姿,轻盈步态,引得众人惊叹。   这就是即将成为当今贵妃的女子,温华方目送她步下台阶,简叶小心扶着她上了轿,等到那人安然落座,她才退下。   “起轿回宫!”卫公公高喊一声,迎亲的队伍便在太师府门前掉头,往皇宫的方向行去。   热闹的人群散去,太师府门前又恢复了宁静。   端坐在轿中的女子,只目视着前方,似乎一切喧闹都被杜绝在外。她心底只荡漾着七分喜悦,还有三分惆怅。本来坐在这轿子里的人,应该是温十香才对。   但是昨晚,一番商量。今日坐上这轿子的人,便成了她,唐笙画。   明明知道代嫁是大罪,更何况还是皇上亲自下旨封妃,如今他们这样做,已经算是犯了欺君大罪。   温十香问她:“就算入了皇宫,只是为妃你也愿意吗?你可知道,他是一国之君,将来还会立后,还会有更多的妃子。”   唐笙画闭了闭眼,手上交叠在膝盖上,心底还惦念着自己的回答。   她说愿意,即使是与别人共事一夫她也愿意。   温十香不明白唐笙画这份爱情,明明爱一个人就应该是自私的,偏偏她的爱情,这么特殊。   百里辞说,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不贪心,只要有一席之地足矣;有的人很贪心,一席之地也不想让给别人。   前者是说唐笙画,后者是说温九香与温十香。也许,还有他自己。   不知道宿白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神情。但是温十香已经打算好了,过了今夜,她自然回去皇宫里请罪。就算宿白要杀了她,她喜欢的人还是百里辞。   ——   薄凉的月光落在宦水河面,两岸灯火投下,一片波光粼粼。   一叶扁舟划过拱桥,荡起波浪。浓浓的酒香被夜风吹散,引得桥上行人驻足。一袭白衣的女子坐在船头,舱中还藏着同样身着白衣的男子。船尾坐着船家,轻摇着船桨,摇晃着顺水而下。   “这次是什么酒?”女子执着酒杯,凤眸看向舱中盘腿而坐的男子。   男子的目光也一直落在她身上,未曾移开。   “你猜猜!”   女子勾唇,浅酌了一口,只觉酒香绕齿,十分香甜。水果味,什么水果呢?   “你直接告诉我吧!猜不到。”她想了片刻,最后作罢。   男子一笑,云淡风轻,恰似这天际的流云与堤岸的飞叶。真稀奇,百里辞竟然也会邀她出来泛舟赏景。   “今晚宫中应当十分热闹!”男子赞叹一句,目光悄悄观察着对面女子的脸色。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才安下心来。   “我有些担心唐笙画。”温十香蹙了蹙眉。   毕竟抗旨的是她,欺君的也是她,现在却要唐笙画一人承受着,不知道宿白会怎么待她。   “放心吧!”轻轻握住她的手,百里笑了笑。   今日,温府千金幸得皇上赏识,封为贵妃。而她这个温府千金,却在这里与皇上的小叔一起,泛舟河上,对面饮酒。日子倒是十分惬意,若是此事传出去,不知道天下百姓会怎么笑话。   “十香、”   “嗯?”温十香挪开了手,又斟了一杯酒。   不知是酒醉了人心,还是百里辞自己醉了,总觉着今夜的温十香十分动人。微微泛红的双颊,纤细的玉指,一身白衣,宛若月中仙子。   “怎么了?”久久没听见那人答话,温十香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   怎知,看见的却是他眼底突生的**。奇怪,看着百里辞朦胧的目光,她的心跳就不禁加速,脸上一片绯红,微微发热。   今晚是怎么了?莫非喝醉了不成?   远处楼台笙箫乍响,袅绕琴声随风拂来,温十香只觉心情十分舒畅。   ——   然而,皇宫之中。   酒宴已经结束,青禾宫的寝殿里,一身红衣的唐笙画端坐在那张偌大的床上。面上的面纱未除,宫人几番催促沐浴更衣也没有遵从,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任性。   不顾温十香的关心,非要替她入宫。不知道温十香与百里辞怎么样了,他们喝酒了没有。   “朕没醉!”   殿门被人推开,两个小太监扶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宿白进来。床上的唐笙画抬头看了一眼,美目流过那人身上,又慢慢收回。   “皇上,您小心!”卫公公跟在后面进来。   宿白醉眼朦胧的向床边的女子看了一眼,尔后回身道:“都下去吧!”他一声令下,及时卫公公再担心,也只好退下去了。   临走时卫公公还向床前的唐笙画见了礼,道了一句:“有劳贵妃娘娘照顾皇上了!奴才们先行告退!”   就这么偌大的寝殿里,便只剩下唐笙画与宿白二人。   晚风从殿外拂了进来,女子的面纱微微一动,一缕酒气逼近,她没来得及抬头,已经被人扑倒在床上。   “十香——”男音喃喃着,殊不知身下的女子已经朦胧了双眼。   唐笙画心里,真像堵了一块大石头。明明数次告诉自己,这样的结果早就料到了。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难受,一点也不快乐。   脑海中又想起温十香的话,那个眉眼飞扬的女子,站在皎洁的月光下,笑着告诉她说。   若是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明明白白告诉他呢?   唐笙画的感情藏的太深,若不是像百里辞这样细致的人,还真是瞧不出来她的小心思。也许宿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人喜欢上,也许在他心里唐笙画也是不一样的。   面纱被人揭开的时候,眼泪已经决堤而出。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荆宿白。”   女子低低抽泣的声音,传进男子的耳里。他的目光顿了顿,恍惚清醒了一些,眼前的那张脸为什么变成了唐笙画?   ——   屋顶上隐约传来一丝响动,却没能惊动殿里的两人。   细缝被人用瓦片掩上,那殿里的春光便被遮住了。温十香一脸绯红的愣在那里,尚未回过神来,倒是一旁坐着的百里辞,一副淡定模样。   “现在安心了吗?”男子淡淡的声音传来,如一缕春风拂过温十香的容颜。   她恍然回神,心底总算是踏实些了。不过面上却是越来越热,就连这清凉的晚风拂过,还是有点发热。   “脸这么红,这种事情我们不是也做过吗?”男子戏谑的声音传来。   温十香抬目,怎知那人的俊容就近在眼前。四目相对,她的面颊却更为发烫,就连心跳也变得很快。什么叫这种事情他们也做过?一个白痴,什么都不知道,那晚哪有做什么,明明什么也没做。   但是温十香却不敢告诉他,不知道百里辞若是知道她的欺骗,会是什么反应?   “这长安的夜色真美!”她转头看向前方,万家灯火齐明,将这夜晚装饰得十分美妙。   那道炙热的目光却仍旧落在她的侧脸上,百里辞含笑,挪到她身边,贴近一些:“你、是不是怕我吃了你?”   诶?   温十香呆住,回头却见那人含笑的脸,颇有几分洋洋得意的味道。   “才怪!我、我只是怕自己吃了你!”要吃也是她吃了他,这种状况下还靠近,完全就是诱惑人。这个男人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对于温十香而言,到底有多大的吸引力?   她的话落,却引得百里辞低声一笑。他贴得很近,只要一触到温十香的肌肤,感觉发烫的身体,就无比清凉。这样的感觉,应该是被人下了药吧!   “十香,我们走吧!”那人说着未等她回话,便擅自将她打横抱起,从房顶之上一跃而下。   本应该从房顶直接掠出皇宫去,但是百里辞就是故意抱着温十香堂堂正正的从宫门走了出去。一路上宫人们讶异的目光,以及映在温十香眼底,满目星空。她只觉自己已经陷在了百里辞的温柔里,若是有朝一日他再一次像当初那般对待她,她已经不敢保证自己还能那么坚强。   周遭的一切都被遗忘了,眼底只有浩瀚的星空,以及那人的脸。从这个角度看去,那削尖的下颌,弧线十分优美。   这名男子就是她深爱的人,不仅才华惊人,一表人才,还是个腹黑又温柔的人。   “百里辞!”   “什么?”他低下头,看尽她深邃的眸中。看见了浩瀚的星空,还有他自己的模样。唇角微微上扬,他喜欢如今的十香,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一生一世都只有他一个人。   温十香的目光却微微闪烁了一下,羞红的脸颊埋进他的怀里。   低低的声音从怀里传来,男子的脸色微微一变,却是隐忍着笑意。   她说,其实他酒醉的那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没有说对不起,只是羞愧的将脸藏进他的怀里,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这种事情,的确是难以启齿的,偏偏温十香却说了出来。   他低笑,脚步不禁加快了。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的,但是今晚,他却想将这件事补上。至少不能再给别人钻空子的机会,他已经越来越贪心了,想要她的心,也想要她的人。   ——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似乎寂静下来。夜风吹着温十香的长发,百里辞将她放下时,方才发现那丫头已经睡着了。   白衣落在青翠的草地上,他将温十香放在白衣之上,动作十分轻柔。自己则在一旁坐着,看着那张寂静的睡颜,一瞬失神。   “该死的!”   百里辞别开脸去,兀自压下狂跳的心,不敢再多看温十香一眼。即使她像现在这样不笑不闹,依旧那么动人心魂,实在让人无法忽视掉那种美。   他懊恼的扯了扯衣襟,身体还在发热,好像要她。但是看着如此乖巧的十香,他又只能坐在一旁。不想打扰她,不想将她从睡梦里吵醒。尽管心里这么想,身体却还是不听使唤的向她靠近。   他已经向她压了下去,两手撑着身体,薄凉的唇瓣落在那张娇俏的容颜上,小腹又是一阵燥热,真想——   “阿辞、”   细柔的女音从身下传来,百里辞猛的一惊,低头看着那紧闭的眼帘,看见那人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方才那一声“阿辞”是她唤的吗?听得他心底一阵酥麻。   百里辞蹙起俊眉,怎知那紧闭的眼帘却慢慢打开。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再次映入他的身影,和着月色,映入了温十香的心底。   方才他将她抱起来放在白色外衫上时,她就醒了。他蜻蜓点水般的吻落下时,她的心尖颤了颤,似乎有一根弦被触动了,再也无法沉下心来。   温十香含着笑,眉目温柔的问道:“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百里辞的心被狠狠地捏了一把,无端的兴奋起来。他点头,撑在两边的手,渐渐减了力道,压在她的身上,唇畔扫过温十香的脖颈:“求之不得!”这样亲昵的称呼,他早已求之不得。   温十香却被他吻得颈间一痒,忍不住扭动着身子,伸手挡在两人之间,认真的道:“那从今以后,只允许我一个人这么叫你,行吗?”此时此刻,她才是彻底表现出了自己自私的一面。她承认,每次听到戴绫罗这么唤她,心底就十分不舒服。   如今,百里辞是她的,那么这个名字,也只属于她好不好?   俊脸微微一红,百里辞的心跳骤然加快,看了看抵在他胸口的素手,不禁深深一笑。   “好啊!”他呢喃着,应下了。就在温十香自顾自高兴的时候,那人的手掌划过她的腰间,解去了她的腰带。   “十香!”他唤着她的名字,薄唇吻着她的脖颈,逐渐向着那一方朱唇移去。   “恩?”   “我要你、”男子魅惑的嗓音在她耳际响起。   “啊?”她从暗喜中回过神来,胸口却是一阵凉意。尽管如此,因为百里辞的靠近,热意被压制住了,她觉着很舒服,贴着他的身体十分舒服。   男子邪魅的笑着,张口咬住了她的耳垂:“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他这么问。   温十香闭了闭眼,神智有些朦胧不清。只是呆呆的应了一声,她爱他,一直爱着。   百里辞也闭眼,抬手解了自己的衣服。月色穿过花树的枝叶,洒在那人身上。寂静的蹴鞠场上,隐隐荡起男女的喘息声,这无比暧昧的声音,就在浮香书院里悄悄响起。   既然是爱着,那么今晚就算是定下了誓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从今以后,不允许任何一方后悔。这是欠下的初夜,如今全都补上,要把这一份感情塞得慢慢的。   夜色依旧,只是晚风拂起草丛里的衣衫,缓缓挂在不远处的花树树枝上。   ——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穿破了苍穹,落在皇宫最高的房顶上。   “十香!十香!”鹦鹉的叫声唤醒了大床上的男子。   宿白慢慢睁眼,脑袋微微有些闷痛,不知道是不是昨夜酒喝多了。应该是喝多了,不然怎么会把温十香看做唐笙画了呢?   他揉了揉额头,慢慢侧头看去,视线里那张安静的睡颜,冲击着他的视觉。   “真的是你!”一声咆哮,震动屋顶。   惊醒了一旁的唐笙画,就连殿外候着的宫人,都忍不住进来问道:“皇上、娘娘,可是醒了?”   宿白猛的回神,冲着帘外的宫人怒道:“滚出去!”   倒是吓了宫人们一跳,急忙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殿门。   等到殿内没了外人,宿白才翻身下床,拉下画屏上的衣服,匆忙穿戴。   其间,床上的唐笙画也慢慢坐起身来,淡定的看着慌忙穿衣服的某人,自嘲的笑了笑。   “十香!十香!”窗台前挂着两只鹦鹉还在叫唤,宿白的目光被吸引住,良久才看向床上的唐笙画:“怎么是你?还有那一对鹦鹉怎么会在这里?”   明明就已经给温十香送过去了,明明他下旨要纳为妃的是温太师的千金,为什么会是唐笙画。这么说,昨晚——   “你们合起伙来戏弄朕?”这么一想,宿白的俊脸便有些扭曲了。他心底除了愤怒,不知道还能生出怎样的感情。   “是皇上您自己强人所难。”唐笙画淡淡的回了一句,裹着被单,从床上步了下来。   宿白的目光,随着她移动,最后想起了什么,向床上看了一眼,那床单上,绚丽的一抹嫣红,似是盛放的红玫瑰,妖艳却又捎着一丝危险。   昨晚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唐笙画忍着痛意,步到画屏后慢慢穿上衣服。昨晚之后,她已经是宿白的人了。就算今日他怒得杀了她,她这一生也已经是宿白的人了。   尚未等她穿好衣服出来,宿白已经整了衣冠,打开了殿门。   听见开门的声音,唐笙画系腰带的手顿了顿。她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落寞,忽的退后两步,靠在墙上。   门外,宿白刚刚开门,便看见了匆忙赶来的卫公公,身后还跟着一身粉色裙衫的温十香。   只是、、、温十香走路的姿势,好生怪异!   但是现在,不是关心这件事的时候,玩弄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今日还敢堂堂正正过来找他!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温十香啊!   “皇上,温姑娘求见!”其实卫公公犹豫了好一阵,最终还是觉着称温姑娘比较合适。   宿白冷眼看了看卫公公,他已经看见那人了,还用得着他来通传吗?   “你们先下去!”那人扬手。   卫公公便领着一帮宫人恭敬的退下了,殿门前只剩下温十香与宿白两人。   十香偷偷看了看他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她当即忍着下身传来的痛意,牵着裙衫跪下。   “十香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她低下头,高高的衣领,微微撒开一条缝。   宿白眼尖的看见那白皙脖颈上一道吻痕,他的俊脸忽的一红,显然昨天晚上做了错事的不止他一个人。   “昨天,到底怎么回事?”他未让她平身,温十香便一直跪着。   宿白只怕是想小小惩罚她一下,只是昨天的事,岂是小小惩罚就能说得过去的。   他不让起身,温十香便跪着,反正身子也痛,跪着反倒舒服些。说起这痛,温十香的俏脸不免一红,想起昨晚的事,心就似要蹦出来一般。   “启禀皇上,这都是臣妾一手安排的,与十香无关。”殿内迈出一道倩影,她已经自称臣妾,因为昨日她已经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嫁进宫里,成了他的贵妃。   宿白与温十香皆是一呆,温十香缓缓抬头,看着那依旧身着昨日红衣的女子。不知为何,今日的唐笙画,似乎格外妖娆,不过想起昨晚在屋顶偷看的事,温十香的脸颊又红了几分。   “皇上,昨天的事,都是我一手策划的。若是您真的要惩处,那就惩处十香吧!”她俯身磕了一个响头。   唐笙画却道:“十香,喜欢他的人是我。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她的目光柔柔落在温十香身上,上前将她扶了起来:“你已经教会了我怎么去爱一个人,就算是要处罚,也应该处罚我。”   宿白在一旁看着,顿觉自己似乎被忽略了一般。   温十香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身看向一旁的宿白:“其实我们并没有欺君!”   宿白抬目,看着她,蹙了蹙眉。这样还不算欺君?都已经找人代嫁了,还不算欺君吗?   ------题外话------   明天就完结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等休息几天,白云会开新文,到时候,还请大家继续支持!书名已定——《公主嫁到之世子卧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10――大结局(下)   “皇上圣旨曰,赐封温太师千金为贵妃!皇上也许不知道,画画可是我爹新收的义女!”这样一来,就不算是欺君吧!   宿白愣住,温十香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一时间,他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卫公公再次进来通报,说是百里辞来了。   今早一早醒来便没见了温十香,亏得他昨晚机灵,后来抱着她回了王府。但是一大清早,他实在不知道温十香为什么还有力气跑到皇宫里来。   看见一脸不悦的百里辞,温十香不禁将头埋了下去,两颊微微泛红,心跳也十分怪异。   百里辞一路步过来,一直将目光停留在温十香身上,直到步进,方才向宿白行了一礼。   “皇上,昨日之事若是您要责罚十香,那就连微臣一并责罚。”他不悦是因为温十香悄无声息的离开,一个人来皇宫请罪,这算什么。他现在已经算是她的相公了,为什么还是像以前一样擅自行动。   宿白看着眼前的三人,他们每一个人他都狠不下心去惩罚,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他的目光扫过温十香与百里辞,他们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他大概也猜到了。生米已成熟饭,他还能怎么样。就好像唐笙画与他,既然已经生米熟饭,自然没有反悔的地步。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独自离开了,丢下三人去了御书房。   ——   看着那道逐渐走远的身影,唐笙画蹙紧的眉头,展开了。   温十香这才抬头看了一旁脸色不好的百里辞身上:“你怎么也来了?”   “十香,我们成亲吧!”   当着唐笙画的面,他却忽然这么说。温十香愣住了,就连一旁的唐笙画也是微微一愣。   成亲以后,她就是他的夫人,以后不用再担心昨日那种事情发生。所以百里辞想成亲,他此刻看着温十香的眼神十分迫切。   十香却是呆愣着,想起上次大喜之时的事情,心底便不由得担心。也许已经留下了阴影,又也许她害怕旧事重演。   “你不想嫁给我?”百里辞的眉头蹙起。   温十香却摇了摇头,唐笙画看着两人,心底升起一缕羡慕。她羡慕他们之间的感情,要两情相悦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但是事到如今,她一定会努力。感情的事情,可以慢慢培养,今后还有那么多个十年,她一定会好好的对待宿白。总有一天,她能够顶替温十香在他心里的位置。   “十香,你们先回去吧!”唐笙画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皇上不会惩处你们,都放心吧!”宿白既然就这样离开,定然是不会再惩处他们了。只是还要给他时间,让他慢慢想开。   百里辞两人互看了一眼,出了皇宫。   ——   关于成亲之事,百里辞已经直接越过了温十香,跟温华方商量好了!所以不论温十香同不同意,这门亲事已经定了。只因那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温华方知道了,自然是希望他们两人早日完婚的好。   其实自从有了浩浩这个外孙,他总想着早日颐养天年。若是一家人高高兴兴在一起,那他这一生也算是无憾了。   要是十香和百里辞成亲,早日生个孩子,那么浩浩也有一个伴,自然不会那么孤独了。   夜色沉下时,温华方敲响了温十香的房门。   十香正坐在书案前,苦恼着与百里辞的婚事,简叶切了一壶茶,方才去开门。   看见温华方的时候,她微微愣了一下:“这么晚了,老爷怎么来了?”   书案前的温十香回过头来,看见迈进门来的温华方,当即起身迎了过去。   “爹,您怎么来了?”   温华方落座,方才看向十香。这五年,她的确成长了不少,性子虽然没变多少,但是女儿家的韵味,却是逐渐展现出来了。   “十香,你也不小了!”他接过简叶斟的茶,缓缓道了一句。   温十香愣住,与简叶对望了一眼。显然,今晚温华方过来,是有大事。   也的确是大事,关乎她的终身幸福!   “爹,你想说什么啊?”温十香落座,看着他蹙紧的眉头,不禁问道。   温华方踌躇了片刻,总算说道:“你如今已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了,若是再不嫁人,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   额——   “爹,你这是说女儿年纪大了吗?”她嘴角抽了抽。   温华方却瞪了她一眼,严肃的道:“你是爹最疼爱的女儿,爹爹也希望你一辈子呆在爹爹身边,但是你早晚是要嫁人的。现在爹爹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赶紧嫁人,然后早日给爹生个孙子,这样爹就高兴了。”   说到底,原来是为了抱孙子!   温十香汗然,单手支着脑袋,沉思了片刻:“那女儿招一个上门女婿如何?”反正百里辞也不在乎,那就上门算了。   “那怎么能行?王爷的名声岂不坏了!”温华方摇了摇头,毕竟百里辞可是当今皇上的小皇叔。若是做了温府的上门女婿,往后皇家的脸面可都丢尽了。   “谁说我要嫁给百里辞?”   “你们都入了洞房了,那你还想嫁给谁?”温华方脸色一变,显然对温十香这话十分介意。   倒是温十香,听见他这么说,俏脸忽的红了。这件事情,爹爹怎么会知道的,一定是百里辞那家伙,告密!   “好了,这桩婚事,由我决定了。三日后就是个好日子,婚事就定在三日后了。”温华方说着,便放下了茶盏,起身往门外步去。   步到门口,还不忘回身叮嘱温十香道:“你这两日乖乖呆在府里,成亲的事情,爹爹会替你办好!”   目送他离开后,温十香松了口气。想起三日后的婚事,她又开始犯愁了。   次日一早,便有媒婆上门提亲,下聘。温华方爽快应下了便开始筹划成亲的事情。十香这几日一直迷茫着,对成亲越发恐惧。每次经过温府门前,总会想起五年前在这门口发生的事情。明明已经放下了,为什么关键时候,心里却还想着这件事呢!   ——   傍晚时分,她一人在长安街上游荡着。直到入夜,方才去了三春楼。   每每她有心事,就想去三春楼找碧娘。这两日百里辞没有上门来寻她,似是忙着成亲的事情去了。   碧娘推门进屋之时,只见温十香一个人倚在窗畔发呆。他们大喜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心底为她高兴。毕竟,五年前的婚事,现在总算能够圆满了。   “这段日子,长安里可有不少关于你的传闻呢!”碧娘的声音传来,窗前站着的温十香这才抬起头来。   “有没有打扰你做生意?”她轻声问了一句。   碧娘拎着茶壶的手,顿了顿:“今日说话怎么这么生疏?”她的秀眉蹙起,俨然不满意温十香的语气。   十香微愣,尔后一笑:“心里压着一些事,不太舒服。”她说着,步到桌旁来。   接过碧娘递来的茶盏,十香接着道:“五年了,我哥五年都未回来。真不知道他何时才愿意回来!”不想说她与百里辞的事情,便只好说说温三水。   这五年来了无音讯,就连一封家书也没有,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好是不好。   十香十六岁寿宴,他消失了,现在她已经二十一岁了,他却还没回来。   “十香,你今日莫非是为了你哥的事情在发愁?”   “不知道啊!我没有发愁。”   “可是你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哪里像即将成亲的人啊!若是你这副模样被百里辞看见了,肯定以为你一点也不想嫁给他。”碧娘打量着她,完全就是一副苦瓜脸,哪有一点兴奋的样子。   温十香却沉默了,她的确感觉不到开心。明明那么爱他,如今要成亲了,偏偏开心不起来。当真是五年前的事情,导致她现在对成亲一事,十分介怀吗?   她心里万分纠结,十分不安。都是心理在作祟,总是对成亲感到莫名的恐惧。   ——   转眼,就到了温十香与百里辞的大婚之日。   清晨的鸟叫声惊醒了温十香,她张开眼,目光穿过窗外,又是那般闹腾的景象。简叶端着喜服进屋时,十香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心里尚未平静下来。   “小姐,昨晚睡得不好吗?”简叶瞧着那一双无神的眼睛,心下一惊。   温十香伸了个懒腰,扫了一眼喜服,还有桌上摆放着的凤冠,不禁黯然失神。   “小姐?”简叶打量着她,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   温十香回过神来,扯了扯唇角:“没事,你去弄些吃的过来,我有些饿了。”   简叶点了点头,这才退下。   ——   届时,百里辞已经收拾妥当,从王府出门,心里是压抑不住的喜悦,就连流清也觉着今日的王爷,十分温柔。临行之时,卫公公前来,送了一份贺礼。说到底,这三日宿白对这场婚事已经妥协了。   “王爷,咱们该启程了!”流清提醒道。看着那人身上大红色的喜服,不知道何时,才能轮到他与简叶的喜事。   百里辞在铜镜前端详了一番,俊眉平展,唇畔飞扬,神采奕奕。从今往后,一切都是定局了,没有人能从他手里抢走温十香,也没有人能够拆散他们。   “走吧!”他迈出房门,径直往府门外去。   翻身上马,回头看了一眼花轿,唇畔的笑意逐渐加深。再过一会儿,这顶空轿子里就会坐上一个人。过了今日,他就能光明正大的与她在一起,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生个小宝宝。   想起这个,百里辞的面容便柔和了些。昨日已经将浩浩送回了温府,今日他迎娶温十香,倒还能搓搓那小子的锐气。   迎亲的队伍经过长街,一道道目光向他投来,大家都送来祝福。百里辞目视着前方,不知道温十香准备好没有。他多想现在就见到她,是否跟他一样期待着这场婚礼,是否也如他一样,心情这般愉悦。   迎亲队伍在太师府门前停下,说来这几日太师府真是一片喜气,前几日才嫁了一个女儿,今日竟然又嫁女儿。一个做了贵妃,一个即将成为王妃,还真是好事成双。   “王爷!”流清在马前候着,扶着百里辞下来。   门口温华方亲自出来迎接,看见百里辞的时候,满脸都是笑意。   “总算是来了!”温华方迎着他们进门。   怎知刚迈进大堂,便见一身粉衣的简叶慌忙跑来。   “老爷!不好了,老爷!”   温华方蹙了蹙眉,看着飞奔而来的简叶淡定的道:“什么不好了?今天可是你家小姐大喜的日子,说什么不好了!”   简叶哪里顾得了那么多,跑近了慌忙道:“小姐、小姐不见了!”   ——   原本喧哗的堂屋里,刹那安静下来。温华方的脸色变了一变,目光幽幽转向一旁的百里辞。   只见那人脸上的笑意顿住,俊眉慢慢蹙紧,脸色也慢慢沉了下去。就连一旁的流清也捏了一把汗!这大喜之日,新娘不见了,叫新郎怎么想?   等众人回过神来,那一身红衣的男子已经提步向温十香的闺房步去。他轻车熟路的绕进院子,目光冷淡的落在那扇门上。房门大开着,他步了进去。   屋里一个人没有,桌上的喜服也放着,没有动过,还有一旁放着的凤冠霞帔,甚至连准备的早膳都没有碰过。温华方他们随后跟来,都在门前站住了。   “小姐怎么会不见了?”温华方蹙眉,回头看了看简叶。   简叶急忙低下头,小声道:“回老爷!奴婢去做了早膳过来,小姐就不见了。”   此事对百里辞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打击。   站在人群里的戴绫罗,看着那人暗沉的脸色,似是一瞬之间失去了所有阳光,也失去了所有温度。她总算知道,为什么非温十香不可了!因为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温十香。温十香就是他的阳光,能牵动他的一切情绪。因为能与她成亲,百里辞脸上才会露出那样的喜色;因为她不见了,百里辞脸上的喜色也不见了。   “小姐会去哪儿了?今天这么重要!”简叶急得蹙起秀眉,一旁的流清见了,不禁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良久,百里辞才开口道:“大家都下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静。”他如今不知道怎么面对众人。脑海里全都是温十香的样子,还有那晚在花树下的缠绵。   明明已经将生米煮成了熟饭,为什么,成亲的时候,她还是要失踪呢?是对五年前的事,进行报复吗?   人群都散去了,院子里只剩下百里辞一人。身上还穿着那件大红色的喜服,他自己看着都觉着刺眼。心口一阵闷痛,不是因为生温十香的气,而是觉着他仿佛就要失去她似的,所以十分难受。   ——   离开了喜庆的太师府,戴绫罗扫了一眼停在府门前的轿子,打算散会儿步。   方才百里辞落寞的身影,印在她心里。捏着手绢的手不禁握成了拳头,温十香这样的举动,简直无法原谅。   她心中十分愤慨,目光停在地面,慢慢的向前走着。怎知在那条巷子里,竟然会遇见那个逃婚的女子。   她一身白衣,此刻正倚着墙壁,闭着眼帘。   戴绫罗就站在巷口,不近不远的打量着那道倩影。她就像一个误入凡尘的仙子,即使较之以往成熟了不少,身姿也婀娜动人,但是那一身气质却一直没有改变,依旧是不俗模样。   也许这就是百里辞所痴迷的温十香,时而有些幼稚,时而又霸道,其实心底那么温柔,心地那么善良。戴绫罗记起上次一起被绑架的事情,想起她让自己先跑的样子,一时间迈步过去。   也许,应该跟她说些什么。比如,谢谢。   听见脚步声,温十香这才睁开了眼帘。微微侧头,看着迎面而来的戴绫罗,她微微一惊。   直到戴绫罗走近,她才勾了勾唇笑道:“郡主怎么在这里?”   戴绫罗也看着她,虽是勾着唇角,但是笑意未达眼底,根本就是牵强的一笑。   “我在这里没什么稀罕的,倒是你!”她说着,又将温十香上下打量了一番:“今日不是你与王爷的大喜之日吗?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她称百里辞为王爷,温十香只觉着有些不习惯:“你、、”   戴绫罗自然猜到她想说什么,当即笑了笑:“他说了,阿辞是你一个人的专称,以后不许我在那么叫他。”   听到这番话,温十香的心里微微暖柔了一些。他竟然这么认真的遵守了约定,将那个称谓变成了她的专属。   “你别太得意!”戴绫罗蹙了蹙眉。   温十香这才止了笑意,定定的看着她。   只见戴绫罗抬手撩起肩上的秀发,淡淡一笑:“今日你们大喜,你却逃婚!是否是在暗示我,你要将他让给我?”   温十香愣了愣,当即恼了:“你别做梦了!阿辞才不会喜欢你!”   “是吗?你都逃婚了,他心死不是很正常吗?”   心死——   温十香愣住,被她的话惊住了。百里辞会因此心死吗?她只是害怕,害怕那样正式的婚宴,害怕他会再次丢下她离开,害怕面对。因为当初她彻底心死过,今日听见戴绫罗这么说,忽的担心百里辞会不会也因此心死?   她的变化,戴绫罗全都看在眼里。她的唇角勾了勾,狡黠的一笑:“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不过不知道王爷是否还在你房中等你!”   她话刚说完,那道白色的身影便消失在她的眼前。   美目闪过一道柔光。她忽的觉着自己真是大气,竟然会开导温十香,撮合他们!想想都觉着自己搞笑!   不过如此一来,百里辞就不会那么落寞了吧!   戴绫罗笑笑,转身步出巷子,继续往长街上行去。   ——   温十香则是一路跑着回到了太师府,宴席已经开始了。尽管新娘子不见了,没有行礼,但是已经将近晌午,总要让客人们吃一顿饭再离开。   看见那道白影出现在府门前,温华方呆了一呆,却是笑了。   简叶急忙迎上去,险些急哭了:“小姐,您到底去哪儿了!真是急死奴婢了!”   温十香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头再跟你说,百里辞在哪儿?”   “在小姐房里呢!说是不吃——”未等简叶说完,温十香已经向自己的院子奔去了。   步进院子里,她才停下了脚步,平复自己的呼吸。尔后抬头看了看寂静的院子,这里与前院真是十分鲜明的对比。大家在前面吃喝欢愉,这里确实如此安静寂寥。   温十香蹙了蹙眉,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向自己的房间步去。   不知道怎么面对百里辞,也许他会生气,也许会把她大骂一顿。只要他没有心死如灰就好!只要他没有放弃她就好!   “嘎吱——”   房门被推开,倚在窗前的那人淡淡开口:“本王不吃,不要再送来了!”   温十香顿住脚,看着那一身红衣的男子,忽的鼻间一酸。他还在这里,真好!   没有听见响动,百里辞这才回头看来。只见那女子,着了一身白衣,就站在门口,半开的房门与她并立,百里辞眼里却只看见了她。   “我、我回来了!”十香说着,愧疚的低下头去。   本以为那人会冷漠以待,或者大骂她一顿,谁知他给她的却是一个怀抱,一个用力却又温暖的拥抱。   淡淡的皂荚香袭来,定了温十香的心神。   百里辞搂着她,空落落的心总算是装满了。但是心里的难过却不是一个拥抱就能解决的,他还要更多,还想从她身上得到更多的安慰。   “对不起,我不该逃跑的!”她呢喃着,却被那人打横抱起,径直往大床步去。   “阿辞——”她惊愕的瞪眼,后话却已经被那人吞进了肚子里。   “唔——”低低的声音轻诉着她的不满。本来还想好好跟他解释的,这人怎么这样。   衣带被轻易解开,那人的身体压了上来。温十香的两手抵在他的胸口,眼睛睁得大大的,脸颊却是一片绯红。这个男人想做什么,她当然知道,但是现在青天白日的,多让人难为情。   许是感觉到她的不满,男子的眼帘轻轻开启,温柔的目光与温十香对上,当即让她失去了抵抗力,只得乖乖等着被欺负。   “哗——”一旁的锦被被人抛起,轻轻落在两人身上。   眼前忽的一黑,十香尚未反应过来,那人炙热的唇已经侵袭了她的脖颈,身上的衣物也被除尽了。虽说已经有过一次,但是温十香依然很紧张。她的呼吸十分混乱,原本想要跟他说的话,也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此时此刻,那人就像是惩罚一般,霸道的辗转。   前院里依旧欢声四起,大家祝贺着那一对新人,一面又说温华方真是有福气。   温华方倒是笑着,尽管没有拜堂行礼,但是温十香回来了,那么一切都好了。   ——   傍晚时分,夕阳余晖照着长安城,寂静无声。   戴绫罗坐在柳堤之上,静静看着流淌的河水,心里也十分静。她在街上晃荡了一日,肚子倒是有些饿了。   如今,自己应该放下了。这段感情,她珍藏了这么多年,的确应该放下了。连同记忆里的百里辞,连同那些年幼时的回忆,一同埋葬在这柳堤上也好。只是,那首年幼时吟的诗——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她心下这么想着,身后那街道上却有人诵了出来。   戴绫罗愣住,蓦然回过头去,只见一位身穿天青色长衫的男子,正倒坐在一只小黑驴身上。手里拿着一卷书,正细心看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那人念叨着,悠然的骑着小黑驴从柳堤畔经过。   戴绫罗的目光却是一直追随着他,直到那人的目光向她看来。   男子的唇畔勾起一抹笑意,浅淡随和:“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瑟之。”他念完,唇畔的笑意未绝。温柔的目光仍旧停留在柳堤上的戴绫罗身上,毛驴已经停了下来,那名男子,也从毛驴身上跃了下来。   一阵风拂过,戴绫罗回过神来。看着那道身影,忽的想起初遇他时的模样。   那日的雨下得淅淅沥沥,那人脸上却始终荡着温和的笑意,丝毫不为那烦人的雨而烦心。其实他的面容十分俊朗,眉宇之间盎然着一股正气。经年久别,如今再见,她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十分欢喜。   ——   浮香书院又步入一片沉静,男子执着女子的手,静静步过蹴鞠场,向那排花树走去。   温十香的脸色尚且微红,但是好在一切都说清楚了。看来以后若是犯了错,都可以在床上说,那个时候的百里辞很忙,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应下。   想到此,温十香便忍不住一笑。   百里辞的目光向她投来,不禁深邃了一些:“你笑什么?”   十香抬头,对上那张俊美的脸:“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明明那么累,却还是坚持要带她到这里来。   因为百里辞知道温十香对于那样隆重的婚宴,心存恐惧,所以他带她过来,静静心。   这个地方有他们的第一次,还有他们之间许多回忆。总之来到这里,温十香的心就十分平静。   “十香,我们成亲了对吗?”男子温柔的声音传来。   温十香呆了一呆,已经成亲了吗?但是还没有拜堂,只是入了洞房罢了!   百里辞侧目看着她,将她带到花树下,然后一手搭上她的肩膀,两个人一起在花树下跪了下来。   十香不解,却听百里辞道:“我百里辞今日在此对天发誓,要与温十香一生一世一双人,永远不离不弃。有违此誓,便不得好死,万箭穿心。”   他的声音十分清晰,就在温十香耳边响起。这样沉重的誓言,他却许给她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听起来就是很美好的事情!   温十香的眉眼弯了弯,跟他一样,三指并在一起,对天立誓道:“我温十香,今日也在此发誓,今后无论如何,都对百里辞不离不弃,生生世世只爱他一个人,否则与他一样,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她亦是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百里辞也笑了,轻轻揽她入怀,嗅着她的体香,唇角飞扬。   这就是他要的幸福,只要能跟她在一起,他可以说什么都不要。   “十香。”   “恩?”   “我答应入赘哦!”   “诶?”   夜色逐渐沉了下来,幸福却在静静荡漾开去。   这真是一个吉利的日子,温十香他们回到府里,愕然发现了一道久违的身影。   那就是温三水,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戴绫罗。   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不知道是否是相遇时就定下了。但是温十香却还记着温三水对戴绫罗那份心意。   如今,她自己十分幸福。也希望,身边所有的人都能够幸福。若是有朝一日,温三水能够如愿,那是否戴绫罗就是她的嫂子呢?   “夫人,我们赶紧生个小宝宝吧!”   男子的话刚落,那道白影便从他身边跑开了。她才不要,照这么下去,迟早会被那厮吃干抹净。   迎着夜风逃跑,女子的唇畔却扬起了幸福的笑容。   (全文完)   ------题外话------   总算是结局了,白云功成身退了!哈哈!接下来会休息几天,然后开新文。到时候希望大家继续支持白云。   6月1日推出新作——《公主嫁到之世子卧倒》欢脱风格不改,看穿越来的公主殿下,如何降服俊美无涛腹黑世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